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雪原狼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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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俘虏

在一个山谷的小路上,四只猎犬坐在前面等着林克,而林克正跪在地上,从他的陷阱设置里取出一只红色的狐狸。然后这个年轻的猎人仔细地重新设置好这个陷阱,带着狐狸沿着下坡路往前走。四只猎犬挤过来嗅嗅那狐狸,然后在雪地里坐下来,它们知道,在主人扔给它们食物之前都必须安静地等待,不许乱动。

林克剥掉狐狸皮,把皮卷起来放到包里,然后高高兴兴地朝放着雪兔肉的陷阱走去。他打猎已经四年了,但是以往在这样的季节还从未有过比这更好的收获。在他山上的储藏室里,几乎每一个毛皮架子上都已经挂上了毛皮,有狐狸皮、狼皮和貂皮,而且还有很多处理好的毛皮已经被他储藏起来了。他甚至还有一些大灰狼的毛皮,虽然不多,但这种狼皮很厚重,价值不菲,因为狼难抓到,它们和其他的毛皮动物不一样,不会墨守成规地沿固定路线前进。虽然大灰狼经过的地方也会留下气味,但是很不容易抓到它们。其他的动物都十分害怕大灰狼,大灰狼去过的陷阱附近会留下很重的气味,其他的动物就不敢再去那里了。

林克一边拿起一块细长的雪兔肉,一边吹着口哨往前走。捕兽陷阱的设置就像一种经营,不是放在那里就不管了,这个时间段可能是十年,也许有九年都是没有什么收获的,但是最后一年就可以让猎人弥补以前的损失。而今年对于林克来说就是个丰收年。

今年已经下过几场暴风雪了,但是跟往年比起来积雪并不深。大量的雪兔是肉食动物的主要食物来源,所以不用很困难就可以抓到雪兔,差不多每隔50米就可以在雪地里找到被狐狸、郊狼、狼、黄鼠狼和一些其他动物杀死的鸟类和吃剩的雪兔,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见雪兔到处跑,数量比任何一年都多。制作陷阱的肉完全不成问题,因为已经有不下50头麋鹿和驼鹿徘徊在林克的小屋附近可以捕到的范围内。就在这时候,正有两头麋鹿跑上一座小山,站在那里看着他。四只猎犬兴奋地瞥了一眼那些野兽,然后又迅速回到它们常走的小路上,用鼻子沿着路径追踪起雪兔来。林克有点沮丧地笑了笑。他的狗只想要捕杀雪兔,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只可以真正作为猎犬的狗。

尤克跑上来走在他旁边,林克弯下腰用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拍拍大猎犬的头。尤克摇摇尾巴,然后用它的下巴蹭蹭林克的腿。突然,尤克深深地吸着鼻子,往前面的小路追踪过去,蒂比、路德和吉娜跟在它后面。它们拥挤地走到小路的边缘,然后开始伸长脖子嗅着,它们一定是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前面,而且也闻到了,就是看不见。

林克赶快走过去,同时把步枪握得更紧一点。他把最后一个陷阱设置在了这里,因为他相信这里很有可能有郊狼经过,而且在这个位置他也从未碰到过什么大型动物。那些猎犬跟他一样熟悉所有的陷阱,它们也总是用行动来告诉主人,下一个陷阱里面到底有没有猎物。林克把他的步枪举在半空中,这样很适合射击。如果抓到的是郊狼就不怎么危险,但是如果抓到的是一只大灰狼的话,他觉得最好还是准备好在必要的时候射击。狼在自由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残暴疯狂,被陷阱抓住的时候就更加凶残了,如果此时有狗靠近它们的话,那些狗就算不被杀死,也会受伤。敢于面对大灰狼的好狗是十分珍贵的。林克来到了最后一个弯道,在这里他可以看见设置陷阱的那片灌木丛。于是他举起了步枪。

被抓住的动物正躺在灌木丛后面,盯着林克看,它正试着俯下身去想要看清楚,同时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的头和脸。林克看着自己的几只狗。在往常,当它们闻到大灰狼的气味的时候,它们都会开心地靠过去。而现在,尤克站在路上,颈毛全都竖立起来,嘴唇颤抖着向后咧开。尤克咆哮起来,而它的三个队友也都一起附和着叫。林克再次看向陷阱——难道那不是一只狼?到底会是什么呢?

林克放低了步枪,焦虑的猎犬跟在他后面,他们一起朝着陷阱走去,直到他可以看清灌木丛的后面。被抓的动物试着跑到远一点的地方,但是它一跑开就被陷阱的绳子拉住了。它没有咆哮,但是眼里却流露出愤怒和反抗的意愿。

“是条狗!”林克叫道,“多么好的一条狗啊!”

林克欣喜地把步枪靠在一棵小云杉树上,从口袋里拿出皮带,把四只猎犬分别拴在四棵树上,然后他慢慢地朝陷阱的绳子走去,在那里被困的大灰狗正等着他。他带着钦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条强健的大灰狗,仔细观察着它的外形。然后他看着大灰狗的眼睛,这是多么美丽聪慧的眼睛啊,林克开心得吹起了口哨。

狗是北方猎人不可或缺的工作伙伴,猎人前进的速度和能走多远全部取决于狗的素质。林克觉得无论给哪个猎人看到这只狗的形象,恐怕他们都无一例外地会想要得到这只狗。而林克的眼前正是这只梦想中的狗。

它看起来就像一条大型哈士奇,但是它又不是纯种哈士奇。它的身体更修长,整齐的四肢,还有嘴巴周围那些又粗又硬的胡须都证明它来自其他品种。林克静静地站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这只狗是最理想的旅行伙伴,是在他梦里出现过的狗。突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奎恩的幼崽!就是它,奎恩的一个幼崽!”

眼前的这只狗和大灰狗奎恩长得很像。那只大灰狗奎恩在十个月之前离开了他,而且平安地生下了它的幼崽,这就是其中一只,现在正躺在自己面前的陷阱里。但是林克不知道故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林克清楚地知道它就是专门狩猎的猎犬,而且是一个有实力的品种,但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它曾孤独过,无助过,被追逐过。

林克慢慢地靠近这只狗,大灰狗躺在那里,用它那聪明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未来的主人。大灰狗没有动,也没有退缩,没有畏惧,更没有恐惧,甚至与很多狼在被捕到的时候流露出的情绪很相似。但是突然,大灰狗跳了起来,它默默地向林克走过来,没有号叫,也没有咆哮。

狗被陷阱的绳子钳制着,只跳了一小步就戛然而止,林克立刻后退,因为大灰狗的下巴离林克的喉咙很近了。林克盯着狗看,眼里充满了疑惑还有不解。他看着通向陷阱的脚印,那些脚印留下还不到一个小时,狗在这里还不至于把脚冻坏或者挣断。脚印是从卡尼的方向越过山脊延伸过来的。

“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这么远,”他猜测着,“狗不会游荡到太远的地方。你在卡尼地区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那会是什么呢?”

大灰狗狗静静地看着他,林克也看着它。这些年他一直梦想着能拥有一条个头足够大、足够强壮和聪明的猎犬做伴,要是有这样的猎犬在身边,一起走在这样的小路上那该多好啊!而且他还可以走得更远,现在去不了的领域也可以去了。此刻他终于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猎犬。这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那就是,他要驯服这只野狗。虽然他也知道这很难做到,但他还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这么做。

林克从包袱里拿出一根六米长的生牛皮绳子,他出来修补陷阱的时候总是会带着这样的绳子。他做了一个一拉就紧的活套索,靠近狗,当然是保证在安全距离的范围内,然后抛出临时做成的套索去套狗。见套索落在了狗的头上,便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在树上,拉紧绳结,并切断了末端晃荡的绳子。

林克把挂在皮带上的斧头取下来,砍下一截一米长的云杉树枝,然后修整成了一根45厘米长的棍子,他把剩余的绳子都系在了这根棍子上。林克把夹克脱下来拿在手上,然后小心地走向被困住的狗。突然,他把夹克扔向狗。

大灰狗跳向空中咬住了夹克,扔到雪地上,又张开嘴猛咬下去。林克迅速地单膝跪下,在狗闭上嘴之前把棍子插进狗的两颚之间。他一只手握着绳子的一头,另一只手绕过狗脖子抓住棍子的另一端,然后拼命拽住。狗拼命地挣扎起来,但是它被陷阱里的绳子拉着,又被拴在树上的绳子拽着,刚跳起来就又被拉到雪地里。大灰狗的爪子抓进了雪地里,它挣扎着想要把袭击它的人打倒在地。林克试着抓紧棍子,但是棍子还是滑脱了,他不得不松开双手滚向一旁。

林克在雪地里滚了两圈,然后在距离大灰狗一米多的地方坐了起来。大灰狗躺在那里,恶狠狠地盯着他,但是它已经没有力气再靠近林克。林克摸摸自己的喉咙,内心十分惊奇,又生出些许疑惑,同时他也在努力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一感觉到狗的嘴巴要滑出棍子的时候,就立刻扔掉了棍子。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吓到了,意识到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难道大灰狗不能用它那可怕的嘴咬到他吗?它是有机会的,只是它不愿意那样做罢了。那是因为大灰狗不想杀人。

林克站起来,捡回棍子,扯下两米长的牛皮绳,把绳子割断分别系在棍子的两端。林克捡起他在混战中被扔得远远的夹克,把夹克提在左手上,然后,他又小心地走向大灰狗。他再一次抛出夹克,把棍子伸过去,就像他刚才做过的那样。

这次大灰狗没有去管夹克,而是跳起来去咬棍子,把棍子咬在嘴里摇晃着。林克用力抓住牛皮绳的两端,跑到大灰狗后面,把绳子系在一起,这样就不容易松开了。然后,他退后一步,擦擦脸上的汗。

“看啊,大个子,”他安慰大灰狗说,“我会一直这样拉着,直到我们变得熟悉起来。我说真的。”

大灰狗把棍子咬得咯咯响,想把它吐出来。但是它费尽了力气却怎么也弄不出来,一边咬,一边回头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林克慢慢靠了过来,轻轻地解开拴住大灰狗的绳子,然后他把陷阱设置扔到了树旁,把拴在树上那头的绳结也解开了。

大灰狗立刻就跑开了,它奋力挣扎着,为了那似乎唾手可得的自由。林克紧紧地拉住绳子,把绳子又拧了两圈,这样大灰狗就没法反抗了。最后大灰狗的舌头无力地伸着,眼睛凸出来,躺在雪地里盯着林克。林克把绳子拴在了树上。

他走到拴在树上的尤克那里,解开它身上的包袱,拿出了另外一截六米长的生牛皮绳。林克把绳子割成一样长的三段,麻利地将三段绳子编织在一起,然后慢慢地走向那只被抓住的大灰狗,把这个临时做成的项圈套到狗脖子上。这时候,大灰狗用自己略有些僵硬的四肢站了起来,咆哮着,而且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林克。林克走过去抓住尤克的项圈,半拖半拽地把它拉过来,卸下它身上的包袱,然后把尤克的项圈和这只大灰狗的项圈用一根牛皮绳固定在一起。他把吉娜也一起固定在这只大灰狗的另一边,最后看着自己的作品咧嘴一笑。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听到过,野生大象就是这样被抓获的,但是他知道,要把奎恩的野生孩子带回去单凭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

突然,他想到了亚历克斯·奇里科夫,那个在这一地区消失的猎人,他像大灰狗奎恩一样也消失了。

“奇里,你就叫奇里了。”他向着那只被抓住的大灰狗说道,“你喜欢吗?”

林克从地上把从狗身上解下来的,装着动物毛皮的包袱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回到了大灰狗旁边,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绳子。那只被抓住的大灰狗立刻跑起来。它就像一匹马一样跳了起来,拖着另外两只猎犬疯狂地跑,林克也只能无奈地跟着它跑。尤克转过身愤怒地咆哮着,生气地咬住了那只被抓的大灰狗的肩膀。林克有些担忧地看向那只被抓住的大灰狗。他有点担忧——尤克现在还可以这样做,但是等到大灰狗爆发了,或者挣脱了绳子的话,它会杀死任何敢于挑战它的狗。

逐渐地,在尤克和吉娜的帮助下,那个“囚犯”被拉到了它们惯常走的路上。蒂比和路德惊讶地跟在后面,这是它们第一次在出门的时候忘记了追逐野兔,而只关注着这只野狗。就这样,当它们离甘道河的小屋只有八百米的时候,这只大灰狗已经开始顺从地走在两只猎犬中间了。林克满意地看着它。只有不够聪明的动物才会做无谓的斗争,而聪明的动物会在它们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选择屈服。

林克把手里的牛皮绳拴在小木屋前的一棵树上,然后从一间狗屋里拿出一根拴狗的链子。就用这根链子,林克把抓到的大灰狗拴在了树上。然后,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大灰狗,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自言自语地说着:“林克·史蒂文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狗了!”

这么强壮优良的哈士奇就在他眼前,而现在他就是它的主人。但是他还有个问题,就是在陷阱那里,大灰狗挣脱棍子以后为什么没有向他进攻。难道只是自己走运吗?林克心里想着一定要弄明白这是为什么。因此,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去,割断了把棍子绑在大灰狗嘴里的牛皮绳。棍子从大灰狗嘴里掉了出来。棍子一掉下来,大灰狗立刻把嘴伸过去咬住了林克的手臂。林克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躲开,也没有畏惧。大灰狗见状再次张开了它的大嘴,伸了伸长舌头,在林克的手臂上留下了尖尖的牙印,但是现在林克更加确定这只狗不会杀人。

这时候,尤克走上前来,颈部的毛发全都竖立起来。它是这几只狗的老大,它要证明它在这里不可动摇的地位,在这里它更大、更强壮,谁想要加入狗群都要先服从它。林克看到了,严厉地吼道:“尤克!”

这个大个子领袖立刻来到了主人身边,在主人往它脖子上套项圈的时候坐了下来。

“我理解你的感受,尤克。”林克同情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之间即将发生战斗,但是让我们先给它一点时间熟悉一下环境。”

林克把四只猎犬都牵回了各自的狗窝,喂饱它们之后又带着一块冰冻的鹿肉朝俘虏走去。大灰狗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只是认真地看着林克。林克把肉扔到大灰狗的旁边。

“给你吃,奇里。”

大灰狗还是盯着他看。林克停顿了一下突然靠近,他一靠近,大灰狗立刻移开了。林克摇摇头。

“奇里,你可真是个顽固的家伙,但是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林克走进了小屋,吃完晚饭后,开始做另一个挂在狗身上的包袱。他缝制了两个厚帆布袋,然后把一根牛皮绳缝在帆布袋上,这样可以把帆布袋绑在狗的胸前,又做了两根灯芯绳把帆布袋固定到狗的肚子上。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自己的新狗。奇里可是只难以沟通的狗,它虽不是那种凶恶的狗,但是它很冷漠;虽然并不嗜血,却野性十足。

“从现在开始,到我可以完全松开绳子,肯定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林克自言自语道,“没办法,先这样吧,要是我现在松开绳子,奇里立刻就会跑回森林里去了。但是,等到我将它驯服,那将是多好的一只狗啊!”

林克做好狗包袱的时候,都差不多午夜了。他到外面看了看被俘虏的狗,还不错,鹿肉几乎都被吃完了。大灰狗抬起头看了看,顿时把铁链晃得哗哗响,见尤克、蒂比、路德和吉娜全都走出狗窝,林克试探性地拉拉拴着奇里的链子,它跟着站起来。林克觉得它透着几分可爱,虽然它很独立,但是它应该知道被链子拴着再反抗也是没有用的。但是,等林克试着再走近一点,想要摸摸大灰狗的头的时候,大灰狗再一次躲开了。

“好吧,奇里。”林克决定不再勉强它了,便说道,“我们今晚就暂时不说晚安了。”

林克就这样回去睡觉了,睡着睡着,他的睡眠被一个梦打断了:他梦见有一只看起来很小的狗,远远地走过来。随着狗越走越近,它的个头也变得越来越大。当它走到自己跟前时,个头看起来比马还大。狗张开嘴,张到可以咬东西时,却慢慢变成了一团滚动的雾,被风吹走了。突然,狗又回来了,这个怪异的家伙眼睛闪着光,看起来不太友好,但也没有敌意,林克把链子套在它的脖子上也不反抗。这时,狗再次消失了,消失在云杉树林里,不一会又意外地出现了。它从云杉树后面跳出来,扑向自己。林克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全身都是冷汗。

当冬天早晨的第一缕光极不情愿地穿过冰冻的玻璃窗的时候,林克醒了。在微弱的曙光里,炉子和橱柜的轮廓还很模糊。他急匆匆地走过地板去生火,还没等小屋暖和起来,他又赶忙穿好衣服出去了。他想到了昨晚那个令人不安的梦。这时候对于他来说,那只捕获的狗就是一个梦。他走到门口,看到狗还在那里。

林克看着那只狗,突然想起了奎恩,他对那只大灰狗那么好,但是它还是不信任他,它只信任自己和它的小狗崽。狗和人的习惯、能力和性格很不一样,林克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这只大灰狗。养一只狗和真正拥有它是不同的,除非狗愿意忠实地跟随主人一生,否则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林克在吃早餐的同时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看着自己昨晚做的狗包袱,毅然做出了要竭尽所能驯服这只狗的决定,他拿起那个包袱走出去站在奇里旁边。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一点,但还是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

“好啦,奇里,你要开始学习啦!这是你学习驮包袱的第一课。”

林克十分缓慢且仔细地靠近奇里,他知道自己这样手里不拿一根棍棒靠近这只野狗是十分愚蠢的,但是他不顾一切地慢慢靠近了这只狗。他十分清楚这只狗也不喜欢棍棒,他想要不用棍棒就驯服这只野性十足的大灰狗。林克试着隐藏自己的恐惧,因为他知道狗是可以察觉到他的恐惧的。他就这样赤手空拳地跪下来放下两个帆布袋,用牛皮绳把帆布袋捆在一起,又把帆布袋横放在奇里的背上。见它没有动,林克又把它胸部的绳子系紧,最后把灯芯绳系在它的肚子下面。终于完成了,林克站起来擦拭脸上的汗水,松了口气。

“呼!”他低声自嘲道,“现在我终于知道摆弄一桶导火线已经点燃的炸药是什么感觉了!”

现在,林克已经通过了他训练计划的第一个障碍。目前看来,其余的计划还是有可能实现的。要是这只狗年纪再大些,它的习惯都已定性了,那样再训练的话很难成功了。但是,幸好这是一只年轻的狗,适应性很强,它能接受人类的训练。林克忍不住又看了看大灰狗那骄傲、聪明的眼睛,知道对这只狗可以慢慢引导,但是不能操之过急。林克牵起了链子。

“好了,奇里,走这边。”

当大灰狗做出回应时,林克满意地笑了。看来大灰狗是接受了昨天的教训。就这样,林克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牵着奇里来回地走,然后就不再管它,只拉着绳子在小屋附近做自己的事。第二天早晨,林克在给大灰狗装好包袱之后还是带着它的“学生”四处转转。这次他带着大灰狗来到了河边的草地里,这样它就可以跟那几匹马认识一下,第二天,它们就熟悉了。第三天,他就带着大灰狗去设置陷阱的那片地方了。

他们走近一个捕狼陷阱,陷阱里面诱饵散发出的气味就是那天大灰狗被捕时的那种气味,它闻到之后就坐着不动,不愿意往前再走一步了。林克赶紧把链子就近拴在一棵树上,同时自己笑了起来。这只狗可真聪明,它不会在同样的陷阱里被抓住两次。

这样一来,其他狗遇到的麻烦,奇里就不会遇到了。尽管尤克很嫉妒奇里,但是它在林克教导奇里的时候显得漠不关心。而且林克也知道,迟早有一天,尤克和奇里会因为争夺这群狗的领导权而打一架,而且他也知道结果是怎样。尤克是一个狡猾而且战斗力很强的家伙。但是大灰狗奇里像狼一样敏捷,并且比尤克个头要大。林克想着,从今以后它就可以带着五只猎犬出去打猎了。年轻猎人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他们整天整天地行走在无止境的小路上,奇里也变得更强壮、更高大了。林克不断地教给它很多东西,而且他始终在想着回玛斯兰德。当到了该回玛斯兰德的时候,林克还是决定推迟一两周再行动,他想等到奇里可以接受那种文明的时候再出发。

这只大灰狗现在只是一只驮货的狗,但它强壮有力气,甚至可以比令人敬畏的尤克多驮四五千克的东西,还可以带着更多的东西走更难走的路。这段时间林克在设置捕杀山猫的陷阱,因为狐狸和郊狼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换毛了,这样它们的毛皮就不值钱了。这时候的貂还处在青年时期,要等到秋天才可以大量捕捉,而且还要留一些作为繁殖储备。那些在自己的狩猎区域把所有的动物都捕杀干净的猎人是十分愚蠢的,那样做最终只会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没有动物可以捕杀。

那些个头大、胆怯又笨重的山猫,像幽灵一样悄悄地在它们所居住的灌木丛周围走来走去。

一年之中的这个时候,山猫的毛皮是最好的,十分光滑。林克带着那四只猎犬,手里牵着奇里来到他放置雪兔诱饵的陷阱带。林克在附近的灌木丛来回地查看着,寻找雪地里山猫的痕迹。从踪迹来看,有一只巨大的山猫带着一群小山猫,它们蜷缩在雪兔窝旁的一根断木下,在那里等待着雪兔出现时突然袭击。

一个寒冷的早晨,林克离开小屋的时候几乎可以听见门外空气冻结后形成的霜突然崩裂的声音。随着他的呼吸,他的鼻子前面冒出白茫茫的水汽。他用围巾把鼻子罩住,继续沿着小路走。门前的积雪不多,可以踩到坚实的地面,所以行走起来还算方便。猎犬们和林克一样,知道路面的情况,知道哪里是路,哪里只是积雪,知道脚该落在哪里。有时候,积雪太多而不清楚路况的时候,林克会让一只猎犬带头走在前面,其余的跟在后面,这样万一领头的狗偏离小路踏到积雪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回到硬路面上来。

当他们来到一处设有捕山猫陷阱的灌木丛的时候,那四只年纪大一点的猎犬就开始在小路边缘伸长脖子拥挤着嗅着,直到拴着它们的长皮带都拉紧了,再也不能往前走了。而奇里一直待在两米多长的链子末端,以防自己踩到雪鞋。这时候,奇里抬起头来,林克自然而然地弯腰去拿他枪套里的枪,然后向猎犬们观察的方向看去。一定是有什么动物掉进陷阱了,林克立刻躲在通向陷阱的小路边的树丛里。

林克把奇里拴在一棵云杉树上,然后径直走到路边。另外四只猎犬是训练过的,它们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此刻都乖乖地躺在了小路上,离抓住的动物远远的。这个陷阱是靠着灌木丛设置的,这里有很多生长茂盛的植物。林克在这里挖了一个小洞,洞的最里面有一个诱饵,夹子就在狭窄的洞口。在陷阱里面的雪地上有一只小山猫蜷缩着,正激烈地咆哮着。

林克开枪射杀了它,然后背起它走到几十米外的空地上,接着剥下了小山猫的皮。重新设置好这个陷阱之后,林克把奇里从树上解下来,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那两个陷阱分别捕到了一只雪兔和一只松鸡。取出猎物之后,林克重新设置好了陷阱,然后穿过一大片草地到了另一片灌木丛。五只猎犬跟随着他经过了一条结冰的小溪,然后沿着有少量短叶松点缀的不是很陡的斜坡走去。突然,奇里发出了咆哮声。

林克立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把手放到手枪上。另外四只猎犬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嗅了嗅,但是只有奇里发现了异常。他们的左边是茂密的灌木丛,右边是一块宽敞的草地,上面有许多沼泽地和洼地。奇里不停地咆哮着,向草地的方向用力挣扎,把链子都绷直了。

突然,沼泽地里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那东西继续跳着,跳向了空中,有几米那么高,拼命地往灌木丛跳去。原来是一只巨大的山猫,大概就是林克之前发现的那只。这时候,林克又看见了其他东西——就在前面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在那只飞奔的山猫后面有三只穷追不舍的、凶恶的大灰狼。

林克站在那里出神地看着。他知道,从古至今,猫和狗无论是在城市街道还是在荒野深处都会打架,而郊狼无论在哪里看见山猫都会追赶。但这是林克第一次看见大灰狼这样,而且,大灰狼居然还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因为山猫可以在积雪表面奔跑,而大灰狼总是会陷进雪里。林克放下枪,双手紧紧地拉住奇里的项圈。

奇里的嘴唇上翻,露出愤怒的利齿,它狂躁地想要挣脱束缚。他的爪子狠狠地抓着雪地,雪粒从它脚下飞出。林克连忙把铁链拴在树上,然后站在一边认真地观察这只狗。

“是这些狼惹你了吗?”他自言自语道,“你不喜欢狼啊?”

奇里一直拉扯铁链,朝着大灰狼所在的灌木丛的方向不停地叫着。林克解开栓在树上的铁链,奇里着急地往前奔,林克被它拉着往前走,但是当他们来到刚才山猫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棵云杉树。山猫和大灰狼或许听见或者嗅到了人和猎犬的气味,都赶紧改变方向逃走了。

林克无奈地看着奇里,奇里应该受到教训才对。要不是这只大灰狗,在山猫和大灰狼追逐的时候,林克很可能已经举起枪,收获更多的猎物了。

他们继续走着,一路收集猎物,然后重新设置陷阱,晚上他们在野外的小屋里过夜。在他们离开自己的小屋九天之后,所有的背包中都装满了毛皮,林克自己扛一点,猎犬们驼一点,就这样,他们回到了甘道河地区的小屋。到家后,林克首先把狗拴好,然后给它们喂食,接着他把新带回来的毛皮挂起来加工处理,把处理过的毛皮储存起来。他在为自己煎鹿肉的时候,看到只剩少量的肉了,他必须赶紧弄到更多的肉。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林克就出门了,他是把猎犬们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带着枪出去打猎。他沿着雪地上的捕猎路线追踪了大约八百米,然后拐进了一条小路。坚硬的地面上有90厘米厚的积雪,这样的路面走起来还算顺畅。林克穿过云杉树丛来到了高处,在那里可以看见许多柳树,会有鹿到那里吃草和树叶。林克站在一块巨石旁边,准备好他的步枪等待时机。

在远远的地方,一头公麋鹿出现在了柳树林里。但林克没有射击,他还是耐心地等着,看着那头巨大的牲畜慢悠悠地吃着柳树芽。那家伙一边吃一边慢慢地向林克靠近,它的速度慢得让人抓狂。林克打算等它走到空地的时候再采取行动,那块空地距离林克大约有一百米。当那头鹿走近空地的时候,林克端起枪准备射击,但这时突然有一阵微风从林克的方向吹向那头鹿。

公麋鹿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耳朵警觉地动着,接着就逃跑了。林克立即举起步枪,瞄准了那头鹿的肩胛,扣动了扳机,公麋鹿跌倒了。它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这时候林克再次射击,它终于躺在那里不动了。

林克走过去,剥下了鹿皮,然后把鹿肉分成了四份。他小心地把鹿皮铺在地上,然后把所有鹿肉都放在皮上。接着,他带着步枪急匆匆地回到了小屋。

把肉放在外面一点也不安全。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但是动物们还没有开始冬眠。肉很可能会被熊偷走,还有郊狼和狐狸也会偷吃的。

林克把步枪放到屋里,取下他的雪橇。通常他会让狗去驮肉,但是今天的路况用雪橇可以一次性把肉拖回来。林克给狗套上挽具,让尤克领头,然后他思考了一下,把奇里放在了尤克和吉娜中间。它们都是有经验的猎犬,知道团队合作,懒散的家伙会被惩罚的。林克站在雪橇的后面用沙哑的声音喊道:“走!”

训练有素的猎犬全都站起来,准备竭尽全力地前进。奇里跟别的狗一起站起来,但是它不知道这是要干吗。这时候尤克推了它一下,吉娜在后面碰了碰它的脚。奇里立刻将身体向前倾,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挽具上,林克看到这样的情况很高兴。林克好几次都想检测一下这只大灰狗,现在事实证明他已经成功驯服了奇里。目前,他可以肯定带着它进行玛斯兰德之旅是毫无问题的了。他们到了放鹿肉的地方之后,林克把肉放到了雪橇上。

他们再次走上了回家的路,到家之后,打猎得到的肉使得林克和猎犬们都美餐了一顿,林克把一半鹿肝都给了奇里作为奖励。但是,这只大野狗冷静地看了一眼林克,然后就走开了,独自坐在一旁的雪地里。林克的脸立刻就耷拉下来。他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玛斯兰德之旅不得不再次推迟了,要等到夏天才行。之后,他有点气馁地回到了屋里。

但是,只要能更好地驯服那只野狗,就算再次推迟玛斯兰德之旅,林克也是很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