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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何物是永生?(5)

在《文学回忆录》里看到木心说,养生后来堕落成“活命哲学”。很欣慰,人生常有快乐才是对生命的最好安慰。于是,本来不打算吃夜宵的,但率性而为,给自己下了碗面,煎两片培根做浇头。吃完由衷地觉得,值得。

买了一个很便宜的啤酒杯,做茶杯。好处在于够重。一杯茶倒好,该有斤把,估计是不会轻易摔掉的。我喝茶便是属于饮牛那种,要的是不麻烦就好。晚上泡正山小种,泡好一杯,下一杯续水的时候,可以顺便再上一次厕所,一举两得。

给长大的绿萝换来一个大瓶子,继续水培。原来这个瓶子水培的是滴水观音,不知道怎么,在有一年澎湃地生长以后,每况愈下,最近只留下一片叶子。水瓶里还有几个螺蛳,春天祭祖的时候从乡下的河里捞来的,直接养到现在。繁殖了许多小螺蛳,无声无息地活着。无声无息的。

书房小床上有一堆书,每本确保都看了几页,这几页的长度,往往取决于电脑重启的时间。每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是忽然觉得怎么就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这两天还睡得迟了,导致早上起不来,今早一个同学打电话给我,被我痛斥,我说你节日加班的幸福职业男,怎么这么没有眼头见识打扰我难得的一个懒觉?话说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骂完以后,顿觉神清气爽,倒头再睡,直接睡到午饭时间。

午饭的内容不够充实,主要是吃鱼类过于麻烦。我忽然忘记我在吃饭的时候看了什么电影。我的记性糟糕透了,还是那个电影糟糕透了?于是我记得还看了一个还不错的电影。现在寻找可看的东西,必须是非常脑残的那种。注意力也不够集中,所以必须一心几用,填充时间的方式很多,等你打算想去回忆一下究竟填充了什么的时候,想来想去,还是空白。即便这刻我想起来了,中午看的不是电影,看的是过期的《康熙来了》。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艳梦,主要那个梦中的某个瞬间丝丝入扣,栩栩如生。后来回想,居然自己都觉得害羞。因为我把它当真了,成了记忆中的一部分。

梦中的人生其实是很漫长的,如果每每不同也就算了。恐惧的是,这些梦会延续。当然,也不全是艳梦。似乎过着两种生活。然后梦与现实纠缠混乱。很难清醒地的抽离出来。

中午的时候,朋友发来几个初中女同学的照片问我认识不认识,我怎么能不记得呢?就是,有点失落。认识又如何?记得年轻时候记住的一句日剧台词,男猪脚对女猪脚讲,一直想得到你在哪里的消息,哪怕洗澡洗到一半光着身子也要跑出去找你。现在呢,心里一定会有想着的人,但洗澡肯定会洗完。然后对着镜子,冷静地想上一会。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不去了。

再前段时间,和几个同学吃饭叙旧。癫狂到深夜三点。但如果真心想找个人安静地说会话,恐怕大家都觉得尴尬。

人生一个段落一个段落的,每个段落其实都不是很平滑的对接。有时候,只是一小段时间,就不再来往的那个人,忽然再见到,光样子就像换了一个人。

目睹每个人的老,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还好,我每天目睹自己,就觉察不到自己的变化。只是某次,有个编辑朋友问我要照片,我想装嫩拿十年前的照片给她。被她坚拒。要求再现拍一张给她。

最后,她淡然地说句:你现在真胖啊。

据说每七年,人体的新陈代谢,就等于再换了一个人。

就像过去的电脑升级,今天换个主板,明天换个CPU,再换内存,换显卡,换硬盘。电脑变成全新的,但记忆的那些东西全在。

吃夜宵的坏处,就是吃饱了,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伤感。

缘来的时候,那一点灵犀

那年,65岁的皇帝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很有学问的大和尚,有点兴奋,所以在谈话方面,不免有点急于炫耀自己。皇帝说:“我自打干了皇帝这份事业以来,建造了不知道多少佛寺,译写无数的经书,让无数的有志男儿出家做了和尚,你说说看,我这有什么功德?”

大和尚面无表情地说:“并没有功德。”

皇帝问:“为什么没有功德?佛祖想赖账吗?”

和尚说:“这些啊,是你因为图报所以才做的好事,目的性太强的行善,总归是有缺憾的,好像你的影子一直跟着你,看上去似乎有,却其实是没有的。”

皇帝说:“好吧,怎样才是真功德呢?”

于是和尚说了一番非常虚头巴脑的话,他说:“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于世求”。我懒得翻译,因为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更别提这话还不是这次对话的重点。

皇帝与和尚的对话到这里,还是比较沉闷的,甚至令人沮丧。好像一个人为了所爱的人抛家舍业不顾一切,结果,答案却是,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你爱的需要。

这使皇帝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一句著名的话:“什么是最牛的?”

大和尚说:“空寂无圣。”

皇帝终于急了,心想这些年折腾的什么劲,所以有些生气又问:“回答朕的问话的人是谁?”

大和尚说:“不知道。”

这段对话,据说便是禅话。

皇帝是梁武帝,和尚是达摩,他们未来的命运很离奇,尤其皇帝的命运甚至是悲惨的。但这不是我要去写的事情。因为有人考证,他们似乎并没有遇见过。即使如此,不妨碍这次对话作为禅学的一个著名公案流传了下来。

佛陀拈花微笑,迦叶会意,被认为是禅宗的开始。至于迦叶是谁,就是《西游记》里和阿难一起向唐僧师徒索贿的那个和尚,禅的发生应该是个玄妙的事件,他发生的时代,人们喜欢穿宽大的袍子,饮酒吸毒裸奔以及炫富,更热衷于空谈。

我始终觉得,禅是非常中国的东西,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对于信仰的斩头去尾,禅表达的,不是要信奉什么,恰恰,是去掉一些欲望与念头,尽量少些得失心。然后心平气静地活在当下。而真正的佛教,似乎要励志得多。那些繁复不近人情的戒律,只不过是谈论禅学的人致力破坏的枷锁。

许多的禅话,是思维的方式,是答非所问,是古代的脑筋急转弯,甚至,有些恶搞,你去问师傅一个问题,师傅不答也就罢了,就手拿一个棍子对你头打一下。打到你眼冒金星,师傅却问,明白了没有。

该怎么回答,回答不对又是一下。

还有一些,分明是心灵鸡汤,比如著名的寒山问拾得,寒山说: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安慰他说: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说到意思,是表达他的那份豁达,但叫我看,其实还是有计较心的。六祖慧能教导我们,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切皆空,你还计较别人对你的轻慢干什么,更别提说还要应对别人的轻慢?因为慧能老和尚还教导过我们,一切不是风动,不是旗动,是人的心在动。当年这句话在王家卫电影《东邪西毒》开头打出,顿时让不求甚解的我感到无比地文艺。

有个叫道圆的日本和尚将禅学带回了日本,以日本人谨小慎微的个性,顿时将禅意做到了极致,后来所谓和风的那种生活景象,确实处处彰显了禅意的美,但美则美矣,却未必一定是最高境界的禅,更像是一种误入歧途,叫作刻意。

著名的茶道大师,千利休,为了看到满园的落叶,生生坐等了一年。要说,固执与坚持,会有戏剧的美感,却未必得禅学的精髓。如果一个人,为一些落叶牵肠挂肚一年,那他所有的修炼,不过是一个恋物癖的放纵。

禅意是一种发现,所以就不能过于堆砌,中国人的生活其实就如那谁,拈花一笑,应对的,也是一笑,宛如两个情人。

缘分来的时候,

那种灵犀一点。

让我现在就出局吧,不玩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