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在完成”5.28”行动后,中队派卫生员李笑送往支队卫生队接受检查治疗,一走就是一个星期!没有了曹亮的日子李冲有些孤单,没有烟抽的日子,没有下铺的兄弟,没有跑步时“啪啪”的响声……李冲觉得少了不少东西,尽管陈刚和诸葛平不只一次让他搬到曹亮的下铺来住,李冲不想轻易破坏那种感觉,找了无数个理由没有搬下来。班长,副班长和大家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彼此之间有了不少感情基础,就不再难为李冲。每早,李冲没有曹亮踹床板,自己倒起得很早,收拾了自己的内务,也要把曹亮的被子整理一下,还有他的战备包,背囊等看得到的东西。早操列队他很不自然地报本应属于曹亮的数字“9”,张胜强报了“8”李冲干脆直接报“10”,引得一阵大笑。 陈刚明白李冲心里惦念曹亮,抽时间安慰他说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他就是想泡几天病号,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星期后,李冲仍旧没有见着曹亮回来,他向卫生员李笑打听曹亮的消息,一无所获!中队接到支队卫生队通知,要求送去曹亮的常用物资和给养关系,需要长期住院,李冲脑子“嗡”了一声!长期住院!不是小毛病吗,难道曹亮的眼睛很严重,还要住院?怎么会成这样,就算是严重也不致于……李冲胡思乱想地收拾了曹亮的被包,换洗衣物等常用的东西,还有中队发的几袋白糖,这是专门为“尖刀”班准备的东西,每人有一份。
李冲和班长,排长请好了假,向卫生员李笑,打听好了去卫生队的路线。自从到了那儿他还从来没有去过中队驻地范围外的其他地方,李冲像一只刚出了笼的家雀儿,有些新鲜,还有点蒙圈儿。带一大包东西,站在公路的小桥边等着客车,同一个位置上等车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要是老兵的话肯定一张嘴就知道这是驻地哪家哪家的丫头,李冲却不知道!几个月了,除了执行任务近距离看了李芳处长,送水的小刘大姐,这可能是他当兵以来近距离看得第三个女性。姑娘头发过肩,散在肩头,身体均称,背对着李冲,姑娘每一次回头,李冲都紧张地把目光“嗖”地移开。尽管已经离开营区,但习惯成自然,他仍旧站得挺直。风从姑娘的方向吹过来,带着香气,感觉很奇妙。
“咋得,要外出呀?”姑娘突然开口说话。
“是!”李冲到底是个列兵,出口就答“是”
姑娘笑了,笑他那个紧张样儿,笑他实在,笑声像银铃一般,让人听了还想再听。李冲疑惑,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周身上下看着自己的行头,除了常服上衣有些大外,没什么异常之处。他的一型三号上衣,换给了曹亮,他要去看病,总得穿得体面一些,所以把一型二号留给了自己。李冲脸直发红,直到发炀,很尴尬地站着那儿,但他没觉得姑娘的举动有任何恶意,只是好奇。
没几分钟小客车如期而至,这班小客车这里仅有的客运力量,一天只有一个来回,去支队卫生队就在中途的一个地方下车。车门中间一个中年妇女招呼着李冲和那个姑娘上车,“来,来来,快上来,去哪儿啊?”李冲本来想着坐在后面的那个空着两个位置的大座上,地方宽敞会觉得自在些。上车后李冲着急付票钱,又带着鼓鼓的一大包东西,所以动作没那姑娘快,姑娘抢先坐在了李冲看好的位置上,让出了其中的一个位置等着他和自己坐在一起。李冲并没有理解姑娘的美意,选择了前面的一个座位,把行军包小心地放在地板上。姑娘坐在后面没再说话,李冲坐在那里没敢回头,还能闻着那股香味儿。同座的男子在一个堡子边上下车了,挨着窗户的位置空出来,李冲想把行军包放在那个座位上,放在过道上会碍事,还没等把包拎起来。一起上车的姑娘起身站在了座位的边上,客车开动了,她有些站立不稳。
“来,让让,我过去,我坐那儿去!”姑娘笑着对李冲说。后面挺大个地方非要来这儿挤,李冲心里很不情愿,还是身体靠着座椅为姑娘让出空间,好让姑娘进去坐在窗户边。姑娘跨腿往里挪动身体,身体凸出的部位紧贴着李冲胸部,让他觉得好不自在。
“我还是起来吧,这地儿小,过不去。”李冲说。从座位站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帽墙里流下来,顺着脸颊向下滴。姑娘坐好,用手整理着长发,李冲坐下直视前方一本正经,试图用眼睛余光瞥姑娘一眼,猛然间看着她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显得越发紧张,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一样受了惊吓却又没有地方躲避。姑娘捂着嘴乐,并没笑出声来,车上的其他乘客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年轻人的举动,因为在这一带见着个大兵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姑娘坐在里边的座位上,自然地看着外景,眼睛余光小心地注意着李冲。李冲坐得笔直,刻意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彼此之间的身体会因车子的摇晃再次挨在一起,触碰着对方。
车子很快到地方,李冲下车的同时姑娘也跳下了客车,离开客车乘降点儿,向前卫生队的方向走。姑娘走在李冲的一边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大包小包的?”李冲并没有觉得姑娘是在和自己说话,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周围,路上只有他们俩再无旁人。
“跟你说呢?小新兵。”姑娘很大方,开始有意取笑李冲。
“去卫生队,看战友!”李冲回答姑娘,并没有想多说什么。
“卫生队呀,在那儿,前面那个路口右拐直着走就看着了,我去集上买东西,回时咱们一起走吧,你是十二中队的吧,我们一路。”姑娘帮李冲指着路,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征求他的意见。
李冲还真得感谢那个姑娘要不是人家指路自己还真搞不清楚卫生队究竟怎么走,路上看不见一个老乡,问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哦,我要看战友的……”李冲说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儿,我完事儿后在这等你!”姑娘说。姑娘去集市本来还有一段路程下车,和李冲一起下车并不是李冲心里想得那种偶然。岔路口和姑娘分开,自己向卫生队的方向走,姑娘徒步走向集市。
卫生队的病房走廊里李冲一眼看见了曹亮。“曹亮!你没死啊?”李冲高兴地叫着。“旺儿呀,你咋来了,怎么能派你来?”曹亮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来看看你!”李冲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曹亮把李冲拉进了他住的病房,几张床,雪白的床单,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李冲把装满东西的行军包放在了床上一样一样地掏了出来,曹亮乐坏了,他想要的全都带上了,还有他的小半导体收音机。李冲抬头看看曹亮,一周的时间脸蛋儿白了很多,他的注意力全在眼睛上,左右的打量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伸出手掌在曹亮的眼前晃动了几下。
“你干吗?”曹亮问。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我看这不挺好的呀!养得白白的,像个大姑娘。”李冲说。
“医生让住院观察,具体没说什么,别看我现在挺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可这呆得难受,而且这只眼睛,说实话,没什么好转。”曹亮拨开了一只李冲带来的煮鸡蛋,一口放进嘴里,鼓着腮嚼着,鸡蛋皮揣在了衣兜里,又拨了一根火腿,放在嘴边等着嘴里一有空隙,好马上放进去。
“医生没说什么时候才能好呀,你多会儿才能回去?”李冲问曹亮。
曹亮摇摇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鸡蛋把他给唵着,喉咙堵得难受,手指着桌子上的水杯。李冲帮他递了过去,几口下去打了个饱咯,嘴里喷出那股蛋味,像鸡粪一样,李冲把鼻子扭在了一边。
“看样子,你在这儿也得住上一段时间了,就算是回去了也不能再呆在尖刀班了。”曹亮听着李冲的话点着头,接着把那根火腿塞进嘴里。
“你不在了,我也不想再呆了……”
“啥?不准备在尖刀班了?不行,你说什么呢,那地方多锻炼人,对今后也有好处,要不是眼睛不行……”曹亮急迫地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说。
“从上次行动回来后,我就有这个想法了,说出来你可能瞧不起我,那次多悬呀,差一点就一命呜呼,差一点就对不起你了,到现在这件事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来这地方当兵已经是送进了火坑,进了尖刀班那就是阎王殿,真说不准哪天就得‘保家卫国’了!”李冲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说。
“你想到哪了?革命一块砖吗,哪里需要,哪里搬,多少人还想进‘尖刀’,进不了,你倒好!还没几个月就不想干了,我还真有点瞧不起你,什么‘保家卫国’!你就是有点怕苦怕死,那有什么呀!”曹亮有话直截了当地说。
李冲没有想到曹亮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而且句句,字字都钉在他的心上,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但这并没有说服李冲摆脱那样的想法。李冲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帮着曹亮收拾整齐放进了床头柜。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回去的客车很快就会返回来,李冲要马上赶回中队,告别了曹亮勿勿地离开了那里,一溜烟地跑到那个等车的地方。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琢磨着曹亮的话,和自己的想法。
“唉!真巧,你也在这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出来。李冲心里想着事儿,想得出神,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和他说话。
“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老是听不着啊,故意的吧!”那个声音提高了好多。
李冲听着声音,回头往后面看,正是来时和自己坐一起的那个姑娘,好像专门在那儿等着他,自己刚到就出现了。
“啊,你真(准时)……?”李冲看着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战友了吗?”姑娘问。
“看着了,挺好的,还要住院。”李冲说。
“你这出来一趟,也不到处看看,买点东西什么的?”姑娘随便和他拉话。
“部队什么都有,用不着什么东西,不用买。”李冲回答。
姑娘看着李冲无奈地笑了,“呵呵呵……像你这样,这么实在,怎么在部队发展呀?别死心眼儿,知道不?”姑娘说话有些刻薄。
“死心眼儿,什么叫死心眼儿?部队不就是这样的吗?”李冲觉不明白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部队可不能稀里糊涂瞎混,要有自己发展的目标,对不?”姑娘越说越来劲。
李冲听着她倒是个懂不少道理的人,产生了兴趣,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要跟领导搞好关系,对你发展有好处……”姑娘的话让李冲觉得不无道理,觉得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好像特别了解部队一样,说出的话头头是道。
“我叫牛小艳,你叫什么?”姑娘说。
“李冲,我叫李冲。”
“咱俩的名字都俗,但好记。”姑娘说。
“名字是父母给的,一个称呼罢了。” 李冲说。
“车还不来,这样我请你吃饭吧,待会我们租车回去,我家就在你们中队外面的家属院,我们顺道。”牛小艳肯定地说。
“不了,等会儿我回中队吃。”李冲说着,朝客车来的方向张望。
“怎么,不敢吗?没什么,就当是朋友,朋友请客,这儿也没有你们的领导在,你怕什么?”牛小艳接着说。
“谢谢!不用,跟你吃饭我担心把车给误掉!”李冲总算找出了一个算是理由的理由推托着牛小艳。
“不是说了吗,租车回去,没事,我付钱,知道你们的津贴不多!”牛小艳很大方地说。
“还是不去了。”李冲找不出理由同意她的好意。
牛小艳想了想,顺手从手里的袋子里拿出了自己买的小吃,递给李冲一包像是豆子之类的东西。
“来,吃这个!”
“这个不能……不能吃!部队有规定,公共场合不允许吃零食的。”李冲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印象,但具体是哪个条令条例的规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哎呀,你们这当兵的真有意思,这地方也叫什么公共场合,一块破石头,就我们两人在这儿等车也叫公共场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牛小艳直率地“嘚嘚”地说了一大堆。李冲无奈地听着牛小艳话,注意着她的表情,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无地自容。
“你叫什么来着,李,……李冲,对李冲,刚才我们说到哪了?”牛小艳,打开那袋小吃,捏了几颗豆子塞在嘴里,有味地嚼着。
“说到公共场合……”李冲低着头小声地说。
“不,再往前,往前……”牛小艳咽了嘴里的东西,摇着头说。
“那就是吃饭,嗯……是搞关系……”李冲觉得这句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很不合适,心里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对,对,对,是说到搞关系了。”牛小艳很兴奋乐得心花怒放。
“我跟你说呀,你们部队那点事我全知道,我就是在那长大的,你们中队的领导,我都认识,都是咱家的常客,你们的支队长,还有华参谋长,过去都是这个中队的人,都当官了,有时候还会来咱家做客的。”牛小艳说着觉得自己很有面子。李冲听得都傻了眼,眼前的这个姑娘竟然都认识支队首长,真是了不起呀。
“啊!……”他看着牛小艳,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
“你来部队呀,不能白来,尽义务那是一方面,自己要上进,发展才是硬道理吗,平时要和中队首长搞好关系,要表现在正点上,明白不?”李冲听着牛小艳的话,觉得她不仅对部队的事情很熟悉,还明白点儿高层理论,但又听得自己有些犯懵,一时间不明白牛小艳的意思,只是很好奇地听着。他觉得牛小艳确实对部队很了解,已经超过自己这个参军不到一年的新兵。牛小艳看着李冲听得认真,自己讲得也起劲,不管什么对的,不对的,自己理解的,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一股脑儿地倒在李冲的面前。
“哎,李冲你今年多大了,属什么的?”牛小艳突然话锋一转问。
“20,属羊。”李冲心里琢磨着牛小艳的“理论”,没经意间回答。
“属羊,我属马,大你一岁,你应该叫我姐。”牛小艳痛快地说。
李冲觉得不好意思,并没有回答什么,也没答应叫牛小艳为姐姐。他只是想这姑娘处事也太快了吧,没几分钟的相处过程就让人叫他姐,这是什么名堂?再说,这么随便叫人家姐,不是让人捡便宜了吗?牛小艳,一边说,嘴巴像个小石磨,把那袋豆子很快就下肚了,掏出手帕抹了抹嘴,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半天,整理了一下披肩发。来了部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性,免不了要多看几眼,哪怕是偷看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牛小艳的身材很好,两腿修长穿着一条七分紧身白裤,胸部凸显,纱质的红色休闲衫几乎可以完全看到内衣的形状和花纹,皮肤白净如水略微带着红,手指尖尖小巧别致,特别那一头长发飘逸动人散着香气……
“叫姐啊,记住了!”牛小艳还是没有忘记刚才那茬儿,叮嘱他别忘记。
客车到了,好像比正常时候要来得晚一些,但还是到了算着时间不至于超出请假规定的时间。她很健谈,总是能找着很多新鲜的话题。在车上牛小艳,讲了不少她上学时候的事情,她上卫校学护士,毕业后就在外面闲逛,走了几个附近的城市,像个活地图一样,说着每个城市场的位置,好玩的东西。听她讲,牛小艳的父亲是监狱的管教,还是个小头目,具体是个什么什么长,他听得不太清楚,也没有去问。一个说,一个听,没有了来时的那种尴尬,显得像熟人自然很多。没有改变的就是李冲很少说话,只是答应“嗯,啊,是……”,也没有问题要问,任凭牛小艳怎么说。小桥边,到了部队驻地,下了车,李冲挺胸昂头按照较为标准的“齐步”动作要领,大步地向前朝着中队的营区走去,牛小艳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李冲,等等姐,别着急还没说完呢。”牛小艳着急地说。
下了柏油马路是条石子路直通中队营区和监区干警的家属区,路边就是监狱的大墙,1号哨和2号哨就在路大墙两头,哨兵很容易就能注意到路上的情况,特别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定会让见不着异性的战士“迎来送往”倘若让他们看着自己和牛小艳在一起,那样的结果一定会成为中队战友们最近最抢耳的新闻,所以李冲还是一个劲的往前走,根本就没有照顾到牛小艳的感受。牛小艳生性大方,基本没有他那样的想法,紧跑几步,跟了上去一只手臂出乎意料地拉住了李冲的胳膊。
“你急什么,就不能慢点走啊,还有话跟你说!”牛小艳像是急了眼一把将李冲拉住。他的脑瓜子都有些不够用了,脸滚烫的热,汗珠又了次开始侵出体内。
“这样,让中队人看着不好!”他用手试图拉下牛小艳的手臂,自然就会有肢体的接触,两只手碰在一起,觉得人家的手绵绵的,滑滑的,这种感觉记忆在了大脑中和肌体里。
“小样儿,叫姐,要不,不放手,专让他们看着,反正我是你姐!”牛小艳的样子有些刁,更有些不讲理,让李冲手足无措。
营区里传出了餐前集合列队的声音,班排长们下着有力的口令,各队列喊出了“1,2,3,4”马上就要到营门口了,就这个样子走过去,那还不让全中队官兵,笑掉大牙。情急之下,李冲没有更多的办法,小声地叫了一声“姐”牛小艳,高兴地应着,自然说话算数,很满意地放手,李冲像个受惊吓的兔子,撒腿三蹦两穿跑回了营区。找排长、班长销假后吃午饭。那天的饭菜很香,觉得什么菜都特别好吃!整个上午的事情像电影一样,来得太快了,自己当兵第一次独自外出,竟然搞出个姐姐出来?
饭前,曹中队给了“尖刀”班一个任务,那就是帮着监区的一个干警修补漏雨的房子。这种事,一班都是杨国栋带个新兵去,杨国栋干活是个能手,什么活都能干,从木工到瓦工很熟练,之前有过几次给驻地的老人修缮的活动老有他的参加。杨国栋向陈刚指名要李冲和他一起去,原因是李冲听话,是从那次“5”号位置“处置突发事件”训练时,他指哪打哪的表现,让杨国栋记在了心上,所以对李冲颇有好感,当然也会是他最得力的帮手。李冲觉得今天这是怎么了,除了早操参加了训练,一天下来基本没有训练,好事尽让自己赶上了。脑子里还在回想上午和牛小艳在一起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大门不迈,二门不进,估计再也见不到那个自称为自己姐姐的牛小艳了。曹亮的被子、褥子都送去了,下铺空着很难看,诸葛平命令李冲把内务搬下来睡。他忙乎了整个中午,才收拾好自己的内务。下午操课的时候,和杨国栋一起从后勤班领了工具,批了假条向营区外的家属区去了。营区墙外隔一条土路就是监区干警的家属房,几排一模一样,结构、样式如出一手。到最靠近路边西起第二个院子,杨国栋敲了门,四十多岁的一个大婶开了门,让李冲和杨国栋进了院子。听杨国栋叫那女的牛婶儿,李冲觉得不会是牛小艳他们家吧,要是那样真是“冤家路窄”!牛小艳的性格他领教过了,要是在这儿逼着自己叫姐,一定会让杨国栋知道,杨国栋是有名的“大喇叭”,后果可想而知。牛婶儿端出了一盘子水果,让杨国栋和李冲吃,杨国栋好像很熟没有半点客气,搬个小板凳“哼哧哼哧”就吃上了。牛婶儿让李冲也吃,李冲觉得不合适,中队长是让来干活的,怎么吃上东西了,这样多不好。
杨国栋回头看了看李冲,“没事儿,坐下吃,吃了再干,一下午就这儿了,牛婶儿和部队人一样,老兵们都很熟的。”
“是,坐下孩子,来吃个大的,当兵不容易,这么老远,以后把牛婶儿这当家,这个小兵我没怎么见过。”牛婶儿拿了一个很大的苹果塞到李冲的手上,有点母亲的味道。
“是忘了跟牛婶说了,他是新兵,一直在‘尖刀‘班,前段时间有任务,都去了,回来没几天,还有几个你也不熟,时间长了就认识了。”家属区和监区被部队营区隔开,野外现场看押的队伍大多路过家属区一侧的道路,没事的家属们都会远远地看上几眼。什么时候,部队来新兵了,调来什么人了,只要面孔有变化都会觉察。碰上老兵们就要问几句,对于这家属区这些人来讲很多事情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如实相告。所以牛婶儿对于李冲这个新面孔有些陌生。
“这个兵,利害,能文能武,我带着,不错!”杨国栋抬高别人的同时不忘抬一下自己。
“高中生当了兵,学习不错很有希望,我得培养他考学!”杨国栋有点“将遇良才”的感觉,觉得自己也能主宰点什么。李冲是新兵,不敢说什么,微微地一笑。
牛婶儿知道杨国栋有些“吹”,他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在人家眼里杨国栋也还是个孩子。别说是他能培养出一个考学的,就是中队长和指导员也不敢在她面前夸这么大的海口。牛婶儿身体发福,笑着像一樽佛一样,面含善意,打量着李冲,一眼就看出是个听话的孩子。李冲四下观察着院子,和屋子里面,几间屋子里面再没有别人的存在,心放下了,也许这并不是那个叫牛小艳的家,是自己多虑了。杨国栋“忙乎”了一阵子,盘子里的水果没剩下几个,操工具,和泥巴,给厢房的屋顶换了几块瓦,取下烂的,把新的补上去。据牛婶儿说,前几年凑合着也没漏雨,今年的雨水长三天两头就下,雨水全都漏在屋子里,没办法就得换换,牛叔工作忙每天早出晚归,没时间收拾,所以请部队帮忙。杨国栋爬在厢房屋顶能看着营区里的动静,围墙高一米多,一目了然,看着尖刀班的其他队员正在进行通过400米障碍训练。他心里很美,本来就几块瓦换下来就完成任务,也可能是想偷懒,竟然把几溜瓦全起了开来,搞起了不小的“基建项目”李冲呆在屋子下面,负责给杨国栋递工具,铲泥巴,水泥,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小凳子上仰头看着杨国栋在那儿“表演”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妈,干什么呢?咣咣的,人家正睡觉呢!”
“你不会瞅,给你修屋子!多会儿了还睡,看看人家都干多少活了。”牛婶儿说。
李冲一听那个声音心里紧张,低下头,赶紧把作训帽子戴上,压低了帽檐,不敢抬头。心里骂着杨国栋,在那儿磨蹭什么,赶快完活走人,要不然真算是完了!
“戴个帽子,就不认识你了!”那个声音就在他身后,声音不大,自己听得清楚,杨国栋没有任何反应。李冲没说话,被人认出来了,索性抬头看着杨国栋不去理她,不用说,是牛小艳!她拿了盘子里仅剩下的两个苹果,自己把其中的一个咬了一口,把一个大的放在李冲手上,没说什么,转身“啪嗒,啪嗒”地向屋里去了。李冲拿着苹果,回头看了一眼,看牛小艳穿着一件很短的裙子,光着脚带着一双拖鞋,皮肤白皙,头发还是散着过肩,但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刚睡觉起来。牛婶儿一定是回屋子帮着她收拾睡床去了,不在院子里,他急切地多看了她几眼,虽然是背影但给人一种神秘感。他咬了一口牛小艳递来的苹果,好像还有一股其它香味,这个苹果大,但没有牛婶儿给的那个大,几口就下肚。牛小艳回屋子里洗了脸,换了长裤,还是光着脚穿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梳着头发,向李冲这边凑过来,活像个地主在监工。李冲低下头,害怕牛小艳再一次让他叫“姐”,发现牛小艳的脚趾全部染成了红色,也很整齐,那种状态给人一种兴奋的感觉。她用一根皮筋把头发扎在了一起,把梳子插在裤子后面的兜子里,把整个脸露出来,洁白无瑕,活跃着一股青春的活力。身体自然挺直高低凸显,两腿并拢站在他的一旁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气势。让他意外的是,牛小艳没有表现得那样刁蛮反而娇柔!牛婶儿叫牛小艳回屋帮着收拾屋子,她很不情愿,临走时向着李冲装出一个鬼脸,用手比作手枪向他指了指,笑着走了。
回到中队后,李冲还在想着今天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着牛小艳的样子,觉得有很特别,很耐人寻味!特别是那“发展的理论”,他很想再有机会让牛小艳为自己指点一二。晚饭后,有段时间是个人支配的,李冲掏出藏在柜子里的信件和笔记本,准备转移一个地方,因为第二天要迎接中队的内务卫生检查,这些东西是不能出现在放置战备物资的柜子里的。趁着班长不注意,他把东西掖在了腋下很有迅速地在营区找个隐蔽的角落。回想起牛小艳给自己的感觉,他觉得那并不是一种简单的玩笑,她的表现足足可以说明对自己的好感,李冲觉得这种感觉来得突然,虽然有些一下接受不,还是愿意沉浸于那种感觉当中。笔记本上夹着笔,按出了笔芯准备写下今天的日记,想了想,他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今天,去看曹亮。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睛和自己的过错,还有就是我的思想观念在渐渐的改变着。曹亮不同意我的想法,很不客气地批评了我。我想发展!总不是错,错的是,不知道如何发展,如何搞好关系?怎么才能搞好关系呢?!谁能帮我?午后,杨国栋带着我去帮干警家属修屋瓦……那家的牛婶儿,用很香甜的水果招待,部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杨国栋却吃了一堆!我吃了牛婶儿给的一个,后来又吃了一个,第二个不是牛婶儿给的!牛婶儿家的人很好!
一段像“流水帐”一样的文字,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冲多了一个心眼儿,他没有把牛小艳相识的经过和感觉写进去,一来不想让那个名字出现在这个笔记本里,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些东西有暴光的机会,自己会无地自容的。
训练场上还是紧张的训练,“尖刀”班的训练已经上升到另外一个档次。从基础的技战术科目集体训练升级到“查漏补缺”的方式。单兵的训练,自己有选定科目的时间,哪个方面差,自己“补上功课”400米障碍场地,在营区的矮围墙边上,一墙之隔就是牛小艳家所在的家属区。从牛家的院子里能清楚地看见这里的情况,李冲说不清楚是哪种力量让他走在这里,因为平时很讨厌这个训练科目,每跑一次下来,都有吐血的感觉,但成绩还算不错,并不是需要补课的课目。牛小艳出门便一眼看着他,走近墙外驻足观看,她很欣赏李冲的动作,带着一种激情加油鼓劲。李冲有一种欣喜若狂的表现,翻越高墙的动作潇洒自如,他没有刻意地注意牛小艳,就当她的不存在。牛小艳拍手叫好,他装作一脸的平淡,好像在说,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牛小艳懂部队的规矩,很快就会离开,保持相当的距离,眺望,直到李冲离开。一天,两天这个地方成了他们之间的相约地点,没有语言,但感觉却相同。李冲在的时候,总能看着墙外的牛小艳!
雨,开始三天两头的下,牛婶儿家的房子却没再漏雨,李冲觉得杨国栋的手艺堪称一绝!但他还是希望牛婶儿的屋子会再漏雨,他甚至于很讨好杨国栋,暗地里争取能和他一起去修房瓦。驻地的每一条水渠里都充满了水,有天上下的,也有本来浇灌用的,稻田里的稻苗很快只能露出一个头来,有人判断那是内涝。野外看押的任务有所加重,阴雨天气,会给服刑人员的思想带来躁动,大队领导要求“尖刀”班在每天撤收勤务时在关键位置协助执勤,起加强警戒作用。李冲和杨国栋负责的看押队路线正好经过牛家门前的道路,因路途远一些,总是比别的小组早一些出发。虽然,牛家的房子没漏雨但这样的任务却增大了李冲和牛小艳接触的机会。李冲每走到这里,总会找一些上厕所等其他理由让杨国栋在前面等着自己或是自己跑步撵上,杨国栋并不是很容易上当,只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理由,让他没有反应余地。李冲利用这几分钟的时间在路边或树下会和牛小艳说上几句话。
“怎么,胆子练大了,敢和你姐说话了,你不是害臊吗?”牛小艳嘴里不饶人。
“没,没有,只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李冲说。
“什么主意?”牛小艳问。
“就是你说在部队发展的事,和搞关系的事呀,你说过的要教我的吗。”李冲不好意思地说。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还不好办,多在领导面前表现表现,领导会记住你的,明白吗?有好事就会想着你的。”
“哦,怎么表现?”
“平时灵活点,关键时候别落在别人后面。”牛小艳显得很老道。
“还有一个事,你还得给我出主意!”李冲说。
“我是你什么人呀,尽给了主意,我妈才给我爸出主意呢,除非……”牛小艳看着李冲的眼睛,怪异地笑着。
“除非什么?不就是叫你‘姐’吗,我叫!”李冲很大方,也很爽快地回答。
“谁让你叫‘姐’了!”牛小艳说。
“那要叫什么?”李冲纳闷儿地问。
天空响了几个闷雷,豆子大的雨点,打击着地面“啪啪”作响。有积水的地方,水面上泛起圈儿来。
“下雨了,快回吧,我还有任务!”李冲觉得时间不早了,就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杨国栋也要几分钟,时间再长杨国栋会发现的。说话间,雨就像盆一样往下倒。牛小艳开始叫,“啊,这么大的雨,把我淋湿了,怎么办啊?啊……”后悔自己没带雨具,大树已经挡不了雨了。李冲从挎包内一把掏出雨衣,抖动散开帮着牛小艳披在身上。
“你快回吧,我反正都要挨浇的,用不着了。”李冲说着要跑着追杨国栋去。
“对了,晚饭后,你在墙外等我,我取雨衣。”李冲回头又说。
“你真好,知道了,等你啊!”牛小艳穿着李冲的雨衣一跳一跳回去了。
牛婶儿怪她下雨天乱跑,牛小艳却美得乐开了花,并不把这已经形成灾难的雨天当回事。李冲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里和牛小艳一样美。晚饭后,按约定的时间去墙外拿回雨衣,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很想和牛小艳多呆上一会儿。青蛙在池塘里“呱呱”地叫,树枝和树叶截留下的雨水被风一吹“嗒嗒”地落在地上,落在水面上,落在两人的身上。牛小艳保持着那个装扮,头发披肩,很少有的扎起来的时候,上次牛小艳把头发扎起来,也是为了让李冲把自己看个清楚。蚊虫像个不迟到的演奏团,在耳边奏响了不同的声部。李冲用手拍着自己的脸,很有战果地拍到一只又一只蚊子。
“雨衣呢?”李冲问牛小艳。
“这么急!你不是让我给你支招吗?这么快就回去!”牛小艳好像对蚊子毫无顾及。
“我是偷着跑出来的,让人看着是要挨批评的。”李冲小声说。
“没事,就这么个墙,有事,一跳不就回去了。”牛小艳对部队生活总是很有心得。
“哦,也是,怎么我没想到?”李冲笑着。
“你傻!”牛小艳调侃说。
“你不怕蚊子呀!”李冲很关心人的样子。
“这不有你吗?”牛小艳的话,让李冲不理解,自己没有驱蚊子的本领,怎么有自己在就不怕蚊子了呢?
“你让我给你拍蚊子呀?”李冲问。
“说你傻,你还……你能拍得过来吗?有你在,就是有蚊子也不怕,明白吗。”牛小艳解释。
“哎,小子你不是想占我便宜吧,给我拍蚊子,学坏了?”牛小艳觉得李冲的话里有话。
“没,不是那个意思。说正事,我想离开‘尖刀‘班,想去干文书,帮我想想怎么办?”李冲直截了当地问。
“就这事?”牛小艳很不情愿回答他这些问题,到是对给自己拍蚊子的话题很感兴趣。
“嗯!”李冲答。
“那还不好办?”牛小艳不想搭理他,随便说。
“咋办?”李冲越问越来劲。
“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牛小艳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事?”李冲紧问。
“和我处对象!”这样的话,像吃饭一样随便地从牛小艳嘴里说出来,让李冲当时就一愣。
“啊?……”李冲确实傻了,一时间都动不了地方了。
“啊什么啊?没听清呀,要你和我处对象,明白不?”牛小艳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给他听,接着说:“别说不行,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后在这儿,这个点见,听你话儿!你要是不来,我就进去找你,明白不?”
“啊!……”李冲像捅了马蜂窝的感觉,怎么还有这事儿?
牛小艳从身后拿出雨衣,交到李冲手上,在水坑间蹦跳着向家的方向走了。牛婶儿在门口等了她多时……
李冲回到营区,心事重重地进了俱乐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让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时候。心跳加快,是害怕,是激动……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条令学习是必修课,有这么一条他记忆犹新,“……战士不允许在部队驻地找对象……”牛小艳给了他三天的考虑时间,是接受,还是拒绝?足足给他带来了很大的烦恼。牛小艳的直率,对情感的火热也在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对她的感觉也没有丝毫的厌恶。三天里,降雨量一天强过一天,地面汇集的水排不及时,整个营区里全是雨水。营区里鱼塘里的水开始向外倒流,执勤上岗的哨兵都换上了雨靴。军人大会上,梁指导员传达了上级《关于做好防汛工作的通知》,常中队长分析了驻地防洪防灾的形势,情况不容乐观!当天夜里大雨破坏了警戒电网,漆黑一片的雨夜里,李冲和他的战友们整整一夜守在大墙外侧。
室内空气和外界一样带着很强的湿度,尽管天空时晴时阴,太阳时隐时现,可降雨还是当时主题。
牛小艳等着李冲的回话,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就在当天的晚上她要向李冲倾诉衷肠。矮墙外牛小艳忍受着蚊虫的叮咬,不停地拍打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急切地朝部队营区里张望。
“尖刀”班的战士正在召开班务会,传达中队首长关于近期训练工作的精神。李冲手里拿着本子,随便地写着什么,脑子里却想着牛小艳一定在墙外等着,再这样下去,说不好真像她那样说的,跑到营区来找自己,到那时的局面真是没法收拾。他恨不得陈刚马上结束班务会,陈刚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样啰嗦,一个问题反复地讲。讲到当前已经是汛期,如果再有降雨很有可能形成灾难,部队附近的卓尔河已经涨出了历史警戒水位,大家要时刻提高警惕。虽然没有接到上级的任务具体指示,但从当地有经验的老人讲今年的降雨,已经超出了建国后50年代的那次水位,卓尔河环绕驻地,形势不容乐观……李冲在班务会结束后,第一个拿起扫帚,把地上少有的泥沙扫进了簸箕,一溜烟似的向矮墙跑去,他几乎没想好该说什么,只是想着如何阻止牛小艳的鲁莽行为。
“怎么样?没人看着你吧!”牛小艳很懂部队的规律,关心地问。
“好像没!”李冲向四处瞄了一眼。
“看你,像个小偷一样。”牛小艳说。
“没,没,我就是怕……”李冲说。
“想得怎么样了?咱俩处对象!”牛小艳开门见山地问。李冲觉得脸上滚烫,他在想着怎么回答牛小艳的问题。如果直白地说,恐怕不行,凭她的性格一定当时就会和自己急眼。他眨着眼睛,小心地看着营区里的情况,李冲在牛小艳的影响下不再感到害羞。
“我在老家有女同学!”李冲声音很小地实话实说。
“那不算对象,再说我教你怎么发展,呆在这儿,就不用回去了,明白不?”牛小艳的直白让李冲并不意外。
“部队不允许在部队驻地找对象!”李冲又说。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呀,等你考了学,提了干,再让别人知道,明白不?”牛小艳像是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李冲所有的理由。
“不行,那是违反纪律的,是要被处分的!”李冲严谨地说。
“你真是笨到家了,你!”牛小艳有些急了……
营区里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声,李冲不能再呆下去,头也没回,空越过矮墙脚尖点着相对干燥的地面,直奔集合地点。牛小艳狠狠地用脚跺着地面,噘起嘴心情大为不畅。
“艳儿,别等了,他不能回来了,跟妈回去吧!”牛婶突然出现在女儿的身后。
“妈,你怎么会在这,你听着我们说话了?”牛小艳问。
“嗯呐,部队有纪律,你们不可能的!艳儿听妈的话,回去吧!”牛婶安慰着女儿。
牛小艳不说话,走在妈妈的前面,任凭蚊子继续叮咬也无暇顾及,在她的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半点别的事情了。营区里传出来点名的声音,几名干部后很快就是防暴分队的名字,李冲的名字传到了牛小艳的耳朵里,她听得出那声音虽然高亢有力但夹杂着丝丝的忧伤。
“他的心动了,妈!我能听得出来。”牛小艳和母亲说。
“不可能,那是你的想法,部队有部队的纪律,那孩子老实不会答应你的,死了心吧,啊。”牛婶说。
“为什么不可以?妈!你得帮帮我呀,要不找毕叔?”毕叔就是指的“七号”,他们的私交关系很好。
“找谁也不行,艳儿,你多想想你今后怎么走,那孩子很有前途的,不能让他犯错耽误了前程。”牛婶看着女儿可怜,劝说着。
“是呀,我这也不是在帮他吗?给他出主意,想办法。”牛小艳一定也听不进母亲的话。
“就你那办法,总得害了他,部队是有纪律的!”牛婶明确地说。
“反正我是喜欢他,管不了那么多!”牛小艳有点蛮不讲理。
常中队长站在全中队队列的中央前,传达着上级要求一线部队进入三级战备的命令,原因就是一个,卓尔河水超过了历史有记录以来的最高警戒水位,确保中心任务安全,确保部队人员、装备安全是重中之重。全国上下几处江河告急,其中就有驻地不远的嫩江。防灾抗灾成了眼下的重要任务,随即减少了野外劳作的看押任务,直到几天后彻底停止。训练也几乎变得微不足道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监区的警戒勤务上。牛小艳再想见到李冲,可是机会也越来越少了。虽然她每天还是准时地等在营区外,但最终没有见着他的身影。她想说服李冲,还准备告诉他一套行之有效“理论”她有很多的话要说,因为她已经深深地爱上那个傻乎乎的战士了。李冲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是不能答应牛小艳的要求,虽然他的心确实有一些别样的冲动。生命里还没有第二个人向他炽热地表达爱意,就这样被自己无情的抹杀掉,心里有些不甘心,但又恐越雷池半步。此时正是部队进入战备时期,李冲清楚这个时候犯错,违反纪律将会意味着什么。他更担心牛小艳会跑进营区不顾一切地找他,不过那样的事情终归没有发生。
集合的号令响彻整个营区。战友们忙碌着,收拾着各自的遂行、战备,留用物资,上级要求于当日18时前转移至指定位置,原因不详!前提是将看押目标安全转移后部队才能转移。
“怎么这么急呀?”向东子说。
“怎么知道?可能是有别的任务,或者怕我们淹在这里。”易大柱回答。
“什么话,这是提前做好准备,如果水势再涨控制不了我们就可能暂时回不了这了。”杨国栋有自己独出心裁的见解。大家觉得还真有一些道理,虽然命令说得并不是明确,听杨国栋这么一分析还真有点眉目了。
“回不来了?”李冲张着大嘴说。心里有些可惜,他不是可惜这营区,更多的是可惜不能见到牛小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