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我!”白毓萱一急,连忙大声说,“我刚来这里,有什么理由要谋杀可汗?”
她不想说出王嬷嬷,毕竟那位老嬷嬷是好心通风报信,万一连累了别人,那岂不是罪孽深重?同时,她在暗暗佩服这些人的想像力,就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又怎么会是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对手?难道,他们的可汗是白痴,或者是偏瘫?
白毓萱满脸黑血,唯有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格外灵动。
“为什么?”高逸明不屑地看着白毓萱那双清澈的眼睛,发现这双眼睛真的好美,“你不甘心嫁给可汗,因为你看上了那个臭小子!”
他一边冷笑着,一边伸手指着站在一侧的高逸辰。
“谁说我看上他了?”白毓萱灵机一动,信口开河,“我是看上一个人,不过根本就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这一路上我们早就私奔了,还会等到现在?”
此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高逸明紧紧盯着那双清澈如天池之水的眼睛,疑惑地说:“也许……也许他江山美人一锅端,也许……”
他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问:“你看上的那个人是谁?”
他不大确定,白毓萱看上的一定是高逸辰。因为,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凌啸风。一向邪恶无情的凌啸风,居然会手下留情,难道,他们之间有奸情?如果说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高逸辰而是凌啸风的话,高逸明绝对有理由相信!毕竟,凌啸风仪表堂堂,又贵为西凉王,有女人为他神魂颠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高逸辰趁高逸明分心,一把将刀夺了下来,冲傲寒阏氏吼道:“我跟她一起进来的,如果说要谋杀可汗,那我也有嫌疑!”
“这笨蛋!”白毓萱双眉紧锁,她不知道,高逸辰为什么非得将嫌疑往自己的身上揽呢?真是笨死了。
“那你确定在你进王帐之前,非烟公主没有独自进过?”傲寒阏氏冷笑着,心中暗恨高逸辰。
“这……”高逸辰的确无法证明,在自己来之前,白毓萱没有进过王帐。
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救她。难道,要让她为傲寒阏氏的罪恶当替罪羊?她虽然是个骗子,可是至少从未杀过人,也算不上什么罪恶滔天。他怕,他怕白毓萱成为第二个金陵公主,不明不白地死去。
高逸明没了刀,不过还是恶狠狠地问:“快说,你那个奸夫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们俩个一起谋害了可汗?“
白毓萱勉强站了起来,身体仍然在颤抖中,仿佛暴风雨中一片无枝可依的树叶,看起来是那么楚楚可怜。
她微微一笑,紧紧地拉住了高逸明的衣袖。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流光转动,妩媚生辉。
高逸明看了,心微微一颤,只觉得有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捏着他的心脏。他的心,随着她那流动的目光,在轻轻地跳动着。
白毓萱将脸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浑身一酥,一种酥麻的感觉迅速在体内蔓延开来。
“那个人,不就是你吗?为什么你把这些都给忘记了呢。”她的声音极为柔美,美的让人头晕目眩,“你不可以不要我的……”
她一边媚媚地说着,一边像常春藤一样紧紧攀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着她那副妩媚的模样,高逸辰的心里酸酸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她那双攀在高逸明脖子上的柔嫩的小手。
“滚开!”高逸明浑身一颤,这才清醒过来,连忙骂道,“你这个女人,纯粹是在胡说八道,本王又怎么会看得上你?”
“那你身上的刀伤又怎么解释?”白毓萱心一横,妩媚地笑道,“你为了放走我,故意偷来了左贤王的匕首,然后在身上刺了一刀嫁祸于人。为的就是放我走然后你再将我寻回,拒为己有,对不对?”
听到这里,高逸辰目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怪不得我的匕首不见了呢?”他的脸上掠过一道风雪,“想不到,王兄居然做这种事情!二十多年的手足情,原来还比不上一个汗位重要!”
他觉得有些悲哀,随即心里自嘲道:“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呢?我的亲娘害了他的父汗,不也是没想过任何亲情吗?”
白毓萱越说越来劲儿,伸出一根粉嫩的手指,轻轻地点着高逸明的额头,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说好你登上汗位就娶我的,想不到卸磨杀……”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觉得那个词不大妥当,好像是连自己也给骂进去了,连忙改口:“你想杀人灭口对不对?”
“她胡说!”高逸明紧张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高逸辰,生怕他追究那柄匕首的事情,又连忙转向傲寒阏氏,紧张地说,“阏氏,这个女人疯了,她在胡说!我又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又疯又丑的丫头呢……”
傲寒阏氏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也没料到,白毓萱居然有能力在瞬间将矛头一转,对准了欲置之于死地的高逸明。不过那柄匕首的事情,还是让她极不舒服。高逸辰再不听话,但是至少还是她肚皮里生出来的,她又怎么能容忍别人来陷害他呢?
“分明就是这个女人在胡搅动蛮缠。”她微微一笑,扔了颗定心丸给高逸明,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当务之急,是要将白毓萱赶快给那位咽气的可汗陪葬,“只要非烟公主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她还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你也没证据证明是本宫杀的啊!”白毓萱冲着傲寒阏氏冷笑道。
她没想到,如此气质与美貌并存的高贵女人,心肠是如此地歹毒,简直比绮莲公主更胜一筹,杀人不见血,真是恶人之中的极品!
“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本宫做的?”白毓萱的腿在哆嗦着,目光里充满了耻笑,“信口雌黄谁不会?告诉你,论起睁着眼睛说瞎话,姑奶奶还是你的师父呢!”
她总是将自己的称谓弄混,一会儿“本宫”,一会儿姑奶奶,弄得傲寒阏氏一时间没明白她到底说的是谁。
连眼中闪着杀机的高逸明也糊涂了,他不知道,这非烟公主什么时候成了傲寒阏氏的姑奶奶了呢?
“你说是姑奶奶杀的,姑奶奶还说是你杀的呢!”白毓萱不屑地笑道,“事情的真相是,傲寒阏氏为了阻挠和亲,不惜杀害自己的丈夫,来嫁祸于我!哦……甚至还可以这么说,连你的前任丈夫,也是被你杀死的,你贪恋小叔子那英俊的外表!不就是乱说嘛,谁不会!”
“住口!”傲寒阏氏的脸涨得红红的,气得七窍生烟,她还没来得及说呢,高逸辰已经沉下了脸,厉声道。
白毓萱这才想起来,她说错话了,连忙吐了吐舌头。傲寒阏氏的前任丈夫可是他的亲爹啊,他哪里能听得下去这种话!
“她可以诬陷我,我怎么不能这么说!”白毓萱还是不依不饶,她可不能莫明其妙地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啊!
杀了可汗,脑袋可是要搬家的,白毓萱是那么喜欢自己的这颗脑袋,她怎么会轻易将它送给别人呢?
傲寒阏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管她没杀她的前任丈夫,不过在那时已经和她的小叔子勾搭上了却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事,不管在乌苏,还是在西凉,都是公开的秘密。
高逸明看了一眼满脸黑血的白毓萱,又看了一眼傲寒阏氏,冷冷地说:“这事怎么处置?”
他倒想亲自处理这事呢,可惜乌苏的兵权都在傲寒阏氏母子手中,他们背后又有西凉撑腰,他也无可奈何。即使他和凌啸风关系再好,又怎么及得上他们之间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呢?
傲寒阏氏刚想说话,外面的侍卫又匆匆进来报告:“启禀阏氏,楚王带人在外面求见。”
白毓萱一听,见救星来了,连忙高声喊道:“救命,救命!”
她的声音又高又脆,惊得在场所有人——刚咽气的可汗除外,都浑身一颤。他们都没想到,白毓萱的嗓音会是如此之高,高得让人不可思议。
觅雪和楚王在帐外焦躁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
楚王糊涂,可是觅雪却不糊涂。自从白毓萱单独留下后,她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动静。她的身手不错,那么多侍卫都没发现,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们。
她见傲寒阏氏冰着一张脸匆匆赶往王帐的时候,便知道出了大事,连忙叫来了一直在待命的钟云鹤,并将楚王也从周公的怀里拉了过来。
一听到白毓萱的声音,钟云鹤“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刷刷刷”几剑,就将门口的几个侍卫拿下,闯了进去。
“公主!”钟云鹤身手矫健,他一个箭步冲到了白毓萱面前,迅速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大胆!”傲寒阏氏眼中立刻射出两道冰箭,“敢私闯可汗的王帐!”
白毓萱躲在钟云鹤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看着钟云鹤那坚实强壮的后背,她的眼中多了几分安全感。
看着她那如释重负的样子,高逸辰心中一沉。
“难道,你就那么不相信本王吗?”高逸辰的心在隐隐作痛,“难道,你觉得本王保护不了你?还是觉得,本王真的会见死不救?”
他不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到底算什么。
“末将要誓死保卫公主的安全!”钟云鹤一脸镇定,“皇上当初派末将护送公主和亲的时候,曾亲自叮嘱过,一定要保护好非烟公主。如果她成为第二个金陵公主,皇上定不会轻饶的!”
听了这话,傲寒阏氏的脸“刷”的一下子全白了。
她没想到,钟云鹤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直觉得,就算是大周知道金陵公主是被害死的又如何,难道他们敢发兵乌苏吗?他们不是一直在极力拉笼乌苏吗?看来,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周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谁说你们公主不安全的?”傲寒阏氏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公主是见可汗归天,吓着了。可汗的血喷到了她的脸上,她又怎么能不害怕?”
楚王和觅雪也走了进来。
一见死不瞑目的可汗,楚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酒顿时醒了大半。
觅雪轻轻地替白毓萱拭去脸上的黑血,不卑不亢地说:“公主吓坏了,奴婢扶她回去休息了,望阏氏恕公主不能替可汗守灵之罪!”
听了这话,在场所有人才想了起来,那位刚咽气的可汗,还未装殓呢。可怜的老可汗,尸骨未寒,他的妻子儿子已经乱成一团了。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暗。草原的夜晚是那么的寒冷,冷的彻透肺腑。
白毓萱洗了个热水澡,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久久不能入睡。可汗临终前那双凸起的眼睛,始终在她的眼前浮现着。
觅雪坐在她面前,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正在对着那盏美丽的莲花灯出神。
“你怎么不睡?”白毓萱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睡不着。”觅雪轻轻地摇摇头。
她知道,现在面临的这一切,都得她独自来面对了。她能指望谁?指望那个只知道吃睡的楚王吗?还是指望那个有勇无谋的的钟云鹤?
白毓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反正那可汗已经死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大周了呢?如果留在这里,他们个个都想杀了我的。你看看那个傲寒阏氏,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像非得置我于死地才肯善罢甘心。”
她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现在的形势非常清楚,大权在傲寒阏氏手里,那么高逸辰肯定是安全的。自己勉强留下,只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己。
觅雪转过脸来,轻轻地替她捋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微微地笑了笑:“走不掉的。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保住你的命。”
“我的命?”白毓萱惊得目瞪口呆,“我又没杀那可汗,他们凭什么杀我?再说了,我不是大周的公主吗?难道大周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皇上难道不会救我?”
她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她以为,大周会保护她的,至少她是代表大周来和亲的啊。先甭管真的假的,难道乌苏人对大周真的无所顾忌?
觅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乌苏国的风俗是,可汗死了,没有生育的妻妾,都得陪葬的;有生育的妻妾,可以继续跟着下任可汗。你刚到,没孩子,自然逃脱不了殉葬的命运的。这是他们的风俗习惯,即使是我们皇上,他也没有办法救你的。”
她没有撒谎,乌苏风俗的确如此,所以觅雪才会如此纠结。她不想“出身未捷心先死”,刚送到了“公主”,任务就草草结束了。她想做点事情,想让乌苏和大周成为牢固的联盟,在西凉的背后,插上一根锋利的刺!
“什么?”白毓萱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不知道乌苏还有这种狗屁风俗习惯!老子死了要嫁儿子!这……这不是乱伦吗?她可不想殉葬啊,更不想为了一个陌生的糟老头子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