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叛宋称帝,建立西夏国,宋夏关系势成冰炭,军事对抗至为激烈。双方均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但在战争中,有一些人是得到好处的,这其中有西夏的皇帝皇族,王公大臣,也有宋朝的边将边臣。
《欧阳文忠公全集·太子太师致仕杜祁公墓志铭》记载,“夏人初叛命,天下苦于兵,而自陕以西尤其”。因为要扩充军队,要征调粮草,要调民运输,老百姓的负担极其沉重。“吏缘侵渔,调发督迫,至民破产不能足”。在这样的征调下,百姓破产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很多人走了绝路:“往往自经、投水以死”,上吊了,投井了,跳河了。
自古以来,老百姓是庞大群体,却也是弱势群体,是皇帝放牧的一群绵羊,可以随意驱使,随意惩处,随意愚弄,随意杀戮。历朝历代的统治者,自上而下,对老百姓层层压榨,层层盘剥。丰收的年景里,大部分人糠菜半年粮,勉强度日,遇水、旱、雹、涝、地震、蝗虫等灾年,百姓则逃荒要饭,流离失所,饿殍满地,一片萧瑟。“人相食”,“民易子而食”,是极其自然的内容。
老百姓最大的灾难是战争,是连年不断的征伐、征调,是丁壮的不断惨死、寡妇队伍的不断扩大,是老弱病残者无助的死灭。
战争的灾难,最为惨痛的是被赋予了“爱国”“保境”“拓疆”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论战争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不论战争是否可以避免,是否可以控制规模,早日结束,是否可以让百姓少一些负担,老百姓们都是逃不掉的。历代的帝王,以“爱国”“革命”等名义推行的一套政策,是强加于百姓的。
中国有个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影响很大,据说近几年让美国动画界先动手,制作的动漫影片赚了大钱。花木兰的行为,当然历来是被褒扬、赞颂传唱的,但这其实是她所生存时代强权的产物。花木兰之所以要替父从军,因为如果她不女扮男装替父上战场,她生病的父亲就要去,她父亲以病弱之躯上战场,无异于白白送死。而朝廷不会怜悯同情生病之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女儿替父从军。
花木兰从军,是对孝道的彰显,对严酷的封建政治的控诉。
唐代诗人杜甫有首《石壕吏》:“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有户人家老翁逾墙逃跑了,老妪在怯怯地应对。他们家有三个儿子,一个正在前方作战,两个已“新战死”,儿子没了,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因为有孙,所以儿媳妇没有离开,但也狼狈的“出入无完裙”,衣不蔽体,无法出来见人,也难以到军营去服务。因为强征民夫,老妪不得不去军营支差。杜甫“天明登前途”时,只能“独与老翁别”了。老翁逃过了一劫,可这个家已完全残破了。《石壕吏》中所描写的这一家人的遭遇,是唐朝人的遭遇,是唐朝战乱的人民悲惨遭遇的缩影。
杜甫还有一首诗,《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路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白发还戍边”,“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这又是一幅战争环境中的民众受难图。
只要有战争,百姓们总是要遭殃的,历朝历代,概莫能外。要么被征做炮灰,要么被盘剥得一干二净,在贫困、疾病、恐惧中挣扎。
宋朝的边臣边将,在对敌斗争策略,军队训练,战斗力提高等方面下的功夫不大,本事不怎么行,但搜刮百姓却是行家里手。所以,许多的边民,未死于西夏人之手,却死于朝廷命官与朝廷将帅之手,真是可悲得很。
2007.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