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开欣出了门就到江阴街,找那个卖挂表的旧货摊,找了好一会还是在最后一个摊头上找到了那位摊主。包开欣问他收到口琴吗?
摊主笑笑说:“哎,真是巧得很,早上是收到一只,是石人望牌的,比较新。不过有人订了。”说着从箩筐底下摸出口琴对包开欣看看,“噢”了一声说:“是你呀,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年轻人呢?”
包开欣连忙低头看着地面,眼泪要流出来了,忙摇头嘶哑地说:“他,他来不了啦。”
摊主一边整理摊子上的货物,一边说:“是他要你来拿口琴的吧?我就是准备留给他的。这口琴等于是新的,他买得起吗?”
“爷叔,多少钱呐?”
“200元,少一个子我也不卖的。”
包开欣一听要两百元,怎么行呐,身边只有50元,差远了。他只好求摊主了:“好爷叔,你便宜的买给我吧,我身边只有50元。”
“不行,你就是叫我一声老祖宗也不行,少一个子也不卖。”
“爷叔,我求你啦,要不我身上一支钢笔也抵上吧。”
摊主接过钢笔一看,马上就还给包开欣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杂牌货一个子也不值。你叫那位小兄弟自己来吧。”
“好爷叔,你就买给我吧,他来不了啦。”
摊主问:“是你要还是他要?”
“是他要,我准备买下来送给他。”
摊主说:“你到会做人的嘛,你叫我亏本买给你,人情到让你来做了。小鬼,门槛蛮精的嘛。”
“好爷叔,你就买给我吧,等我以后有了钱再给你还上。”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呀?小滑头,你给我少来来,我不吃你这一套。”
旁边的摊主问:“小兄弟,你明天凑足钱再来吧,我叫他给你留着。”
包开欣泪是止不住了,直往下流。
两个摊主都惊奇地说:“小阿弟,不要哭,你说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呀?”
包开欣哇的一声哭了,抽噎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的那个朋友死了。明天就要火化了,他活着的时候就想要只口琴,我,我想买一只送,送给他。”
“哎呀,你为什么不早呀!你你拿去吧,不要钱了。”摊主眼圈也红了说:“他不是很年轻嘛?”
“他是被医生打错针打死的。”包开欣接过口琴说:“不,口琴我拿走了,钱我要还你的。”包开欣说完丢下50元一口气跑到弄堂口,托葳子再到厂里去时,请把口琴放到赵悦达口袋里。他话还没有说完,泪就下来了。葳子眼睛也红了,麻姑已经面对墙在抽噎了,王大爷也在擤鼻涕,揩眼睛。
赵家丧事完了,赵悦达的妹妹顶替他的岗位进了工厂,悦达原来和他大哥悦飞同住的小阁楼算是彻底让出来了,原来是准备赵悦达结婚搬出去,他大哥就可以把阁楼当做婚房在春节结婚,现在不能急着办喜事,只好等到来年劳动节了。
国庆快到了,王大爷忙开了,王大妈一有机会就把包开欣叫过去,一会儿叫包开欣写喜联,一会儿拿来红纸要开欣为她多剪些双喜。小海是国庆办喜事,是该忙的时候了。
国庆前一天,王家亲戚朋友来了不少,他们看到“龙凤呈祥”的双喜剪纸,无不叫好,总问这是什么地方买的,当他们知道就是眼前的这位小朋友剪的无不称奇叫绝。不少人还特为约好了,春节前要来麻烦包开欣也要为他们多剪几张红双喜。还没有等包开欣点头,王大妈就自作主张说:“这还不是一句话,我家开欣剪双喜是远近闻名的。”
晚上,几个青年陪在新郎官在新房外面小客厅里打牌,包开欣睡在新房里压床。他第一次为董富力压床时还小,现在他有经验了,一到房间,先把新马桶盖子掀了,从里面拿出了红蛋,长生果,然后在枕头底下又摸出喜糖、蜜枣、红枣,被子下面也有红蛋。包开欣把它们都包扎在一条大手绢里,准备天亮带回家让一家人分享。
弄堂口小鞭炮响了,不少妇女抱着孩子,老太婆扶住老头子,小孩子追逐着涌向弄堂口,大家都来看新酿子。新娘子是坐三轮车来的,头戴凤冠,面遮红纱,在伴娘搀扶下下了车,跨过火盆进入新房。
金娣靠着包开欣问:“怎么不拜堂就到房间里去了?”
“这不是很好嘛,拜什么堂呀?现在胜利了,新事新办,文艺小分队不是一直说,婚姻自主,婚姻自由,婚事新办嘛。”
“不好,拜堂有趣。”金娣翘起嘴巴对包开欣说:“到时候你不要忘了。”
包开欣不解地问:“忘什么呀?”
“拜堂呀?”
“拜什么堂呀?”
金娣推了包开欣一下说:“装腔1”
还没有等包开欣问装什么腔的时候,金娣被她妈妈叫回去了。
隔了三天,王大妈来找包嫂了,她一进门就对包嫂说:“包嫂,我觉得不大对劲,三天过去了,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呀?”
包嫂问:“王嫂,你说什么反应呀?”
“我是说小两口子呀。”
包嫂说:“你太急了吧,想抱孙子啦?才三天工夫,那能这么快的呀?”
王大妈说:“我不是说害喜的事,我们都是过来之人怎么不懂。我是说他们好象还没有同过床。”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偷看还是偷听的呀?”
王大妈说:“都不是。新婚第二天,我起来得早,我从新房门口经过,从门缝里张张,见他们衣服都没有脱,躺在床上。昨天,我问新媳妇,休息得好吗?她说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我问他小海睡得好吗?她说她不知道小海什么时候上床的。你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包嫂说:“这几天他们太忙了,是累了一点,年青人嘛,一倒下还不睡着。”
王大妈说:“怎么可能?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哪里睡得着呀,第一夜就在床上闹了个通宵,第二天我的那个男人还是干劲十足,怎么会象他们这么好睡呢?难道小海还不懂?”
“不可能。现在的孩子精得很,十五六岁的都会。小海十八了吧?”
王大妈说:“早过了。十八岁的男人怎么没有反应呢?他不懂媳妇应该懂呀?”
包嫂说:“你瞎操什么心呐。我看小海这方面肯定行的。”
“我就是不放心,我怕他象他老子。”
“他爸爸不是蛮好吗?你刚才还说结婚第二夜还干劲十足的嘛。”
王大妈说:“我那里是在说他呀。你是不晓得,他是十天半个月也不会主动上来一次,有时候个把两个月还是我撩拨他,催着他才勉勉强强来回吧。刚才说的是我过去死去的哪个丈夫。”
包嫂曾听说过王大妈是后来改嫁到这里的,但具体情况并不知道,所以她就趁此问:“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是得什么毛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