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看了客京华一眼,道:“算了,走吧。”李梅也不想再看到回春门任何人,当即离开。当康乖乖地跟在后面。
走出里许,发现一个大山洞,两人欣然过去。检查一下确认安全,布帛去捡枯枝败叶,李梅整理他背包。里面的东西全部湿透,别的还罢了,一大叠百元大钞就这样洇烂未免可惜。她强忍着寒冷,摸黑一张张分开晾在山洞之内。
布帛寻来一些枯草在洞中打算生火,打火机却打不出火来。气得扔了,抓一把枯草在手,火元运到双手心,双掌夹着枯草猛烈互搓几下,火苗片刻间在他手心窜起。
李梅早冷得唇白脸青直打哆嗦,见火马上凑过来。布帛让她照看着小火堆,又出去寻来更多的枯枝败叶,加大火堆,各自除下湿漉漉的外衣烤着。除衣时李梅没有避讳布帛,于是她只穿着贴体衣物的丰盈身躯又引起了他的欲望。
李梅白了他一眼,倒没有说什么。布帛不期然想到李子香,又是尴尬又是惭愧,说一声:“你先烤着,我再去弄点柴火。”出了山洞。
当康懒洋洋地趴在山洞口,全身蓝光十分黯淡,似乎要睡着了。见他出洞,哼哼一声,歪头看他。布帛道:“睡吧睡吧,今晚就睡这了。”向左慢慢寻找,打算扯些草来打草铺。
刚刚走出二三十米,几十米外一个小山岗后面转出两男一女,快步过来。布帛微微一惊,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三人还在山中赶路,肯定不是一般人。他飞步赶回山洞,还没到洞口就说:“有人来了,你好了吗?”
洞口李梅着急:“还没,稍等一下。回春门的人又来了?”她外衣勉强烤干,内衣刚刚脱下未烤,手忙脚乱,只得先穿上外面的衣服。对方应该是循着洞口火光而来,这时掩灭火光已经来不及了,布帛安慰没事,让她继续烤火,他就守在外面。
一会儿,那三人快步越到,身法比常人快了一倍不止,显然也是练家子。三个都是年轻人,二十到三十之间,男俊女俏,皮肤特别白皙。都是椭圆形脸蛋,高鼻梁大眼睛,五官相肖。从头到脚一身湿淋淋的,原来也是想来烤火。前头一人年纪稍大,上唇留着两撇小胡子,点头招呼:“这位兄弟,让我们也来烤烤火吧?大冬天的,冷死个人!”
布帛点头同意,解释说里面有女眷,让他们稍等。星光稀微,这三人眼力也不错,看得到他同样一身水湿。小胡子说:“好吧,我们就等一会儿。我妹妹也是女人,可以进去吧?二妹,你先进去。”
说话客气,行事却是自以为是,根本不征求布帛意见。布帛担心她进去万一起歹心,李梅应付不了,横身拦住:“等等,她应该很快就好了,你们等一会儿。”这三人打扮行事虽然与回春门迥异,难保不是邀请来助拳的。
女子皱眉收步:“里面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布帛还没回答,另一个白脸无须的青年发现洞口边昏昏欲睡、身上蓝光已经完全消失的当康,惊奇问:“疣猪?咱们中国没有野生的疣猪啊?”不知是三人未露敌意还是当康警惕性低,三个陌生人来到它身边丈余外,它居然还在打瞌睡。
女子不耐烦地抖抖紧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抢白道:“没有野生,家养的不行?我说这位,快让开,我要进去烤火!不让开的话,我会揍你信不信?”
李梅从洞内走出来:“山洞里面地方狭窄,不如再去弄些柴火,就在外面生一堆火,大家都有得烤。”她虽然来不及烤干内衣裤便出来,但冬天外衣厚,急切间没有人看得出她外套之下没有衣服。那三人为她俏丽的容颜非凡的气质所摄,小胡子第一个赞同:“这位大姐说得对。老三,咱去拾些柴火吧。二妹你就别去了,帮他们把火堆移到外面来。”
女子明白大哥这是让她进洞瞄一瞄的意思,应了一声,跟着李梅进洞。布帛跟着进洞搬柴火。女子看火堆旁边铺满钞票,暗笑一下,自以为明白刚才布帛何以阻挡,原来是怕她见钱眼开来着。她心下鄙夷,马上指挥布帛:“你也去拾柴火吧。我跟这位大姐在里面烤,你们几个男人在外面再弄一堆。”
布帛不放心李梅与她呆着,但没有理由批驳,磨磨蹭蹭地出了洞,急速去拾些枝丫回来。李梅拿着两根燃烧的树枝出来让他在洞外再生一堆火,回洞与女子对坐烤火攀谈。女子说道:“我姓第三,单名仪。那个小胡子是我大哥,单名仁。另一个是三弟,单名礼。我们是孪生三胞胎。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你猜他们叫什么名字?”
李梅微笑:“仁义礼智信?”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口无遮拦心直口快的女子,乃介绍自己和布帛,并不隐瞒身份。第三仪点头笑道:“我如果不是女生,就是仁义礼智信五德具全了。你是地产公司老板?难怪满地都是钱。那个布帛是道士?难怪这有毛笔和摄魂铃。那两个瓶子装的是朱砂和无根水?符呢?黄裱纸呢?桃木剑呢?”她把小铜钟看成摄魂铃。
李梅道:“进了水,沤烂了吧。他没有桃木剑。我跟布道长是朋友。有人要害我,我掉入清江,他刚好救了我。你们呢?”
第三仪道:“我们五兄弟来长江抓猪婆龙……就是扬子鳄。老四老五奔长江下游去了。我们三个追一个大鳄鱼,不知不觉追到了清江,碰到东海来的一对师兄弟,一个大帅哥,一个小胖子,很狂的!我承认那个帅哥很帅,一开始我很喜欢他。但是他一副天下帅哥我第一的样子很讨厌,惹火了我大哥三弟,于是就打了起来。几个人打得昏头转向,就都打到水里面去了。”
李梅不明白:“为啥一打架就要打到水里面去?你们比拼水下功夫?”
第三仪点点头,想想又摇头:“我们是北海玄水宫的,他们是东海横琴岛的……”李梅心中咚咚剧跳,脸色微微一变。东海横琴岛?客京华说的地方?火光跳跃中第三仪并未觉察她脸色有变,继续说道:“当然要比水下功夫。但是其实也不一定要钻水里比拼……你不是江湖人,就不跟你说详细了。总之我们碰到两个混蛋,一番比斗,大家都没有讨到好处,就这样。”
李梅问:“北海在哪里?第三这个姓很怪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三仪问:“贝加尔湖知道吧?”李梅吃惊:“苏武牧羊的北海?贝加尔湖……你是侨民?”
第三仪嗐了一声:“谁知道?反正我们一出生就在那,说汉话识汉字,老爹说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修真门派并不看重国籍啊户口啊年龄啊出身啊这一些。也不看重钱财。嘻嘻,你铺了一大堆钱,刚才那个姓布的不让我进来,怕我们抢钱是吧?”
李梅笑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外面布帛和第三氏兄弟同样一边烤火一边攀谈。三个男人各具戒心,只通告了姓名来历,其他并不多说。明白这三人还没有与池国强碰头,才会不知道当康异兽。好不容易烤干衣服,满心不安的布帛故意猛打哈欠,说要在这山洞安歇,问三人行止。还好第三兄弟并不想多耽,烤干衣服便招呼第三仪作别自去。
一夜无话。天明,布帛正在洞外打拳,林子上空鸦雀飞来飞去。当康被他打拳声惊醒,晃晃脑袋,一步一步走入林中不见,不知是去寻找早餐还是就此不辞而别。李梅收拢着微微散乱的头发出来,惊讶地指指天空:“那是什么?这么多……乌鸦?”
布帛收拳仰望,林子上空不知何时来了许多鸟雀扑翅飞舞,盘旋来去。百鸟朝凤?布帛脑子里不期然出现这四个字,便即说出来。李梅摇头:“不是吧?好像都是乌鸦,哪里来的百鸟?”
布帛认真细看,确实十之八九都是乌鸦,间杂几十只黄鹂、八哥。心知必有事故。如果他独自一人,应该会想去探探,这时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快送她回南宁为宜,便要离开。李梅虽然有些好奇,也不敢说要去看看。稍微收拾,两人继续上路。红红的太阳从山坳间露出脸儿,长空澄碧,又是一个艳阳天。他摇动小钟,”当康”作响,片刻,当康从林子里面飞奔出来。已经明白这家伙是行道江湖的大帮手,打算带在身边。
走出里许,江岸边出现一片红薯地,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家。两人忍不住饥肠辘辘,便去挖了两块食用。眼见江对岸乌鸦好像越来越多,布帛不无担心:回春门不会又有什么厉害角色来抓李梅吧?跟李梅说想再次施展神行法带她尽快离开。他虽没有明说担心,聪明的李梅看看天边乌鸦群,也知道他想什么。
布帛把背包让她背了,再次背起她,看看身边粗蠢的当康,满心遗憾。这家伙,怎么就不是龙虎狮豹呢?至少像英招一样也好嘛。不说能驮他们俩,只驮李梅也是好事一桩。然而看它那不开眼的蛮样子,布帛纵不嫌弃,也不得不打消骑猪逃跑的心思。
“呱呱,呱呱。”几声鸣叫,七八只乌鸦从两人头顶三五丈上空掠过。布帛越发觉得不对,再不犹豫,双手反抄着李梅的身子,放开大步。
清晨时分极少行人,布帛脚程尽展,沿着江岸飞快奔驰。他神行法运用已惯,快逾奔马,片刻之间便奔出十里八里。忽然觉得上空一暗,抬头看,一只熟悉的大鸟从上空掠过,后面跟着几百只乌鸦喜鹊等鸟儿,气势倒是壮观。大鸟落身他前方三丈外,敛翅化为一个活生生笑吟吟的美女,正是花鸨。鸟儿们在她头顶上空盘旋来去,无一鸣叫,很有些训练有素的私兵样子。
李梅惊呼:“妖……妖怪?”猛揉眼睛,不敢相信。布帛看到花鸨那极肖瑶姬的美丽容颜,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花鸨微笑着正要说话,见布帛热泪盈眶,她呆了呆,收起脸上笑意,黑黑亮亮却是诡谲的一双眼睛闪了闪,重新恢复得意洋洋的笑容,口气亲热如旧:“布帛哥哥,咱们又见面了。好久不见,你个花心鬼,又换新情人了?瑶姬呢?把你摔了?”
布帛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冷冷地道:“滚开!我不认识你。”花鸨哟呵一声,笑容越发轻佻:“长脾气了?背上的新相好也不请下来让我认识认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好歹做了好几个月的恩爱夫妻,你好意思对面说瞎话说不认识我?真是人一阔脸就变;吊一拔心就转。想起初相见,如地转天旋。当意念改变,如过眼云烟。”最后还轻轻地哼起歌来。不得不说她嗓音极好,腔调虽然荒腔走板,却也别有韵味,依然说得上动听。
她唱歌好听,说话可不好听。李梅胀红了脸,想下来骂她几句,却是底气不足。两个人实在不清不白啊。听对方言语也是布帛老相好,并且还有一个什么瑶姬……气得拧了他耳朵一下,沉声问:“你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
其实她虽然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布帛相好,但如果没有实质关系,拧他耳朵的亲昵动作她绝对做不出来。这一下子就暴露了两人的关系犹不自知。布帛着急道:“花鸨,说吧,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花鸨指指他身后浑浑噩噩的当康:“有人告诉我它叫当康,不是一般的肥猪对吧?”
布帛冷冷地问:“你真的是花鸨?”花鸨一呆:“啥?我当然是。”布帛道:“都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我看你也差不多!”花鸨才明白他在讽刺她。她也不生气,微笑如旧:“当然了,我比凤凰差多少?看我多漂亮!”边说边搔首弄姿,只差飞一个媚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