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啊!”白毓萱紧紧拉着觅雪的手,眼泪哗哗的,“你当初只是让我冒充公主的,可没说得殉葬啊!不行,你必须救我,否则的话,我就跑到外面告诉他们我是假的!”
她不想死,更不想和一个陌生的老男人埋在一起。可汗临终前的惨相,始终在她眼前掠过。
觅雪的嘴角泛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冷冷地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对外说你跟可汗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
她觅雪可是能受人威胁的?皇上亲自挑选的间谍,如果那么轻易被她一个小骗子给搞定了,那也不太丢人了吗?
白毓萱听了,气焰马上降了下来。
在觅雪面前,她永远是失败者。她糊弄别人还行,要想在觅雪面前耍花招,那可是没戏。
她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算了,死就死。反正已经死了个金陵公主了,难道还再差一个公主吗?反正我是假的,命也不值钱……”
她委屈的模样非常好看,仿佛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猫咪。可惜觅雪不喜欢猫,她再好看,觅雪也不会怜悯的。
“谁说你一定会死的?”觅雪冷笑道。
其实觅雪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算得上漂亮。但是,她像高逸明一样,不会笑,即使笑起来,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什么时候开心地笑过,觅雪早就已经忘记。她只记得,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选中,开始了自己间谍的生涯。
间谍是人吗?至少在皇上眼里不是,间谍只是一枚棋子,一枚不可以有任何感情的棋子。
白毓萱听了,连忙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生机,惊愕地问:“难道,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没那么勇敢,可以从容的面对死亡。如果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一定要死呢?活着多好啊,世上的乐趣那么多!
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闪闪发光,泛起了微微涟漪,如一缕春风不经意间吹皱了一池春水。让觅雪不禁想起了江南的烟雨,那朱红的板桥,那袅袅婷婷的杨柳。
白毓萱是个标准的江南美女,只见她眉如新月,美丽的眸子中泪光闪闪,如夜晚璀璨的星星般闪耀着。她皮肤白皙如温玉般柔嫩光滑,樱桃小口不点而赤,娇艳若滴,几缕不安份的秀发,轻轻地贴在白皙的脸颊上,为她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袭雪白长裙,腰不盈一握,她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女子,也大概只有大周才会有。
“你倒是说话啊!”白毓萱见觅雪正在盯着自己的眼睛出神,轻轻地推了她一下,焦急地问。
她不明白,自己的眼睛里有什么?能让觅雪如此地看?难道有眼屎?
白毓萱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发现什么。
觅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
“只要你成为下任可汗的女人,他有心庇护你,这事还有希望。”觅雪颇有意味地笑道,“这个,对你应该不难吧?”
高逸辰对白毓萱的好,觅雪都看在眼里。当然,她不确定高逸辰到底有多在乎白毓萱,但是只要有好感,那就有希望。
“这个……”白毓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她知道,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假公主,这事根本就没有难度。可是,她不确定,自己这个骗子的身份,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成为他的女人,他会接受她吗?
白毓萱不知道。
第二天,乌苏正式宣布了可汗的死讯。高逸辰,以继任者的身份,为可汗举行了隆重的祭奠仪式。
白毓萱脱下了大红的嫁衣,换上了雪白的丧服。
女来俏,三分孝。
一身雪白丧服她,看上去格外清丽可人。
这世界变化得也太快了,昨日的新嫁娘,今日却披麻带孝。她看着那随风飞舞着的白幡,不知道明日自己的归宿何在。
她跪在灵前,看着那燃烧的蜡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烛的眼泪轻轻地滴了下来,如一颗颗美丽的琼脂白玉珠。那触目惊心的“奠”字,看得她有些眼花。
傲寒阏氏已经带着众权贵回帐篷议事了,只留了她,在这里替那位陌生的老可汗守灵。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单独将自己留在这里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棺材里的老可汗,他的脸显然精心修饰过,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来掩饰中毒的痕迹。那头白发也用墨汁染过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他的双目仍然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下辈子投胎到个好人家吧,别生在王室了。什么荣华富贵,哪里及得上自由自在呢?”
白毓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昔日和倩雪在京城街头行骗的日子。那时候的阳光多好啊,天似乎也格外得蓝天,她们骗到钱后,喜欢买点肉打打牙祭。然后,就一起到郊外去玩耍,采点野花,来点缀一下那个破旧得已经不能再破旧的家了。
一阵阴风吹过,那微弱的烛焰一下子被风吹灭了,雪白的招魂幡,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白毓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偷偷看了一眼那躺在棺材里、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层脂粉的可汗,只见他那惊恐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天啊!”她吓得连忙捂住了双眼,大声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如果你死不瞑目,去找害你的人啊!真的不关我什么事……”
“公主。”一个柔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白毓萱吓得浑身一颤,半晌,她才从手指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看去。她看到一双穿着白鞋的小脚,再往上,是一袭雪白的服。
“倩雪?”白毓萱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心里还记挂着这个丫头,但是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什么好姐妹,在荣华富贵面前,原来是如此不值一提!
倩雪一脸愧疚,轻轻地跪在了白毓萱的身边,低声说:“小姐,你别不理我。在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一边说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非常听话的落了下来。不过白毓萱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
“有话快说!”白毓萱冷冷地说,“我正在替可汗守灵呢。”
倩雪犹豫了一下,跪着又往她身边挪蹭了几下,低声说:“我听说,左贤王和右贤王他们在商量让你殉葬的事情。”
白毓萱心中一颤,汗水顿时浸透了雪白的衣服。
殉葬?他怎么忍心?难道,他真的忍心让自己为一个陌生的老男人殉葬?
泪水,从眼角滚滚滑落,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也是,我算他什么人?”白毓萱心中自嘲道,“我是一个假公主,可汗也死了,我也没什么用处了。他登基后,完全可以再娶一位真正的公主。”
她的心在微微颤抖着,在滴着血,仿佛有一千把尖刀,在拼命地割着它。
“我们逃吧。”倩雪紧紧地拉住了白毓萱的手,眼睛里满是泪水,低声说,“小姐,再不走的话,你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走!白毓萱何尝不想走。不管她如何讨厌倩雪,她还是不忍心看到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有危险。倩雪,是觅雪手中的一张王牌,只要有她在,白毓萱就得乖乖听命。
听了这话,白毓萱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不管倩雪如何贪恋荣华富贵,可是到了生死关头,她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其实她并不知道,倩雪也是担心她死后,觅雪直接将她给灭口。没有了白毓萱,她倩雪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利用价值吗?
白毓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希望,夜晚能够早点来临。如果今天晚上一切顺利的话,那么自己和倩雪的小命,就真的可以保住了!
夜中几颗零落的星星,像是银河中溅起的水花。它们孤单无助地眨着眼睛,似乎有无限心事。几缕白云缓缓地从那轮黯淡的月亮前经过,似乎要替它拭去脸上伤心的泪痕。月亮在哭泣,星星也在哭泣,这,注定是一个流泪的夜晚。
白毓萱轻轻地走到了高逸辰的帐篷附近,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话,他会怎么看自己。
阿永正站在帐篷前,又目炯炯有神,正在替高逸辰守卫。
这时,觅雪冲白毓萱使了个眼色,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快速走了过去:“楚王请您过去一叙,有要事商谈。”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让阿永根本不能怀疑她的话的真假。
“找我?”阿永一脸糊涂。
他觉得楚王这人除了喝酒,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哦,对了,他的女儿要殉葬!楚王找他,肯定是和这事有关!
阿永想了想,连忙冲进帐篷,进去和高逸辰说了几句,便连忙跟着觅雪走了。
见阿永被成功支走,白毓萱咬了咬牙,缓缓走了过去。
她刚掀开帘子,只见高逸辰背对着她,正在整理什么东西,淡淡地问:“怎么又回来了?楚王不是找你有事吗?”
白毓萱的心跳得非常厉害,她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勉强笑了笑:“是我。”
“你?”高逸辰一愣,连忙转过身来。
白衣如雪,长发如漆,双目似星。白毓萱虽然不是公主,但是她的美貌,却远远胜过了非烟公主。
“你怎么来了?”高逸辰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问,“跪了一天了,也该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的眼光和他的声音一样冰冷,似乎眼前站着的,是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女人。
“你真的要让我殉葬?”白毓萱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高逸辰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过身去:“你回去吧,这事本王自会处理的。再说了,这事得和乌苏的权贵商议,到时候会通知你结果的。”
听着他那冷漠的话语,白毓萱的眼睛湿润了。原来,他真的要让自己殉葬!就因为自己骗过他,他就要让自己为一个死去的老头子殉葬?
这一刻,她那颗柔弱不堪的心,碎了一地。昔日的种种,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什么情呀爱的,只不过是一场梦。更何况他们之间,假公主这个身份,取代了右阏氏,成为了继续横在他们中间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泪水,顺着她那光洁的面庞,滚滚滑落。
她一边流着泪水,一边轻轻地解开了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高逸辰听到衣服落地的声音,转过身来,脸在微微发烫。他一脸愕然,“快穿上!”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心乱如麻。
白毓萱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你干什么?”高逸辰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他居然忘记要推开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鼻尖上布满了密密汗珠的白毓萱。
“不干什么,想让你帮个忙!”白毓萱紧张的手掌心里全是汗水。
她的手在颤抖着,心“砰砰”乱跳。
此时,他早已经忘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骗子,是那个会易容术、骗人于股掌之间的女骗子!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对方的每一个毛孔,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那狂乱的心跳声。
白毓萱很美,这一点,高逸辰从来没有否认过。虽然她算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但是也绝对算得上是个标致的美女,尤其是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清澈的不带一点杂质,宛如天池之水那般干净透明。
看着白毓萱那双紧张的眼睛,高逸辰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时,觅雪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她故意大声嚷道,“王爷,您这是干什么?”
高逸辰看着白毓萱那张香汗淋漓的小脸,他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自己,居然又被她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