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奇怪他们父女怎么会来淮阴城的,问道:“伯父,现在正是打仗时候,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顾仁轩道:“唉!不谈了,全怪我作了这个狗屁会长,日本人要打新四军,南京政府就派了个专员过来,他是专管我们商会的,就硬拉我一起来参加日军司令部举办的强化治安祝健大会。其实我知道,他们让我来参加大会是假,真正目的是又要向我们摊派粮食钱财了。”
陈然一听日军司令部举办祝健大会,立刻来了精神,假装新奇道:“鬼子司令部开会,那倒是挺有趣的,伯父,我也想去看看,你说能带上我吗!”
顾仁轩一时踌躇不答,顾艳梅却高兴道:“那好啊,我正陪爹去应付这些人厌烦,有你来相伴那就好多了。”再看顾仁轩为难模样,连忙催促:“爹,陈然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你如若再不答应,我也不想陪你去了。”
顾仁轩不再犹豫,对陈然道:“那好吧,你晚上早点过来,我在宅子等你。”说完,又详细告诉了陈然他家宅子的地址。
告别顾家父女,陈然回到大伙中间。对他们道:“鬼子司令部今晚召开祝健大会,我一个熟人可以带我进去。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今晚我就混进鬼子司令部,仔细侦查里面情况。史国刚苏振明晚上随我一齐过去,老安李参谋你们在外面接应。”
晚上,陈然史国刚苏振明早早来到了顾仁轩家的宅子,一看果然僻静而又整齐。敲门进到屋里,顾仁轩早就等着了。他对陈然道:“我仔细想过了,我们这么多人去日本人司令部可不是小事,得找一个理由。我看只有你装作是我们家未婚姑爷,看起来才合乎情理。”
陈然一听有理,爽快道:“行,那就让我扮作你们家姑爷,还有我的同伴,就让他们扮作跟班的,唠叨鬼子一顿吃喝。”说完指了指史国刚和苏振明。顾仁轩一看这两人精明强干,绝不像普通庄稼汉子,尽管心里这么想,嘴上什么也没有说。
顾仁轩把陈然带到屋里楼上,吩咐顾艳梅拿出了自己年轻时候穿的西服行头让陈然换上。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站在了顾家父女面前。顾仁轩看了高兴,赞一声:“好,不错,小子倒有点像我的女婿了。”顾艳梅看了更是喜悦,笑盈盈直视,把陈然悄悄拉到一旁,嗔道:“这回让你拣了个大便宜了,还当上了我家女婿,以后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了!”
很快,顾艳梅进房间也换了一袭苏绣薄缎短袖旗袍,略施脂粉,戴了珍珠项链耳环,猫步出来。大伙见了都眼睛一亮,她那白嫩的肤色,美艳的脸庞,丰润苗条的曲线,加上优雅姿态,谁看了谁惊叹。她过来轻轻挽起陈然手臂,亲切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一行数人赶紧出屋。很快来到了城关大街日军淮阴司令部的大门前。
大门口已经是人头攒动,淮阴城及其附近的日汪政要,富商巨贾都被邀请来了。顾仁轩刚到门口就被汉奸汪伪政府的特派专员马仁古看见了,两人一番客套。马仁古见顾仁轩带来了一位青年一表人才,又见顾艳梅挽了他胳膊,刚要询问,顾仁轩按事前说好的介绍道:“马兄,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小女的未婚夫汪国然,刚从国外回来。”
马仁古急忙道贺:“顾老爷子好福气,贤婿一表人才,不知在哪里高就?”
顾仁轩道:“小婿刚回来不久,尚未确定工作。”
说话间马仁古给了他们三张特邀嘉宾的烫金条幅挂在胸前,然后亲自陪他们走进了晚宴大厅。
由门口到晚宴大厅需要穿过一个不小的操场,操场四周布满了一个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哨兵,他们的身后是营房,汽车房,警卫间等。贵宾们的手下们都被安排到了西面的日军食堂,那里面也有饭菜招待。正面,坐北朝南是一排两层楼的中西合璧式楼房。这里以前是国民党县政府,日军占领淮阴城后,就一直被鬼子占了作驻军司令部。现在宴会厅就被摆放在这栋楼的楼下西面,楼上一排十几个房间都用窗帘严严实实遮住,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陈然估计那里多半是鬼子的作战指挥室,那是一定要想办法混进去看看的。
宴会开始,首先由日军驻淮阴城部队混成旅团久留米司令官讲话。这鬼子四十多岁年纪,长一副大肥脸,面露凶相,身材矮胖。对着大家他开始讲话,使劲挤了挤脸上肌肉想整出点笑容,但结果仍然比哭都难看。他瓮声瓮气道:“诸位,大日本皇军从昨天起已经对新四军展开了全面进攻,到今天我们已经占领了他们大部分的根据地,消灭了他们许多部队。现在,剩余的新四军正在向东南沿海逃窜,相信不久陈逸的部队就要土崩瓦解了。皇军此次进攻,是为了日中亲善,为了大东亚共存共荣,更是为了汪主席的国民政府能领导大家更好的走上日中亲善、和平建国的道路。”他说到这里马专员首先带头鼓掌,会场上也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接着,久留米司令官话题一转,厚颜道:“不过皇军为此次进攻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许多士兵为天皇陛下光荣捐躯了,现在你们一定要大大地出钱出力支助皇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早日打败新四军,完成大东亚日****荣。”
久留米说完,马专员和其他几个汉奸又接着发言。陈然早已不耐烦,可为了任务又只得耐心等待。顾艳梅倒没有什么,依然挽了陈然,看陈然不耐烦神色有趣,想起学校时候两人调笑,陈然憨厚的模样可爱,轻轻道:“是你自己要来的噢!现在你就当陪我这样一个美女,也是很幸福的哦!”陈然反正无聊,调侃道:“你是大家闺秀,又沾了洋气,我一个庄家汉子怎么敢说陪你,没的辱没了你身份。”顾艳梅知道他嘲笑自己,伸手指掐了掐他手臂。
一帮鬼子汉奸总算折腾完了,宴会开始,觥筹交错。马专员回到席上,几轮巡酒过后,对顾仁轩道:“我看你这位贤婿仪表非凡,绝非寻常后生,他是从那个国家留学回来的,学的是何种专长,可否给我说说?”
他如此一问倒让顾仁轩为难了,生怕万一答错了给陈然增添麻烦。却见陈然谦笑着道:“晚辈从德国回来,学的是电子通讯专业。”
马专员一听大为兴趣,此时日本与德意法西斯结盟,德国军队正横扫欧洲大陆,打败了英法联军。汪伪政府秉承日本人旨意也跟着讨好德国政府,然而汪伪政府中真正懂得德语的人寥寥无几,这时听陈然说是从德国回来的立刻来了兴趣。对陈然道:“贤侄真是有用之才,马某可保荐你在政府中立刻得到高官厚禄,不知贤侄是否有意?”
陈然尚未回答,席上其他人听见马专员称赞陈然,跟着奉承符合。一些女眷太太小姐的早就对陈然眼馋,看他们俩嬉笑亲密更是羡慕,这时不无妒意道:“顾小姐真是有福气,得嫁如此英俊的郎君,一定是前世修了好姻缘啊!”
顾艳梅听了别人称赞陈然,又喜又羞,假嗔道:“他呀,回来后什么都看不上,好像外国人什么都比我们中国人强,到现在还什么事情都不做。”
马专员听了更觉得拉拢陈然有望,对陈然道:“贤侄,待会我们楼上详细谈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
陈然一听能去楼上,正中下怀,故作镇静点头答应。
酒至半酣,马专员拉了陈然去楼上。楼梯口有日军哨兵虎视眈眈站岗,什么客人也不让进。一个日军大尉知道马仁古是南京来的重要客人,楼上有他的贵宾室,又见陈然配戴嘉宾条幅,与他十分亲近,就通知哨兵让他们过去了。
来到楼上,走过过道,又经过几个房间,看到全部房间戒备森严,楼梯口和走廊两头都有哨兵把关。过道里不时有军官匆忙走过,透过几间没有闭实的门缝,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按键声。陈然已经完全清楚这里肯定就是日军作战指挥部,神经中枢,日军司令官正在把进攻根据地的各种命令传达到各处。
马专员把陈然带到了一间密室,首先详细询问了陈然出国前经历,陈然都一一回答了。又问陈然在德国的情况,诸如德国希特勒政府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情况,甚至包括了柏林的城市面貌。陈然随意作答,水晶之夜,迫害犹太人,烧损的国会大厦,巍峨的勃兰登堡门,说话间有意无意表露了对纳粹理论的信服。马专员这一下完全放心了,知道陈然确实在德国待了很长时间,否则不可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