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这可汗不准备当了吗?”傲寒阏氏抛出了杀手锏,冷冷地说,“大周就算没有公主了,相信他们也会尊重乌苏的的风俗的!”
其实她的心里只到现在还不平静,老宫女的话,已经扰乱了她那平静的心湖。如果那老宫女平时说这话,她肯定会以为她年纪大了,眼花了。可是,在她的第二任丈夫刚咽气的时候,老宫女这话还是让她心绪不宁。
白毓萱看了高逸辰一眼,只感觉到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加重了力度。
“看来,我在他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想到这里,她的心底涌起了幸福的感觉。
她想起了他们在大周时初遇的情景。那时候,她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他有所交集呢?还有,那月老祠的许愿香囊。自己的香囊,为什么不偏不倚的偏偏砸中了他呢?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
他目光冷冷,一字一顿地说:“可汗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大周联姻。金陵公主过世了,可汗仍然要再娶一位大周公主。这些事情,相信各位都清楚吧?你们觉得,可汗是那种贪恋女色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了乌苏,他怎么会派我千里迢迢地去求亲?难道,我们乌苏国就真的没有美女了吗?如果不是你们执意要让公主殉葬,我何至于出此下策?”
一席话,说的在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这个可汗我可以不当,但是非烟公主不能死,她是我的女人,谁如果敢伤害她,我就跟他同归于尽!”高逸辰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音阶,“殉葬?好,将我和她埋在一起吧,到了地下,我自然会和可汗解释清楚的!”
白毓萱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此时,她觉得高逸辰的身材好伟岸,脑后甚至闪烁着大佛显圣时的光环。他的眉毛是那么好看,他的鼻梁是那么挺,他的嘴唇是如此性感!总之,在此刻,他在她的心目中,是那么完美无缺,犹如天神一般。
一个人,能将“私情”上升到了忧国忧民的地步,他的舌头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她钦配不己,觉得自己真是白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了,自己的口才居然不及他的一半!
觅雪见时机成熟,轻轻地推了推楚王,冲他使了个眼色。
楚王不解其意,连忙说:“反正你睡了公主,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你都得负责!”
“真是笨死了!”觅雪眼睛一闭,差点没气晕过去。她不知道,这楚王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真是一头浆糊。
她的用意是,让楚王态度再强硬一点,做做姿态,最好能让乌苏这群权贵们求他,求他同意让高逸辰娶白毓萱。被人求多好啊,总比这非得让人负责有面子吧!不过她并不担心,只要高逸辰出马,白毓萱的这条小命,那肯定是没问题了。
高逸辰紧紧将白毓萱拥在怀中,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如果要杀我,最好现在就将我抓走。如果不杀的话,就请你们出去!”
傲寒阏氏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一双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杀机:“将这两个恬不知耻的狗男女关到牛棚里去!”她恨恨地命令道,“等到可汗下葬后再做处置!”
几个侍卫正准备上前,阿永情急之下,“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挡在了高逸辰和白毓萱的面前:“谁敢动王爷一根寒毛,我就砍下他的脑袋当凳子坐!”
阿永身手不错,几个侍卫犹豫不决,不敢上前。
白毓萱紧紧靠在高逸辰的怀中,看着阿永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刀,眼睛有些眩晕。
“抓本宫一个人就行了!”她轻轻地推开了高逸辰,淡淡地说,“王爷是为了救本宫才这么做的。这件事情都是因本宫而起,就用本宫的血,来结束这一切的争斗吧。”
她缓缓地向前走去,目光无比坚定。
觅雪心一急,刚想说话,却听高逸辰一声怒吼:“给我滚回来!”
他的眼睛红红的,一把将她给拽到了身边,恶狠狠地说:“要死一起死,不然我还算是什么男人?堂堂的左贤王,难道是贪生怕死之辈,要用女人的血来换取自己苟且偷生?”
白毓萱的眼睛红红的,她深情地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脸上漾起了一个凄美的笑容。
“一起死。”她哽咽地说,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眼中的泪水,高逸辰将她对自己所有的欺骗忘到了脑后,目光无比温柔。
他缓缓俯下身去,轻轻地吻去了她脸颊的泪水。
“一起死。”他温柔地在她耳畔低声说。
觅雪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了。她的确没想到,傲寒阏氏会将她的亲生儿子也给关起来。不过,既然关了,觅雪就不必担忧了。这女人迟早得将高逸辰给放出来的,除了高逸辰,傲寒阏氏手里还有其他的继任可汗人选吗?
高逸明虽然是右贤王,又是乌苏可汗的儿子,可他毕竟不是傲寒阏氏生的,身上又没有西凉的血液。
所以,觅雪坚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傲寒阏氏一定会将他们给放出来的。现在这女人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挫挫她那骄傲儿子的锐气罢了。想让他知道,乌苏的大权,一直在她傲寒阏氏的手中!
钟云鹤的目光黯淡下来,轻轻转过脸去。
傲寒阏氏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拿下,违令者,杀无赦!”
“不可阏氏可否将大周放在眼里!”一直沉默的钟云鹤挺身而出,目光无比坚定,“别忘了,阏氏,大周的楚王还在这里呢。即使非烟公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得尊重一下我们大周。您这样做,是不是根本没把大周给放在眼里?”
楚王见钟云鹤出面,连忙拭了一把肥脸上的汗水,心想:“这姓钟的装哪门子蒜?反正按照风俗得殉葬,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这小子,捣什么乱?你又不是觅雪!”
白毓萱的目光落在了钟云鹤那古铜色的脸上,他是一个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男人。
傲寒阏氏本以为楚王软弱,不会太坚持。想不到,这个送亲的护卫将军又站了出来。还有那个叫觅雪的丫头,她隐隐感觉到,那个丫头似乎不一般,可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难道大周皇帝会容忍在国丧期间,遗孀和儿子干这种苟且之事?”傲寒阏氏不屑地看了一眼钟云鹤,并没有把他给放在眼里。
钟云鹤轻轻地瞟了一眼白毓萱,淡淡一笑:“如果是左贤王强迫的呢?”
“强迫?”白毓萱紧张地看了一眼高逸辰,生怕他听后会生气。
不过,高逸辰那张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紧紧地拥着她,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会飞掉一样。
傲寒阏氏听后,冷笑了几声:“别忘了,钟将军,这可是左贤王的帐篷。如果不是非烟公主自己进来,难道还是有人将她给绑来的不成?”
“的确是我让她来的。”高逸辰不等钟云鹤说话,便抢先说,“她不想殉葬,只能乖乖地来了……”
“你给我住口!”傲寒阏氏气得七窍生烟,连两鬓的头发都有些松了。
此时的她,脸涨得通红,头发凌乱,一向以妩媚高贵著称的傲寒阏氏,多了几分苍老的感觉。上了年纪的女人,如果不精心修饰的话,是很容易暴露出真实的年龄了。她虽然没有皱纹,皮肤依然紧致,但是洗尽铅华,又怎么及得上白毓萱的青春靓丽?
她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喜欢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如果他真的要了这个非烟公主,那么他以后的日子,不得被这个丫头牵着鼻子走吗?
“将这两个人都给关到牛棚去!”傲寒阏氏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如果大周皇帝怪罪的话,那就拿我的脑袋去赔罪!”
此话一出,钟云鹤气得要拨剑,却被在一边的楚王给连忙拦住。
“等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吧。”楚王连忙劝道,“如果公主真的是被迫的,本王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毕竟她可是本王的亲生女儿啊!”
乌苏的侍卫们见状,便准备上前抓人。
阿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退下,阿永。”高逸辰弯腰将白毓萱的衣服拾了起来,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如果本王死了,日后还得靠你去给上坟烧纸呢,可千万别让本王和公主当个穷鬼。”
“奴才不怕!”阿永大声说。
高逸辰淡淡一笑,轻轻地将他推开,搂着白毓萱走到了傲寒阏氏的面前:“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女人,对不起。”
傲寒阏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心里非常嫉妒,嫉妒白毓萱。她不明白,自己的两个男人,为什么没有一个甘愿为自己赴汤蹈火呢?
在乌苏,马可以用来打仗,羊皮的销路比较好,所以它们的棚子都比较好。牛在乌苏,地位是比较低的,所以许多牛棚,都摇摇欲坠,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葺过了。
幸而这牛棚里的牛在大婚之夜已经被宰掉了,不过那一地牛粪便,仍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坐这儿吧。”高逸辰借助着牛棚上挂着的羊角灯微弱的光芒,看着那头牛生前用过的牛槽,对白毓萱说,“这里比较干净。”
这牛槽比较高,人坐在上面,完全可以摆脱那些可恶的粪水。
白毓萱看着那牛槽,低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让本王救你吗?”高逸辰冷笑着,“现在都达到你的要求了,你还不满意吗?”
他虽然在冷笑,但是眸子里,却闪着温柔的光芒,如春天那一缕最温暖的阳光。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麻烦。”白毓萱转过脸,看着他那如神斧刀削般完美的面庞,低声说,“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不想死而己。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救我的……”
高逸辰摇了摇头,苦笑了几声。
“难道在你心里,本王就那么无情?”他轻轻地将白毓萱抱在了牛槽上,叹了口气,“不管你是谁,那一路的经历,又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
“是本王的错,都是本王的错!”他看着羊角灯笼那微弱的光芒,眼睛有些湿润,“如果不是本王一定坚持和亲的话,又怎么会有今天呢?刚嫁过来就要殉葬,换成是谁,谁都无法接受的。本王不怪你,你没错。”
白毓萱看着他眼角中闪烁的泪花,眼圈不禁又红了。
她轻轻地伸出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美丽的眼睛在朦胧的羊角灯光下闪闪发光:“对不起。”
高逸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盯着她那双满是泪花的眼睛,目光里全是温柔。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如绸缎般柔软的长发,温柔地在她耳边低声问。
白毓萱破涕为笑,埋怨道:“你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啊?我叫白毓萱,这个名字好听吗?”
“白毓萱?”高逸辰有些惊讶,“你果真姓白?”
“是啊。”白毓萱点点头,“这有什么奇怪的啊,天底下姓白的人多着呢。”
高逸辰看着她脖子上那深深的伤口,将自己的衣服扯下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好。
半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半空中那些天兵天将要捉拿妖孽时在猛擂的战鼓声。
雨点很快串连成丝,由丝变成线,由线变成了麻绳。这鬼地方,好像别的特点没有,就这雨是无穷无尽的,生生不息。这雨绳越来越密,好像是天上的仓库露了个大洞,所有的绳子都掉到了人间。身边的草木好像也被从熟睡中惊醒,它们被这轰雷吓得瑟瑟颤动,微微叹息着。
那牛棚本来就摇摇欲坠,再被这暴雨一冲击,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坍塌。那鲜牛粪便,被雨水一泡,散发着更加难闻的气味。
高逸辰抬头看了看从牛棚顶部露下的雨,将自己身上那仅有的一件外衣脱了下来,让白毓萱顶在了头上。
“你不穿衣服怎么行?”白毓萱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手头又多出一条棉被。
不过,这大雨天,棉被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它吸饱了水,又湿又重,披在身上只会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