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寒阏氏的嘴角泛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声音却依旧妩媚动听:“这原本是金陵公主的帐房,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貌。姐姐知道,妹妹也是从大周来的,生活习惯肯定和金陵公主一样的。所以,姐姐就决定让妹妹住房在这里。也许,等金陵公主回来时,见有个大周的公主,说不定还会非常高兴,弄不好还会多回来几趟呢。”
她不会让白毓萱得瑟的,看着那头柔软的秀发,她恶毒地想到了金陵公主。
“啊?”白毓萱看着这空荡荡的帐篷,她不知道,那个金陵公主还会回来吗?她可不想在半夜的时候被“鬼”叫醒!
她胆子并不小,可是看着傲寒阏氏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白毓萱浑身一颤,背后仿佛吹来“嗖嗖”的阴风。
正在这时,一股风真的吹来了,吹乱了那大红的纱帘。
白毓萱吓得脸色苍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傲寒阏氏得意地看着白毓萱眼睛中的惊恐,冷冷一笑,优雅地转过身去,扔下了一句话:“沐浴后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上姐姐再来找你!”
“别听她的。”觅雪从后面走了过来,轻轻地扶着白毓萱坐在那张精美的小床上,“世上如果真的有那么多鬼,那么它们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那个女人了。”
“她很恐怖吗?”白毓萱实在没有办法将傲寒阏氏和高逸辰联系在一起,他们好像长得并不像,但是眉宇之间的神情,却又有着几分相似。
觅雪淡淡一笑,声音非常低沉:“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为了大周,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的。”
其实觅雪也不那么自信,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保护得了白毓萱。因为,她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不清楚。间谍的生命,就像雨后的彩虹一样脆弱不堪,很少有能够寿终正寝的。
不过她并不害怕,她随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傲寒阏氏刚出帐篷,脸上的笑意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笑来得快,消失的也快,仿佛是用胶水粘在上面,随时可以戴上,也可以随时取下,宛如白毓萱手中的人皮面具。
“娘。”高逸辰站在帐篷外面,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淡淡地说。
傲寒阏氏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低声说:“走,娘有话问你。”
傲寒阏氏的帐篷和白毓萱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里面陈设完全就是西凉风格,堆金砌玉,乍看起来,像一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仓库。看来,西凉的公主,都喜欢金银珠宝。
刚进来,她便迅速转过身来,狠狠地给了高逸辰一个耳光:“混蛋!”
高逸辰连忙跪下,低头不语。
不管傲寒阏氏如何对他,他都不反抗。因为,她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
“你这个不孝子!”她恶狠狠地骂着,“你眼中还有这个娘吗?总想着和什么大周和亲,一个死了,又弄来一个。难道,你就想看着乌苏和西凉反目?想看着你娘失宠?”
这是一个气质和美丽共存的女人,一个能让四季有生机,有凉意,有纯香,有温暖的女人,一个始终如花一样香色齐备的女人。可是,她骂起人来,所有的修养都在刹那间荡然无存,仿佛一头发怒的母狼。
此时的她,让高逸辰猛然间想起了绮莲公主。绮莲公主发起飙来,居然和傲寒阏氏一模一样。
“看来,那丫头果然是西凉王室的公主。”高逸辰在暗暗地想。
“难道娘希望乌苏永远做西凉的傀儡吗?”高逸辰抬起头来,目光无比坚定,“西凉操纵乌苏几十年了,难道娘就不希望改变这种局面?”
这是一个气质和美丽共存的女人,一个能让四季有生机,有凉意,有纯香,有温暖的女人,一个始终如花一样香色齐备的女人,
傲寒阏氏低下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高逸辰,仿佛从未见过这个儿子一样。
她一边打量着,一边摇着头:“你还是娘的儿子吗?没有西凉的支持,你以为你能坐上左贤王这个位子?高逸明是可汗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一直屈居右贤王的位子呢?不就是因为他娘是乌苏的贱女人吗?没有西凉,将来你怎么登上可汗的宝座?”
高逸辰用力地摇摇头,眼睛有些湿润了:“儿臣知道,娘是西凉的公主,自然护着西凉。可是,您希望您的儿子日后继续做西凉的傀儡吗?我是您的亲儿子啊,难道您就希望你的儿子那么没出息?将来一直看凌啸风的脸色过日子?等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可以一脚将我踹下汗位?”
如果不是想摆脱西凉,可汗又怎么会和他执意要和大周和亲呢?他们都是男人,都不想做别人手中的木偶。这些年来,乌苏实际上的大权,都操纵在傲寒阏氏手中。而这位西凉国的公主,却从未将自己当成是乌苏人,一心只想着自己当初和亲时的使命,让乌苏成为西凉手中的玩偶。
“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娘吗?”傲寒阏氏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当娘的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
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高逸辰听着那颤抖的声音,知道她在强烈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这怒火,只要一旦点燃,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权力和欲望,让这位美丽高贵的女人,变得冷漠无情。
傲寒阏氏的帐篷里充满了火药味,而白毓萱的帐篷,同样不平静。
“你说什么?”白毓萱紧紧地盯着倩雪的眼睛,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那可汗是左贤王的亲叔叔?这怎么可能?他娘又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小叔子呢。再说了,那可汗不是非常年轻的吗?”
她不相信觅雪的话,大周是礼仪之邦,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了解乌苏的风土人情,自然觉得这种事情无疑是非常荒谬的了。
再说了,高逸辰说过,那位可汗真的非常年轻非常英俊的啊!
“谁说他年轻的?”觅雪一边替她倒茶,一边冷笑道,“估计当你爹都绰绰有余了。”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高逸辰的生父原是乌苏国的可汗,去世时高逸辰年纪尚小,所以他的叔叔也就是如今的可汗,他动了邪念,抢了他侄子的汗位。当然,高逸辰背后有西凉撑腰,他要抢到汗位,必须要过西凉这一关,在他抢汗位之前,他早就依靠个人魅力,成功的搞定了他的嫂子——傲寒阏氏。并承诺:在他百年之后,汗位一定归还给高逸辰!
美丽高贵的傲寒阏氏,在美男面前,还是举手投降了。
不过,如今的这位可汗,对高逸辰真的不错,而且两个人有许多想法是那么的接近!渐渐的,高逸辰早就将汗位的事情淡忘了,他甚至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叔叔才是唯一懂他的人。
“什么?”白毓萱惊得脸色更加难看了,差点跳了起来。
她没想到,高逸辰居然会骗她!
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骗他他会如此恼火?那么他骗人呢,就可以不当一回事?
“算了,我还激动什么?”在那么一刹那间,她甚至有想冲出去找他理论的冲动。但是,白毓萱还是平静下来了。毕竟,他和她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不对,准确地说,她马上要成为他的母亲了!
“母亲?”白毓萱突然间想了起来,问,“不对啊。可汗已经有了傲寒阏氏,那大周公主要当小老婆了?”
白毓萱无法理解,大周无比尊贵的公主,又怎么会给人当小呢?在大周,公主是需要仰望的,是受众人膜拜的,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怎么到了这兔子不拉屎的乌苏,居然会给别人当小老婆?
觅雪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办法。金陵公主以前也只不过是右阏氏,左阏氏——也就是正室,一直是西凉女人。大周的公主嫁过来,只能当侧室。因为长久以来,乌苏都是由西凉控制的,乌苏的左阏氏,只能是西凉的公主。”
“怪不得非烟公主要逃跑呢。”白毓萱觉得自己真是前世作恶多端,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嫁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说,可汗又是个老头子,听说还病了,最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要当小老婆!虽然没有了高逸辰,她嫁给谁都无所谓,可是,她真的无法接受当小老婆啊!
在大周,妾室是受人歧视的。妾室生的孩子,只能称生母为姨娘,尊正室为母亲。白毓萱就是庶出,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苦楚。倩雪一直不把她当回事,和她是庶出有很大关系。
“你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想想今天晚上怎么应付过去吧。”觅雪双眉紧锁。
她皱眉的样子非常好看,准确地说是比她拉着脸的时候漂亮多了,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味道。如果不是自幼被训练成间谍的话,相信觅雪也是一位又温柔又可爱的姑娘。
有时候,冰雪聪明也是一种错。如果不是觅雪过于聪慧,她又怎么会被选中成为间谍呢?不过白毓萱倒糊涂,可是糊涂来糊涂去,命运比觅雪也好不了多少。难道,女人的命就真的那么苦,她们只能成为男人斗争的工具?
这时,帐外传来了钟云鹤的声音:“公主,可汗派人送来了点心。”
“有了!”觅雪连忙掀开帘子,让外面送点心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她长着一双八字眉,一双浑浊的眼睛,脸色蜡黄,看起来好像有病的样子。她穿着一身乌苏人的粗布衣服,枯木般的双手里,端着一碟桂花糕。
这桂花糕是大周的特色小吃,一看这又香又甜的桂花糕,白毓萱又想起了江南的细雨,想起了那三春的桃花。大周的美,是西凉和乌苏无法比拟的。西凉太过俗艳,而乌苏又过狂野,只有大周才是最柔美的。
“公主,这是可汗命奴才送来的桂花糕。”那女人的声音极低,语速极慢,似乎稍微快一点的话,她就会一命呜呼,到阎王爷那里喝茶去了。
听这女人说话的音调,倒颇有几分大周京城人的口音。
“你是大周人?”觅雪听着这熟悉的乡间,谨慎地问。
“是的。”那女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奴才本是金陵公主的嬷嬷,姓王,跟着公主一起到了乌苏。公主走后,奴才便在可汗身边干点粗活。”
白毓萱听说是金陵公主的嬷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位王嬷嬷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一直愁眉苦脸,仿佛阳光从不曾在她脸上照射过一样,始终阴沉沉的。看来,乌苏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让这位王嬷嬷始终展不开眉头。
“可汗的病怎么样了?”白毓萱哪里关心那可汗的死活,只不过是想知道那傲寒阏氏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
虽然没了高逸辰,可是她也决不会窝囊的被人欺凌。日子,照样得过!在没那混蛋的日子里,她不照样生活得非常快乐吗?她想向所有人证明,即使世上只剩下她白毓萱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照样可以活下去!
王嬷嬷的八字眉扭在一起,低声说:“可汗这病来得也快,昨天晚上突然晕倒,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不过整个人四肢无力,人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连头发都白了。”
“什么?”觅雪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是大周皇帝亲自挑选的间谍,对政治的嗅觉自然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她清楚地意识到,对手真的是太狠毒了,居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可汗没了,何谈和亲!
“怎么会这样?”白毓萱在江湖上混了多年,也曾听说过一夜白头的。不过,别人是愁白了头,那可汗难道是娶媳妇乐白了头?既然那么不想娶这个媳妇,干脆放自己回去算了,哪里至于愁白了头啊。
王嬷嬷悄悄凑上前来,声音压得更低:“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白毓萱惊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觅雪连忙过来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