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把空瘪的背包递给她:“她在樟木村,我上午还碰到过。走吧,咱去樟木村,我应该还找得到路。还冷吧?把背包反背在前面,挡点儿风。”
人在寒冷的时候,些许挡风物都好。李梅接过来反背上,跟着他离开栖身的灌木丛。
布帛依着残存的白天记忆,重走回头路。一来担心李梅跟不上,二来不想让人听到声响,三来还要辨认方向,行走不快。
李梅有眼如盲,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迈步。一会儿,叽吱叽吱有声,乃是她脚下水湿的旅游鞋因行走挤压出水而形成声音。只好停下来让她除下鞋子帮她挤出一些水。
重新穿上鞋子又走片刻,脚下挤压声再起,只好再次停下来解鞋去水。
“嘿嘿”,一声诡异的冷笑起于右侧。一个白衣老太从林子里跳出来,出拳砸向坐在地上除鞋倒水的李梅。
李梅眼力不行,根本看不到什么,听到诡笑声骇然转头张望,连闪避都不知道。
布帛扬手一道火龙符,符化火枪击中白衣老太胸口,扎不进去,枪消火起,老太胸口燃烧起火焰。李梅借火光看到老太狰狞的面容,惊呼:“尸将!尸将追来了!”扔了鞋子,跳起身便逃。
布帛同样吓一跳。这个白衣老太一扑过来他就吃惊认出她是广州那个郑老太!奇怪了,怎么回事?
郑老太就地扑倒,翻滚几下,把火焰压熄。布帛无睱理她,顺手抓住从他身边跑过的李梅:“别怕,小心脚下,别乱跑!”李梅没他力大,猛冲之下让他一扯,余势不止,旋转半个身子回身过来抱住他腰往后拉:“快逃!快逃啊!”
“跑不掉的,这些僵尸比咱们快。你站着别动!”转身猛力扳断一棵胳膊粗的小松树,来不及除去枝丫,郑老太已经冲了过来。布帛当胸猛搠。郑老太举臂护胸,被枝丫扫得满头白发挥舞,活生生就是个白发魔女。便让布帛搠翻在地,却是不伤分毫。爬起来又即冲到。她力气只比常人略大些,四肢关节稍硬,动作并不灵活,应付起来并不为难。但是身体好像铁铸的一般坚固,又是戆然不知进退,碰到这样的对手也是头疼。布帛三搠两搠把她逼退,拾回李梅鞋子退到她身边:“穿上鞋子。放心,这个我还对付得了。就怕多来几个不好对付。你穿好鞋子咱们走这边,一会儿我记得是条小路。”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刚才那一对男负女的中年组合大步来到。布帛暗中叫糟。中年妇女直着腿跳下来,双足一蹬,膝盖不弯,居然直挺挺横飞二丈,眨眼之间就到了布帛面前,挥拳击到。
布帛树棒疾扫,一下把她击飞七八尺,又一脚踢退郑老太,再一棒搠中中年大汉胸口。他情急之下力气加大,砰地一声响亮,大汉抵挡不住他大力撞击,双腿又是僵直不灵,直挺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李梅黑暗中看不到来了多少敌人,依稀看他围绕着她左挡右踢,砰砰连声,自然知道不轻松。穿好鞋子站起来,瞪大眼睛不知往哪里逃。
布帛百忙之中出声指令:“不要跑,走右边,按照平时的速度才……才不会崴到脚摔跤。别怕,我应付得了。”他沉着冷静的声音给她莫大的勇气,答应着蹀躞向右。
布帛在她前后左右腾挪来去,打退这个打那个,耍猴似的来回穿梭奔忙,一边还要出声提醒:“左边有刺蒺,不要抓!好了一直走,没事的。”
李梅紧张害怕之中又是感动,只恨自己没本事帮忙。但他既然有闲心提醒,显然应付不难。惶恐稍抑,问:“到底有几个尸将?黑漆漆的你看得到?”
“当然看得到。有三个。他们手脚不快不难对付。要上坡了,上了坡就是一条山路。”
李梅应了一声,略略加快脚步,在布帛护卫下转回通往容家寨的山路。三尸兀自缠斗不休。布帛纵然灵力充沛,也是不耐烦。如此下去伊于胡底?难道把这三个带到樟木村去伤害无辜村民?心一横,猛力把树棒砸向扑过来的中年大汉,一把揽住李梅腰肢,灵气急运,脚下施展神行法,沿着下山道路猛冲下去。
这条路往上通往容家寨子,往下通往哪里他也不知道。李梅虽然不知道他打啥主意,却嘴巴紧闭任由他。一口气冲出几百米,回头一见三尸,不禁松了一口气,暗中得意微笑。又疾行几百米,山道弯折向左。记得樟木村应该在右边,踟蹰着与她说了,征求她意见,是否还要依着道路下山。
李梅摇摇头:“你既然看得到,就往右边走吧。山路十八弯,绕来绕去的,有时候反而耽误了功夫。”
布帛应了,下了道路进入山林。他抱着她不放,她双手吊着他脖子也不吱声。却是抱着她温软的躯体,情不自禁了。自从浸泡过蛇血,欲望时作。已经多日未曾发泄,这时抱着她熟悉的的躯体,根本舍不得放手。
李梅也是浸泡过蛇血的,挨着他暖热的身体同样情心绵绵。本来打定主意不再与他有什么,这时****纷乱,浑忘初心,吊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知不觉越收越紧。
布帛脑袋垂下,脸面渐渐的贴向她脸,暖暖的气息直喷她脸。她芳香的气息在他鼻端萦绕,让他更加火烧火燎。忽然他双臂一紧,低头噙住她嘴唇。李梅双眼紧闭,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身子扭转,与他正面相贴。
布帛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李梅宛转相就,反应殊为急切。干柴烈火,很快就烧成一片。
时间不长,却是极其满足。李梅全身酸软,如浮云端,好一阵子身心回醒,起身收拾。这一回还好布帛背包里有纸,不至于像上回一样狼狈。
布帛视夜如昼,看她默默无言地收拾着,整个人显得倦怠娇慵,那种纯粹的女人味道在此时此刻特别动人心魂,心中泛起强烈的怜惜和歉疚。等她收拾好站起身,忍不住把她轻轻拥住,在她脸上亲了亲,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又……我真是混帐。”
李梅摸摸他脸,用这个亲昵动作表示她并没有责怪之义意。幽幽地叹了口气,温驯地由他抱着。默然半响,满怀疑惑:“咱们很不应该的。我已经十七八年没有这份心思了,为什么让你一抱,就会犯胡涂?”
布帛犹豫一下,说出自己的判断。李梅恍然大悟:“蛇血?”猛醒起当时他丑态难掩,自己也是身心俱痒,恨不得投身他怀中与他欢娱一场。想到蛇血作祟,心下好受不少,想了想,问:“你说孙灵那丫头会不会也像咱们这样?”
布帛道:“我也很担心。你有没有找到她家人?”李梅点头:“她爸外号孙大圣。曾经的南盗王。长江以南,到处是他的徒子徒孙。后来洗手上岸,当起了大老板。嘿嘿。我托朋友联系到他,他转告孙大圣一句话:‘丫头不会有事的,请江湖朋友放心,放手。’既然不需要咱们帮忙,我就没有马上通知你。后来就忘了。”让他默默温存片刻,轻轻推开他:“好了,走吧,去樟木村。”
两人手拉手继续前进。还好鄂西林区不是热带雨林,虽然也是荆棘丛生藤蔓横爬,总有地方钻得过去,不比热带雨林那种遮天蔽日如墙如山的莬丝缠绕。加上初冬时节风干物燥,地面干爽,不算难走。李梅并不想与布帛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无奈她看不清地下,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要扑跌,实实在在需要他带携。
忽然布帛轻轻惊咦一声,收住脚步。李梅讶然问:“怎么?尸将又追来了?”布帛摇头:“不是。是一个死人。这人今天下午……我看到他从山上下来。是不是容家寨的客人?”她没有跟女儿来樟木村,应该就在容家寨了。也许下午见过。原来他看到下午与他交手的蓝衣人直挺挺地躺在一棵树下,满脸血污,早已身死多时。阴魂都不知跑哪里去了。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旁边扔着他的长套管。
李梅问:“我看看。看……有打火机吗?”布帛说背包边袋有打火机,放开她手,过去拾起长套管,打算据为己有,以后就拿它当兵器了。套管应该是镔铁打制再涂上黑漆和毒药之类,黑黝黝拿着有些炙手。他先前无事,心里有底,把灵力运到手掌上,双手在套管上下抚摸一遍,片刻收回,手掌炙疼感即消,套管簌簌落下一片粉末。不管套管涂上什么毒药,都让他灵力祛除。先前套管被他们两人较力拉断,这时居然接续完好,不知这人是如何做到的。又或者这根不是先前那一根?
李梅拿出打火机揿亮了凑近来看,让蓝衣人狰狞面目吓了一跳。定定神,认真再看,忽然又是两行泪水滚落,落在火苗上嗤地一声火苗熄灭。李梅小声啜泣:“是他。他杀了五里,他杀了艳艳她爹。”
布帛默然,不知她们夫妻咋回事,一个在桂郡商海争雄,一个在鄂西山中炼尸。又不知容家寨子怎么了,搞得容五里让人杀了,李梅要夤夜逃命?可恶的是自己千里迢迢深入不毛来寻她,她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想跟他说。让她啜泣片刻,悲伤稍抑,布帛问她知不知道蓝衣人来历?
李梅说道:“今天一大早五里带我去珠山县城散心,我没心情,中午我们就回来了。一会儿他们三个就来了。五里与他们在前厅说话,我在后堂没有出去。只听到一言半语,好像是什么……黑乌门的。嗯,我想起来了,这个叫徐向科还是徐香可,另一个叫王伟,还有一个女的叫若木。是黑巫……对了黑巫门,他们是黑巫门的三个师兄弟。五里是回春门的门主。双方为了几种什么灵药起了争执……”说到这里不想说了,转口道:“好了,其实我跟五里分居多年,夫妻关系名……名不存实更没有!甚至,其实我们连一张结婚证都没有扯……唉,真好笑。”转头向记忆中的容家寨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五里,本来我还想找到女儿帮你报仇,可是你的仇人转眼也让人杀了,抛尸荒野比你还惨,你就安心去吧。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不要再来找我。”
布帛心下恻然。不知道他们夫妻到底怎么一番恩怨纠缠才让她说出下辈子别再相见。他与容五里干涉不多,还险些儿被他毒蜈蚣暗算过,对他并无好感,听了他死讯无动于衷。只是悲悯于李梅痴男怨女的口吻。一对男女成了夫妻有了女儿,自然有过一番情意绵绵两情相悦的缱绻日子,最后一个未终天年,一个希望下辈子不再相见,需要多少身心苦痛才会如此决绝?
转头四顾,找个浅浅的坑坎,把蓝衣人徐向科还是徐香可拉入坑中,就用他胸口匕首刨些浮土勉强掩埋。李梅默然坐于一旁,不帮忙也不催促离开。布帛扔掉匕首,心道:“姓徐的,我拿你套管,帮你埋尸,对得起你吧?杀人者恒杀之,也没什么好冤的。”念几遍往生咒回向,招呼李梅动身。
“嘿嘿,嘿嘿。”冷笑声中,披头散发的郑老太从林子里冲出,目标李梅。李梅闻声惊呼跳起,跑向布帛。布帛大怒,让过李梅,把套管拉出一半,挥臂猛力向郑老太脖颈抽去。郑老太在黑暗中同样视物如昼,见到管来也知缩头闪避。虽然不太灵活,却也成功避过。
布帛心知那一对中年男女转眼即到,扭头见李梅呆站着不敢动弹,便道:“左前方走七八步有棵大樟树,刚才有没有看到?不行你就开打火机。你躲在树后面,看我解决掉他们。否则他们三个跟着咱们到樟木村,恐怕要害死不少村民。”
李梅依言而行,抱树而立。虽惊不乱,对他颇有信心。她不知道他几个月前失去灵力,只奇怪他当时回文山途中身手可不咋样,让那个云怕风一把摔出老远,怎么现在好像很厉害?难道那个云怕风功夫极强?还是这三个僵尸身手稀松?还是他这几个月忽然功夫大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