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五龙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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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固国本秉常复位 争兰州师道谍血(1)

诗曰:

烈焰腾空火龙飞,惊雷怒吼壮军威。

闺中少妇寻旧梦,沙场男儿成新鬼。

永乐城之战后,梁氏兄妹即刻谋划着收复兰州。1083年2月,夏军数万兵马围攻兰州,宋守将李浩闭城拒守,半夜时分,大将王文郁招募敢死队,缒城而下,突袭夏军,夏兵惊溃,溺死河中者甚众,便撤围而去。5月,西夏大将梁永能率大军再夺兰州,攻破西关,杀死宋将韦定,兰州守军同仇敌忾,英勇反击,夏军,围城二月不克,闻宋朝援军至,无功而返。

由于宋夏连年交战,宋朝关闭了边境榷场,停止对夏贸易,给西夏经济带来了极大的伤害,物价飞涨,财政困乏。横山一带,农民因战争不能耕作,泣饥号寒。梁氏当权,拥护皇族的将领不服,各自为阵,实行军阀割据,各部落分崩离析,夏国的统治再次陷入危机。监军仁多凌丁、统军叶悻麻、副统军咩讹埋、驸马禹藏花麻纷纷上书,要求恢复秉常的帝位。辽国也修书梁太后,谴责其囚禁皇帝的不义行为。

燕宁殿里,面对着纷繁芜杂的国事,梁太后愁眉紧锁,若有所思地问梁乙埋道:“眼下内外议论纷纷,要求恢复秉常的帝位,不知国相意下如何?”梁乙埋毕恭毕敬地答道:“唯太后意见是从,然太后仅此一子,若不乘我们健在让其复位,我们百年之后,大夏江山,交付何人?”梁太后道:“国相言之有理,眼下只有让皇帝复位,方可平息内忧外患,与宋朝一争高下。”

公元1083年(宋元丰六年,夏大安十年)闰6月,梁太后诏告天下,恢复惠宗秉常皇位,遣使至宋纳贡,并上表曰:“ 切念臣自历世以来,贡奉朝廷,无所亏怠,至于近岁尤甚欢和,不意奸人离间,朝廷特起大兵,侵夺疆土城寨,因兹构怨,岁致交兵。今乞朝廷示以大义,特还所侵,倘垂开纳,别致忠勤。”

当年宋神宗出兵五路伐西夏的借口是:“夏国主秉常受宋封爵,遭其母梁氏囚辱,宋朝遣使追问缘由,梁党不但作恶不报,反而又引兵数万犯宋疆,理当征讨。”今见秉常复位,梁氏纳贡进表请和,加之宋朝在宋夏战争中,屡战屡败,宋神宗审时度势,见好就收,对西夏赐诏曰:“梁氏后党,顷以强权,敢行废辱,朕实震惊……今遣使造庭,辞礼恭顺,乃闻国政悉复故常,益用嘉纳。已戒边吏勿辄出兵,尔亦应守先盟。”

宋神宗在赐诏中对西夏要求“特还所侵”未做答复,显然未达到梁氏的期望。

秉常虽然恢复了皇位,但大权仍掌控在梁氏手中,秉常只不过像供桌上的纸草人一样,供梁氏“挟天子以令诸侯”,愚弄国民而已。为了控制秉常,梁太后作主,又将梁乙埋的女儿嫁于秉常,并立为皇后。

10月,梁太后便以惠宗秉常的名义向宋朝上表:“请复修职贡,乞还旧疆。”宋神宗又降诏曰:“所请故疆,朕惟蕃服不恭,削地示过。”再次拒绝了西夏的要求。梁太后接诏后,怒道:“宋朝言而无信,欺我国弱民寡,侵我土地,掠我子民,吾当再发大兵讨之。”

公元1084年(西夏大安十一年)正月,梁乙埋率夏兵30万围攻兰州。

宋神宗降旨:“任命种师道为西安知州、泾原路安抚使,总统各路人马,抗击西夏,驰援兰州。”

种师道,生于1051年,字彝叔,其祖父是种世衡,父亲种记为种世衡第七子(种世衡八子为古、诊、谘、詠、谔、所、记、谊)。宋元丰四年(1081年),种师道随伯父种谔出师五路伐夏,在攻克米脂城的战役中,战功桌著,受到宋神宗的嘉奖,升为右殿直,后又改任陕西路推官,种家军副统领,种谔去世后,他毅然扛起了种家军的大旗,成了种家军的统领。此次,西夏举大军来夺兰州,众将皆惊。永乐城失败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宋朝君臣的心头,宋神宗更是被夏国军队的英勇善战吓破了胆,戒谕边关将帅:“各守寨栅,不得远出,谨慎从事,务要万全。”有人提出放弃兰州,朝廷上下,犹豫不决。唯独种师道上书宋神宗道:“兰州乃控制西域门户,我朝得之不易,如今宋夏相争,谁得兰州,谁将控制西域,兰州一地,乃系国家之安危,必须全力保之。”在此国家危难之际,种师道临危受命,毅然统领种家军,担负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

战争一开始,宋夏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宋朝兰州守军不足5万,而西夏军30万,以国相梁乙埋为统帅,猛将仁多凌丁为先锋。

仁多凌丁的部队久居西域,弓马娴熟,彪悍无比,进如雷霆,退如疾风。宋朝在兰州的外围防线很快就被突破了。

面对着夏军的强大攻势,兰州知州李浩一面组织防守,一面让兵部令史马威加紧研制火器。军器监生产规模和人员扩大了几倍,分工精细,下分火药作(生产火药的车间)、青窖作、猛火油(石油)作、金作、火作(生产火箭、火炮、火蒺藜等)、大小木作、大小炉作、皮作、麻作、窑子作等11个作坊,昼夜不停地加紧生产。宋军很快制造出了火箭、火炮、火药鞭箭、引火球、蒺藜火球、铁嘴火鹞、竹火鸡、霹雳火球、烟球、毒药烟球等十余种新式武器,日出弩火药箭7000支,弓火药箭6000支,蒺藜炮3000支,皮火炮2000支,守城部队战斗力大大加强。

宋军的火器成了西夏骑兵的克星。交战第一天,兰州守军发射了大量的火箭火炮,夏军战马受到火器弹丸袭击和惊吓,胡奔乱窜,一时队形大乱,无法结阵。宋朝名将王文郁乘势冲出城去予以反击,斩敌首级1000余,使整个战局转危为安。

宋军守城部队大量地装备了土“火箭”, 它是将火球缚在靠近箭镞的箭杆上,使用时射向目标,以引起燃烧。当夏军的攻城部队进攻时,城头千万条火舌呼啸着飞向敌人,伴随着硝磺爆炸,火花四溅,烈焰升腾,来势凶猛的敌人骑兵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扔下一堆又一堆尸体败下阵去。陕西人铁拐李发明和制造出了内装火药的铁质“火罐炮”,它是用铸铁铸成葫芦形、圆形、合碗形等不同形状的铁罐,身粗口小,内盛火药,火药爆炸,炸碎铁罐,罐片横飞,杀伤大片敌人,因其声音巨大,被称为“震天雷”。

最使敌人丧胆的是“弹弩”。它是用火药做推力的一种重型巨箭,箭头为铁制,形状为月牙形或锚形,把这种巨箭向敌阵平射出去,能在敌人队伍中劈开一条血路,杀伤力十分强大。弹弩使夏军引以自豪的“铁鹞子 ”几乎变成了行尸走肉。 怎见得,有赞为证:

兰州城中降异人,不祭苍生祭火神。

丹炉炼就震天雷,御坊锻出神弩弓。

利箭呼啸啼鹰饕(tāo),烈焰腾空飞火龙 。

焚金胜过三昧火,烈石如爆夺魄魂。

面对着敌人一波又一波自杀式地进攻,李浩还在城头的重要部位架设了“弹石机”,将二三十斤重的石头投掷到200米远处,打得夏军人仰马翻。

梁乙埋见硬攻不行,就用牛皮作成洞子,兵士伏在里面到城下掘城,城上的矢石打不破这种“洞子”,宋兵就用铁绳悬挂震天雷沿城墙吊到被掘的地方,把攻城的士兵和牛皮洞子炸得粉碎。梁乙埋又命夏军建起了数十座攻城塔,塔高十丈,据高临下,用抛石机将石块雨点般地抛入城内,打得宋军守城部队爬在墙上不敢抬头。夏军又制造了一种吊箱,将士兵吊过护城河,直接送上城头。兰州城几乎被攻破,王文郁赤膊上阵,率领敢死队一次次用大刀片子将城墙上的夏兵赶尽杀绝。好惨烈,怎见得,有诗为证:

高城墙头狼豹嘶,刀戈剑戟各逞异。

两虎恶斗争残肉,哪个魔爪肯伏低。

李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退了西夏军的进攻。

当种师道率领10余万大军冲破西夏军的重重防线来到兰州城郊时,只见尸体摞着尸体,血肉模糊一片,分不清哪是宋兵,哪是夏兵。这些生前拼死撕杀的军人,此刻却都如同睡熟了一般,安详地躺在同一个战壕。

面对着夏军的强大攻势,宋神宗下诏,陕西各路全面出击,牵制夏军,增援兰州,又命西凉的吐蕃董毡、阿里骨从背后夹击夏军。

西北各军,开始不动声色地调动。各军相约,2月15日凌晨统一行动,向夏军发起全面反击。

鸡叫头遍,种师道的人马就踏着苍茫月色,静悄悄地向北出发。前锋郭祖德率领手下的几员大将和30多员俾将,15000多名士兵走在前边。种师道率领着50多位俾将和6万多名士兵居中军。刘舜卿率领着25000名后军走在最后。

尽管去年从延州换防以来,经过千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十之二三,衣服粮食短缺,但是这10万多人的种家军仍然部伍整齐,士气旺盛,保持着种谔时期的优良传统。种师道策马走在部队中间,心中充满了英雄气概,他非常希望今天能发生超过已往任何一次的激烈血战,在西夏官兵中间驰突冲杀,像米脂血战一样给敌人以毁灭性打击。

前锋人马越过一个山口,进入一道深深的峡谷,两边有高峰和密林,月光照射不到,十分幽暗。左边的山头上有一座山寨,寨门楼高出林梢,呈现在冷寂的月光下,整个寨子阴森森的,好象在注视着峡谷里的人马通过。从山寨里不时传出守寨人的梆子声,混和着断断续续的公鸡啼叫声。寨墙上没有灯火,只有几点寒星挂在哨楼的一角,大家一边前进,一边向山头观望。种师道对传令兵严厉地小声命令道:“向后传令,任何人都不许做声!”

“传,不许做声!”

这句话,向前,向后,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了下去。传到种师道跟前,他也像普通士兵一样,很习惯地重复了一次。这一句命令在他的背后通过大小将领和战士们的嘴,传过中军,迅速地传向后队。

霎时间,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儿说话声音,连轻轻地咳嗽声也没有了,只有马蹄声,脚步声,这些声音,都融入峡谷两旁无边无际的松涛声中。

说实话,种师道当初接手这支部队时,还真有几分担心,如今他看到了由爷爷种世衡、伯父种谔训练出来的种家军,绝不比宋朝任何一支部队差。尤其是它的纪律,那是钢铁般的,种师道不由得佩服当时种谔的带军之法。

走了几十里崎岖山道才出峡谷,这时人马已经走了五十多里,天色也渐渐亮了。再往西去,就是人们所说的铁山关。那是进入兰州的第一大险关,这里驻守着梁永能的精锐部队,只要攻陷了铁山关,兰州之围就解去了一半。种师道带着俾将张和与一群亲兵,策马从旁边越过大队,追上郭祖德和刘芳亮,嘱咐他们小心谨慎,提防埋伏,并指着前边七八里远的一座小山说:“到那座山前停下来,让步兵休息一下,要是有水,就饮一饮战马。”说毕,他就同张和及亲兵们离开大队,勒马登上路旁的高岗,等候着中军和殿后的队伍。

早晨的太阳,像牛车轱辘那么大,像熔化的铁汁一般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从正东方的岭脊上,从若有若无的薄雾中闪现出来,照耀着铺了一层白哗哗严霜的高原,照耀着匆匆行进的千军万马。除种师道的中军标营打着红旗外,其余各营,按照前后左右营打着不同颜色的旗帜。那些红的、黑的、白的、蓝的和紫的大小旗帜,队各一色,在起伏而曲折的丘陵间随风招展,时隐时现,看起来十分壮观。

种师道向远处凝望,仿佛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等待着他。这时,一幅铁山关附近的山川形势图,在他脑海中,历历如绘,展现出来。

因为行军和作战需要,凡他所经过的地方都能隐约记住山川形势,寨堡村落,道路远近,河谷宽窄,水势缓急。每次驻扎下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察看地形,向当地人询问山川地理和风土民情。对于铁山关附近的山脉地形,运兵通道,他可以说是了然于心。一年多来,他的斥候部队常常由会州入兰州,又从兰州返回会州,画出了一幅幅形态各异的山川地形图,他又命令参军依据这些分散的地图,绘制成整个兰州地区的作战地图。

出铁山关直到兰州城脚下,四十里开阔地,尽是浅山平冈,此起彼落,并无险峻之处。

种师道正在想着,忽然一个小校尉骑着马奔上岗来,向他行一军礼,禀报道:“先锋郭祖德将军派我来禀报大帅:‘前方铁山关西夏人似乎有所准备。郭将军说,请大帅吩咐后面人马,务必多加小心。’”

种师道说:“已经吩咐过了,告诉郭将军,不要同中军大营离得太远。”

“遵令!”小校尉勒转马头,奔下岗去。

太阳升得更高了。种师道在静静地抬着头向前凝望,跨下的骏马好像预感到就要投入战斗,兴奋地喷着响鼻。

担心前面随时会发生战斗,种师道把鞭子一挥,带着张和等一群俾将和亲兵驰下山岗,随着中军营前进。又走了二三里,忽听前面从远远的浓雾中响起一片喊杀声,“开始了。”他小声说,浓眉轻轻一耸,随即在马腚上猛抽了一鞭子,离开中军营,飞奔前去。

张和与三四百名身经百战、犷悍异常的骑兵紧紧地跟着种师道,举在手中的刀和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马蹄猛烈地踏着山石和坚硬的红色土地,像海潮,又像狂风暴雨。

前锋郭祖德一面督队前进,一面察看地势。多年的战斗生活,锻炼的他在战场上十分机警和老练。他看见前面有一条小河,两岸林木茂密,丘陵起伏,很利于步兵作战,他的心一动,就派一个亲兵飞马通知前面的刘芳亮:“人马暂停,派斥候向前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