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右边走出几十步,又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堪供一人出入。两女因为害怕,一左一右抓着他手,三人连成一串进去。洞道很快就变得宽敞起来,如同前面的山洞一样。又走百米,便听山泉劈里啪啦响着。
又片刻,土灶柴火碗筷锅炉一应炊具出现在前方,左边还有一袋刚开封的大米倚着洞壁,地上还有一箱肉酱罐头,一箱真空压缩的榨菜包。右边山泉从石壁缝隙中激溅出来,成抛物线准准落入一个三尺方圆的坑洞中。坑洞正上方几十米高的洞顶有一个接近长方形的开口,隐约可见星光。
两人熟练地淘米洗锅,生火做饭。同时一人撕开一袋榨菜狼吞虎咽着,辣得连连哈气。张菁道:“是了,那个徐安也是要吃饭的。那个赖泥就没有看到他吃饭。果然一个是人一个是妖。”
布帛打量深坑和天窗,一个太高太小,一个深不见底,山泉还一直往下灌,都不是理想的逃生之路,便罢了。深坑虽然是排泄场所,但因山泉冲刷有力,一点异味都没有。这地方有天窗有活泉有排泄场所,实在是个理想的隐居之地,真不知赖泥那家伙是怎么找到的。一瞬间起了占据心。暗念几十句佛号,方才打消这份贪念。
稍后,两女煮好粥,根本顾不上烫嘴,一人承了大半碗。张菁双手捧着送到布帛面前:“叔叔你也饿了吧?来,吃吧。”布帛慌忙接过:“好好好,都吃。”其实他灵气精进之后,又开始过午不食的习惯。不忍拒绝懂事小姑娘的礼让,便吃了。
三人各捧一碗,团团蹲坐着,相视一笑,吃了起来。两女把肉酱罐开了三罐,尽情抢食。布帛不沾荤腥,只配用几口榨菜。洪荷赞叹:“叔叔才是真正的出家人,不像那些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布帛呃了一声,说:“其实我也不是出家人。”
张菁道:“我知道,道士可以娶妻生子的,和尚才不可以。”
一行和徐安胡里胡涂跟着布帛跑,很快就被布帛抛在后面。两鬼一是追不上,二是不知他到底跑什么,便不跑了,停下来喘气。一行问徐安死在何人手里?得知是水狗精赖泥。问何故?徐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说赖泥暴虐好杀,一言不合就动手。一行又问刚才那豹子是谁?徐安道:“以前认识的一个妖怪朋友。受重伤回复不了法身,求我帮忙。赖泥也是豹子的朋友,就混一起了。没救活豹子,赖泥就怪我,我们吵了几句,就……这个混蛋趁我不备一刀捅了过来。”
一行叹息道:“算了,再想这些有啥用?既然来了就安心呆着吧。只要有本事,到那里都能过。”然后鼓动他加入明法教。徐安欣然同意。两鬼便往南宁方向进发,打算去见郡主,顺便帮布帛查看一下教下有没有洪荷。
飘飞里许,左边飘来一男一女。男的赫然是副教主彭常明。女的是兑金使安团子。生前是国内一线影视明星,可惜三十来岁便患病身亡。来到阴间让李一志招入明法教,是教中颜值担当。她虽是让李一志招入教,却发现彭副教主才有真本事,李教主不过口才好,懂得招摇撞骗装神弄鬼才让圣父安排为教主,因此反而与彭常明走得更近。
一行见过彭常明,介绍了徐安。彭常明欣然接纳。一行问彭副教主来意,彭常明道:“想在桂郡找个隐密地方放置一些东西,以备它日不时之需。”安团子看了徐安一眼,向一行眨眨眼,显然徐安乃是新入教的,一些事情不便当他是面说。徐安乃是伶俐之人,马上接口:“彭教主,安门使,我知道那边有个天然大山洞,很隐密!就在葫芦山旁边。”
彭常明疑惑:“你不是鄂郡的吗?怎么知道这有大山洞?有多大?我想找的是本教未来的仓储重地。”
徐安道:“很大!足够几百兵马安歇!我与一个朋友过来的。那地方本来是他的修仙洞府,可惜他刚才跑没影了。不过不妨事,这事我可以做主。只是洞里头现在还有一个妖怪,是只水狗精,叫赖泥。”
彭常明全身一震:“什么?水狗精赖泥?好!快带我去!”咬牙切齿,满脸恨色。徐安心下暗喜,一边带路一边问:“那妖怪得罪了教主您?”
彭常明冷冷地道:“本教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这一回如果能够杀掉这个妖怪,艮土使就是你的!”
徐安大喜:“属下必定尽力!我就是遭了这妖怪的暗算才来到这里的。教主请看,这刀就是他捅的。”展现腹部的刀给彭常明看。
彭常明油然而生同仇敌忾之心,左手拔出刀,右手按住他伤口,口中喃喃几句,喝道:“封!”徐安伤口一阵清凉。彭常明右手离开,他伤口马上结疤痊愈。本来阴魂之体,生前的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徐安惊喜莫名,当道跪下,奉承话说了无数。
彭常明笑一笑,傲然道:“这是圣父传下的如封似闭。学会了,一切鬼身伤口无不应手而愈。你好好干,以后有缘,我也许会传给你。”
徐安更喜:“愿为教主肝脑涂地!”虽然他只说也许,但门开一缝,以后就看表现了。一旁安团子十分眼热,撒娇道:“教主,我也想学。”
彭常明摇头:“你根基太差,还学不了这些,认认真真修好明轮内法打好基础才是正经。那才是圣父真正的鬼修练气法门。一般教众学的明轮大法是外法,是李一志东拼西凑瞎胡闹出来的。我也不怕你们知道,那纯粹是骗鬼大法。练久了幻相多生,还以为神通显现,分分钟走火入魔。成仙是别想的,疯子倒是十足十。”
安团子吃惊:“那为什么还……”彭常明扫了三鬼一眼,冷笑道:“世人愚痴,做鬼亦然。不修内心,只求外相,求速效,求神通。谁耐烦潜修十年八年看不到进境?若依圣父内法,恐怕教众十之八九要流失。教众少了又如何成事?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取巧。教众要取巧,圣父便让李一志给个巧。好了,谨言谨言。这番话出我口入你等之耳,心知肚明便了,倘若不慎宣之他口,决不轻饶!”
安团子、一行、徐安急忙表态绝对守口如瓶,并表示感激彭副教主与他们推心置腹。彭常明笑一笑:“三位以后必然是本教中坚,本教主自然不须相瞒。”他本性冷傲,做鬼后被师父委以重任,言行举止便有些不同,学会了恩威并施,拉拢鬼心。
鬼身轻飘飞行甚速,没多久四个便到了山洞口。徐安拨开掩没大半个洞口的肿柄菊,肃立恭请:“教主请看,就是这个山洞。洞中极其宽阔。虽然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但是……”
草丛中无声无息地跳出一只肥大兔子,就在纵跃之际身躯暴长,变身牛犊大的巨兽,张口豁唇大口,把徐安吸入腹中。纵势未尽,扑向彭常明。正是吼兽。
彭常明反手急抓背负在身后的长剑,同时后跃急退。吼兽飞身落地,转身扑向安团子。安团子花容失色,尖叫:“教主救我!”纵身逃向彭常明身边。
一行喝道:“孽畜敢尔?”从背后抽出铁柄拂尘,抽击吼兽。拂尘灌注上他的鬼灵力,也自不凡。拍的一声微响,扫中吼兽左后腿,于吼兽全然无损,只给它带来些许疼痛。
吼兽大怒,落地即时转身扑向一行。一行夷然不惧,沉腰坐马:“来得好!”拂尘再举,扫向吼兽双眼。吼兽举左前肢挡住拂尘,张口猛力一吸,一行鬼身不由自主离地而起,投入吼兽口中,眨眼之间被吞噬不见。
彭常明瞪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教中未来的三大中坚转眼之间没了俩。他左手仗剑,右手抓住安团子的手,急道:“进洞躲起来!”带着她施展昆仑派独传轻身功夫,流星般遁向山洞口。吼兽猛力一蹬,后发先至,几乎与他们同时到达山洞口。彭常明把安团子往洞中一推,长剑一式“直捣黄龙”,当胸攒刺如枪。
吼兽身在半空,左前肢搭向长剑平脊处。彭常明冷笑一声,翻腕平抖,剑锋迎上吼兽左前肢一拖。吼兽左前肢被剑刃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迸溅,差点儿连骨头都被割断。
吼兽怒吼着右前肢极速而至,拍在长剑平脊处。巨力冲涌,彭常明五指俱麻,抓不住长剑,长剑飞入洞中。他趁机飞退入洞。
吼兽气恨恨哼了一声,耸肩欲扑,却又顿住。一双后肢猛力一蹬,身躯纵跃在洞口之上,几番发力猛踹,山崖掉下大片土石把洞口完全掩没,尘土飞扬。
吼兽落身于地,伸舌舔舔伤口,鲜血很快就凝住。它双眼火星暴闪片刻,见洞口完全被土石掩没,于是转身冲土石堆撒泡尿,方才消减眼中火星,纵跃而去。
布帛饭罢,微觉地皮震动,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想到洞口让吼兽封了。洪荷把空碗掷入深坑,恨恨地道:“去死吧!”张菁迟疑一下,拿过布帛碗筷和她自己的一起洗干净了放回原处。洪荷惊讶讥笑:“干嘛?这鬼地方还想来啊?”张菁笑一笑不说话。
布帛招呼一声,带着两女出洞。走了片刻,前方隐约有声。急忙拿过两女手中烛火放置在洞壁凹处,低声交代:“有人来了,或许是赖泥。你们退开去,躲好。”抽长套管,凝神等待。两女慌忙退到黑暗处,贴着洞壁蹲下。
片刻,彭常明和安团子出现在布帛前面。彭常明和布帛互相惊讶:“是你?”
彭常明勃然大怒:“姓布的,水狗精赖泥呢?别说你不知道!”布帛道:“从左边岔路逃掉了。我也正想找他。”
彭常明狐疑:“逃掉?你们不是朋友?”
布帛耐心解释:“当年我就说过,我们只是有事临时凑一起,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彭常明将信将疑:“刚才确实看到右边一个岔路口,你是指是那条吧?”布帛点头:“从你进来的方向算就是右边。”彭常明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找他算帐。你带路。”
布帛摇头:“看,她们是让妖怪抓来的,我要带她们回家,没空理会那厮。”彭常明并非恶人,便招呼两女出来。彭常明冷笑:“洞口被堵上了。”两女惊呼。她们看不到无形无影的安团子,只看到彭常明。对方虽然仗剑,并没有狞恶之态,两女倒不害怕。
布帛惊问谁堵住洞口?彭常明道:“说了你也不相信。一只妖兽。”
布帛惊讶:“吼兽?像兔子一样的家伙?”彭常明惊奇点头:“你也见过它?还能逃过它的攻击?”
布帛叹气点头,心下有些沉重。那死兔子看来恶性难驯……想了想,说:“那一起走吧,后面有个天窗,虽然小了点,想办法弄开些就能出去了。”
彭常明不急:“等等,带我去追水狗精。”布帛道:“就右边那条路,你自己去追好了,我必须尽快带她们回家。”彭常明冷冰冰地道:“我说让你带路!”布帛摇头:“抱歉。”彭常明一声呼喝,飞掠上来,长剑刺他面目。布帛拉长套管,加以还击。
山洞宽敞,他把套管全部拉出,有七八尺长。彭常明长剑只有三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彭常明虽快,却没有他力大,让他猛扫猛抽,三四招就被逼出圈外,变成只挨打还不了手。怒喝一声:“万箭穿心!”
刹那间嗡嗡嗡空气震颤,无数利箭凭空出现,疾射布帛。布帛急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在利箭及身之前祭起护身符。彭常明的万箭穿心比之当年江心月的箭阵威力大许多,布帛灵气精进,护身符效用同样水涨船高。无形无影的光罩护住全身,千万支利箭射中光罩,纷纷跌落于地,马上消失不见,没有一支能够射穿他护身符。
布帛左手一挥:“看枪!”火龙灵符脱手,化为飞枪,疾射彭常明胸口。
彭常明一剑击飞,喝道:“万鸦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