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又点了点头,“是。”
“那天我给你发信息你为什么不回?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如果早一点让我们知道,现在的雪儿不会这么伤心,如果早一点让我们知道,事情会不会出现转机……
从医院回来,雪儿就一直不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的,如果是以前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她一定开心的手舞足蹈。
“雪儿,多吃点这些全都是你最爱吃的。”看得出来凌天的妈妈看见雪儿这样也很担心。
吃过午饭,客厅里一派安静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消化这件事情,雪儿一直低着头,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乖巧的让人心疼。安静之中听到前厅有声音,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二爷!”
“雪儿呢?我这个二伯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迎接?”
一个和顾叔叔长相有那么相似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我在上次雪儿的生日聚会上见过,那个一直跟在顾叔叔旁边的人。
“唷,二哥二嫂也在啊?”说话的同时眼睛不露声色的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老三你来了。”凌叔叔的声音低沉。
“我这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一下飞机就听说大哥大嫂出事了。”他的语气夹杂着些许的悲伤和不敢相信,但眼神闪烁之间我分明看见他那眼底几不可见的笑意。
但转瞬即逝,对上他面部悲伤的表情,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身为川城龙头企业的董事长,顾叔叔和顾阿姨的葬礼惊动了整个商界。
灵堂前,顾雪像一个木头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灵柩旁对着所有前来吊唁的人行礼鞠躬,若不是那间或一轮还转动着的眼珠,我真的以为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假人。
来参加的人各个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再次体会到了雪儿以前说的生在富贵人家的无奈。偌大的葬礼现场,除了个别几个惋惜的声音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关于生意上的往来。
这些人还真是拼搏努力,宴会酒会可以变成商场,如今连葬礼也不放过,赚死人的钱就不怕遭天谴吗?
“张总!”不远传来一道男声,说话的正是顾全世,顾雪的二伯。
“顾总,节哀顺变啊!谁也没料到顾董事长会遭到如此飞来横祸。”商场上的寒暄。
“唉!想来我哥哥当年为了顾氏集团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却不想如今……以后的顾氏集团可怎么办?”
“顾总,你也节哀!”那人话锋一转,“当初顾董事长在的时候,顾总你的才华完全被掩盖住了,如今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两人对视一笑,暗暗之中什么东西已经达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笑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意味,却明白接下来雪儿要面对的事情会一样不少的接踵而来。
雪儿,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亲人与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身在顾家这样的富贵人家,你早晚要学会去面对这一切,只是这个成长的代价于你而言太大也太残忍。
天渐渐暗了下来,吊唁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几个平时和顾叔叔交情不错的人对着顾雪一阵安慰之后也离开了。偌大的庭院也随着他们的离开安静了下来。
门口是凌天安排的几个值夜班的人,而偌大的顾家就只剩下顾雪和我这个外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顾叔叔那特有的和蔼笑容是那样的清晰,我依然记得那个凉爽的清晨……
他对我说,小姑娘,你看着没多大怎么不上学啊?
相逢便是缘,今天我遇到你便是我俩之间的缘分;
我叫顾全生,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他说恭喜你啊,小宋!
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个选择,但是我支持你。
他说……
每句话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可如今这个第一个让我在川城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受到温暖的人,就躺在我面前这冷冰冰的棺材里,他那和蔼的笑容就此定格在灵堂上方的那张照片里。
顾叔叔,你说过的只要我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找你的。我现在有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我想你回来,想你回到这个家里,想你回到雪儿身边,回到我们身边……
这十几年里我流下不尽其数的眼泪,唯独有两次哭的很淡定,却最为悲伤,一次是奶奶去世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姑奶曾对我说,亲人的眼泪会成为死者的累赘,而如今我希望顾雪的父母能够了无牵挂的升往极乐世界,那个人们口中常说的地方。
顾叔叔,我说过只要有需要我做任何的事情,我宋依阳绝不说不。现如今,你和顾阿姨都走了,只留下你们舍不得的雪儿。但是你放心,从今天起你们未来的及做的事情由我来完成,我会帮她,倾尽所有,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看着正前方的两个不谙世事的幸福笑容,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顾雪的房间内
“雪儿,喝点水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叔叔阿姨最不愿意看到的。”我坐在她的旁边,把水杯放在她的手里。
这一天里她和我一样,没有眼泪,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对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行礼鞠躬。
但我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声音却一遍比一遍小,一声比一声悲切,直至最后泣不成声。
“哭吧,如果哭能够让你好受一点,就哭吧,放心的哭吧,尽情的哭吧。但是答应我哭过之后就赶紧振作起来,这个家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我抱着她任由她哭。
看着躺在床上脸上泪痕未干的雪儿,我前所未有的担心。
顾雪,接下来所发生的的这一切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愿不愿意接受都请勇敢的面对。
我轻手轻脚的从她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刚刚进到客厅的凌天,他刚想说话,我指了指雪儿的房间,示意他小声一点。然后轻轻地下了楼。
“晓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