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毒辣辣的阳光晃得人眼睛发晕。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聒噪得很。空气热乎乎往人脸上贴。
周围的同学都在“刷刷刷”迅速地写着,偶尔用放在桌面上的手绢擦一下不时冒出的汗水。
我也在认真地做着试卷上那一道接一道的题。期末考试了,表姐一直说我能考好。我感到不能让她失望。不过,真不好意思,我一直不是个好学生,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倒数第一名。平时老师都不管我,看我的眼光都是另一样的,时时透着轻视。我的作业交上去,老师从不批改,只是写一个“阅”字就退回来。同学们也都管我叫“老了儿”。我光想和他们干一仗,可又不敢,没有一个人站在我一边。为了能考出好成绩,我偷偷地抬起头,瞅了监考的老师一眼,见他仍像以前一样不时向我投来不信任的目光。不管他,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右手放下笔,拿到桌下,慢慢地卷起衬衫的左袖口,眼皮往下一抹耷,用眼睛的余光把小手臂扫视一下,然后再尽快地把袖子拉下来,若无其事地再拿起笔,皱着眉头思考一阵,往试卷上尽快写起来。
真是奇怪,自从表姐住到我们这个小区,知道我学习不好,主动给我补课以来,我感到自己确实聪明了一些。表姐大学毕业,在工厂里当工程师。听到父母为我的学习头痛,就经常主动来给我补课。我说:“表姐,不中用的,我头脑太笨。”表姐笑着,轻轻地敲敲我的头皮:“我知道,你行的。”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想应付差事。表姐看穿了我的心思,用光滑纤细、美丽无比的右手食指点着我的额头,平静地说:“别耍滑头,你不比别人差,只要学,绝对能学好。”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表姐的正确,我真的开了窍,感到书本上的东西好理解了,题目也容易做了。
不过,我在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痛苦的事实,就是表姐在场,我做题就很容易,表姐不在场,很多题我就做不出来。
对此,表姐很生气。不过,我感到表姐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她轻轻地点点我的前额,头向左边一转:“你是个小男子汉啊,别太没出息!”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表姐。不过这次期末考试我非常想考好。”我很无奈,用拳头擂擂头。
表姐笑笑:“你就当表姐在跟前呗。”
“可是你不在啊。”
表姐气恨恨地说:“有出息点!你能独立的,你能行!”
教室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浑浊了,天好似也更热了。我擦擦脸上的汗水,观察了一下教室里的情况,还没有一个同学交卷。我暗暗有些高兴,这次的成绩肯定能上去了。我只有最后一道题还没做出来,估计不会有问题了。
监考的老师又一次向我投来锥子一样的目光,严厉得很,除了瞧不起外,好似有更多的不满意。
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有些着急。瞅着老师不往我这儿看的一刹那,急忙放下钢笔,右手拿到桌子下边,把左袖子轻轻往上拉拉,低头看去。
不知不觉地,面前好似移来一个身影,我赶紧把袖口往下一拉,迅速抬起头来。
“好啊,我注意你很长时间了,学习不中用,作弊倒是很能!”监考老师冷冰冰地瞪着我。
一些同学向我投来轻蔑的眼光,发出嘻嘻的笑声。
我一阵慌乱,刷地站起来,右手护着左臂,大声说:“老师,我没作弊。”
老师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你还嘴硬,那你往胳膊上看什么?”
“我……我……就是没作弊!”
老师的愤怒转为了彻底的失望,声音变得低沉了:“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我没作弊。我不出去。”我机械地说着。
同学们把目光都转向我们这边,考场的秩序有点乱起来。
我的自卑不知哪去了,理直气壮地盯着老师的眼睛,大声地再次声明:“我没作弊!”
“怎么回事啊?”此时,教室里的情况已惊动了校长,校长进门后平静而威严地问道。
我气鼓鼓地说:“我没作弊。”
校长平静地看着我:“咱们出去说好吗?”
出了教室,校长问我:“你说你没作弊,那怎么不让我们看看你的左臂呢?”
我无话可说:“我……”
“不管什么情况,都请告诉我,我会替你保密的,行吗?”校长的眼里充满了慈爱。
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慢慢地卷起衬衫的左袖口。
那上面是表姐写的一句话:“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好的。”后边写着表姐的名字,名字上有表姐的一个红红的唇印。
表姐当时和我说:“看到它,你就当作表姐在跟前。不过,快出息啊,小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