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好像那些雨点为了挣着抢先着陆,不分排行辈份都一股脑儿的冲了下来。
冰凉的雨水落在了高逸辰的上身上,就像是一根根皮鞭在恶狠狠的抽打着他。
“你会被淋病的!”白毓萱紧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勉强笑道,“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身体好得很。”
的确,她的身体一直非常好。其实连白毓萱自己也觉得奇怪,像自己以前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居然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健康。相反,她的身体非常健康,只不过是比较瘦罢了。
“可你是女人!”高逸辰将衣服再次披到她的身上,有些霸道地说,“女人的身体本来就比男人娇弱的。”
白毓萱有些不服气地问道:“绮莲公主的身体娇弱吗?我怀疑她能一拳打死头黑熊呢。”
“她?”高逸辰听了,笑道,“她是女人吗?”
的确,绮莲公主的确对不起女人这两个字。
“怎么不是?”白毓萱试图将衣服取下来,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双手,“你昏迷的时候,差点没被她给吃了呢?”
高逸辰听了,心里有些恶心,漂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她就是个变态!”
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侍卫们将牛棚的门锁好,在三米开外的哨亭站岗,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那扇紧闭的木门。
白毓萱坐在牛槽上,看着他那两道漂亮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轻轻地问:“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谁说的?”高逸辰的嘴依然非常硬,“本王一直记得,你是个骗子。”
透过那门缝,高逸辰看到那几个侍卫已经站在了哨亭,才敢畅所欲言。其实即使他们站在门外,也听不清什么的。风雨那么大,他们的耳边,除了风声就是雨声,哪里还听得清楚他们的谈话。更何况,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极低。
其实在他的心里,他还是真的在生气。不过,就在乌苏权贵们非得让白毓萱殉葬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不管她如何骗他,如何对待他,他都忘不了她。至少,在枯木林为他吸毒的时候,白毓萱是真心地想救他。
白毓萱目光一暗,幽幽地说:“那还是让我殉葬吧。我死了,也算是除了一害。”
她也知道,在大周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诅咒她早点死呢。难道,正是这众人的诅咒,才让她有今天的下场?
“你想殉葬?”高逸辰用力捏着她粉嫩的下巴,他那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笑,“本王还怕可汗的灵魂在地下不得安宁呢。如果让他知道,给他殉葬的是一个女骗子,他还不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活活将本王给掐死啊!”
“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白毓萱鼻子一酸,泪如雨下,“楚王用倩雪要挟我,我不得不来。可是,倩雪……还有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哭得花枝乱颤。她很委屈,可是这内心的委屈,却无人怜悯。倩雪虽然不想让她死,可是也不知道她的内心到底有多苦。高逸辰在恨她,那恨意让她更是无法忍受。天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只不过是京城街头的小骗子,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居然阴差阳错间,成为了和亲的牺牲品。
“楚王要挟你?”高逸辰还是觉得这话不大可信,“为什么会这样?他要挟一个骗子干什么?”
“因为我帮他女儿逃婚的!”白毓萱一边流泪一边说,“我跟你说过,可你就是不信。倩雪是我的贴身丫头,他就用她来要挟我,逼我来乌苏。”
看着高逸辰眼睛中的怀疑,白毓萱有些气愤:“你怎么还是不信呢?好,我又在撒谎了,我是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好不好?”
她并没有说出觅雪。毕竟白毓萱还是大周人,她知道觅雪对大周的重要性。更何况,觅雪那么聪明,说不定还会有办法救自己呢。
“别哭了。”高逸辰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目光无比温柔,“本王信你。”
白毓萱抬起头,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有些激动地问:“真的?你真的信我了?我今天晚上还害了你呢。”
“本王信。”高逸辰紧紧将她拥在了怀中,“今天晚上不怪你。你为了求生,做什么都不过份。”
与其说高逸辰相信她,倒不如说他宁愿去相信她。就在白毓萱准备向傲寒阏氏承认一切的时候,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那一刻,他决定去好好爱她,即使这只是一场骗局,即使是粉身碎骨,他也认了。如果此生不能和她相爱,那将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低声说:“你好瘦。从今天开始,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再这么辛苦。”
白毓萱的脸紧紧贴在他那冰冷的胸膛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不止:“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爱你的!你不要不再理我,不要再生我的气……就算是我骗尽天下人,我也不会欺骗你的感情的!”
“本王相信。”高逸辰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温柔地说,“就算是刀山火海,本王也认了。谁让本王……谁让本王那么爱你!就算你是骗子,也一样爱你!”
“我也爱你!”白毓萱说。
此时,他们忘记了一切,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今生今世,永远不再分离。
“如果阏氏真的要杀我们呢?”白毓萱一边亲吻着他的唇,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死就死。”高逸辰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反正本王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紧紧地拥着白毓萱,任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啊……”他触痛了白毓萱脖子上那道深深的伤口,疼得她痛苦地尖叫起来。
“对不起!”高逸辰紧张地看着她的脖子,鲜血已经将布渗透,他暗暗自责,“都是本王不好。”
白毓萱勉强笑了笑,眼睛中闪烁着泪花。
“没事的。”她紧紧抱住了高逸辰,不敢松手,“只要你不怪我了,就算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高逸辰心中一热,温柔地说:“天涯海角,黄泉路上,本王都会陪你的。不管你是公主,还是骗子,本王都一样爱你……”
雨依然下着。冰冷的雨水,并没有浇灭他们的激情。牛棚内,春风依旧。
傲寒阏氏静静地坐在菱花镜前,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胜过天山之巅的皑皑积雪。
她很美,一直很美。不论是青春无敌的少女时代,还是人到中年,她一直都艳冠群芳。不过,白毓萱的出现,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白毓萱的美,是不可言喻的,是她一直羡慕的那种美丽,出尘脱俗,风流袅娜。
“阏氏。”老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雨这么大,左贤王受得了吗?”
“有什么受不了的?”傲寒阏氏头也没有抬,冷冷地说,“乌苏的男人,哪个不是铮铮铁骨。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那还当什么可汗呢?”
听了这话,老宫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母子没有隔夜仇的。左贤王年轻气盛,喜欢漂亮的姑娘也没什么。”
傲寒阏氏目光一冷,脸一沉。
老宫女自知失言,连忙低下了头。
傲寒阏氏柳眉紧锁,沉思了一会儿,问:“西凉使者什么时间到?”
“明天一早。”老宫女连忙说,“听说是绮莲公主亲自充当使者来为老可汗吊唁。”
“绮莲?”傲寒阏氏眼睛一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好,非常好!”
“好?”老宫女顿时明白了。
不过,她在暗暗替高逸辰担心,担心他消受不了这个又粗鲁又凶残的公主。
对高逸辰,这位老宫女还是非常关心的。不管怎么样,他是她看着长大的,感情还是非常深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这个老宫女就一直在想,如此英俊的小王子,又有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他呢?当她第一次看到绮莲公主的时候,差点没吓晕了过去。她知道,乌苏和西凉一直联姻,如果西凉国再没有别的公主的话,那么这位又黑又丑的家伙,就要披上红嫁衣,成为乌苏的阏氏了。
“其实,那个非烟公主长得还算不错的啊。”她暗暗地想,“至少比那个绮莲公主是好许多的。”
此时,她的心已经开始悄悄背叛她的傲寒阏氏,巴不得白毓萱能够嫁给高逸辰。
风雨依旧。
“毓萱,本王的毓萱!”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你这个骗子,怎么将本王的心都给骗走了呢?”
高逸辰紧紧地抱着她,却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有着狐狸脸的女人。
那么多年了,他以为已经将她给忘记。
“不,不一样!”高逸辰紧紧地抱着白毓萱,用力地摇摇头,“那次是个意外。可这次不一样,毓萱是我的心上人,这次是我们两情相悦。那次不一样的……”
白毓萱见他在用力地摇头,气得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气呼呼地问:“那在我之前,你到底还有多少女人?你不是没结婚吗?没结婚就有别的女人了?”
“不不不……”高逸辰不敢承认。
真的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他喝醉了的话,那次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的。
高逸辰看着白毓萱那双清澈的眼睛,勉强笑道:“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你以为本王是右贤王啊!”
“右贤王?”白毓萱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他有很多女人?”
高逸辰只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扯:“他没结婚,身边的女人却至少有十几个了。”
“十几个?”白毓萱听着这个恐怖的数字,邪恶地一笑,紧紧盯着高逸辰的眼睛,“你是不是很羡慕啊?”
高逸辰连忙陪着笑:“一个就够,一个就够!”
听了这话,白毓萱才甜蜜地一笑,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高逸辰的目光黯淡下来。他不知道,那个狐狸脸的女孩,是否还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当然,他希望她永远不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