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目瞪口呆,小心翼翼问师父来历,何敢勇如是?
无生法天道:“混沌之初,盘古开天地。左目化日右目化月,躯体化为山原大地,液汁化为雪川河流。天地成焉,五行生焉。我乃土精之元,无形无相。是时有光音天天女来人间游戏,******嬉水,沉醉如痴。我和水精见此交构化育良机,争奔而至。水精那家伙抢先一步,入女身而生肉卵,八千年后此卵育女,为阿修罗始祖。我无功而返,一念不忿,复至海边打算吸干海水聊以泄愤,被一阵海妖美妙绝伦的歌声所感,即将无相精元裹住美妙音声化育生命。虽生犹居有相无相之间,随心所欲,因形而化。在你眼中我是人身,在阿也海眼中我是修罗,在亚亥眼中我是地狱生灵。”
“三界乱时我还浑浑噩噩,一心寻找三界丰浆享用。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张百忍成玉皇大帝之后,三界宁定,规矩生焉。三界到处有关卡查询路引身份证啥啥的,像我这样到处流浪的黑户口,不入仙籍不在人间不名阎王册,到哪里都是一场争执。争执就争执,我又怕谁来?后来太白金星找到了我,说天宫丰浆最多,到处乱跑岂不是大傻?我想也是,便跟他上天庭拜玉皇,挂个闲差叫‘风头大圣’。手下管着四个家伙,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一个哼,一个哈。我才懒得管他们。他们四个拉帮结派,眼耳一伙,哼哈二将,也不怎么听我的。那天四个惫懒家伙凑一桌麻将,边打边搬各种路边社消息,说张百忍追嫦娥啥的。我也是闲极无聊,听顺风耳把嫦娥吹上了非非想处天,便跑去开开眼界。这妖姬乃万年妖狐转世,果然美得冒泡。她见我急火火上门,以为我要怎么怎么她呢。嘿嘿,错看俺无生法天了。佛祖说:红粉骷髅,革裹众秽。有啥意思?”
布帛劝说:“既然与玉皇大帝没有深仇大恨,那算了吧?和谐社会,以和为贵。套句流行话,对于玉皇大帝的不作为、乱摊派、搞婚外情等等,我们强烈谴责,保留进一步采取措施的权利好了。”
无生法天摇头:“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懂。”布帛想想也是,听他信奉佛祖,心下稍安,便不再劝,只表示也想去天宫开眼界,又怕功行浅薄拖累了他们。无生法天大笑:“为师倒是有法子帮你回复旧时功力,但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下面的话知道?”
布帛郁闷点头。语出《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无生法天拿起地上一粒沙粒:“为师施法把你藏于沙内,除非你自己现身出来,否则没人发现得了。你些许法力就能驱动沙粒滚动行进,五感不失。我带你到南天门弃沙于地,你自己驱沙游戏便是。看累了想回来,我教你回沙真言,便可回人间任何你想回的地方。”
布帛点头同意。无生法天便授其遁沙秘法和回沙真言。授毕,手指洞壁:“开!”洞壁应声开出一个人高的洞口。果如瑶姬所料,无生法天有移山填海之能。
几个人鱼贯而行,洞外一片旷场,应该是无生法天临时搞出来的。一个大头长身壮汉站在洞口,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几乎占据大脸三分之一的面积。阿也海介绍:“这是四师弟大目蛟吴大目。去年入门的。”
布帛与吴大目见礼过,攀谈几句。无生法天说道:“走吧,上天活动筋骨去!”手一挥,狂飙突起,霎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布帛眼前红光一闪,便觉得身体不断缩小至微粒,或者世界不断扩大变形至于一片浑沌。同时所处的空间振动,迅即陷入无边黑暗中。
片刻之后,乃觉身体下坠,眼前光亮。张眼可见身在云团之中,但寄身的地面却是坚实。云团似浓稠实稀薄,不影响视线。几十丈外牌坊巍峨,正是南天门。四个红甲门将端立牌坊之下。
扭头再看身边,无生法天傲立于前,三个弟子阿也海、亚亥、吴大目肃立于后。他们三个应该是第一次上天,满脸兴奋。阿也海身后站着三队修罗男女,男丑女美,个人杀气腾腾。大约百许之数。
亚亥身后同样站着三列队伍,形状之异一笔难描。如竹竿,如土豆,如方屋,如巨盘,如肥猪,如长蛇,如章鱼,如玄龟……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乃是上百个地狱异类。
吴大目身后冷清多了,只有十二个独角蛟人站成一列,蛟头人身,各持斧戟锤棒等长大沉重兵器。
无生法天袍袖轻拂,把布帛送得远远的,免得一会儿遭受无妄之灾。他对他寄予厚望,可不是想让他上来过把瘾就死。他双手叉腰,哈哈一笑,道:“守门四将,速速禀报张友人,俺又赶上百年夺位之约了。快把他这百年积攒的家底全部亮出来,大家拼个输赢。”
其实不待他言语,四将早把讯息传回去。顷刻之间,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九曜星君、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风伯云师雷公电母等等神将一一飞到。无生法天见神将来得差不多了,喝一声:“来吧!”就地一伏,身化千百碎片。碎片即刻聚合成一百零八个身高十丈的巨大陶俑将军。看着死眉死眼,却是行走如风力大无穷,身先士卒,冲向当前众天将。
众天将呐喊着挥刀舞戟各展本事,上前迎战。阿也海、亚亥、吴大目各率自家儿郎奋勇争先,潮水般涌上来。一干生灵各寻对手,乒乒乓乓,就在南天门外浴血厮杀。或针锋相对,或以一敌多,或混战一团。顷刻间南天门外尖叫声、怒吼声、呐喊声、兵器撞击声、拳脚击肉声响成一片。风伯云师雷公电母各展本事,或狂风大作,或云雾缭绕,或雷电交加,霹雳动天。再加上天将们祭出各色法宝,宝光辉眏,云气弥漫,更加热闹好看。
这其中以无生法天所化的一百零八个陶俑将军最为神勇,左手巨盾,右手大构,当者披靡,手下几无一合之将。让他一口气用带转刃的圆构杀了六个天罡,众神将慌忙聚拢来三个甚至四个联手对付一个陶将军,才勉勉强强敌得过。
拼斗间哼哈二将、日夜游神、王灵官、马王爷,天庭各处门神值守、散吏属员闻讯而来,一一加入战团。哼哈二将不敢面对老上司,转而寻找修罗为对手。他们俩一个哼一个哈,奇光从鼻中、口中射出,被射中的无不筋酥骨软,瘫倒在地。顿时引得修罗们一阵惊慌失措。
无生法天怒了,一个陶将军飞跃过来,手扬处尘土飞扬,哼哈二将满脸尘土,呛得弯腰咳嗽,哪里能够再出奇光?若不是见势不妙,转身急走,脑袋就要让阿也海们砍下来。
四值功曹为值年神官李丙,值月神官黄承乙,值日神官周登,值时神官刘洪。李黄合力对付一个陶将,周刘联手对付另外一个,加上日游神、夜游神时不时游击支援,堪堪敌住。周、刘的对手陡然抽身去对付哼哈二将,两人失去对手,马上扑向李黄对付的陶将。四神合作,终于攻破陶将的土盾防线,刀剑齐下,陶将分崩离析。
陶将崩坏之际变成一片尘沙倾泻,土雾弥漫。四将包括周遭动手的生灵不得不退避三舍,免遭十丈尘沙掩埋。尘沙全部落地之后马上弹起,又在眨眼之间聚合成一个死眉死眼的陶将。左盾右构,再次争战沙场,骁勇如旧。这就是未明火珠的妙用,火精生土元,生生不息,其用无穷。
九曜星君为计都、罗睺、太阴、太阳、木德、火德、土德、金德、水德,九位合战三个陶将。本来是旗鼓相当,维持住不胜不败之局,不料云师手下兴云布雾两童子让一个悍勇无畏的男修罗杀得手足无措,一头撞入他们的场子。木德星君心性仁慈,担心误伤了他们,抽身后退让他们逃过去。陶将马上抓住机会,一盾撞击在金德星君胸口,金德大叫一声,吐血身亡。剩下的水德星君慌忙随木德星君退开,免得独自一人面对陶将。
六丁六甲为六女六男。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为女神阴将。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为男神阳将。都是玉脸朱唇的金童玉女。不但相貌俊美,战力也很可观。十二神围攻四陶将,分进合击之间配合默契,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只不过一百零八个陶俑将军本就是无生法天所化,说到心意相通互相呼应,六丁六甲再怎么配合默契也比不上一百零八个陶将同心同德,此感彼应。
见四将与十二神僵持着,马上就有一个地狱异类听从无生法天召唤,悍然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挓挲着长长的利爪向丁卯女粉脸抓到。丁卯女玉脸变色,刺向陶将的青锋剑不得不收回来斫向利爪。
地狱异类桀桀怪笑,收爪转身抓向丁未女。它根本就是来捣乱六丁六甲心神的,并不想与谁硬碰硬。
丁未女比丁卯女更加不堪,见到长相极其恶心难看的地狱异类冲来,马上侧身后退。却挡住了甲戌男的钢刀挥劈。陶将右构猛搠,正中甲戌男胸口。构头上旋转的三把圆刃马上把甲戌男胸口绞出一个脑袋大的血洞,血肉横飞,飞溅在丁卯丁未两女身上,两女惨然变色,飞身疾退。
甲戌男断气身亡的当儿,陶将左盾猛撞,击飞丁亥丁丑两女,脑袋却让飞身空中甲子男砍下来,十丈身躯轰然倒地,尘土飞扬中众神急让,旁边陶将却不受影响,盾构挥舞追杀,顷刻之间甲申,丁酉连连中构身亡,一时六丁六甲阵脚大乱。尘落地马上又弹起聚合出一个十丈陶将,左盾右构,当者披靡。
百丈高空中,立于天宫玉阶上观战的玉帝见天将渐呈不支,急得猛捋颔下三绺长须,叫道:“耳报神何在?速去灌口请二郞,让他带上三千火鸦兵来援!再去陈塘关请李靖李将军,让他们一家四口都来救驾。快去!”
阶下耳报神应了一声,身一纵化为一只金羽鸿雁,展翅高飞。
风伯云师合力对付一个陶将。一个狂风来回猛扫,一个云气借风势四下弥漫。陶将被吹得身躯不稳,盾构动作变形。要命的是云气像小虫子一样往身上贴,一旦贴上,就是又痒又痛像长了荨麻疹。陶将苦不堪言,战斗力直线下降。
雷公电母合攻一陶将,却是一番狼狈。雷声震耳,陶将充耳不闻。闪电交加,击在陶将身上不但击不倒对方,反使他精神抖擞,神力凭添三分。陶将盾构纵横,大开大阖,雷公的雷公轰,电母的闪电钻都是短小兵刃,根本近不了陶将身子。两人索性祭起雷公轰闪电钻,让它们在陶将头上上下翻滚,觑空儿进击。陶将一开始倒有些慌忙,后来学乖了,左盾高举在头上护住,右构横扫猛搠。雷公电母只能飞身后退。
二十八宿分为东方七宿: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西方七宿:胃土雉、昂日鸡、觜火猴、奎木狼、娄金狗、毕月乌、参水猿;南方七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北方七宿: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这二十八宿为天庭常备战将,战斗力较高,一宿敌住一陶将,勉强打个平手。但看其余战场纷纷败北,自然而然沉不住气,败象渐露。
阿也海率领近百阿修罗,亚亥率领近百地狱异类,吴大目率领十二蛟人分别接战王灵官、马王爷等一干天宫属员,有胜有败,伤亡近百。但在无生法天强大战力鼓舞下个个发挥出无穷的斗志,渐渐的扳回颓势,反守为攻。修罗们发出震天撼地的呐喊声,冲入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