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杰不置可否地笑笑说:“换句话说,就是要我们目前按兵不动,等你们布下陷阱,使姓洪的自投罗网。再等你们把钱弄到手之后,然后,把‘姓洪的’身分告诉我们,由我们自己去找他,那我们不是在坐享其成?”
那女人婉转地说:“褚万全倒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只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来,除非‘姓洪的’根本忘了我曾发现他身上的那块大胎记,否则就势必把我除掉,才能高枕无忧。当然,由于‘香怡馆’出了事,风声比较紧,‘姓洪的’也可能不敢再找褚万全。以为我是单独一个人住在公寓里,不必再花冤枉钱,干脆派他自己的人去下手就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褚万全就无法知道他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又不能派人在我那里,只有暗中加以保护。同时褚万全考虑到的是,假使你们毫无目标地追查,非但查不出眉目,逼急了反而可能使那家伙逃离澳门。因此只有以此为饵诱使‘姓洪的’上钩,那才是上策。但我冒这种危险,不能没有代价,所以我们得先小人后君子,把话先说清楚。否则,说句老实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那么我们目前必须置身事外楼?”罗文杰问。
那女人又笑了笑说:“其实你们只要能查明‘姓洪的’身分,以后的还得看你们自己的了,既能坐享其成,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在我个人倒有个想法,只要你们答应让我们先把钱弄到手,如果你们愿意参加这个计划,相信褚万全也不会反对!”
罗文杰露出不解的神情问:“怎么叫参加你们的计划?”
那女人一本正经地说:“譬如说吧,如果你们故意放出空气,让‘姓洪的’风闻你们正在找我,那么他即使忘记了,也会想起我来的。无论他找不找褚万全,反正一定得在你们找到我之前,设法把我除掉。假使他舍得花钱,再找褚万全派人下手,那我自然不必担心了。就怕他派自己的人出马,实在有点防不胜防。所以嘛,你们如果愿意派人暗中保护我,那我正是求之不得,但必须遵守君子协定,一旦他的人被抓住,逼问出了他现在的身分,应该让我们把钱弄到手之后,你们才可以采取行动!”
“假使褚万全不同意呢?”范元桐问。
那女人有恃无恐地说:“现在是以我为主,没有我作饵,‘姓洪的’就不会上钩。褚万全想弄钱,一切就得听我的。否则我何必冒险,干脆要求警方保护,那谁也没戏可唱了!”
她虽没把话说得太露骨,但分明也是向罗文杰和范元桐说明,表示如果他们不同意这个条件,同样也不能利用这现成的机会查明洪阿凯!
罗文杰和范元桐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似已得到默契。
于是,罗文杰郑重其事地说:“沈女士,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绝不愿坐享其成!如果褚万全不反对,请问沈女士我们怎样参与其事才比较适合,而又不致影响你们的原定计划?”
那女人坦率地说:“俞若兰以前是干甚么的,相信你们早已知道了。不瞒二位说,过去我跟她是在一起的,只是后来她跟了熊飞虎,而我至今还是仍然故我。目前我单独住在公寓里,只雇了个年轻的阿妈,如果洪阿凯想向我下手,不会像‘香怡馆’那样麻烦,随便派两个精明强干的人去就行了。但我那里也不便当真如临大敌的,防范森严地日夜戒备起来,让人看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同时,那样不但太招摇,也吓得‘姓洪的’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了。所以褚万全也考虑到这一点,尤其他的手下‘姓洪的’方面都见过,不便派人守在我那里,只能守在公寓的附近。否则‘姓洪的’派去的人,一发现有褚万全的人在,谁还敢闯进去向我下手?因此我想到,假使‘姓洪的’派自己的人去,一定是冒充到公寓里去的访客,先察看清楚了情势,再伺机向我下手,那实在防不胜防。因为褚万全的人守在外面,不能发现每一个人进入公寓的人,就立即一齐涌进来抓人呀!公寓里住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别的人家,抓错人倒在其次,那样一来必然打草惊蛇,万一被‘姓洪的’派去的人在外查看动静,正好发现还会再自投罗网吗?所以嘛,我倒有个比较好的主意,那就是由你们选派一个人冒充我的朋友,陪同我一起回去,就留在我那里。其余的人则守在附近,这样的话,不但我比较安全,而且,除非‘姓洪的’不派人去下手,否则就绝对跑不了的!”
这女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出了她的全部计划,并且说来头头是道。
就凭她这种口才,已可看出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范元桐虽未表示意见,但从他的神情上看出,对这计划并不反对,而是在考虑由谁陪同这女人回去比较适合?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移动向了罗文杰,仿佛凡是这一类跟女人打交道的差事,就非这小伙子出马不可。
但他不能不顾虑到罗小萍,对罗文杰昨夜混进“香怡馆”去,这少女表面上虽装得无所谓,实际上却很不是滋味,只是不便流露于形色罢了。
如今现在又让罗文杰陪这女人回去,岂不让罗小萍误会他这范大叔是存心跟她作对,故意尽把这种“好差事”交给小伙子?
可是,除了罗文杰这外,老郑和老徐都是老粗,有勇而无谋,必要时无法随机应变,恐怕不能胜任。
他自己却又必须留在这里坐镇,随时应付一切情势的转变,还得负责马大姐和咪咪的安全。假使他陪这女人回去,罗文杰就得留在这里。
而比较起来,他和罗文杰之间,自是以罗文杰陪这女人回去,他留在这里坐镇为宜。如果交换过来,虽然彼此均能胜利,却非理想的安排。
何况罗文杰留在这里,也同样要跟马大姐和咪咪在一起呀!
范元桐正在为人选的问题犹豫难决,那女人忽问:“罗先生,你陪我回去怎么样?”
她既直接问罗文杰,倒替范元桐解了围。
但罗文杰却先不置可否,反问她:“沈女士,我想先请教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那女人直截了当地回答:“褚万全告诉我的!”
“哦?”罗文杰诧然问:“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女人正色说:“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的耳目众多,相信要查出你们的行踪并不困难。同时他在我面前已表示过,关于上次你们双方发生火并的事,那是由‘姓洪的’而起,他不愿把这笔帐算在你们头上。所以他虽已知道你们在这里,也没来找你们的麻烦。”
罗文杰沉思之下,突然当机立断说:“好吧,我陪你一起回去!”
范元桐急向他暗使了个眼色说:“小罗,是不是我去比较好些?”言下之意,似在提醒他,别又让罗小萍心里不是滋味。
罗文杰却当仁不让,毅然说:“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我绝不能错过!”
范元桐见他执意甚坚,心知劝阻也无济于事,只好向他又使了个眼色,两个避开那女人,走向一旁去轻声密商了一阵。
然后,罗文杰摸去了压在枕下的手枪,带在了身上,便偕同那女人下楼。
范元桐跟出门外,目送他们走出快子基五二八坊,立即吩咐几名大汉悄然尾随着跟去……
那女人住在三巴仔,“风顺堂”与“官印局”之间的一栋四层公寓里。
她自己没车,离开快子基五二八坊后,雇车偕同罗文杰回到了这里来。
进了公寓,罗文杰已看出这里住的,大概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尤其以女性居多。虽然不一定像“香怡馆”一样,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但是从进进出出的那些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人就可看出,操的绝非正当行业!
他们直登四楼,由那女人打开皮包取出钥匙,径自开了门带罗文杰进去。
那女人住的是一房一厅,外带一间佣人房。布置虽不豪华,倒也相当精致,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时一个年青的阿妈,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欣赏电视节目,以致他们进来了尚浑然未觉。
直到那女人悻然叫声:“阿香!”
年轻阿妈这才惊觉,忙不迭站起身来,执礼甚恭地向女主人招呼:“小姐回来啦……”并且以诧异的眼光,暗向罗文杰打量着。
那女人冷声吩咐说:“把电视关掉,替这位先生冲杯咖啡来!”
“是!”阿香唯唯应命,赶紧关掉看得正起劲的电视,就到后面厨房去了。
那女人这才招呼罗文杰坐下,笑笑说:“现在用人真难,年纪大的手脚不利落,年纪轻的又不懂规矩!”
罗文杰对用人的苦经毫无经验,只好置之一笑,无从表示意见。
阿香倒很伶俐,不消片刻,已冲好两杯咖啡端来,放在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