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转头发现刚才那边岸上垂着一条人腿粗的蛇尾巴,应该就是把他们扫落水中的大蛇,心下着忙,便带着李梅往另外一边游去。
刚到岸边,骇然发现这一边也有一段蛇身!他一手抓着岸边青草,一手揽抱惊恐万状的李梅,想上去不敢,就这样僵在水中。转头看到斜对面只露一个脑袋两只手的孙灵正冲他挥手作势,让他制止李梅呼救声,以免惊动大蛇。
布帛脚下踩了踩,到处是软泥,一着力便沉陷下去,全不受力。两人全仗他单手揪住岸草才能浮着,实在腾不出手去掩她嘴巴,只得凑头在她颊边不轻不重地咬一下,低声厉喝:“别喊了,死不了人的!上面有条大蛇才要命。你再喊,它就下来了。”
李梅身在水中,双脚踏不到实地,恐慌无比,一直狂乱地呛咳着叫着,让他一咬才清醒过来。觉得呼吸顺畅,当即住口。听到岸上有蛇,吓得四肢紧缩,猛转身树熊似的吊在他身上,布帛倒不用揽抱她了。转头看司机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胸口赫然有个血洞,鲜血还在不绝如缕地流淌入湖,看样子死多活少。
他腾出一只手,轻拍李梅肩头,示意暂时安全,向她指指漂浮在潭中心的司机,意图分散她注意力。说是潭中心,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米。
李梅面无人色,牙齿紧咬下唇,想点头回应,脖子僵硬着不听使唤。布帛视线投向七八米外的孙灵,孙灵指指司机,摇摇头,示意无救,别管他了。单手掬起潭水给他看。布帛方才注意到满潭俱是红艳艳的血水,并且颜色还不浅!腥味浓重,真不知一个人身上有这么多的血。一个人流了这么多的血,十足十没得救。环顾四周,连司机生魂都没有看到,大概刚才车子撞树时司机就已经立即丧命,生魂不是还在上面的公路上徘徊就是投向黄泉了。
草叶掩映间,一段灰绿色的蛇身粗逾人腰,显然是条巨蟒,而且是超级之巨。李梅跟随他探头看到巨蟒身段,吓得四肢又一阵收缩,勒得布帛几乎喘不过气来。
恍然明白刚才在道路上车子就是撞上这家伙,才会导致车祸。反过来也许是车子撞到了巨蟒,导致它掉到这里。看蟒身微微颤动,却不见滑行前进或后退,莫非也受伤甚至昏迷了?刚才把他们扫下来只是蛇尾巴无意识的抽搐反应?游目四顾,果然发现左侧二三米外草丛下有一股红色血流无声无息地从岸上流淌到水潭中,那是蛇血!难怪满潭血水一片浓腥,他们正在泡蛇血澡。
看不到蟒头何在,但似乎右边有个缺口。布帛向孙灵打手势从那里上岸,双手互换揪吊岸边垂落的草茎,带着李梅慢慢向右边挪。孙灵学他动作挪过来会合。布帛低声道:“从这上去应该没事,蟒蛇不是死了就是昏过去了。”
孙灵摇摇头:“没有死,还在动呢。太大了这蛇,吓死个人!要吃咱们,一口吞仨都不用打嗝。多等一会儿不好吗?我怕蛇。”她水性不错,觉得水中比岸上还安全。
布帛只得点头。确实如果上岸,巨蟒要吃他们那是分分钟的事。李梅不会水,只想快快上岸。但岸上巨蟒更加可怕,便不言语。
布帛心中默默念佛,三人苦捱良久,眼见日渐西斜,不久便是黄昏,岸上巨蟒依旧不动弹,再等下去夜晚中逃命岂不是更加可怕?李梅渐渐的胀红了脸孔,低声说道:“我……我觉得皮肤有些瘙痒,还有点儿灼疼。你们呢?”边说边忍不住拿身体蹭蹭布帛身体。孙灵摇头:“我很好,没事。梅姐不会在排毒吧?难道泡着蛇血澡,还能够排毒养颜?嗯,有可能哦。”
布帛忽然也有些痒痒,尤其是下面两腿之间,让李梅绵软的身体蹭了蹭,竟然忍不住尘根高举,戳在她夹着他脚的大腿上。李梅轻轻地噢了一声,脸面更加嫣红,责备地瞥一眼他才转过头去。
布帛脸红耳赤,不敢与她相对,羞愧难当的同时又是焦躁不安:“天快黑了,再等下去一会儿就看不见路了,这就上岸吧。”
李梅马上接口:“是的是的,快上岸吧。我担心蛇血有毒,根本不像能够排毒养颜的样子,不要再泡了。”忍不住用胳膊压了压胸口。原来她全身刺痒,尤其是胸脯和腿间皮肤娇嫩处痒得不行,恨不得生出十只八只手去抓爬一阵子才好。但在布帛眼皮底下不便抓痒,一方面又要吊着他免得沉水,实在难以忍耐。孙灵无奈同意。
三人抓住岸边青草,慢慢挪身上岸。布帛一上岸便大步跨前,免得两女看到他下面丑态。人腰粗的蟒身横亘在前,他心中念佛,大步跨过去。小心翼翼,不碰蟒身。李梅战战兢兢,不敢举步,他不得不回身来接。孙灵为人仗义,见他在前便自觉断后,推李梅先过去。一个推一个接,终于把李梅有惊无险地弄过去。夏天单衣薄裤,三人湿衣贴体,布帛手托李梅胳膊让她借力过来时,纵然一身蛇血腥味,女子胳膊那种绵软的感觉还是让他尘根更加昂扬,形状不雅之极。李梅心知肚明,诈作不见,一脸红晕未消。孙灵却看到了,霎霎眼,诧异地指指他丑物,几乎爆笑。担心惊动巨蟒,强自忍耐,也挣得一脸红晕。
布帛无地自容,只能老着脸皮在前。孙灵身手伶俐,一跃跃过蛇身,拍拍胸口示意提着的心吊着的胆可以回归原位,快步前行。
岸边是一片红苕地,苕叶密密麻麻。几十丈外是一块玉米地,长满半人多高的玉米。巨蟒粗巨的身躯一直连绵到玉米地内,看不到脑袋。粗略估计不下三五十丈,那是毕生难得一见的巨硕无朋。三人相顾咋舌,可不敢去瞻仰这人间伟物的形象,一路小跑,恨不得尽快离开此地。
上百米的红苕地走完,前方左边是一座林木稀疏的小山丘。三人向小山丘走去,打算翻过山坡再觅路转回先前的道路。有山坡挡住,似乎就有了一层安全保障。
刚近山坡,布帛脚步一顿,低声说:“山上有人。”李梅收步迟疑。后面孙灵推了她一下:“怕什么?咱们三个还怕一个?找他问问路嘛。”布帛不是怕,而是担心三人满身血水吓到了对方。想孙灵说得不错,便向对方走去。他与李梅双方刻意保持距离,这上百米走下来,欲念消褪,下身恢复平静,不虞人见。
山坡上青冈树下,一个三四旬岁的黑衣男子倚树而坐。穿着不似农民。神色颓败,似乎有伤病在身。看到三人满身血水过来,他微显紧张,双手按膝,作戒备状。
布帛打一稽首,以道礼相见:“这位朋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问问路。”男子鼻子一抽,凛然带惊:“你们身上……是封蛇血?它死了?你们杀了它?”
布帛一怔,心生忌惧,问:“那条大蟒蛇叫封蛇?我们根本没碰它。是你伤了它,自己也受了伤?”男子并不隐瞒:“我是北海玄水宫门下池国强。行三。朋友如何称呼?”
布帛自承是浮尘观道士。北海玄水宫的名头他没听过,但可知对方是江湖人物,便没有介绍二女,不想她们与江湖人士牵涉太多。
池国强确认他并没有恶意,放下心来,道:“封蛇有九个脑袋九条命,我只是斩下它一个脑袋就差点儿葬身蛇腹。你们没有招惹它很明智,也是运气。只不过……你们是夫妻?姐弟?”
李梅虽然盛年绮貌不容易分辨出实际年龄,但明显是三十以上的****。布帛虽然颇见沧桑,但脸肌紧绷不见皱纹,显然年轻,与李梅不类夫妇。孙灵更是稚气犹存,与他配对似乎也勉强。
布帛摇头:“都只是朋友。”
池国强微微一笑,目光在李梅身上打一转再落在布帛脸上:“你们怎么滚了一身封蛇血?”李梅湿衣贴体,丰乳肥臀隐约可见。但觉对方笑容意味深长,不禁有些羞怒。只是对方并没有淫邪之色,那笑容的意味让她诧异不解。孙灵身材刚刚长成,袅娜而不够成熟,脸容也不是李梅这种艳丽型的,虽然同样湿衣贴体,在池国强眼中直如稚童,他扫了一眼便不加留意。
布帛解释了经过。虽对司机满怀歉意,也不敢回头去捞他上岸掩埋尸体。池国强指指左边:“那边过去上百步有条溪流,快去洗沐一下。封蛇血有催情发兴的作用,恐怕已经通过皮肤渗入你们身体……”
三人耸然变色,道一声:“多谢指点。”不及听完他未尽言语,放步飞奔。孙灵第一个飞奔在前,回头看赤着脚的李梅在布帛扶持下脚步踉踉跄跄,没奈何折回来和布帛一左一右托着她并肩飞奔。她和布帛穿的都是旅游鞋,方便行走。李梅穿的是高跟鞋,落水时摔丢了一只,上岸时只好把另外一只也丢了,赤脚踩在青草地上勉强可以,跑起来便让凹凸不平的地面硌得慌。
好不容易溪流在前,布帛放开李梅,让孙灵护持她下水,自觉向下游走出十米八米。溪水只有及腰深,清凉舒爽。三人拼命搓洗一番。布帛忽然暗叫一声哎哟,却是密藏在腰间皮带格子里的灵符进了水,沤烂了。还好浮尘玉还在。至于三人的背包也没了。
洗沐多时,上岸已是傍晚,四野昏黑,更加看不到哪里有路。但刚才还经过红苕地玉米地,附近不远处肯定就有人家,三人倒也不怕。商议片刻,折回来寻找池国强,想听他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李梅赤着脚丫越来越疼痛,三人行走缓慢。
临近山丘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布帛道:“池先生,是我们。”不得回答。三人上了山,不见池国强。孙灵打一哆嗦:“会不会封蛇跑来把他吃掉了。咱们快走吧。”
李梅问:“往哪里走?”布帛沉吟:“刚才庄稼地那边有条田埂路,咱们如果沿路而走,相信必能找到人家。”忽然一顿,“池先生,是你吗?”星光下依稀看到山下一条人影,却不得回应。那人绕着小山丘冉冉而去,方向乃是背离封蛇。
布帛一喜:“这有人。来,咱们跟他走。”急步下坡,追上去问:“这位……”看不清对方面目,不知如何称呼,只好含含糊糊带过。接着问:“我们迷路了。请问怎么走到上面那条大路上去?”
那人转过头来,是个荷锄老汉。操一口结结巴巴的普通话回答:“跟我……走,一阵子,再左手……左手边转……”布帛哦了一声,欣然跟在他身后。
身后孙灵惊恐地问:“布帛,你跟谁说话?又看到……那个了?”曾见他在广州跟郑老太等魂说话,虽惊不乱。李梅可不同。先见布帛自言自语,又听孙灵如此问,如何猜不到?吓得全身寒毛上竖。加上衣服犹湿,贴体生寒,一时牙关打战,想问都发不了声。
孙灵又是惊恐又是好奇,问:“有几个,吓不吓人?”
布帛恍然明白见鬼,放慢脚步等她们。回头安慰道:“没事没事,就一个。就是个干活完了要回家的老大爷,跟咱们一样。没什么可怕的。”
人看不到鬼,鬼却看得到人。老汉回头吃惊问布帛:“你是人?怎么……跟她们俩女娃不一样?”觉察到布帛身上没有人阳气息。
布帛苦笑回答:“我是人。不过我看得到你们。”老汉明!过来:“你是走阴的……阴差?”
阳世有人天生的阴气重,具有阴阳眼。地府偶然忙不过来,或者有事需要通知阳世人间,会请他们代为传话或者临时下地府帮忙做事,谓之走阴差。常在睡梦中、醉酒时、昏迷中等等本命元神暂时处于休息状态的时候。
布帛点头:“以前帮黑白无常做过事。现在……”
老汉猛然揪住他胳膊,大声叫道:“快……报告黑白无常!我们这儿新近有个……明法教,传啥子……明轮大法!什么生病不上医院,教主发功给圣水……五迷三道的,搞得一家子都乱了。我老婆子自从入了教之后,天天骂我是火云邪神……不是,什么邪魔外道。总之不让我过安生日子。要不然我为什么天黑了还磨磨蹭蹭不回家?回去不得安生啊!”他着急之下,说话反倒流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