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也跟着闯了进来,他的脸涨得红红的,一双如细蔑划过的眼睛好像被木棍给撑起来了,白毓萱居然看到了他的黑眼珠!这倒是个意外的发现,这世上,估计没有几个人看到他的眼珠子。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小了,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连画师为他画像时,都画他闭着眼睛参佛。
“这……这……”楚王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烫。他磕磕巴巴地说:“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巴不得白毓萱殉葬,原以为随着她的殉葬,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今天晚上这一幕,是否意味着,这个可恶的丫头依然可以在世上逍遥快活呢?
阿永一见门,见两个男女纠缠在一起,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去。
“天啊,这到底是干什么?”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感叹着,“难道,他们之间早就有一腿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也得可汗下葬后再干这事啊……”
觅雪看到了他脸上的红晕,心中轻蔑地一笑。
“不行,左贤王,您必须得给我家公主一个交待!”觅雪的脸也在微微发烫,她用手遮住了眼睛,“让我们公主殉葬,是你们乌苏的风俗,我们无话可说。可是,在殉葬前,您又非礼我们公主,这可是乌苏的不对了!”
高逸辰没有着急穿衣服,只是冷冷地看了白毓萱一眼。
那冰冷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
“你又赢了!”他冷冷一笑,这才站了起来。
白毓萱胡乱拿起衣服遮住春光,她并没有留意到,自己手里紧紧握着的,却是高逸辰的衣服。
“你们想怎么办?”高逸辰高傲地昂起头,顺手拿起一件外衣罩在了身上。那宽阔性感的胸膛,连楚王看了眼睛都直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肚腩,实在记不起来自己何时有过那么一副绝美的好身材。楚王从生下来那一天开始就是个胖子,后来便像吹了气一样,越长越胖,最后胖到他的姬妾一听要临幸,都吓得纷纷称病。
觅雪见高逸辰穿了件衣服,这才放下手,冷冷地对高逸辰说:“您必须得对我们公主负责!否则的话,这事楚王一定得禀报给我们皇上的。大周的公主,又岂是别人能够随意轻薄的?”
她知道,要靠楚王这张嘴,有多少公主也会被折腾死的。
高逸辰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地上的白毓萱,轻轻地弯下了腰。
他轻佻地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她那粉嫩的下巴,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意:“真的吗?大周公主的身子,果然金贵啊!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白毓萱脸一红。她知道,他指的是枯木林和凌啸风的事情……
芳脸匀红,黛眉巧画宫妆浅。风流天付与精神,全在娇波眼。早是萦心可惯。向尊前、频频顾眄。几回想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
烛影摇红,夜阑饮散春宵短。当时谁会唱阳关,离恨天涯远。争奈云收雨散。凭阑干、东风泪满。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深院。
傲寒阏氏看着菱花镜中那张依然不施粉黛皮肤却依然光滑紧致的脸,眼角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也年轻过,也爱过。可是到头来,她仍然是两手空空。
可汗死了,死在她那双柔嫩光滑的纤纤玉手上。她不是没心痛过,也不是没落泪过。但是,她并不后悔!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她还会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茶中下毒,让他一夜之间迅速衰老。
“不好了,阏氏!”傲寒阏氏身边那位上了年纪的宫女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
傲寒阏氏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什么事那么慌慌张张的?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她对着菱花镜,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眉毛。她的眉毛非常漂亮,如天上那弯新月,即使不用画眉,仍然非常美丽。
那老宫女喘息未定,连忙俯在傲寒阏低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
“什么?”傲寒阏氏惊得手一颤,将案上的菱花镜都碰到了地上。
金光灿灿的菱花镜,在地上打着转儿。
傲寒阏氏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她“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目射出两道寒光。
“怪不得。”她冷笑着,“怪不得那臭小子一直护着她,一直反对让她殉葬!原来……原来……”
她从未怀疑过高逸辰和白毓萱之间有私情。因为,在她的眼里,她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又怎么会喜欢那个说话那么粗鲁的丫头呢?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回乡替父守孝的杨子凝,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即使是那个杨子凝,也不是那个能够占据他身心的人。
老宫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战战兢兢地说:“这可怎么办呢?现在楚王和右贤王都去了,那里乱成一锅粥了!”
“乱!”傲寒阏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骂道,“不乱才怪呢!他这一闹腾,看他怎么顺利登上可汗的宝座!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看看那位冰清玉洁的大周公主,到底有何魅力,能勾引到我们乌苏第一美男!”
她气得一甩衣袖,愤愤地走出了帐篷。
她路过那棵合欢树,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此时的树叶显得格外翠绿浓郁,花朵格外美丽。那浓郁的香味,香飘十里。朵朵美丽的花儿,像是天上的繁星洒落到了人间。
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轻轻地洒在了她那张美丽的面庞上。
看着她那张美丽的面庞,老宫女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那郁郁葱葱的合欢树。月光洒在树叶上,那缝隙间的光芒,仿佛一颗颗冷漠的眼睛。仔细一看,那眼睛,似乎是一位久未谋面熟人的眼睛。
老宫女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回来了!”老宫女失声尖叫道。
傲寒阏氏转过身来,冷冷地问:“谁回来了?”
“可汗,是可汗!”老宫女脸色苍白,她指着那树叶,手在剧烈地颤抖着,“他回来找我们算帐来了!”
“哪个可汗?”傲寒阏氏脸色顿时也变了,“在哪里?”
“在那里!”老宫女紧紧拉着傲寒阏氏的胳膊,惊恐万状,“可汗,是可汗!他正在看着我们,手里还拿着那根夺命银针呢!”
傲寒阏氏顺着她那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除了树叶,再就是那斑驳的月光了。
“你眼花了。”她的心里也忐忑不安,勉强镇静地说,“快走,去左贤王那里!”
此时,高逸辰的帐篷热闹非凡,乱成了一锅粥。
高逸明在那里大吼大叫,像头发疯的狮子;阿永在和他争执着,那头卷毛在烛光下微微颤抖着,仿佛草原上一头脏兮兮的小绵羊;楚王虽然不知所措,但是见众人乱成一团,他也装腔作势地开始教训着白毓萱。
高逸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些情绪无比激动的人们,自己仿佛倒成了局外人。他看着披了条被子的白毓萱,一脸悔恨的模样,心底不禁冷笑了几声。
“装什么装?”他冷笑着,心中暗暗地想,“难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白毓萱低着头,泪如雨下。
“吵什么吵?”傲寒阏氏一声怒吼,吓得所有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一脸盛怒女人。
她高高地昂着头,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群身份都无比高贵的人,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高逸明见状,气呼呼地冲了过来:“阏氏,怪不得左贤王不肯将这女人殉葬,原来他们早就有私情了!我现在不得不怀疑老可汗的死因了,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场……”
白毓萱听了,柳眉紧锁。她暗恨自己考虑不周全,听信了觅雪的建议。早知道这样会给他带来弑君的嫌疑,她宁可去死,也不会这么做的。至于倩雪,自己陪她一起下黄泉,也算对得起奶娘那些年来无微不致的照顾了。
“住口!”傲寒阏氏厉声喝道,她双目通红,眼珠子仿佛浸在鲜血中一样,“可汗是患病走的,这一点太医可以作证!”
对于眼前这个如秋香色冷艳的女人,高逸明还是有些顾忌的。不过,现在是他的生父过世了,他当然可以毫无顾虑地追查死因。
“那请左贤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高逸明目光冷冷,一脸孤傲,“父汗尸骨未寒,你们就已经这样了!这件事,你今天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西域人人敬仰的英雄,一定要为冤死的父汗讨个公道!”
这个孝子,在亲爹死后才想起来尽孝,未免有些迟了。在可汗在世的时候,他什么时候真心尽孝过呢?他一直在恨他的生父,恨他为什么对别人的儿子比对自己还要好,恨他为什么不立自己为左贤王,日后可以坐拥乌苏的江山!
白毓萱的脸色非常难看,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她偷偷地瞟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高逸辰。
“今天晚上……”她咬了咬牙,决定牺牲自己,替他洗清嫌疑。谁让自己一时糊涂害了他呢?
觅雪见她开口,急得直冲她使眼色,暗示她不要开口。
可是白毓萱根本不理会她,大声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怪左贤王……”
“住口!”高逸辰冷冷地喝道,脸上浮现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神情,“本王用不着一个女人替自己背黑锅!”
白毓萱微微一愣。
“他不是恨我吗?”她心里疑惑着,“为什么我要替他撇清一切,他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逸辰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
高逸辰缓缓地走到白毓萱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冷笑道:“本王千辛万苦才从大周迎来的公主,可汗连碰都没碰一下她就得去殉葬,那本王这一路上的艰辛,都白费了吗?”
白毓萱浑身如箩筛般颤抖着,惊恐地看着他。
“他在胡说些什么?”她有些茫然。
“她不能死!”高逸辰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冷冷地说,“大周没那么多公主给我们,这次非烟公主要是真的殉葬了,难道你们觉得以后大周还会和我们和亲吗?”
虽然在场的人有许多人并不同意和亲,但是楚王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乌苏还是太弱了,根本就不是大周的对手,乌苏不是西凉。
“分明是你贪图这女人的美貌!”高逸明觉得此时最有资格说话的便是自己,“这女人昨天冤枉我和她有私情,原来有私情的是你!”
“那柄匕首又怎么解释?”高逸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让嗜血成性的高逸明看了,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的匕首,又怎么会到了王兄的手里?”
他拥着白毓萱,一步步逼进了一脸盛怒的高逸明,冷冷地质问道:“又是谁约非烟公主出去看风景的?既然是刺客伤你的,那么为什么伤口会如此浅?乌苏武功盖世的右贤王,为什么会没有一点点的反抗呢?这一切的一切,只要右贤王给个合理的解释,我高逸辰情愿任你处置!”
傲寒阏氏那冷冷的目光落在了高逸明的脸上,他有些紧张,实在没有想出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你……你分明就是不想让这女人死!”高逸明避重就轻,歇斯底里地嚎道,“所有人都同意非烟公主殉葬,唯有你不同意,不惜和众人翻脸,非得要留下她,你们之间没私情,说出去没人信?”
白毓萱听了这话,泪如雨下。
“混蛋,你早就想救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早告诉我的话,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觅雪也真是的,这丫头怎么也没打听出消息,就让我……”
这事实在怪不了觅雪。这是乌苏权贵们私下研究的事情,她一个宫女,又怎么能打听得到呢?即使她是间谍,可是一个刚到乌苏、对这里地形又不大熟悉的觅雪,又怎么能轻易打探到如此机密的事情呢?
傲寒阏氏的目光紧紧落在了高逸辰的脸上,她想看看没有她的帮助,她的儿子是如何能渡过这一关的。
“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高逸辰侧过脸来,滚烫的唇落在了白毓萱那冰冷的小脸上,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意,“说不定,她的肚子里,现在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了……”
白毓萱脸一红,因为他们之间从未突破过那道防线。
高逸辰冷笑着,看着那群愤怒的人们,下意识地拥紧了怀中的白毓萱。他看着那张微微发红的小脸,不由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