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结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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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江南北

望北京

话说北京北京是个气势恢宏、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古都,三千多年的建城史,八百多年的建都史,京都文化,皇城根文化,使这座城市垄断性地占有许多资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外地人到北京,都跟我当初似的,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仰望北京,就像小草仰望大树,像朝圣者一般。

北京的“大”,几乎使每个到北京的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小”。天安门广场是城市的主题,城楼、宫殿、湖泊、胡同是情节的波澜,以坦荡和直接的方式,让人领略“大”的含义。北京的民宅俚巷,都有庄严肃穆之感,正襟危坐,慎言笃行,是那种正宗传人的样子,走在高墙之下的巷道,会有一种强烈的压力感。

天子脚下的北京人,有一种傲气、狂气和匪气,见多识广,满不在乎,悠然自得中带着优越感,会以“正宗”的眼光看“夷狄”的外地,讲究的是“派儿”和“范儿”,不仅会表达自己,还会夸大、渲染,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传达的是一种言过其实的感受。

北京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那些衣着朴素、神态安详、满不起眼的遛鸟老头,没准就是皇族的后裔;那些坐在小摊上喝豆浆、吃油条,喝完吃完一抹嘴,骑上自行车上班的中年人,没准就是中央哪个部的什么长;那些人在北京很普通,就像说的都是“普通话”一样,再大的人物在北京也“大”不起来。

老派北京人,雍容大度,闲适安详,讲究礼数,有一种儒雅的底蕴,心里藏着许多故事,语言背后有许多典故,有一种从容追忆的神色,慢慢走在深街窄巷里;如果向老北京人问路,得到的必定是详尽、和气的回答,那神情、那口气,就像对待一个迷路的孩子。

天安门,是北京乃至中国最具标志性的建筑,每个到北京的人,几乎都要去那里观赏景色、瞻仰风姿。

天安门,始建于明代永乐十五年,是明清两代皇城的正门,原叫承天门,清顺治八年改建后称天安门。五道拱形城门,在汉白玉基座上,是高大的墩台,墩台上是城楼,黄瓦红墙,重檐飞翘,雕刻精美;城墙下是金水河,河上有五座石桥,桥前矗立两对雄狮。明清五百年间,这里是皇帝登基、皇后册封、颁诏天下的地方,是文武百官下马求见、庶民百姓不得私窥的封建等级场所。

天安门最吸引人的,恐怕是它的政治性,位于北京中心,无论东西还是南北,都处于中轴线上。它的审美属于传统文化中正宗、威严、神秘的那种风格,左右对称,棱角分明,色彩庄重,巍峨大度。作为一座历史建筑,经历了最后两个封建王朝兴衰,走过了推翻帝制、军阀混战、抗击日寇、蒋家王朝覆灭等历程,成为一种掌握、行使权力的符号和象征。新中国成立后,这里是举行重大庆典、国庆阅兵的场所,似乎只有它才能担负起党和国家的形象。

天安门城楼对外开放近三十年了,普通百姓可以登上这座梦寐以求的圣地,尽情观赏它的雄姿,自由扶栏远眺广场的全景。百姓对权力的看法历来都是矛盾的:既受制于权力、受害于权力,又极度地羡慕权力、崇尚权力;权力既是诱人的,也是高不可攀的。对天安门城楼的敬仰和朝圣,一定程度上是想在那里体验拥有权力的荣耀,站在城楼上也就提高了十几米,但感觉和心境完全不同,俯视四方,傲视群雄,热血沸腾。

故宫在北京旧城的中心,坐落着我国最大最完整的古建筑群,也是最后两个封建王朝明清的皇宫,习惯上称为紫禁城,始建于明永乐四年,永乐十八年建成。

故宫的围墙呈朱红色,顶端是黄色的琉璃瓦,角楼重重飞檐、灵秀大度。墙外环绕的护城河,使故宫成为一座壁垒森严的宫殿。墙内分为“外朝”和“内廷”两大区域,“外朝”以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为中心,文华殿、武英殿为两翼,是皇朝举行大典、召见群臣、行使权力的场所。“内廷”有乾清宫、交泰宫、坤宁宫及东西六宫,是皇帝处理日常事务和后妃、皇子居住游玩的地方。

大殿及城门的正中,严格地齐准在一条中轴线上,不偏不倚,前后呼应,似乎喻示着封建王朝的等级、礼仪及规矩。大殿及周围的房屋,釆用木制窗棂,室内光线玄幽暗淡,似乎喻示着皇权的神秘和难解。大殿配以石狮、雕龙、碑匾,巍然肃穆,气势袭人,似乎喻示着皇权的神圣和威严。

这座红墙围裹着的宫殿,曾经是权力争斗、较量的场所,争宠和诬陷是最常见的方式。王公贵族“伴君如伴虎”,相互间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弄好了加官晋爵、登堂入室,弄不好身陷囹圄、贴上性命。那些皇亲国戚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争宠、继位,惹是生非,同室操戈,相互残杀。那些宦官也是集权专制的鹰犬,没有任何道义可言,个个心狠手辣、无所顾忌。从表面看,这座宫殿坚固无比,实则内在空虚,一遇变故便土崩瓦解。

胡同寻一座城,不寻它的高楼大厦,不寻它的灯红酒绿,寻的是那纵横交错的通道;那一条条穿梭于大街、连接着小巷的,是这城市的脉;那一块块镶嵌起来、磨得光滑的,是这胡同的路。

北京的胡同,围绕紫禁城,遍布几百条,历经元明清的风雨,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幽深的胡同,是老北京熟悉的记忆,每一扇大门,都关着猜不透的谜。

北京的胡同,是静谧、悠闲的,不时有推着小车的老人,穿着北京布鞋,缓缓从巷子里走过;小推车有些针头线脑、铅笔橡皮,让人想起旧时的货郎;再就是些半大的孩子,在胡同里东跑西窜,打破着胡同的宁静。

胡同里的房子,大都刷上了清漆,墙角处仍有青苔,屋顶上仍有青草;听着小贩的叫卖声,蓝蓝的天空响起阵阵鸽哨;狭小的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黄昏的斜阳,轻柔地洒落在院墙上;古老的树荫,温馨地遮蔽在四合院的上方。

淡淡的炊烟渐渐散去,玩耍的孩子被喊回家吃饭;邻里之间,昨天还因琐事争吵,天一亮门一开,一切都成了笑谈;年迈的老人用京腔诉说着,只属于这里的光阴;古色古香的院门前,稚气未脱的少年用懵懂的目光,看着尘世中人匆匆过往。

八达岭长城万里长城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气势磅礴,雄伟壮观,称为人类历史上的一大奇迹;毛泽东“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诗句,更是激励多少人把登长城作为人生的一大夙愿。

八达岭,是长城的一个重要隘口,建于明弘治十八年,嘉靖、万历年间曾修葺,新中国成立后多次维修,是保存最完好的段落之一。居庸关呈梯形,东门额题“居庸外镇”,西门额题“北门锁钥”,券洞上有平台,台周是垛口。这里是关外通往内地的咽喉,历代朝廷都派重兵把守。

登上关城,顺城墙攀上烽火台,皓日当空,凉风习习,心旷神怡。苍翠的群山,辽阔的苍穹,将长城映衬得格外雄壮;而长城宛若一条玉带,将座座山峦串接起来,融为一幅奇妙的画卷。

最早修筑长城,也是件迫不得已的事,对北方的匈奴、突厥、鲜卑等少数民族,镇不住也灭不了,只好筑个城墙,抵抗入侵。作为一个强大的民族,要靠垒高墙来防御,说起来也是够无奈的;后人无限地拔高它,作为一项伟业来称颂,更是不可思议。

在近现代史上,中国被西方列强撕得满国疮痍、生灵涂炭,而长城也像它的主人一样饱经风霜、残破不堪。与其对长城进行修复,还不如向人们展示其残破,反倒给人们以警醒和震撼,也让人们头脑中的长城归于坍塌,成为一种历史的留存、永恒的记忆。

孔孟之乡

齐鲁之邦山东素称“齐鲁之邦”,始于周代。那个时期,山东一带政治、经济比较发达,周天子选派亲信大臣去治理。受封于齐的姜太公,注重发展工商业,开发鱼盐之利,奖励军功;受封于鲁的伯禽,则偏好制礼作乐;齐鲁两国分别走上了重经济、尚武功和倡文治、扬礼乐的道路。

春秋战国时代,齐国造就了孙武、孙膑等一大批军事家;鲁国产生了以孔子为师祖、孟子为后继的儒家学派;一部《孙子兵法》,一部《论语》,启蒙和奠定了山东的历史文化、地域性格、观念意识乃至风俗习惯。

泰山之阴为齐,泰山之阳为鲁;齐人的代表是胶东人,鲁人的代表是沂蒙山人,两个地区一个靠海、一个依山;胶东人机智、聪明,有经济头脑,办事讲究效益和效率;沂蒙山人更加朴实憨厚、忠诚善良,适合做朋友,你若在外边犯了错误,庄上的老少爷们会提着鸡蛋挂面来看望你、安慰你。

一提山东人,大都会有大汉的印象,这大概来自隋唐时期的山东响马,有关秦琼、程咬金等一帮绿林好汉的故事,以及水浒里一百单八将梁山好汉的角色,个个豪爽仗义、侠肝义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汉既是身材上的,也是人格、性格和气质上的。山东人实在,有时却讲究官本位;豪爽,有时又有些吹牛。山东女人勤劳、朴实、贤惠,最典型的是《沂蒙颂》里用乳汁救伤员的那个红嫂。

碧海洋房的青岛在青岛参加研讨会的那些日子,常去海边看海。站在礁石上,看海水的清澈无垠、碧波荡漾、潮起潮落,蜿蜒的海岸线环绕岛城,像簇拥着一颗璀璨的明珠。

海滨浴场,吹拂着咸湿清凉的海风,是个遮阳伞和泳衣男女组成的花绿世界,随着海水的起落,发出惊叫和欢呼,在不断涌起的潮水中笑着闹着。

青岛的美,有着丰富的层次和深厚的底蕴,十几座山头星罗棋布地矗立在老城区,风姿绰约的德式、俄式、日式建筑,错落有致耸立在山坡、撒落在海边,显示出浓郁的欧陆风情和殖民地文化。

如果说青岛是一幅油画,蔚蓝的海水是她的底色,那么起伏楼群的红瓦顶,便是彰显其活力的亮色。那些闪烁着童话般色彩的老建筑,好似情热中隐藏着身份的贵妇人,可以寻觅到历史的印迹,聆听到往昔的回声。

青岛给我的印象,轻灵,明快,朝气,洋气。城市雕塑随处可见,五月的风、音乐之帆、铜铸啤酒杯等,极具现代感和艺术性,生动地展示出这座城市的气质和风情。

描绘青岛的美,我的语言是乏力的,康有为先生说过几句话:“红瓦绿树,碧海蓝天,不寒不暑,可舟可楫。”我以为,这是对青岛最精确也是最诗意的概括。

先秦故地

八百里秦川在地理上,陕西可区分为陕南、陕北和关中三部分。秦岭以南为陕南,多山,汉中近巴蜀,商洛、安康近荆楚;桥山山脉以北为陕北,以黄土丘陵为主,再北是毛乌素沙漠,到了塞上;关中处四关之中,渭河平原,号称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人口稠密,是周秦故地。

陕西,特别是关中,是礼乐文化的摇篮,是周礼的故乡。陕西人窝在关中,不可能有大出息。周武王姬发吊民伐罪,兵临朝歌,灭殷纣而得天下,是开拓;秦自穆公之后,以东进为国策,终于在嬴政手里“六王毕,四海一”,也是开拓。凡想成就王霸之业者,大都理先据有关中,而后逐鹿中原,争雄天下。

陕西人在本地称“冷娃”,朴讷温厚而又爽直豪放,既有一股韧劲狠劲,也有一股野气匪气。多数陕西人实诚而不活泛,“生、蹭、冷、倔”是对陕西人性格的一种乡土味表达,“老陕”的称谓,便带着些自负、自嘲和苦涩流传开来。

泡馍是陕西的名小吃,吃家的功夫全在掰馍上,掰好的馍经得起和肉一起煮,与烂熟的羊肉一起嚼咽,是陕西人的口腹之乐。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曲高亢苍凉的秦腔或信天游,是脉息的搏动,是生命的歌吟,是黄土的悲壮。

大梦西安没有几座城市能像西安一样,将历史看作自己的魂,曾经的长安像一个梦,长久地活在中华民族的脑海里;建都时间最长,建都朝代最多,影响力最大,周、秦、汉、唐的文韬武略,将八百里秦川写成了英雄史诗、黄色文明。

城墙是这座城市的门面,古朴,厚实,气派;钟楼鼓楼,晨钟暮鼓,沉稳,浑厚,悠远,迎来了多少虎踞龙盘的朝代,送走了多少笙歌萧埙的夜晚,钟声里有欢歌豪情,鼓声里有悲凉沧桑。

西安像一坛陈年老酒,虽然没有精致的包装,但历久而弥新;又像一位大家闺秀,虽然装饰朴素,却美丽而高贵。秀丽的骊山脚下,温暖的华清池旁,“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以柔情缠绵让玄宗甘愿失去江山。重色轻国的帝王,娇媚恃宠的妃子,让后人恨也好、爱也罢,有了这段缱绻羡爱、肝肠寸断的故事,终究丰富、柔化了西安。

当男人在马背上战累了、很无奈的时候,女人出场了,文成公主、王昭君将两个失散的民族揽入中华的怀抱,她们远离繁华的长安,在偏远的大漠孤地承受寂寞,在汉藏、汉蒙,以及中国人心中铸就了美丽和神圣。谁说唯有男人的战刀才能书写历史,女人用柔情三千同样为历史谱写精彩的篇章。

到达汉唐的巅峰后,西安似乎退到历史的幕后,将兴衰荣辱都用城墙包围起来,成为遥远的记忆,除了高亢激越的秦腔,再也没有发出指点江山的声音。然而,沉默的西安终久有爆发的时候,当倭寇的枪炮在城门前炸响时,张学良、杨虎城使出东北、西北汉子刚烈的性子,发动了举世震惊的事变。一代名将冯玉祥率军英勇还击,西安城毫发无损,西安人以独特的方式开了一座“玉祥门”,表达对护城英雄永久的敬仰。

西安城的花,与历史遗迹搭配在一起,开得高贵,盛得凌人,每一簇花都绽放着刹那的惊艳,在微风中、旭日下姹紫嫣红。兵马俑的奇迹,大雁塔的佛经,大明宫的天机,留给人们太多的遐想。灞河两岸,春寒扶柳瘦,日暖渐生花,柳绿成景,花落成诗;如今的关西大汉,淡忘了昔日的辉煌,没有抱怨,没有沉沦,朴实而执着,大气而豪迈。

华清池,周筑罗墙,山水秀丽,宫室楼阁,豪华气派,因唐明皇宠妃杨玉环而闻名遐迩,杨玉环也因这处古迹而更有人文内涵。

秦始皇时,以石筑室砌池,称“骊山汤”;汉武帝时,构筑离宫;隋文帝时重建,唐贞观年间扩建,称“汤泉宫”,天宝年间改称“华清池”。

一处温泉汤池,其实并没什么了不起,地热水融入些矿物质和微量元素,用它泡泡可治些慢性疾病。皇上见它不错,就砌上些池子,盖起大房子,再让文化人取些耐听的名字,供皇帝及后妃们洗澡。

皇帝洗澡不能像老百姓似的,一群人挤在大澡堂里,怪味熏人,吱哇乱叫。人家得讲排场,如果只是洗澡,就不会留下那么多史料了。关键是唐代开元年间,经历了由盛到衰的转折,决定朝代命运的人物唐玄宗、杨贵妃经常光顾这里。

杨贵妃,与越国的西施、西汉的王昭君、三国的貂蝉,并称历史上四大美人。白居易《长恨歌》写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长得漂亮的女人,往往容易涉入政治,而政治也需要美色来点缀。

西施、王昭君、貂蝉的美色,带着一些大义凛然、舍身为国的味道,称得上“义女”;而杨贵妃诱得玄宗没有魂,无心朝政,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安史之乱”玄宗仓皇出逃,行至马嵬坡禁军兵变,要求赐死杨贵妃,一代美人就此结束了性命。

兵马俑在临潼骊山,有一座秦始皇陵的陪葬墓穴,排满了身着铠甲武士和马拉战车的陶俑,呈青灰色方阵,英姿勃勃,蔚为壮观,称得上皇家兵战陪葬品之最。

那些陶俑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让人感觉到一种勇往直前、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精神,以及与这种精神浑然而成的豪气和霸气,有一种蕴涵于内、偾张于外的力量冲击和感染着你。

始皇嬴政,顺应历史潮流,给民族带来希望和信心,统一法令、度量衡、货币和文字,剿灭旧势力;同时又给民族带来灾难和深渊,严刑苛法,租役繁重,焚书坑儒,连年征战,老百姓苦不堪言。

秦始皇创造的集权模式,统治了中国几千年,人们受制、憎恨这种模式,却又留恋、尊崇这种模式,兵马俑正是这种集权模式的产物,它是权力的象征,又是对权力的控诉。

山西风光

平遥古城一片青灰色的城墙屹立在苍穹之下,灿烂的阳光照着城墙,但仍透溢着古老的气息,像一位历经沧桑、饱含睿智的老人。

登上城墙,远望城外,原野,田畴,道路,辽远而空旷。下望城中,青砖灰瓦,院落民宅,古朴而幽深;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巷,经纬交织,井然有序,原汁原味地显现明清风貌。形如龟状的城墙,南门为龟头,城门外两眼水井似双目,北门为龟尾,是全城的最低处,东西四座瓮城为龟爪。

仰望凸出城墙墩台的敌楼,高高的瞭望口,隐蔽的射击孔,粗铁链吊着的兵器,仿佛穿越时光的隧道,看到了将士“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硝烟,听见了征士“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思乡心切、借酒释怀的慨叹,目睹了士卒“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搀扶返营、相互慰勉的悲壮。

古城墙高大厚实、威风凛凛,护城河绵延环绕;城墙上的七十二座敌楼、三千个垛口,象征着孔子的七十二贤人和三千弟子,也许这种寓意激励了一代代平遥人,苦读学子孙康“映雪读书”、流传千古,史学家孙盛敢不顾“满门抄斩”、秉笔直书、青史留名,既显示着平遥古朴的民风,也彰显着古城深厚的文化底蕴。

漫步在大街小巷,古城像一位婉约、端庄的风韵女人,在经风历雨后,仍然宠辱不惊、风情万种。县衙署大堂联“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可谓为官者的立身之道。

中国历史上第一家票号“日昇昌”,鎏金的招牌仍炫耀着旧时的辉煌;两侧房间墙壁上的诗文匾牌,如“赵氏连城璧,由来天下传”“生客多察看,斟酌而后行”,据说是顾客取兑银两所用的密码。称为“中国华尔街”的明清商业街,两旁店铺林立,商幌高悬,晋商成功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苦涩辛酸,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乔家大院,又名“在中堂”,位于汾河之畔、三晋腹地的祁县,是清末民初著名商业金融家乔致庸的宅院。俯瞰整个院落,像个大吉大利的“喜”字,门牌楼阁,雕梁画栋,恢宏气派。

大院内外挂满了大红灯笼,黑漆大门扇上,是一副铜对联“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石雕门额上写着“古风”二字,笔力雄健,淳朴浑厚。顶楼上悬挂着山西巡抚受慈禧太后面谕而赠送的牌匾“福种琅嬛”。进入大院是一条石铺甬道,把六个大院分为南北两排,西尽头是乔家祠堂,与大门遥相呼应。

大院形如城堡,四周全是封闭式砖墙,上面有掩身女儿墙和瞭望探口,各院房顶上有走道相通,用于巡更护院。从院外看,威严高大,整齐端庄;进院里看,富丽堂皇,井然有序,显示了北方封建大家庭的宅院格调。

在影壁、廊庭、屋檐等许多地方,刻有各种石雕和木雕,挂有不少牌匾和楹联,看上去古朴华贵;那些“一蔓千枝”的百子图,“和合二仙”的送宝图,“福禄寿”高照图,还有“五福捧寿”的吉祥,“六形龟背”的神异,“七巧回纹”的流畅,“八骏九师”的雄壮……都体现了乔家人对理想生活的追求。

乔致庸的祖父乔贵发,生于一个贫穷家庭,幼年父母就去世了,看着舅娘的脸色长大,不愿受街坊、邻里的奚落和嘲讽,背井离乡,走西口去包头,从拉骆驼、卖豆腐、生豆芽等干起,逐渐站稳了脚,变成了小财东;凭借机敏、胆识和信义,做起了期货,开春订粮,秋后交付,经过若干年,成为远近闻名的富商。

乔家最兴旺的时期当数乔致庸,继承家业后打里照外,驰骋商海,节节制胜,买卖字号发展到几十家,每增加一个字号,不放鞭炮,不摆酒席,而是挂一盏灯笼,预示着家业兴旺发达。乔家从穷困潦倒的农户,成为富甲天下的商贾,留给我们太多的思索。

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到大门口。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我苦在心头;你这一去要多少时候,盼你也要白了头”。

每当听到这首凄婉的歌,仿佛看见荒凉的古道旁,牵着毛驴的哥哥一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仿佛听见站在高山上瞭望的妹妹,至死也要把哥哥随的心声。

山西人跋涉数千里走西口,也是生活所迫,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为了不饿死在家里,男人出去混个嘴,把省下来的粮食,供女人们度日子。要不是生死难卜,要不是为了糊口,山西人绝不会为了钱,为了发财,让心上人哭哭啼啼、一遍一遍地唱《走西口》。

山西人走西口,已经成为难以磨灭的历史文化现象。走西口的人成千上万,挤挤挨挨,摩肩接踵,不知疲死累死、冻死饿死多少人。但并不都是不幸的,在口外寻找生路的人,总有一些人会碰上好运气,山西人的忠厚老实,在经商做买卖中化为诚信,这比精明更重要,这是晋商的成功之道。

走西口是个过程,晋商是个结果。没有让“妹妹”白等,发了财的山西人,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大都小气,但人做得周正;银钱是苦出来的,花天酒地,胡支乱花,那是孽愆。他们拿出一部分修房子、建大院、设票号,那是光前裕后的事,不能不做。匀出一部分钱来,给僧众修庙建寺筑道观,那是行善积德。

晋商的出现,并非山西人“坦然经商”的结果,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出远门做生意的。虽然晋商富甲天下,但山西却没有像样的书院,王家大院、乔家大院如流星一般,在天空划过一道光弧后,消失在历史的云烟中。

大江大河大武汉

武汉,既不是在江北,也不是在江南,而是一座骑在江上的城市。“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说的就是武汉,一个最具流动感的城市。一座城市离不开水的滋润,长江、汉水从西南、西北方向贯穿整个市区,将武汉割成三大块:汉口、汉阳和武昌,如此独特和优越的地理,使人感到武汉异常的大。

湖北是古楚国的中心区,武汉是楚文化向外传播的重要通道;自汉经南北朝至元明,武汉成为水陆交通枢纽、商品集散地,货物积山,居民填溢,商贾辐辏。明末清初,汉口与朱仙、景德、佛山同称“四大名镇”,成为“楚中第一繁盛”,享有“九省通衢”的美誉。清末洋务运动,刺激了近代工业兴起,武汉成为内地的经济重镇。

近代著名的汉阳造步枪、汉阳铁厂,现代著名的武钢、纺织厂,曾像明珠一样让武汉熠熠生辉;如今许多老厂都消失了,偶有存在也不景气,只留下空荡荡的厂房。黄鹤楼号称“天下江山第一楼”,并非浪得虚名,耸立武昌蛇山,立根长江之畔,为武汉平添了一些浪漫和神韵。

最舒服的是楚河,发源东湖,流经沙湖,汇入长江,宛若一条长长的玉带,将大半个武昌城揽入怀中;河畔拱桥柳烟,河面碧波荡漾,河水淹没了都市的嘈杂,隔开了咫尺的喧哗。沿河以北的绿化带,行走其间,感觉不像是一处城市的风景,倒像是进入一个陌生的梦境。水从城市的腹地流过,使得匆忙的脚步多了些细腻和柔情。

最喜欢的是汉街,整体建筑民国风格,荆楚文化元素点缀,偶有现代和欧式建筑嵌入其中;沿街商铺林立,楼宇高低错落、疏密有致,显得灵动、雅致而富有生趣;两旁红灰相间的清水砖墙,雕着旋涡状山花的门楣,留存在青石道上的水迹,让人恍若隔世;大凡有些名气的“老字号”前都排着长队,品着地道正宗的汉味小吃,让人回味悠长。

楚河,汉街,多么贴切、诗意的地名,传统与现代相得益彰,中国与世界交相辉映,历史人文与城市景观巧妙融合。如果说楚河是一位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那么汉街就是一位内蕴深厚的谦谦君子,有故事的楚河、汉街,自然有着最为甜美的爱恋。

湖湘之风

岳麓书院湘江岸边,岳麓山下,兰草涧边,千年书院,给人一种清静、斯文、庄重的感觉。

书院纳于名山,藏于大麓,层峦叠翠,幽美深邃,兼得山水之美;徜徉于山间庭院,犹如走入历史文化的纵深处。

书院是一批文化理想者反复思考、精心设计的成果,实行“山长负责制”,恰好与书院的环境相吻合,听起来野趣十足,包含对朝廷级别的不在意,显现着悠闲和自在。

书院采取宽松的教学方式,由山长或教师十天半月讲一次课,其余时间自学,师生、学生间请教、讨论,将教学、研究与文化人格融为一体,培养品行端庄的文化人。

门楼、讲堂层层递进,肃穆庄严;斋舍、祭祠对称排列,井然有序;御书楼、文庙、祠堂、校经堂那些朱色或青色的柱子,有一种震慑的感觉。书院的核心——讲堂,屏壁正中是张栻的《岳麓书院记》,字体遒劲,风骨清奇;讲坛前的“平分秋色”,是当年书院山长张栻和大儒朱熹会讲的地方。

最令书院骄傲的,不是山水的清幽,也不是楼匾的气势,而是那些灿若星辰的师长和学子,从朱熹到王阳明,从王夫之到魏源,从曾国藩到左宗棠,从杨昌济到毛泽东……那些写入中国历史的人物,印证了“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旷世奇观,任尔“风云变幻”,我自“弦歌不绝”。

园林清幽,人文深厚,无论是看山看水,还是悟人悟世,都会有一番收获;与其说岳麓山赋予了岳麓书院葱郁,还不如说岳麓书院给予了岳麓山灵气。

岳阳楼,伫立在风光秀丽的洞庭湖畔,纯木结构,重檐灰顶,四面明廊,建筑精湛,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美誉。

岳阳楼,始建于三国,是吴将鲁肃训练水师的“阅军楼”。西晋南北朝,称“巴陵城楼”,中唐之后,改称“岳阳楼”。

李白留下了“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的诗句,杜甫写下了“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的风情,范仲淹更是以恢宏文作《岳阳楼记》,使这座古楼名声大噪。

登上楼台,凭水临风,观湖光山色,俯瞰的是辽阔,远眺的是苍茫;仿佛时光穿越,看见群雄逐鹿、刀光剑影、东吴万里船;听见战马嘶风、铁蹄扬泽、樯橹灰飞烟灭。

三国早已流水落花,楼阁却风采依旧;飘摇的是风雨,变换的是岁月,不变的是蔚蓝;雄浑悲壮的是河山,开阔致远的是胸怀。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的真性情、真精神。

一座楼阁,干净了一片山水;一楼烟雨,安顿了一方生灵;一句名言,诠释了一座名楼;一篇文章,抒发了一种豪情。

远逝的边城湘西的细雨,会在心情柔软的时候,给人缠绵的撩拨;烟雨中,湿漉的青山,雾岚缭绕,浅笑盈盈,像水墨一样的女子,站在心径的路口。

青山环抱的凤凰,着一袭青花素衣,一叶叶轻舟划过那方水域,是画家挥洒的丹青画卷,是诗人抒写的空灵悠远,只有轻盈的脚步才不会惊扰她的清梦,只有湿润的眼眸才能抵达她的纯粹,只有洁莹的心声才能读懂她的婉约。

一湾沱江水,带着原始的野性,从云峰峡谷奔来,到了凤凰,收敛了许多,依着城墙潺缓流过,在这里歇个脚、打个盹,又向浩渺的沅江流去。江边有洗衣妇棒槌衣裳,大着嗓门说话,有苗家女戴笠披蓑,背着背篓擦肩而过;清澈如镜的水,倒映着两岸青山黛影;薄凉温柔的风,如女子发丝拂过脸庞。

河岸的吊脚楼,一半扎根古街,一半突兀危崖,与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古城给人的感觉,是凝重、典雅、淳朴、闲适的,饱经风霜的城门,紫红石的老街,日月剥蚀的石阶,风雨陈迹的老屋,古朴幽深的宅院,雕龙画凤的屋檐……沉淀在浩渺的时光长河中。

城墙俨然如一条长蛇,缘岸爬行,铭刻岁月的沧桑;吊脚楼的倩影,在水波中影影绰绰,增添了古城的神秘和魅力,需要梦呓来解读;熙熙攘攘的游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融入小城的古典和浪漫,显得那么妥帖和曼妙。

沈从文先生的故居,四合院凄清而雅致,雨丝飘过的院落,湿润润的;经过半世纪的漂泊,先生终于回到魂牵梦绕的边城,长眠于故乡山水之中;这座小院与世俗的纷扰无关,恰似我的心境,正如先生的那句话“美总是难免让人伤心吧”。

多彩贵州

亲近花溪贵阳因一条花溪,便充满了灵性。花溪,贵在城郊,美在自然,给人的印象总是那样不愠不恼、不急不躁,深情款款地温润在城市一隅。

秀美的小山峦,耸立于花溪河两岸,山内有溶洞、有暗河,河水贯山过崖,越桥撞壁,形成小湍流、小瀑布、小堰塘、小河滩,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和朴拙的生命张力,直朝你扑来。

坝上桥、百步桥瀑流轰鸣、飞珠奔玉,芙蓉洲、放鹤洲溪流宁静、水流潺潺,麟山、龟山、葫芦山怪石嶙峋、古藤漫径、树出石隙;看远处青山悠悠,观身旁草木萋萋,仰望蔚蓝天空,俯瞰碧水波涛,一条十里爱河,或含蓄婉转,或昂扬激越,始终吟唱着动人心弦的古老情歌。

花溪河两岸,绿树成荫,遮天蔽日,明媚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脱去鞋袜,坐在青石上撩拨河水,酥酥痒痒,河底石子、水草、鱼虾清晰可见;花溪,四季繁花,春天百花争艳,夏日荷风送爽,秋至桂子飘香,隆冬梅花清馨。

山为水淳厚的载体,水为山灵动的眼眸,与青山为邻,与爱河相伴,生活在这样山净水秀、诗情画意的地方,贵阳人是幸福的。花溪河,在雕琢出奇山异水的同时,也孕育出了这块土地的悠悠文脉,出了黔中第一诗人周渔璜,云贵第一状元赵以炯,贵州剪辫第一人平刚。

景因人而美,人因景而至,花溪以天然的纯朴美、宁静美,吸引了大批文化名人;巴金与萧珊在花溪举行婚礼,写下了小说《憩园》;陈毅留下了“十里河滩明如镜,几步花圃几农田”的赞誉,董必武留下了“几曲清流徐下注,两旁田稼保丰年”的祝福。

花溪公园有一道“后门”,可通往贵大校园,贵大学子常在周末歇课时,三五成群,鱼贯而出,感受校园外的另一番风景,花点小钱,品尝丝娃娃、恋爱豆腐、串烧田螺田鸡等,至今想起依然让人直淌口水。

黄果树瀑布尚未看见黄果树瀑布,耳际就响起了威震山谷的轰鸣声。来到白水河对岸,远远望去,一瀑水帘从悬断飞奔而下,直泻犀牛潭,激起万朵浪花,气势磅礴,蔚为壮观。

沿着湿漉的石阶往下走,浸润在蒙蒙的水雾中,随风飘来的水丝,轻吻着每寸肌肤,感受着轻柔的抚摸。来到谷底仰望瀑布,任凭那飞珠溅玉打在脸上,打湿发梢和衣衫。

环绕崎岖的山径,走进水帘洞,石乳上的水珠晶莹欲滴,色彩斑斓,宛若置身人间仙境;从洞窗口观望巨瀑,宛如流动的丝线、急促的飞梭,织成的一道天然锦绣。

浩荡的白水河上,有地表瀑布十八个,地下瀑布十四个,形成一个庞大的瀑布群。漫步陡坡塘瀑布,瀑形并不是急落的水帘,而是瀑水漫布在坡石上,不知是水裹着坡石,还是坡石上凝着水;银链坠潭瀑布,流过宽展的石崖,分多道泻入谷底,宛若一条条银链;大小不一的瀑布,遥相呼应,互为衬托,多姿迷人。

瀑布周围的天星景区,山水相间,石树相缠,鸟语花香,像一个大型的盆景;龙宫溶岩造型奇特,有的像猴子捞月,有的像寿星捧桃,有的像观音现世,有的像鱼跃龙门,惟妙惟肖,引发无尽的遐想。

两岸嶙峋的石壁上,挂满了葱郁的水草,似水雾淋漓的翡翠,与青绿的树木、清澈的溪水、湛蓝的天空,汇成一幅秀美壮丽的山河画卷,没有人工雕琢,没有刻意修饰,散发着一种原始、天然、纯朴的气息。

荔波小七孔走进荔波,走进小七孔,心便醉了,如同走进了画廊和梦境,连绵的喀斯特山脉上,一大片原始森林扑入眼底,晶莹的响水河奔流而下,冲泻成数十座小瀑布群。

小七孔,因清朝道光年间修建一座七孔石桥而得名,绿树掩映中,透着精巧、幽静、秀美,绿中带蓝,蓝中泛青,如嫩滑的玉,如精致的画。

六十八级瀑布群,时而急促狂泻,时而平坦舒缓,水的颜色随不同的状态而变化。卧龙潭、鸳鸯湖的水,光影朦胧,妩媚迷人,与翠绿的树草映照着,宛若深闺的女子,安安静静的,只有在惊扰她的清梦时,才露出嗔怪的表情。

水上森林,千百株树木植根于水中石上,水中有石,石上有树,水、石、树相生相伴、相偎相依,宛如漂在水上的盆景。那潺潺的流水,漫过石墩,漫过树梢,似柔情的少女在浣纱;那茂密的树林,掳走了盛夏的热浪,带来了沁人的清凉。

小七孔,茂兰喀斯特森林,集山、水、林、石、洞、湖、瀑为一体,席卷了所有的妖艳,奇异的鸟在树间跳跃,飘浮的云在水中倒映,美景尽情地堆积着、渲染着,每一刻心灵都在颤动,说不清她的美,是从一棵树开始,还是从一片水开始。

广州印象

广州,临南海之滨,扼珠江之口,华南地区的出海口,“海上丝绸之路”起点之一。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是封建王朝的“外化之地”。在风起云涌的中国近代史上,广州有“思想摇篮”之称,黄遵宪、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等一批先驱者、革命者,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发出了震惊全国的声音,昂起倔强的头颅,向着遥远的北庭抗争,乃至举兵北伐,成为颠覆清政府和北洋政权的策源地。

广州成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具有“生猛鲜活”的特点:生就是生命力,猛就是爆发力,鲜就是新鲜感,活就是灵活性,向枯朽陈腐挑战。广州是个市场化的城市,对中央的政策用够、用活、用好,借助市场的“无形之手”,得益于岭南肥沃土壤的滋润,在整个珠江三角洲先后崛起了深圳、珠海、佛山、东莞、中山、南海等一大批明星城市;城镇与乡村叠加,市民与农民并列,南人与北人扎堆,使广州变成一座“城乡一体化”的国际大都市。

外地人第一次到广州,大都感觉眼花缭乱、晕头转向、不得要领,吹在身上的风热烘烘、潮乎乎的,建筑是奇特的,树木是稀罕的,衣着是随意的,语言更是莫名其妙的,被一种完全陌生的粤语包围着,浑身都不自在。坐公交听不懂呼报的站名,吃东西看不懂菜谱上的菜名,半天点不出一道菜来,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外地人就纳闷了:我还在中国吗?

广州人精明,善于享受生活,爱吃敢吃,一般人不敢想、不敢碰的蛇、猫、鼠、蝎、虫,让一路恣意吃过来的广州人大饱口福。广州是个“说不清”的城市,文化兼收并蓄、相融共存,相信风水,崇拜财神;过早的市场化,让人感觉灵活有余持重不足,活力有余前瞻不足,仿佛像这样一个人:已身着西装,但足蹬布鞋,不留神口袋中还能掏出个鼻烟壶。

一方水土一方人

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因“一方水土”地域环境、人文历史、经济发展的不同,造就了“一方人”性格特征、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差异。

北京是历史名城、文化古都,几千年的历史积淀,荟萃了各地文化的精粹,皇城根下垄断着许多资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京派”文化孕育的北京人,幽默中透着平和与世故,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虽然早在大清国的茶楼酒肆就有“莫谈国事”的招贴,依然挥不去北京人的政治情结,谈资中总少不了上层内幕、时局评论。

相对于北京,上海没有那么多历史,这个诞生于现代资本聚敛之上的弹丸之地,发展的速度、规模超乎想象,发展的稳健和潜力也无可比拟;上海是长江流域的龙头,是中国最现代化、国际化的区域,充满朝气、活力和希望,这或许与“海派”文化及上海人的务实、精明、理性有关,大概是一种规范意识在起作用。

江浙无不浸染着江南文化,钟灵毓秀,地灵人杰;从古至今,达官贵人云集,文人墨客辈出;江浙人心思缜密,像熟练的工匠,生活轮廓烂熟于心,“吴侬软语”中带着温和、恬静和淡雅,小桥流水、烟雨画舫浸润的,不只是风流才子、小家碧玉,还有开阔的胸襟和创业的才能。

湖南人以“霸蛮”著称,书生意气、武侠豪气兼而有之,既能著书立说,又能领兵打仗;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举足轻重,湘军耀武扬威,农民运动风起云涌;从湖南走出的领袖、将帅、学者、作家,都在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四川既有“天府之国”之称,也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说;川军吃苦耐劳、能征善战,也不乏司马相如、扬雄、巴金、郭沫若等文人;盆地的守业者,山区的守望者,在“吃”与“茶”的熏染中,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闲散、平和、内敛中透着浓浓的麻辣味。

东北曾是风雪中饱含血泪的移民之地,坚毅、豪爽、剽悍成了东北人性格的底色,见不得受冤屈的人和事,侠骨柔肠、顶天立地活着;民间艺术的搞笑,源于生存环境的乐观和睿智,也喻示血性的衰变和文化的错位。

山东有“齐鲁”之分,也有“贤义”的传统;东部古齐国的人,似乎更活跃、开朗、灵活,昔日闯关东的大多是“齐人”;西部古为鲁地,受孔孟的影响,“鲁人”显得更敦厚、质朴,尚礼义,重廉耻。

山西人有“老西儿”之称,尚勤俭,善理财,晋商在过去是很有名的;到山西王家大院、乔家大院看一看,去西口、杀虎口走一走,仍能感受到晋商的艰辛和辉煌;如今的山西似乎沉默了,需要重新面对世界。

陕西是周秦故地,礼乐文化的摇篮,秦兵所向披靡、天下归一,长安是中西丝绸之路的起点;“老陕”的称呼,有些自嘲,也有些自负;“生、蹭、冷、倔”的性格,很有些冷娃精神;也许只有在高亢的秦腔、悠远的信天游中,才能找到陕西人影子。

云南地处边疆,发展相对滞后,在一些偏远地区,还保留着原始的生活习俗;云南人平实、淳朴、厚道,在历史的关节点上,又正道直行、敢作敢为,在重九起义、护国讨袁、台儿庄战役、滇西抗战等历史事件中,彰显了云南的“真精神”。

一方水土列举不尽,一方性格说道不完,每方水土、每方性格都有优劣、长短。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深入推进,发展不平衡的状况正在改变,各方人长期形成的文化心理积淀,出现了碰撞、交流和融合的趋势。

浸泡在乡情里的人,难免会敝帚自珍。一方人看家乡人,连着血脉,系着感情,存在相近、相通的体验,很容易做到“入乎其内”;拉开一段空间、时间距离看,便有了更多的比照,更容易做到“出乎其外”。

行者的歌吟

行者的歌吟——读郭松随笔集《结伴而行》刘春光刘春光,成都军区战旗报社原社长,军旅作家。代表作品:长篇小说《成都老鬼》《那是满地霜红》,纪实文学《三日长过百年》《一个士兵童话》。

郭松是个随和而又执拗的人。说他随和,盖因其交往广泛,上自达官显贵、豪绅名士,下至文案事员、走卒贩夫,皆能混成一堆,饭店享用山珍海味,苍蝇馆子吃碗小面,无有不自在处。若求他帮忙,有希望就说“我试试看”,没可能干脆说“不得行”,鲜有打官腔拒人千里,或虚口应承不了之做派。

郭松的执拗,表现在对某些东西的沉迷与坚守。他不光朋友多多,烟、酒、茶一样不少,然他还有读书写作的嗜好,对文字的眷恋把玩,多年没改变过,这种对“空闲玩意儿”的不倦兴味,显示出他的“雅”,也包含着他追求“别处生活”的执拗。

十年前,我为郭松的随笔集《生命的秋天》作序,说过“郭松是个有质量的男人”,现在看来,这话当不为过——我一直以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置身世风浑浊、欲望嚣张环境中,能保持一份物欲、权欲、色欲之外的爱好,也可以稍微消减身心的俗浊之气,让人感觉干净清爽一些。天天围在酒桌、牌桌、茶桌上,酒肉、金钱浸泡日久,敷衍、算计日久,神魂必然黯淡,即使身家显赫,也难掩面目轻贱,人生路一地鸡毛。虽说郭松难免随俗,但文字的清风暖雨,让心田长出蓬勃鲜美的绿茵来。十年前,他出版《生命的秋天》,现今,又捧出这本《结伴而行》,这是他人生路上的两处“私家花园”。

郭松对读书写作的眷恋长久不衰,源于他对文字的透彻理解。他说——文字,是心灵的独特气质,是心灵看不厌的风景,是写作者走不出的伊甸园;文字,记录了人生的迷茫与冥想、欢乐与痛苦、诱惑与坚守。

文字,因心因魂而美,有些文字像年少一样欢快,在草地上打滚;有些文字像秋天一样美,安静中透出灿烂;寒冷的星夜,写一段文字取暖。

文字,灵魂的伴侣;灵魂的褶皱,可以用细腻的文字熨平、舒展。文字,像掌心接住的一朵雪花,瞬间融化在心灵的温度里;文字,像指尖滑落的一粒水晶,在闪耀的光泽里,照见心底的哀愁。

追寻文字,也是在寻找一种人生的懂得;每个人心底都有痛,不说不代表不痛,说了也许痛会减轻;每个人生活的方式不同,选择写作,也许是选择一种宁静的生活。

留不住时光,却可以用文字留住记忆,留住记忆里那些零星的碎片,回味那些聚了又散了的一切;在文字里,与那些依依不舍的情感道别。

当有一天,相遇的人不再相逢,离去的人不再归来,那些文字里的惦记,会一直在那里驻留、回味和感动,用心守望那段曾经的岁月。

……

郭松用心灵流淌出的文字,凝聚成他的“私家花园”,今生命定,他会在其中徜徉一生。

郭松的大气与深刻,在于他写故土亲情,写读书作文,写品酩吟咏,写史迹风光……皆落脚于人生:人生情态、人生记忆、人生意韵、人生大义,这种可以触摸的浸透生命体验的文字,读来令人动容——离开家乡,走过一个又一个驿站,终于从城市的一隅蜗居到一隅高楼,行走在匆忙的人群里,感受着拥挤和喧哗;时常思念家乡土地的广袤,一个人坐一座山,一个人走一条路,一个人蹚一条河。

一边是城市夜晚,两鬓灰白、身心疲惫的游子,站在高楼上自家窗前,遥望往昔的家乡;一边是儿时的自己,独坐故乡山顶放声歌唱,独自在乡间小路上蹦跳着前行,一个人游躺在故乡小河水面仰望蓝天……想象这两幅动人的图景,不由心底发出一声喟叹:人哪……

读史书,如交渊博友,端直方正;读传记,如交沧桑友,度年如日;读诗词,如交风雅友,草木皆入情思;读小说,如交诙谐友,阅尽人间趣味事。

夜深人静,热茶孤灯,间或翻动书页的读书人,时而皱眉凝思,时而轻声慨叹,时而拍案叫好,时而热泪潸然……书牵人神思,人游书经纬,明事理,养心性,铸方正,励圆通,人与书交融,何其路径宽广,何其意境精深,何其畅意快哉!

喜欢秋天的景色,她的意境总让人看不饱、赏不透、玩味不够,那是一种半开半醉的状态,一种“一色长天秋正好,万种风情叶癫狂”的姿态。

抬头望去,高原的天空高远、透明、一尘不染,远处的山岭层林尽染、韵味十足,这“不染”和“尽染”,或许就是秋天的意境吧。

秋天的深处,花草在蜕变,人的心情也在蜕变;蜕变中,溜走的是时光,积淀的是心境,像花开是希望、花落是从容一样。

秋日里,享受过恋人缠绵、友朋欢聚的快乐,孤独的行者启程远行,脚下的路蜿蜒前伸,山涧清溪水潺潺,崖头枫叶耀眼红,林间禽兽鸣声声……路通向何方?走到何时为止?为何独自前行?不必问询,行者只是行走、行走。

郭松一向不爱张扬,即使非常高兴,也只呵呵呵笑几声。他给我打电话约写书评时说,这个(《结伴而行》)跟那个(《生命的秋天》)不太一样!待看完大部分篇章,我明白他为何如此说了。

郭松的修炼是全方位的。较之于十年前,他的语言更精粹、更准确,也更传神,几近炉火纯青,以至于我这样的老编辑,也很难挑出毛病来。这与他的人生磨砺分不开——人情练达即文章嘛,也与他遣词造句时精心挑选、反复斟酌有关。他的文字换一词坎坷不平,多一字画蛇添足。然正是这种过度雕琢,让人品咂其中滋味时,也略觉干滞。古人有谚云:菩萨相对无言,是说大智慧相交,一切语言皆是多余。只是我等皆凡俗蒙昧之人,倘能从些许细节中领略指向,从谈天说地中感受启迪,岂不更妙?此是苛求。

2015年8月,于成都正好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