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路逃过劫难车厢内又现惊魂,凯旋时尖刀痛哭患难间才见真情。
车队通过山顶并没做停留休整,天色变得开始黑暗,时间已经不早了,山林间突显雾蒙蒙一片。李处长的指挥车仍然开在最前面,她胜强的手中武器归还到,安慰了一番,重新参加任务。经过短暂的检查调整,车辆相互照应继续前进。没走多远,发现地上湿露露的,仔细观察是山里的地形雨导致。
“哎……要下雨!下雨了……”向东子肆无忌惮地说。
“说话归说话,你喷口水干吗?这味儿!”易大柱抽搐着脸,腾出一只手抹着。
向东子回头一看,大家的作战头盔上星星点点地落有细小水滴。
“你傻!你看看那是什么?我说要下雨了吗?”向东子说完不愿意再理大柱子,认真地观察着囚车方向的情况。
转过山头,下坡的道路显得陡峭起来,刚过仙路岭,再走四十公里的山路,过了桥就上了那一国道,就离市区不远了。大家回忆着来时的道路,估算着行车里程。道路警示标志明显地标注再往前又是一个急转下坡弯道。空气的湿度明显增大,一股刚下过雨的土腥味冲进鼻腔。雨滴比刚才也增大增密了不少,打湿了运兵车的驾驶室顶,无疑一定要有场雨下了。队员们轮流警戒,从背囊中掏出雨衣披在身上。
“妈的,这个鬼天气!”陈刚嘴里小声地骂着。
“这个地方刚才下过雨,这个时候已经小多了,看山沟里的山水刚才是阵急雨呀。”邹排长看着周围的环境说。听着邹排长的分析大家往路边的沟壑里一瞅,可不是吗,雨水冲刷着山石一泄而下,到沟底汇成一股。车队马上要通过那段下坡弯道。一个铁制牌子很醒目地立在路边,“危险路段,山体塌方灾害区”,顺着铁牌往前看隐约有人在雨中朝车队挥着什么东西。
李处长首先看见那个牌子和不远处的人。“车队停车”!对讲机里传出李处长的声音。汽车发出排泄气压的声音和刹车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嗤——嗤——吱——”,车辆一台接着一台停了下来。贺志明跳下车向指挥车方向跑去。还没跑出几步,迷彩服全部被雨水打湿,水滴顺着帽檐滑动从眼前滴落。
“像是路上有什么情况,你看那个人为什么冒着雨站在路上?来,这儿有伞,我就不下车了,贺副大去看看吧。”李处长说着从车窗上递出一把伞,交给贺志明。
贺志明看那没打开就满是花朵的伞,有些难为情:“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没事,皮糙肉厚,这点儿雨关系不大。”
“来,拿着,小心淋着!”贺志明回头看看车上十组的队员,心想这帮兔崽子们别说我什么坏话,可不能落什么把柄。
“不能走了!不能走了!前面危险!前面危险!”路上是当地的一个老乡,挥着一条红布使劲地喊着。
贺志明带着老乡,一边唠,朝着李处长的指挥车走。老乡是护林员,四十多岁,常年在这一带巡林,前些年这里发生过不少车辆事故,全是因下雨塌方造成的,当地经济紧张修路也是从哪里塌下去靠着哪里再向山体掏进去,拓出路来供通行。雨水一大,山体上飞砂走石不说,道路被雨水冲刷就要塌方。为了保证路过的车安全,以前是把那牌子横在路上,结果,牌子被压碎了几块,可事故却没有杜绝,干脆把牌子立在一旁,自己在路上挥着红布做警示,红布湿了和黑的差不多,全靠人的动作引起司机的注意。老乡的举动让人感动,值得敬佩,有催人泪下之感。
“怎么办?掉头回去是不可能了,这山路上掉头,又是在陡坡上路很滑相当危险!”贺志明听了老乡的话后,征求李处长的意见。
“通过坡道需要多长时间?”李处长沉思着问。
“最少十五分钟,不过这天气车不能太快,哎呀,别过了!已经下了快两个小时了,路泡的时间太长了,危险!”老乡又说。
“我们执行重要任务,现在必须通过。”李处长说。贺志明看着李芳的衣服被雨水渐渐打湿,心里过意不去,把花伞悄悄地向李芳的身体上方移了过去,自己半身却又一次被打湿。十组担负观察任务的队员,看着贺副大的样子,“咯咯”发笑。李芳马上把地图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确定了这段下坡弯路的距离,不到两公里!
李冲被命令下车,和其他队员一道改徒步押解。囚车正常行驶,为保证应有的速度大家只有跑步跟进,这样就可以降低自然灾害对押解造成的威协。“化整为零”,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运兵车将应有的负重分散,降低了道路被重压导致塌方的可能。如果发生山体滑坡或道路塌方,队员可以迅速分散减少伤亡。前方加派观察哨,一但有滑坡或塌方的迹象,囚车当即停车,做下一步退后方案。李处长英明和果断,并非无情地把这帮“尖刀”队员置于生死之间,命令如山!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最高职责,完成任务是军人的最终使命。
囚车内的服刑人员,开始骚乱,躁动。干警为他们解释着原因, “大家要配合押解,一定会把大家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前面有上尉军官为大家带路,就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如有情况马上停车!……”
护林员老乡没有再阻拦李处长和贺副大队长,带领大家准备一起通过危险路段!曹亮在李冲的一侧,快速地跑步跟进。十二组的位置在最后,前方每通过一段对于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以最快速度跟进并安全通过。天色很快进入夜间,囚车的车窗已经隐隐地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驾驶员为了安全,没有开车内的照明灯。尽管有运兵车的大灯照亮,但还有死角,陈刚命令所有队员取出背囊内的强光手电,补充照明,以防不测。
“你行吗?跟紧!”李冲问曹亮。
“行,没问题。”曹亮说。
易大柱相信小组队员,因为他们俩是最佳搭档!他跑在李冲和曹亮的前面,尾随囚车,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目标上。队伍已经没有什么队形,指挥员随机应变,调剂兵力。贺志明把安全的讯号传向了整个队伍,渐渐地大家放下了悬着的心,两百米,五百米,一千米,已经通过一半的路程了。这么看是老乡的话有些危言耸听……
“哗啦啦……”一个声音传入了李冲的耳朵。啊呀!这不会是塌方、滑坡?觉得这种个声音就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会要走上了“奈何桥”,马上就要闯入鬼门关?……
“是后面小股泥石下滑,大家注意安全,跟紧!”邹排长的声音,像把自己又拉回了人间。大家还在奔跑!很紧张,步伐重重的踏在路上,“哐哐……哐哐……”开始,李冲有一丝庆幸,自己在较后的位置,就算是前面有了危险,也能逃过一劫。泥石下滑同时,也让他的魂魄散了。几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了曹亮。哥哥呀,怎么不在我旁边了?曹亮哪去了?李冲的后背冒起了一股冷汗,头皮开始发麻。曹亮不会,不会?……他就没有往好处想。
曹亮眼睛有些发涩,悄悄地跟在李冲的身后,小股泥石下滑他也听着了,但不至于像李冲那样惊恐万状。李冲突然转身把强光手电调转方向,来确定曹亮的位置,这下却足足把战友置于死地。强光突然照在曹亮的脸上,白花花一片射入眼睛,当时就失去视线,两眼看见的只有数不清的“银子”
“我去!你在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跟紧了!再有几百米,就出了危险。”李冲崩着的神经才稍稍放下。李冲使劲迈步向前跑着,雨滴打在脸上的密度没有那么大了,雨衣的大衣襟半裹在腿上形成阻力,他一只手把两个衣襟掀起掖在子弹袋下的武装腰带上,方法见效,跑起来没有那么累了。
“把雨衣掖起来!”李冲是对曹亮说的。
没有人回答!
“亮儿,听着没,那样跑,轻快!”李冲声音稍大点儿说。还是没有人回答!李冲凭着感觉,后面已经没有曹亮跑步发出的“啪嗒”声了!141运兵车跟在后面,灯光照过来的影子也少了一个。曹亮的手电也不再晃出亮光。
“有人滑下路基了,有人滑下路基了!”141司机头把从车窗上递出来喊。
“就是从那儿……”,司机指着路边的一个缺口说。
李冲的脑袋“嗡”的一声,两脚当即停下回头再找曹亮,没了!
“亮儿,曹亮,曹亮!”他顺着司机指的方向喊,一声高过一声!
“曹亮,你他妈在哪儿?让你跟好的!”李冲的喊声中已经带有哭腔,他断定曹亮凶多吉少!
“排长!排长!曹亮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呀!啊!……”李冲叫喊着,几乎发了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寻求排长的帮助,或者是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排长。
“车辆别停,队伍别乱,跟紧,易大柱,你去看看!”邹排长很理智地指挥着现场。如果车辆停下,大量人员滞留在危险区域,大面积的滑坡会导致全军覆没,只要没有进入安全地带,还是顾全大局!
“大柱子,你拿着,我下去找!”李冲把枪抛给了易大柱,他根本没有想那枪里实弹是否上膛,保险是否关好。
“你不能下去,太危险了,想想办法!”易大柱一把拉住了李冲,双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拦腰抱住,以防意外。“你放开我,我要下去!曹亮,曹亮……”李冲开始嚎叫。“不行,想想办法,下去太危险了!”易大柱没有同意李冲下去,拼命地拉着他。“想出办法也得下去,易大柱你放开我,再不放没救了!放开!求你了,放开,我要找他去。”李冲情绪大乱,一心想跳下路基寻找曹亮。 “曹亮!曹亮!……”声音传到了对面的山上,李冲的喉咙几乎喊破,却没有曹亮的声音。“易大柱你他妈不够意思,你放不放我?!”李冲骂着大柱子,相互挣扎。“不放!不能放!”大柱子急了眼。他准备看清路基下的情况,想一个万全之策。“好,好,好好好……你放开我,咱一起想办法!”易大柱肩背两支枪,早有点吃了不消的感觉,他手一松放开了李冲,捡起手电慌乱地照了几下。雨水冲出一条水沟,其余全被不远不近的灌木掩盖,却不见曹亮的身影。
李冲顾不了那么多了,“唰”地俯身跳下了路基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山水“哗哗”地冲刷着岩石,山体被冲出一个口子,掩饰了李冲下滑的声音。“李冲,李冲!妈的,……”易大柱扭头看看押解队伍已经快走出凶险路段。按住对讲机把情况向邹排长做了汇报,李处长,贺志明听得一清二楚。
李冲连滚带爬被留在一处水溏边上,李冲用手电往那个地方照着,一团水雾。雨水从上面流注到这里一泄而下形成瀑布一样的形状,瀑布后面的山体已经被山水冲出空洞。冲刷下来的泥沙汇集在水溏里成了一潭浑浊,从翻起的泥浆判断足足可以淹没一个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妈的,刚才要是从这儿下来的话,老子已经挂了!几乎是垂直的,一头扎在那泥水潭里……曹亮不会是……李冲往前走,一只脚就踩入了泥水,感觉不是太深,脚底是硬的。他试途继续往前,满脑子就有一个目的,找到曹亮!他仔细看着雨水流去的方向,是不是有漂浮物体,即便是曹亮落入这水中,也会留下什么东西,背囊或是雨衣总会浮起来。没有!再找,还是,没有!水珠落在身上,分不清是天降的还是飞溅起来的。李冲慌乱在水里摸着,看着,水已经快没过腰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曹亮已经……李冲觉得后面有响声,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猛然间,秉注呼吸回头,一个黑影在那里摸着什么。
“大柱子,曹亮没了!没了!怎么办?”李冲站在水中哭了,边嚎,边说。
“放屁,老子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那个黑影说。
“曹亮?曹亮,亮儿你没死呀?那你怎么没个声呢。”李冲从水里着急掉头往出跑,失去重心摔倒在水里呛了几口水,踉踉跄跄地爬了上来。
“快,快,过来跟我找枪!”曹亮几乎是全身俯地地摸着。
“我看看,我看看,你真没死呀!”李冲拉住曹亮的身体看了个仔细。
“真没死,真没死!你******吓死我了!”李冲又哭又笑。
“没死,差点让你害死!搞个破手电照什么照,手电拿过来!”曹亮的话一下子激醒了李冲,是手电强光刺眼,才导致曹亮失足跌落。
押解队伍冲到了安全地段,邹排长回头来看这儿的情况。道路上,几个声音一起喊着他们俩的名字,声音发散又有那水声干扰听得不是想像的真切。“曹亮在这儿,没事!”李冲不再那么自责,悲痛。
“没事!我们没事,曹亮找到了!”李冲大声地向上回复。
“快上来,马上要塌了,离开那儿,到我们的正下方!”邹排长根据李冲手中的手电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正巧是路面开始裂缝的正下方,几乎半幅路面马上就要塌下来。
“快走!要塌了!”李冲向曹亮喊。
“枪还没找着呢!就在这儿!快快把那破手电拿过来!”曹亮急了眼。
少量的泥砂已经开始滚落下来,落在水中传递着死亡的信号。
“快走!”李冲拉起了曹亮的胳膊。
“枪是命,没了枪也就是死!你到那儿等我,找着了马上就来。”曹亮甩来了李冲的手丝毫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你的眼睛不行,你走,我来找!”李冲大声说。
曹亮不再和他说话,瞪着眼睛,猫下腰双手在泥水里摸。曹亮是死了心的要找枪一起离开,如果再这样下去那真是太危险了!手电光照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那支步枪,或许是被泥土埋掉,怎么还能找得到?“呼”地一大堆岩石滑落,泥浆拍在身上,飞溅在嘴里,一块岩石落在李冲脚跟处。
“你觉得在哪儿?”李冲问曹亮。
“就在这个地方,滑下来的时候还在手里,站起来就不见了。”曹亮指着那片地方。
李冲顺着曹亮的手指,看去!有一个亮点反射出亮光。断定那就是背带扣,因为是新枪背带调节扣是镀锌处理的。李冲拖着湿透的身体扑向那个亮点,一股泥石冲了下来,小石子砸在手臂上,上面的岩石滚动声音传入耳朵,那意味着什么,他们俩心里都很清楚。李冲右手插入泥中紧紧握住枪背带,左手支撑身体向后转移重心。
“找到了,快跑!”李冲冲着曹亮喊。
“哗”……那个声音,并非震耳欲聋。岩石从头顶飞过,“呼呼”带风!李冲双脚挣脱泥浆左手拉起曹亮的胳膊向一边没命地跑,没命地爬!那半幅道路全下去了,沥青路面消失得无影无踪。找着枪的位置,堆满了残存的山体。
邹排长虚惊一场,李冲和曹亮安然无恙!
重新整理了队伍,登上了车,接着往山下赶。
“你傻呀!?”曹亮用矿泉水小心地冲洗着浸入泥水的枪管,对刚才惊险的瞬间没有太多语言表达内心的感受。他理解李冲的“傻”,是为了照顾自己才用手电照,也正是因此差点儿把他送上了鬼门关,又是李冲的“傻”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出来。曹亮说,强光刺激眼睛身体失去重心滑下了路基,手电跌落,眼睛一下什么也看不清,身体被灌木阻挡。视力稍有好转,弯腰找手电的同时不慎将枪从山水冲开的断头掉了下去,心里急切找枪,山水又响成一片,根本就没有听着李冲的喊声。
“啊!”李冲心有余悸,心噗噗地跳着,没说什么。他庆幸曹亮还在,自己还在,那个地方没有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沮丧,是高兴,是激动……
剩下的山路走的出奇的顺利。快要进入市区的时候,机动中队在岔路口接应了三个分队。押解队伍依次编组向城区开往一处并不起眼的火车小站。
“七号”命令苗栋股长清点人数,各组负责的排长在对讲机汇报着情况。
“一组到齐,二组到齐……十二组到齐!”
列车周围已经有机动中队部署重重警戒,服刑人员在探照灯下点名后,登上列车。李处长联系了车站,火车当即开出了小站,渐渐地消失在夜幕下。两次登车时间之隔近二十四小时,队员们却没有像样的休息一分钟。曹亮的眼睛开始干涩、难受,一屁股坐在机动的车厢里闭上了眼睛。李冲才觉得双腿抖得利害,是用力过猛导致,身上还有几处轻微擦伤,隐隐作痛。作为下一班哨兵,他们俩得到了头一轮的休息。
列车并非来时的专列,控制区内的车厢都是用钢筋封着窗户,车厢连接处就是临时的哨位。机动中队部署在两个机动车厢内作为机动,十二个小组担负着车厢在押服刑人员的看押警戒任务,劳教干警在服刑人员的车厢内组织管教工作。“七号”和李芳在指挥席上继续组织指挥,丝毫不敢怠慢,因为真正的重点正是在移动的列车上。列车处于高速运动,警戒设施简陋,观察死角多,队员多为疲劳作战,精力有限,途中又因铁路调度有多处停靠,这近千公里的路程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列车驶出不到1个小时,干警开始组织服刑人员逐一使用厕所。曹亮坐在座位上将脚高高地放在桌子上,却没有睡意。李冲闭上眼就会现出山路上的惊险瞬间,他们俩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些,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实情。
“亮儿,有烟没?”李冲小声地问。
“有个鬼,偷带了半包,那会儿湿了,扔掉了。”曹亮揉着眼睛说。
“眼睛怎么样?还行吧,抓紧时间睡吧!”李冲在对面的座椅上扭头看着曹亮。
机动中队的弟兄把火腿,面包,矿泉水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胜强天生能吃,几下子就干个精光,撅着嘴看着别人怎么吃。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胃口不错,精力也好。曹亮把面包掰了一半给胜强,自己仅喝了几口水。李冲用矿泉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胳膊肘儿上的伤口,准备吃上几口,也好睡上一会儿。贺副大队长从车厢一头巡视到另一头,看了看李冲和曹亮,没说什么。邹排长跟着首批哨兵在车厢连接处查看勤务,了解执勤情况。
突然一阵骚乱,让李冲再也无法入睡。
“厕所堵掉了!怎么办?”是车厢里的干警叫嚷。
“堵就都了呗,那不正常吗!叫嚷个甚?”十组的排长气愤地说,像是打扰了他的休息。
“得想办法搞通!”贺副大队长说,“要不然这一车厢的人会产生情绪的,对押解不利!”他说着大步向连接处走去。查看了一翻,命令向东子和顺子试着搞通,车厢有铁路的工作人员,这种工作完全是他们来完成,但规定是无关人员不得接近目标,以防意外。顺子找了那种专用的夹子,带了一身臭气徒劳而返,向东子怪顺子笨,自己试了几次。
“这要停车后从下面才能疏通!”向东子无奈,却又装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样子说。
话音刚落,列车平稳的停了,不是为通厕所而停,或许是铁路调度导致。事先准备好的机动中队,荷枪实弹冲下列车,几米一哨把列车围了起来。“七号”和李处长,苗栋,三名副大队长下了列车分别在两侧巡视着各个车厢,机动中队的一个小组带着冲锋枪沿着列车两侧来回的跑步巡逻,路枕下的小石子,被踩的“咯咯”作响,对讲机里响着各个指令,“呱呱”地叫个不停。顺子拿了工具,下了车厢找着厕所的位置,捅来捅去,向东子则在厕所里用那个小夹子配合着。脏物溅了顺子一身,嘴里,脸上,苦不堪言。厕所通了,调度指令结束,所有人上了车厢,顺子把骚臭味带在车上,没有人愿意接近他,远远地捂着口鼻,列车仍旧“咣咣”地向前。
胜强一点困意也没有,像个幽灵直勾勾地盯着李冲。人的第六感觉有时很强烈,李冲眯缝着眼让胜强的样子吓了一条,真像诈尸一般。
“你干吗?”李冲用一只手臂挡住了车厢顶上的灯光。
胜强咧着嘴笑着,说:“跟你说个事!”他显得很神秘。
“怎么了?说!”
“贺副大队长,要转业!”胜强说了几个字,小心地看了看周围。
“跟我有关系?”李冲让胜强气得哭笑不得,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干部转业,战士复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把衣服都送人了?”胜强又说。
“啊,怎么了,没给你?”胜强并没有觉得李冲在嘲讽自己。
“下山的时候给了那个带路的人!”胜强认真地说。李冲这才听出,胜强是想表达贺副大队长对老乡视死如归的感动,还有可能就是那种军民鱼水的情节吧。
“那跟转业有什么关系?”李冲没了睡意,索性跟这个从来不怎么说话的家伙唠上几句。
“你怎么知道?”李冲问。
胜强有模有样的学起李芳和贺志明的对话。
“贺副大,衣服给了老乡,自己怎么办?老乡是挺感人的,要不是时间紧张真得好好感谢他一下!”李芳说。
“那是套备用的迷彩服,没关系,用不上了,这次任务完成,就递交转业报告了!”贺副大说。……
妈的,老子那会儿差点挂了,你小子尽听人家说话了,李冲心里想。也难怪,是人家李处长批准他打电话,又给了他电话用,感激涕零呀,多关注一下也是应该的!
“去去去,睡觉去,马上就要换哨了,小心老犯儿把你的脖子……撅折……”李冲说话间,听着车厢里又一次发生了骚乱,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曹亮似乎也睡着了,应声惊醒,探着脖子向那个方向瞅着。
“有人要自杀!有人要自杀!”一名服刑人员向干警扯着嗓子喊。
“血!血!血!出血了!”人群中有人喊。
“别动我,谁过来,我捅了谁。”人群中又有人喊。
“全体警戒!”对讲机里传出“七号”的声音。枪就在脑袋跟前,子弹袋当作枕头在头底,随手可得。
“让开!老子要死,老子知道去哪儿!去了那地方,只有死,不如现在就死,离家还近点。”咆哮如雷的声音穿过车厢门。
“杨虎,你要冷静!”干警试图制止他,慢慢地朝他靠近。
十二组的队员都清楚杨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案情大家在山上已经全部知晓!
“管教领导,您对我很好,这是我的事,您别过来,是我自己要走向绝路的!”杨虎把明晃晃的东西继续往敞着怀的下腹处攮进去,血顺着裤腰向下流。他面向着李冲所在的车厢,担任警戒的队员是志升和诸葛军,背面(另外一个车厢连接处)是陈刚和宋建,为了安全第一拨的队员全是骨干和老兵。李冲随声音穿到志升的身后向里面看着,顺子一身臭气贴在李冲后面。
“那家伙拿得什么?”李冲问。
“那不是……”顺子说。
向东子也看见了那东西,像是有了一些什么反应,似乎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小声说:“怎么会这样呀!”
顺子认出了那个东西,急切地说:“那不是厕所用的夹子吗?”
李冲休息的时候看着顺子找出那个东西,是从队员休息的车厢里拿走的,就是厕所用来夹卫生纸或是脏东西用的。不锈钢材质,长度有一尺多长,但没有尖锐的地方。他仔细一看,那杨虎手里分明有两段,不用想那家伙是趁上厕所的机会拿了夹子,反复折成两段,蓄意自杀。没有尖锐处,生生攮进腹腔,可见残忍!大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特别的是越看越觉得胆颤。李冲的手开始微微的抖动,顺子握了握他的小臂,给了很大的支持力量,没有感觉到顺子身上的臭味儿了。
“准备突击,迎救犯人!”李处长下达命令,让大家瞠目结舌。这哪是说得那么简单,没等打开门那家伙估计就一命呜呼了,那要多快的速度,再说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服刑人员,别说再一次发生意外,就是狭窄的过道阻碍着也不可能达到突击救人的可能。“七号”看了看李芳,脑子里想出了一个方案,说出来像电影,但还是实现了。
“七号”命令关掉目标车厢里的照明灯!车厢里的灯突然灭掉,变得很暗。苗栋股长把装有信号弹枪号枪伸出窗口,向事发车厢的窗户方向靠上位置打出了白色信号弹。刺眼的亮光把整个车厢照得通亮,雪白的光芒从玻璃上射进来,车厢里的服刑人员先是一阵惊恐,接着就是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转移了注意力。陈刚迅速协助干警打开了杨虎背后的车厢门,徒手冲至杨虎的身后,双臂紧紧地锁住了他的颈部。顺子和胜强枪交李冲,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至杨虎近前,顺子的手抓住手铐向一边的座椅上使劲地磕上去。胜强不及顺子的速度,差一点被顺子带个跟头,顺手紧握着手铐与脚镣间的铁链,紧张的心跳个不停,头皮阵阵发麻,脸色特别苍白,毫无血色。杨虎先是一惊,嘴里喘着粗气,“嗷嗷”地叫,手上的半片夹子掉在了地上。
“把那玩意儿,捡起来!”顺子说。胜强听从顺子的命令,把带血的东西握在手里,干警从杨虎的腰间找见了另外一段。
“抱头爬下!爬下!都不允动!”向东子和易大柱在车厢过道上大声断喝。所有服刑人员老老实实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杨虎硕大的身躯被控制后,不停地反复屈身企图挣脱。李冲真是佩服顺子,右臂把那家伙的双腿连同脚镣死死地夹在腋下,都到那个时候了还不忘给杨虎用左手按住伤口。四个人架着杨虎吃力地退出了车厢,干警仔细地检查了现场,排除可疑隐患情况,安抚服刑人员就座。机动中队的一个小组,协同十二组控制了杨虎,采取了临时措施,用绑带锁死了所有的关节,头部坚固在车座上。伤口不大,但很烂,队员用作战备用的医用品简单包扎后,等下一次停车,转移至其他车厢进行救治。向东子感觉自己酿成大祸,有点毁灭证据的嫌疑,想从胜强手里要走那半片夹子。干警做了取证,将夹子收走了,胜强没能满足向东子的请求。
李处长和“七号”查看了情况,决定所有人进入高度戒备,增加连接处的警戒力量。这样一来,包括曹亮也不例外地站在了车厢连接处,中途每一处停车,紧张的气氛就上演一次。大家疲惫不堪,尽三十个小时得不到休息真是无法想像,有一种灵魂出窍在感觉!列车在第二天中午缓缓地进入较为熟悉的河桥火车站。当即将服刑人员向监狱的几个监区进行了交接,改为汽车押解后顺利到达目的地。战士们如释重负,那种心情如同获得第二次生命一般!大家不约深情地拥抱在一起,那种感觉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为胜利相拥,为生死与共相拥,为“尖刀”这个称号相拥!李冲仰望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对曹亮说:“活着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三日后,参战部队进行了任务总结大会。“七号”宣布了支队为参战部队记“集体三等功”的命令。十二组,陈刚因表现出色,嘉奖一次,曹亮带病坚持参战,嘉奖一次!张胜强因私自外出,被警告处分!向东子因私自外出,处理情况造成隐患,被严重警告处分!名单里没有李冲的名字,到他的手里只有印着“5.28行动,集体三等功”字样的一件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