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三人又开始打闹了。
“好呀,你们只顾自己玩,都丢下我了!”
这时,柳叶新来了。
“妹妹来得正好,快来救姐姐。没准就被至尊看上了呢!”
贞一这张嘴呀,醋意满满。
“好姐姐,我可没说你什么,你怎么又来酸我了呢?”
渐荣打她不解气,拎起她的耳朵了。
“好妹妹我错了,放下我吧……我又不是禊郎君,干什么拎我耳朵!仗着淑妃姐姐的优待,便如此作践我!”
贞一可心疼自己的耳朵,一直护着揉着。
“若你不说清明与姐姐,便不会有今日苦头。”
清明笑着,牵起渐荣的手。
“好了好了,姐姐妹妹这是干什么?”
柳叶新牵起她们的手,略显失落地苦笑着。
“我们四个,要好好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这话一点也不假。
当然,这边姐妹情深,那边也是姐妹情深。
“泼墨!泼墨!你停下!”
伏案追泼墨满园跑。
“你追我干什么!”
泼墨躲都来不及。
“我的好妹妹呀!你这是怎么了?若姐姐什么地方做错了妹妹指出便是,为什么要对姐姐不理不睬呢!”泼墨还是不愿意理她。“我的好妹妹,姐姐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自己的姐姐坏事做尽,自己的旧主死于非命……可是旧主已死,那个李渐荣不是她呀!不要被她的脸给迷惑了呀!她可是淑妃派来铲除我们的人呀!姐姐这么作践自己,之前害死了那么多人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让你,让我,让我们的禊儿有个安稳日子吗?”
泼墨听着听着倒是想哭了。“我的好妹妹呀!姐姐老了,敌不上那些鲜花仙草了,若没点宫闱之术,怎么能保你们一生平安,一世周全?若我不支撑着启华殿,禊儿还不知道要被淑妃她们害成什么样!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就想着让晔立禊儿为太子,让禊儿登基之后为他亲娘洗清冤屈,追封追尊什么的都会有的,想必也对得起花娘子的在天之灵了……”
再来一点点,泼墨就要缴械投降了。
“若说我没存私心,那真是在说谎,其实我也存了点私心。别看宫里的人现在对我们客客气气的,等晔去和花娘子团圆之后,若是禊儿登基,我们自然安稳,若是别人登基,我们又该身处何处?为何我的好妹妹就是不懂我呢?”
伏案说得音辞慷慨,声泪俱下。
“姐姐,我错了!”
十九、花朝天长
“瞧瞧,那个李渐荣又被晋封为婕妤了!”“芝麻开花节节高呀!”“若是她有了孩子那可不得了?”“至尊空着德妃一位,便是留给她的吧!”“妹妹这话可说差了,若是至尊属意她为皇后呢?”“那贵妃不是要气出血来呀!”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鸟儿唧唧喳喳吵个不停。
“贵妃姐姐,你听听,那些个尖利的嘴巴!你怎么不把她们轰出宫去?”
乔采女在启华殿内走动抱怨着。“你呀你,都进宫这么些年了还只是个采女,人家李渐荣才进宫几日就是婕妤了!在我这数落,还不如去至尊跟前多多走动!”
许是耳根子听出老茧了,伏案突然训起了乔采女。
“这……各花入各眼,妹妹这朵花入不了至尊的眼呀!”
乔采女满是委屈地低头。
“诶呀,可惜你没有她这般的好相貌,好家世,好福气呀!想当初我也厌烦极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但现在想想若是能物为己用倒是极好的。”
伏案笑着,笑得可怕。
“物为己用?姐姐睿智,妹妹愚钝。”
乔采女赶忙弯腰奉承。
“你便先出去转转吧!我要去甘露殿看看晔了。”
“是!是!”
乔采女如醍醐灌顶,立马加入了早起的鸟儿们,与她们一同唧唧喳喳。“诶呀,你们知道吗?这李婕妤呀,她的那张脸就比你们好呀!听说李家发现她音容笑貌像极了先贵妃,便悉心栽培起来好送进宫呀!”“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呀,拿这相貌勾住了至尊,再借至尊之手提拔李家,这样多好!”“我还听说呀,那个李渐荣早是内定了的,是早些年淑妃发现的,派了陈云渡去宫外伺候训练着!送进宫来好帮她内抗贵妃外交权臣呀!”“啊,原来是这样呀!”
这三言两语的,便像洪水般往宫内袭来。
“晔,你可好些日子没来启华殿了。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呀!”
伏案笑着,放下食盒。
“怎会?”
“前些日子花房匠人来启华殿修整花草,说陆婕妤问他讨要牡丹苗呢!说是要在天长节那天送与至尊呢!”
伏案笑着为晔摆好饭菜。
“哦,是吗?”
“看了晔早就知道了呀!晔与婕妤妹妹的夫妻情趣我倒是看不懂了……听说至尊要为李婕妤办花朝节?”
伏案看着晔。
“她和她的生日竟是同一天。”“是吗?李婕妤与至尊的生日一前一后也差不了几天,反正花朝节二月半可过,二月二十二也可过,不如两宴合成一宴,既可宴请阖宫,又能减少花销。”
伏案才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李渐荣那个田舍妇绝对是谎报的!
“淑妃贤妃与贵妃的心思难得一致呀!”
晔苦笑着。
“是吗?为了晔的康宁,我们后宫自然要一致呀!倒是这宴会请不请李婕妤的爹娘呢?”
诶,悔不该当初,怎么把治理后宫之权交给淑妃贤妃了呢!现在贵妃被架空,又没了宠爱。
“她必定思念父母,守一,去支会淑妃她们,把她的父母也一道请来吧!倒是贵妃今日怎么那么关心她?”
晔停下笔墨,看了眼伏案。
“晔呀,之前是伏案有眼无珠,还是禊儿让我明白李渐荣是值得结交的姐妹呀!”
“如此甚好。”
这话说的,真好听。各宫各殿都在准备着,天长节的到来。“祝至尊万寿,婕妤千秋。”
后宫众人对殿上的至尊和婕妤道贺。
“至尊,这是清明献给至尊的牡丹花。”
清明捧上了那盆牡丹。
“怎么牡丹花在这个时候就开了?”
“渐荣姐姐聪颖,用火盆围着牡丹盆,小青苗便催生成了这大红牡丹了!”
清明看晔甚是惊喜,高兴地回答道。
“辛苦清明了,也多谢你了。”
晔笑着看了看清明,看了看渐荣。
“渐荣妹妹,可准备了什么贺礼献给晔?”
这时,伏案笑着说了句。
“贵妃娘子恕罪,至尊恕罪。清明与渐荣一同献上这牡丹花已是贺礼。”
渐荣看着伏案,苦笑道。
“这可不行!姐姐要另送一份。”
清明倒是不肯,回了一句。
“是呀是呀!妹妹便要送些什么才好,不然唱个小曲跳个舞也好呀!”
贞一也开始起哄了。
“晔可还记得,她也善舞。”
伏案对着晔说了这么句话,本意是想刺激一下李渐荣,可她愣是没反应。
“是呀!她也善舞。”
晔看着渐荣那张脸,喝了一口闷酒。
“听说渐荣妹妹精于琵琶曲?可愿为我们弹奏一番?”
倚香出于好意,便问了句。
“你可未曾说过你会弹琵琶。”
晔看着渐荣,笑着说。
“渐荣资质愚钝,怕弹不好污了至尊与贤妃姐姐的耳朵。”
渐荣低着头,轻声回了句。
“至尊有所不知,姐姐会的可是那最难学的五弦琵琶呢!”
清明很是骄傲地对晔说。
“是呀,前几日谈给我们这几个姐妹听,真的是尘埃忽静心悄然呢!”
贞一又补了句。
“听说靖安坊乐府的主事都对妹妹的琵琶曲赞不绝口,哪来的资质愚钝一说?是吧,李侍郎?怕是妹妹嫌弃姐姐们听不懂阳春白雪而找的托词。”
伏案看着她们聊得正好,笑着看了眼殿中的李磎。
“渐荣妹妹,既然贵妃想听,你便弹个下里巴人给她听听吧!”
伏案把这么个献艺的好机会抛给了渐荣,渐荣又是真有真才实学,一定要把握好。怀揣着这么个念头,如梦笑着对渐荣说。
“是。”渐荣便下殿,接过乐人手中的五弦琵琶,开始拨弄起来。第一第二弦悄悄,无力东风扶绿腰。第三第四弦潇潇,如油春雨捻花苞。第五弦声交交,玉山青鸟振逍遥。五弦并奏君试听,纤纤泠泠复袅袅。
歌女们也开始伴随着琵琶声唱起:“九曲池旁秋色埋,三生石上百花开。万紫千红压不住,一枝独秀待君来。”
禊儿聚精会神地听着渐荣的琵琶曲,这是禊儿第一次那么安分地呆在宴会之上。
“好!”
曲终人未散,都在那拍手称快呢!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诸位都抬举了。”
“至尊,你说姐姐弹得可好?”
清明笑着对晔说。
“好!好!”
“那至尊可要赏姐姐什么?”
“阿爷,可要赏渐荣娘娘一份大寿礼!”
清明和禊儿倒是乖巧,还知道给渐荣讨赏赐。
“就把司宝司那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作为寿礼赏赐吧!”
“渐荣妹妹还不快快谢恩?”
如梦听了,大喜。
“那可是稀世珍宝呀!”
孙充容双眼发亮,羡慕的不行。
可是一把琵琶而已,渐荣又怎会在意。
“渐荣妹妹有所不知,那把琵琶是由玄宗圣人命能人巧匠打造出来的,安史之乱后世上仅存两把。一把赐给了倭国,可那倭国竟在去年与我朝断交了,忘恩负义!还有一把存在宫中,妹妹可别辜负了呀!”
伏案在边上醋味十足地讥讽着,但没关系,好戏就要开始了。
“至尊,贱妾们有事启奏。”
四十余人除了贞一,渐荣,清明三人都麻利整齐地站成一方阵,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妹妹们这是怎么了?”
伏案在边上应和着。
“至尊,贵妃姐姐。贱妾们要检举户部侍郎李磎移花接木,欺君罔上!”
这统一的声音真有气势。
“妹妹们在说些什么呀?姐姐我听得糊里糊涂的。”
乔采女诧异地看着她们。
“采女姐姐有所不知,贱妾们的阿爷有与李家交好的但从未听过见过李渐荣这人,后经查证李家户籍族谱中李渐荣的名字都是入宫后才加上去的!可见昭仪李渐荣并不是李磎的亲生骨肉。罪至欺君,求至尊责罚!”
前面领头的几位御妻叫唤着,这时的渐荣刚好回到晔的身边。
“哟,妹妹们的阿爷好生清闲,怎么尽干些刨人祖坟的事?七郎可是没派给他们差事做?”
如梦喝了一杯酒,苦笑着。
“贱妾们的阿爷也是为保证李唐皇室血统优良纯正才时时警醒的呀!若是那个没名没分的田舍妇给李唐王室生出个杂种可就不好了呀!”
一位御妻大声喊道。
“渐荣妹妹不声不响的,可是默认了?”
伏案瞥了眼渐荣,笑着问。
“如今渐荣一生荣辱都是至尊给的,渐荣相信至尊会还我一个公道。”
渐荣笑着牵起晔的手回击,气得伏案半死。
“至尊恕罪,小女渐荣因是侍妾所出,而夫人又一直拖延小女分编入户一事。幸亏至尊隆恩,将渐荣礼娉入宫,这才让她能认祖归宗。”
“老奴一时嫉妒熏心,险些坏了至尊与渐荣的情分,望至尊降罪。”
这时,李磎夫妇上前辩解。
“里正办事不力,又加上李家悍妇当道,遗漏了一个两个卑微女子想来也是有的。”
倚香看着他们,笑了笑。“是呀,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孙充容也说了句。
“至尊!贱妾们还有事要奏!”
第一波攻势失败,第二波战鼓继续打响。
“妹妹们这又是怎么了?”
乔采女又开始引导了。“李渐荣与先贵妃相似至极,这已是世人皆知,而李磎将她送进宫又有何居心?”
“哦?此话怎解?”
乔采女笑着问。
“老臣将小女送进宫,全是顺承皇命,为至尊绵延后嗣呀!”
“绵延后嗣?哼!那为何李渐荣侍寝之后还用淑妃送的红花避孕?李渐荣分明就是想让至尊后嗣凋敝!李磎分明就是觊觎至尊的江山社稷!”
一位御妻喊道。
“你怎知渐荣姐姐避孕?你怎知是红花是淑妃送的?证据呢?没凭没据就是蓄意陷害!”
清明显得格外激动,便与她们争辩起来了,吵了好久。四十多个团结一致起来那可是气势磅礴,但稍微涣散开来那可是闹市中的泼妇招人嫌。“至尊,其实将李渐荣送到至尊身边的幕后黑手除了李磎,还有殿上的淑妃呀!早在选妃前淑妃就已经留意到了李渐荣的存在,便派陈云渡去教导她宫闱之术,又打点了乐府教她靡靡之乐!淑妃见李渐荣得道出师,便以选妃为名,再将她安在李磎家族,将她送进宫呀!而我们这些人只是她设的障眼法呀!”
这时,柳叶新出来了,之前四十位多御妻东一嘴,西一嘴的没个头绪,她便是来总结了!
“柳妹妹背得可不太娴熟呀!刚才不是把李磎与渐荣父女之事说清了吗?”
如梦苦笑着。
“这样推敲起来也是,当日主张为至尊纳妃的首当其冲便是淑妃姐姐呀!”
伏案笑着移开话题,瞪了眼淑妃。
“是呀,贵妃姐姐!现在,李渐荣凭借这副皮囊狐媚惑主,又在用淑妃夜夜送去的红花避孕,分明就是想让至尊后嗣凋敝呀!最后将淑妃的孩子送上皇位,她们便可功成名就了呀!至尊!李渐荣辜负了至尊呀!”
柳叶新吼了一声,近乎完美的总结陈词。看来这次聚众闹事,更多的是为了证明李渐荣接近至尊,动机不纯罢了。
“至尊!三人成虎,不足信呀!”
“至尊若不信,靖安坊乐府主事便在殿外等候,靖安坊里的家家户户,贱妾们亦是见证呀!”
四十余名御妻,后面支撑着四十余名大小朝臣。动不是,不动也不是。这或许是晔没了话语的原因吧!晔曾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伏案,如今伏案再把这个重新加热扔回给晔:若是晔处置了李渐荣何如梦一党,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晔处置了这四十余名御妻,因小失大。不管怎么样,伏案一点都不亏,伏案都能全身而退。“至尊可愿信我?”
“信,朕愿与你,花朝天长。”
整场闹剧,晔与渐荣不愿多吐露一个字,但在他们心中却说尽了一切。
注:里正主要负责掌管户口和纳税。
二十、清明时节
守一将肩舆停在了安仁殿,匆匆请来了苏倚香。
“给至尊请安。”
“起来吧!”
“让倚香猜猜至尊寻倚香来做些什么……怕是与渐荣妹妹脱不了干系。”
倚香笑着,走到了那个伤心人晔的身边。
“她怕是恨死我了吧……既然你是我的谋士,便来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