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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使君生别离(14)

“瞧瞧这可怜人。”嫣儿用玉手抬起如梦的下巴,细细端详,笑着对边上的伏案说:“瞧瞧瞧瞧,这博人同情的眼神,啧啧啧,在宫里呆久了果真不一样了,演起戏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淑妃娘子快快请起。”伏案笑着扶起如梦,笑着说:“若是被别人看见,还以为娘子怎么为难你和你肚子里的龙裔了呢!这些事还不至于下跪呢!”

“是呀!你还是起来吧,这肚子里的东西掉下来了可就不好了。”嫣儿笑着说:“我被陷害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伏案与如梦听了一惊。

“贵妃,韦德妃把害她失子的凶手指向你万万不是我指使的呀!”如梦又跪下了。

“啧啧啧,跪多了膝盖都软了,以至于现在动不动就下跪。”嫣儿笑着说:“如此你的膝盖都不值钱了。罢了罢了,也不招惹你了,伏案我们走吧。”

嫣儿起身渐渐走出门,如梦在殿内朝她大喊:“是我!是我害了她的孩子!”

嫣儿听后笑了笑,回了启华殿。

“娘子可要帮她?”伏案在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嫣儿笑着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贤妃作对?”

“只是娘子肚子里多了个宝贝。”伏案笑着说:“需要有人帮衬呀!”

“她?方才她的所作所为若是真情流露,那么她便是无能鼠辈,都自顾不暇了我还要她帮衬什么?若是扭捏作态,那么她便是笑面猛虎,可别等救了她她再反咬我一口。”嫣儿笑着说。

“她无能,不是还有陈尚宫?若她继续禁足,贤妃先不说,那德妃可是巴不得吞了娘子的呀!杜昭仪又是个不中用的。那时娘子还不是案上鱼肉?放她出来起码也能肘制德妃。”伏案笑着说:“再说了,凭娘子的才智,驯服猛虎也不是什么难事。”

“伏案呀!你怎么不去当政客呢?”嫣儿笑着说:“话说得这么满?可知儇哥就是听信了那些政客们粉饰太平的谎言,误认为蝗灾是祥瑞,才特地带领文武百官焚香庆祝,没想到是黄巢那个狗贼崛起的凶兆……”

“娘子可误会了,伏案可都是为娘子着想呀!”伏案慌张地填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毕竟认识她的日子比别人要长……”嫣儿笑着说:“你便去拂莲殿支会淑妃,让她安心吧!”

伏案叉着手深深道了个万福,目送贵妃仪仗越走越远,独自莞尔。

祥瑞还是凶兆,又有谁拿得准?

二十、再配姐妹

伏案再入拂莲殿,看到的是陈尚宫早早地前来侍奉。

“陈尚宫好。”伏案笑着。

“伏案,你来这拂莲殿作甚?”陈尚宫狐疑。

伏案没有理她,笑着对如梦说:“我家娘子请淑妃娘子放宽心,只是淑妃娘子要懂得感恩呀。”

如梦笑着说:“替我谢谢你家娘子。大恩大德必定铭记于心。”

“还有一事,淑妃娘子与韦德妃也该划清界限了。”伏案笑着说:“听说淑妃娘子殿里的蟹是她准备的呢!”

伏案笑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而如梦与陈尚宫在她背后笑着。每个人都在笑着,但笑的原因却不尽相同。

陈尚宫笑着端上一碗安胎药,“娘子。”

“还得多谢陈尚宫。”如梦笑着说:“昨夜的蟹分给宫人们吃了,宫人们都腹泻不止。要不是你昨夜拦着,我怕是要丢了孩子了。”

“为娘子分忧是老奴的职责所在。”陈尚宫笑着说:“只是不知是不是韦德妃在蟹中掺杂泻药。”

“或许只是因为蟹坏了吧。”如梦笑着说:“若真是,真要与她划清界限了。”

“如今投奔了贵妃,日子也该好过些了。”陈尚宫笑着说:“老奴有一事不解,刚才老奴躲在屏风后,听到娘子在最后喊的娘子害了……”

“我总要有把柄在她手上才能让她放心呀!”

如梦笑着。陈尚宫欣慰地笑着。

其实,如梦送给韦德妃的蜜饯确实含了些避孕的药物,只不过量很少,还不至于让人小产。

不一会,守一笑着走了进来,“恭喜淑妃娘子,娘子临盆在即,大家恩准解禁。”

“守一回去代我问七郎的安。”如梦笑着说。

“是。”守一笑着退下了。

“贵妃的话真是管用。”陈尚宫笑着说:“如此娘子便能安心过个好年了。”

“外面下雪了。”如梦看着外面笑着。

许是如梦解禁的消息传开了,韦德妃匆忙前来拂莲殿。

“姐姐大喜呀!”韦德妃一副小人面孔。

“许久未见,妹妹都瘦了。”如梦笑着说。

“还不是日夜为了姐姐祈祷。”韦德妃笑着说:“可是好几天的斋戒呢!害得我都没法到姐姐这晨昏定省呢!”

“如此,还真辛苦妹妹了。”如梦笑着唤来子衿,子衿手上端着一盘热乎乎的蒸蟹。

“娘子料想德妃娘子来,便命我蒸了这些螃蟹,德妃娘子趁热。”子衿笑着端到韦德妃案上。

“雪天寒气逼人,陈尚宫,有劳你去小厨房温些黄酒来!”如梦笑着说:“也好给妹妹暖暖身子。”韦德妃总觉得事有蹊跷,便说:“妹妹我不胜酒力怕回去会醉倒在雪地上,大出洋相。陈尚宫还是别去了。这螃蟹嘛……妹妹我还要斋戒几日,不能沾荤腥。”

“那你便回去继续斋戒吧。”如梦冷冷一笑,“今后也不必来这晨昏定省了。”

韦德妃看着如梦,怯怯地走了。

“诶。”

杜昭仪抱着孩子在殿前赏雪。

“哟,姐姐你又来了。”杜昭仪笑着将孩抱与乳娘说:“薰风殿便是你半个住所了。”

“我也只是来借你的失意模样宽慰一下自己罢了。”韦德妃笑着说:“寻摸了个好主子可至尊还是没来这,都到你的主子那里去了。”

“我有安儿就好了。”杜昭仪笑着说:“不像姐姐,无儿无女了无牵挂的。找着的主子又是这么无能,还要来求贵妃姐姐给她脱身……”

“你说,她投奔了贵妃!她为什么?”

韦德妃双手握拳,恨不得把手握碎。

“你的主子也真是自私自利的,都不为身边的田舍妇考虑一二。”杜昭仪大笑。

韦德妃瞪着她,最后又高傲地笑着转身离开,“你生安儿的时候,至尊还不是在贵妃殿里缠绵吗?你找的主子也不是没为你考虑?哈哈哈。”

“你!”

杜昭仪也无能为力,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像杨复恭一样的养父,既然没有,就一定要将杨复恭除去,还有那个贵妃!韦德妃在自己殿内苦笑着,拍着自己的小腹,大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那个贱人有了孩子又投靠了贵妃便彻底在宫里站稳脚跟了。虽说是个女儿,但好歹也是龙裔。你也快些长点东西吧!”

韦德妃知道,如今淑妃已是不可靠了,能与贵妃抗衡的便只有贤妃了。心血来潮便启程安仁殿,她这一日可是走了许多路。

“贤妃姐姐好。苏美人好。”韦德妃顶着风雪来到了安仁殿,出现在寻冬与倚香面前。

“哟,妹妹可是稀客呀!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苏美人笑着在她边上转着。

“姐姐说笑了。”韦德妃笑着说:“以前是我的错,没能时常探望姐姐们,今后多多走动便亲近了。”

“宫里人都知道妹妹素来与淑妃亲近,妹妹如今想要与我们亲近,不怕淑妃吞了你?”寻冬在边上剪着灯花。

“姐姐可知淑妃如今已在贵妃麾下?”韦德妃笑着说。

“淑妃?”贤妃笑着问了句。

“淑妃解禁全靠贵妃在至尊前求情。”苏美人笑着。

“那又如何?我与贵妃井水不犯河水。”贤妃笑着说:“如今我只求在宫中安稳度日就好,不想搅出些风波。”

“这……”韦德妃看着贤妃,添了句,“至尊命淑妃禁足,虽是正义之举,但淑妃真正记恨的绝对不是至尊,而是贤妃姐姐呀!她必会反击的!”

“妹妹你便先回去吧!等会雪下大了就不好回去了。”苏美人笑着说:“等我们想通了再支会你。”

“时局动荡,总是瞬息万变,往往出人意料。求姐姐们三思。”韦德妃懈了气,落魄地回去了,一路上又是好一顿咒骂:“那两个道貌岸然的田舍妇!哼!装什么清高!还安稳度日,不想搅出些风波!我呸!安稳度日就别进宫呀!诶,她已经是副后了,还怕什么?我虽是德妃,又没有孩子,又没有依靠。依靠?阿爷呀!就靠你了呀!”

“妹妹可要收了韦德妃?”苏美人笑着说。

“她只会溜须拍马,见风使舵。”寻冬笑了笑,“自然不收。”

“是呀!说不定哪一天我们潦倒了,又去投奔别人去了。”苏美人笑着说:“呸呸呸,我们怎么会潦倒?妹妹圣眷正隆,又是副后,又怎会潦倒?”

“姐姐说笑了。”寻冬笑着说:“总感觉晔变了,不像之前那般了。但也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至尊更有王者的雄心和霸气了。”

今年的初雪便连下了好几天,积雪早早熄灭了庭燎,压弯了幡子。算日子现在已是大顺元年的正月初三了。

“死獠子,现在才回来。”嫣儿笑着在殿门口迎着。

“站在外面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着。”

晔一把将嫣儿拥入怀中,但不像是爱人与爱人,那般温柔,那般体贴,更是是帝王对妃子,那般霸道,那般蛮狠。

“啧啧啧,南衙群臣给你加了个尊号便如此孔武有力了?”嫣儿笑着说:“叫什么来着?”

“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守一笑着又添了一句,“尊号里的‘光武’二字, 是取效于重振大汉伟业的皇帝汉光武帝刘秀。”

“就你博学。”晔笑着。

嫣儿也笑着:“他们对你可是含了大指望了。来来来,我也给你些指望。”

“这是。”晔看到满屋子的金银财宝,都愣住了。

“怎么?吓到了?”嫣儿笑着拿起一锭金子,把它放在晔的手中,补了一句:“晔可有本事重振大唐伟业?”

晔看着嫣儿笑了笑,握紧那锭金子“这雪下下停停怕是下了小半月了吧!”是呀!雪下了小半月,晔也在嫣儿这小半月了,那些被冷落的宫妃们也等了小半月了,李顺节也在晔跟前说了他养父小半月的坏话了,当然了雪还要继续下,晔还要继续呆在嫣儿这,宫妃们还是要继续等,李顺节还要继续检举他养父……“听说韦相公可本事了。”“是呀!伐蜀形势一片大好呀!”“韦德妃也要得宠些日子了。”“至尊为何要这样,像我们不是功臣之家便什么都没了。”“是呀!贵妃有杨复恭,贤妃有朱全忠,德妃有韦昭度……啧啧啧。”“淑妃如今和贵妃重修旧好,德妃又和贤妃勾搭上了,只是世事难料,昔日还是仇人,现如今都能成为盟友。”

积雪多了,路上扫雪的人也多,话也多了。不巧的是,贵妃仪仗与德妃仪仗撞上了。

“德妃起得好早,可是要去甘露殿?”贵妃在步辇上笑着。

“是。”德妃也在步辇之上大笑。

“可要珍惜呀!不知道这宠爱过去了要等多久才能再来。”贵妃笑着说:“你阿爷老了,可别让你阿爷再操心你了!”

伏案对着泼墨说,大声地说:“听说节度使王建在前方浴血奋战是,而韦昭度窝在后方远远观望,可真是让将士们寒心呀!”

“如此还邀了功劳!也真够厚颜无耻的!”泼墨也大声地说,生怕扫雪的路人们听不到。“好了好了,这些不光鲜的事还是藏在心里好了,说出来多伤德妃的心呀!”嫣儿直接无视德妃那张愤怒的脸,笑着继续说:“她还以为她阿爷有多大能耐呢!”

说完贵妃仪仗便回去了。

“你!给我等着!”韦德妃在心里怒骂。

韦德妃没去甘露殿,先去了安仁殿,安仁殿那里可是一片积雪无人打扫,干净漂亮。韦德妃只好一步一个脚印走进殿内。

“姐姐。”韦德妃掸着裙角的雪笑着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寻冬抱着孩子笑着说。

“妹妹怎么不去甘露殿,来这安仁殿?”苏美人逗着小彩鸟笑着说。

“姐姐,求姐姐早日当上皇后。”

韦德妃无力反抗贵妃又失去淑妃的关照也只能依赖贤妃了。

“妹妹你可说笑了。”寻冬听了一笑便过去了。

“妹妹怕是又被贵妃刁难了才说这些糊涂话。”苏美人笑着。

“小彩鸟抓周时可是抓到了玉玺的呀!”韦德妃在一旁笑着说:“小彩鸟可是要当太子的人,姐姐必是要当皇后的人呀!”

“此事切勿声张。”寻冬严肃地看着韦德妃,“若是传出去,我们便都要朝不保夕了!”

“是是。姐姐终有一日会成为后宫之主的!”韦德妃连连行礼。

“你还是去甘露殿吧!别让晔等着。”寻冬苦笑道,目送她离开。“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二十一、释迦摩尼

四月八,四月八,佛祖入世,太子诞辰。

寺庙檐上的占风铎已清脆的声音欢迎贵客。那位贵客在佛光寺里,东大殿内,虔诚礼佛,聆听佛音,沐浴佛光。

“娘子,今日禊郎君周晬,娘子不去吗?”子衿看着如梦在蒲团上闭目沉思。

如梦渐启双眸,睫带忧伤,看着微笑的释迦摩尼佛,笑着说:“子衿,你可知道释迦牟尼是什么意思吗?”

子衿搔了搔头,笑着说:“子衿不知。”

“释迦为‘能’,摩尼为‘仁’、‘儒’、‘忍’、‘寂’。”如梦苦笑道:“释迦摩尼佛便是要我们能仁,能儒,能忍,能寂……”

“娘子精通佛学,子衿叹服。”子衿笑着,“娘子还是快快起身吧!去晚了怕是贵妃要怪罪了!”

“悉达多太子!”如梦看着殿里那尊安详的释迦摩尼佛的彩塑,对着佛像指指点点,苦笑道:“难道禊是你的转世吗!他阿娘可是老子的转世呀!如此一来佛与道便都是她们母子的吗?天下便是她们母子的吗?我是您的信徒!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有!您为何这么不公呀!”

如梦的突然发作让子衿慌张了起来,“娘子!娘子!可别再这样了。”

“我已经仁了,我已经儒了,我已经忍了,我已经寂了!我还要怎样才能和贵妃一样!”如梦跪在蒲团上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您对我命运的安排如此不公?”

子衿在一旁劝着,伏案静悄悄地走了进来,为释迦摩尼献上了三拜三炷香,笑着说:“无论是老子还是佛祖,在世都是受尽磨难的。淑妃娘子功德未满,修行不足,自然不得佛祖庇护。”

如梦看着伏案的假笑,便让子衿退了下去,合上殿门好好说会话。

“你想怎样?”如梦看着伏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