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一愣,随即却是一股子怒气上来:“玉颜,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这是事实不是吗?”玉颜拔下发间的海棠花簪子:“楚音,簪子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这场婚事会好好进行下去,以后的日子也不需要你操心,我和旬易会很好,比你想的要好,”
说着,簪子掉落在地上,红色裙子甩开一个漂亮的弧度,极其美艳。
楚音想玉颜大概是恨死自己了,可她有什么好恨的?难道这一切不是自己给她的吗?人心果然是贪婪的。
楚音微微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玉颜若是怪她她可以没意见,可就是不该,不该说到闻溯。
花姬一直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许久才轻言:“楚音,你现在离开,是来得及的,”
“我为什么要离开!”楚音转头看着花姬:“师傅,我不能离开,离开闻溯,我活不下的,”
她不懂,不懂花姬为什么一直劝她离开。
花姬沉默不语。
楚音却是缓缓跌在花丛里:“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只想,只想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呀?这样子又错吗?我只想和闻溯在一起,也有错吗?”
花姬蹲下身子缓缓抱住她,脸埋进她发间。
清冷的院子里,闻溯落了一白子,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你倒是计划的好,”
秦淑捏着棋子轻笑:“没办法啊!受人之托当然是要忠人之事了,况且你给我这么大的诱惑,最后一样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给你拿到手呢?”
“秦淑,你是一个好的伙伴,”闻溯说着。
秦淑轻言:“我要的不止是好伙伴,”
闻溯不语了,落下一字,道:“你要的棋局,我给你破了,”
时间悠悠荡荡恍若塞外的白马,奔跑间飞逝而过,等楚音终于系上棉袍时,才终于发觉原来是秋末了,与上次婚事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自己的寿辰,转眼也到了。
以往的寿辰请的真心请的都是那几个人,如今却是一个都没有了,楚音撑着脑袋看着桌上的请柬发呆,久久着不了墨。
深夜露水重,楚音偷偷跑到闻溯院子的时候,他正在写字,轻手轻脚打算进去吓他的,却不想他已经开口:“影子都映在地上了,这么晚你来我这做什么?名声都不要了吗?”
这是关系?楚音心里一甜,几步走过去在他旁边站定,自然的开始研墨:“你在写什么?”
“临摹字帖罢了,”闻溯拿出一张白纸盖了上去:“你还不走?”
楚音手顿了顿,道:“明日是我寿辰,”
闻溯愣了愣,点点头:“知道了,”然后抬头看着她,眼里的意思参考上一句。
楚音咬着唇瓣很是可怜:“你不喜欢我哪点,我可以改呀!”
闻溯也不慌:“我不喜欢你喜欢我这点,你改吗?”
楚音一噎,说不出话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闻溯才捡起桌上的东西,是一个骰子,镶嵌着几颗红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意的扔到一边去。
倘若不是两情相悦,在一起有什么用,更何况,他从不想与谁两情相悦,至于秦淑……只不过是初见时,那双眸子太澄澈罢了,后来再与楚音遇见,那个站在楚音身边小小的白衣身影渐渐有了印象而已,只是想,这样子的女孩子,大约会比楚音好些,大约会比楚音,更适合他些,毕竟时间不多了。
这些楚音不知道,她比谁都狠心,有比谁都可怜。
寿辰那一日,长公主府已经是张灯结彩一副过年的样子,楚音换上一件黑色长裙,红色花纹覆盖了大半,金线修成的花朵尤为的耀眼,妆容画了一个时辰,一大早的便准备起来,来来往往的客人不断,快赶上旬易成婚的那日了,花姬也来了,带了一支玉笛过来,很是精致漂亮。
纤手搭在楚音肩膀上,镜子里映出两张漂亮的脸蛋,一个清秀些,一个魅惑些。
花姬道:“楚音你好好打扮起来,还真的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镜子里的脸微微红起来:“师傅你惯会取笑我,我哪有您漂亮,几十年都不曾改变,”
花姬摇摇头:“你以为长生很好吗?你看,我活的久了,记得我寿辰的人就不多了,哪里像你,”
楚音好奇:“那您寿辰是什么时候?”
花姬轻笑:“就是今日,”
“啊?”楚音连忙站起来:“我们竟是同一天寿辰,师傅你以前怎么不早说?”
拿起胭脂点染了一下略微苍白的脸颊,有些好笑的看着楚音:“早说又怎样?一把年纪了,还要你们给我过生辰了吗?”
楚音好奇:“师傅,你的生辰……难道是发芽的那一天?”
……花姬无语的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是成仙那一天,神仙生辰都是成仙那一天,”
楚音恍然,又忍不住问:“当神仙好吗?是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花姬一愣,却是换了种问法:“你觉得我要什么有什么吗?”
大约是想到了旬易,气氛再次沉闷了下去,然后楚音小心的问:“师傅,你是什么时候和师兄……”
一个话题引起一阵回忆,花姬细细想了想,半带着笑容的回道:“其实他四岁的时候我就收他为徒了,大约是时间久了,他同我一样,眉间有一点朱砂痣,性子方面也各位的合些,也许只是时间久了,习惯了,”
习惯了,那样的感情花姬只是用一句:习惯了,来掩盖掉,真的可以掩盖掉吗?楚音听得见里面的刻骨铭心,却无能为力,连师傅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师傅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呢?”楚音尝试着转移话题。
显然这个话题转移的很成功,花姬将胭脂,看着镜子里略微红润的脸庞道:“还能是什么原因,我上辈子欠你的呗!”
楚音一怔,而后笑出了声:“师傅你又寻我开心,”
寿辰很快就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形式,很热闹也很无趣,楚音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闻溯,祝贺声不绝于耳,却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还有父母挡着,花姬露了一下面就离开了,毕竟是国师,总不好说待太久,而这一下也是极给面子了。
酒过半寻,闻溯站起身要离开,楚音连忙也跟上,主角离开自然有不少人注意,但却没人敢说什么,人家是未婚夫妻,要你管这么多?
楚音跟的不紧,出了院子,周围一片漆黑瞬间丢失了那抹白色身影,懊悔的拍了拍脑袋,一个转头间突然看见一抹白色出现在拐角,连忙跟上去。
“在哪呢……”正嘟囔着,忽然看见闻溯抱着一个女子站在角落,女子头靠着他胸口,而闻溯手搭在她腰间。
“你们在干什么!”楚音觉得自己声音一定吓人极了,样子也一定难看极了,可她管不了这么多。
闻溯一愣,还没来得及推开面前的女子,楚音已经一把拉起那个女子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彻在安静的小院里,楚音这才看清,原来也是今天寿宴的客人,自己还算有点交情的朋友师颖。
师颖捂住脸颊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脸颊火辣辣的疼。
闻溯抓住她又要打下去的手:“你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楚音显然是怒了:“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吗?闻溯,你可是和我有婚约的!”
“你在胡闹些什么!”闻溯怒视楚音:“她只是不小心摔倒我碰巧扶了而已,你非要这么无理取闹吗?你非要明日全汴梁都看我们笑话吗?”
“我非要!”楚音显然是气昏了头:“碰巧摔倒就摔你怀里?我看这女人就是计划很久的,她就是要跟我抢你!”
“楚音!”闻溯的声音第一次那么吓人,楚音瞬间不敢说话了,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师颖偶尔低声的啜泣。
许久,才听见楚音冷笑的一句:“你现在开始怜香惜玉了吗?”
闻溯不说话。
“公主,公主,”师颖突然跪下抬起头,脸上已经红肿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是我不小心撞闻公子怀里,是我不好,师颖以后再也不敢了,公主饶了我吧?”
“饶了你?”楚音低头看她:“我如何饶了你?”
“够了!”闻溯声音很重的响起:“楚音,我们的约法三章你是忘了吧?既然如此,那十九岁也不必等了,”说着,不等楚音回答,已经转身离开。
楚音愣了愣,恶狠狠的瞪了师颖一眼,飞快追了上去。
师颖跪在地上许久,才哭泣的站起身,双手捂脸,一身白衣的秦淑站在拐角,脸色浮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院子里的叶子已经落光了,月光异常清冷寂寞,闻溯抬脚就要走进房间里,却听见身后微微带着啜泣的声音:“闻溯,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闻溯不语。
衣袖被人拉住,楚音走到他面前,眼眶已经是红彤彤的了,清丽的脸庞也是通红,泪珠在眼眶里转啊转,就是没有落下来:“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一时冲动打师颖,你不要不理我行不行?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婚约不要取消,好不好?”最后一句话,带着一股子的小心翼翼,好像是跟父母商量着再要一根糖葫芦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