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连告别了机关后勤,一路向西北方向飞奔,太阳高高挂起时候,他们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陈然和战士们很快换上日军军服,他骑上军马举起望远镜向前方察看。
开阔的田野,远方几处燃起硝烟,几路日军正在向前。更远的地平线,传来隆隆的炮声,陈然知道那是秦团长的部队已经和敌人接上火线。他继续观察,看见一条大河,沿河树林密集。他决定部队沿树林行动,前往目的地。
队伍继续向西,看见远处出现一路敌人,陈然吩咐史国刚:“快,用旗语向他们发问是哪一支部队。”敌人很快回答:“我们是82 师团第十五大队,你们为什么往回走?”史国刚回复:“我们是久留米混成旅团特别分队,正在追击一支逃窜的新四军部队,他们非常顽强,请你们派一部分部队协助我们。”对方鬼子军官恼了,回复:“混成旅团一直这样傲慢吗?我们任务比你们更艰巨。”至此,史国刚再打旗语要求,日军不再理睬。
陈然肚里好笑,命令加强连加快行军。此后又遇见鬼子,能躲的则躲,不能躲的就谎称追击回窜的游击队,要求对方派兵,都被对方拒绝了。
午后,战士们饥肠辘辘,陈然看见一队伪军正在一个村庄开饭,命令队伍进村。战士们不知他想干什么,全部警戒起来,准备战斗。苏振明猜到他故伎重演,吩咐战士们别紧张,你们马上就可以开饭了。果然,陈然吩咐那个伪军队长:“皇军正在执行紧急任务,你们快快的,让皇军吃饭。”伪军队长不敢怠慢,命令手下让开,由皇军首先用餐。战士们上前拿过锅碗瓢盆,见铁锅里煮了肥肉,也不用客气,大快朵颐用餐。陈然询问伪军队长:“你们后面有没有跟进的部队?我需要一支部队支援。”伪军队长道:“太君,我们是负责搜索漏网的游击队,我们后面再没有皇军了。”陈然见伪军果然抓了几个游击队俘虏,有心搭救,提问:“这些人什么的干活?”伪军队长道:“太君,他们民兵的干活,不穿军装的土八路,狡猾狡猾的。”陈然道:“我不怕土八路狡猾,我的需要向导,他们统统地给我带路。”伪军队长心道:“这鬼子队长狡猾,明明抢我功劳,又说什么带路。”但是毕竟不敢违拗,只得吩咐手下押过俘虏。
加强连押了俘虏继续前进,远离了伪军,陈然吩咐解开这些民兵,向他们询问:“你们熟悉去前面淮阴的路径吗?”民兵见这鬼子突然会说中国话,充满疑虑。史国刚道:“你们别怕,我们是自己人,是新四军伪装鬼子去袭击敌人的。”又让其他战士一起解释,李三,金宝等帮着说话。这些民兵听完全是家乡人口音,这才完全相信他们。刚才被鬼子押过来以为是进了鬼门关,这时候才知道是彻底脱险,个个喜形于色告诉陈然:“队长,我们就是淮阴周围农村的农民,你们需要去那里执行任务?我们给你们带路走小道,又快又隐蔽的。”
有了向导加强连行军更快了,穿过几条公路,傍晚他们来到了高邮湖。
侦查参谋李益民告诉陈然:“陈连长,前面就是我们的联络站,我们这就去联络,他会安排我们秘密宿营的。”
加强连选一处地形隐蔽起来,陈然带几名战士随同李参谋来到一处农户人家。李参谋轻轻敲门,出来一位浓髯汉子。李参谋告诉他情况,道:“安大牛同志,你马上安排一个地方,部队需要宿营隐蔽。”安大牛欣喜道:“上级早就通知我了,有一个地方十分隐蔽,我们这就过去。”
安大牛带了加强连向西行走,很快进入了湖畔芦苇掩映深处。七绕八弯,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个湖中小岛。小岛四周全部是高耸茂密的芦苇,外面完全看不出来。岛上有干硬的空地,空地上有农民割下晒干的芦苇。
安大牛对陈然道:“这个地方非常隐秘,只有我们居住在湖畔的渔民才知道,偶尔有日军远远经过,也只以为是湖畔深处,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岛。”
陈然这才放心了,四周布置哨兵,吩咐宿营。
战士们摊开芦苇作地铺,大家休息。陈然召集干部开会,商讨下一步行动。
与其同时,当天晚上日军几万名部队对根据地形成包围,向新四军部队展开猛烈进攻。日军久留米混成旅团率先行动,派出第一联队三千多人快速奔袭根据地核心。可是天一亮他们立刻遭到了特务团伏击,损失惨重。日军一番整理再战,从火力情况查看,判断新四军人数不是不多。他们重新鼓起了斗志,仔细排兵布阵,集中山炮迫击炮向新四军阵地猛轰,一个多小时后再次发起冲锋。好不容易占领阵地,才发觉新四军早就没了踪影。中午日军进至上岗河与走马河的交汇处,走马河桥梁已经被完全拆毁。日军好不容易从后方调集来了船只渡河,先头部队刚一靠岸,后面大部队尚在上船,就又一次遭到了特务团猛烈射击。先头部队被完全被消灭,后面部队遭到新四军迫击炮猛烈轰击。许多木船被炸毁,士兵落水被打死。这一次由于是两条河流阻隔,日军兵力无法机动迂回,只能硬着头皮强行攻击,遭到新四军一轮又一轮射击。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日军伤亡惨重,实在无力再进攻。气得久留米旅团长在电话里大骂率队进攻的联队长大佐:“混蛋!这还叫什么奔袭,都打了一天一夜了,明天再拿不下对岸阵地,你给我当场剖腹算了。”第二天仍然如此,第一联队伤亡了一千多人,再无力进攻。南线日军南浦联队,三岛支队,得知新四军主力在北线与日军决战,认为继续待在原地拦截已经没有意义了,只得准备北上支援。
再说陈然,第二天清晨,由安大牛安排化装起来,陈然苏振明李参谋史国刚余柳峰共六人扮作乡民,戴了草帽,穿了打补丁的衣褂。三人一组驾了两挂马车,一车装载粮食,一车装载军马草料,拿了当地维持会的送货单子向淮阴城出发了。
临近中午,马车通过盘查进了淮阴城。
来到城内大街,陈然吩咐驾车的安大牛装作不认识道路,驾着马车在城内又溜达了一圈,特别是鬼子司令部周围,仔细侦查了一遍,把敌人城内的兵力部署也大致看了一遍。
他们来到了城关大街,这时候已经过了饷午,六人肚子咕咕叫,感觉饿了。安大牛带了大家来到一家卖牛杂粉汤和烧饼的铺子,进屋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大伙开始用餐。陈然对大家道:“敌人久留米旅团的司令部戒备森严,我猜鬼子司令一定仍然在城里。刚才我看见敌人军火仓库停了许多辆等待装货的卡车,鬼子兵忙来跑去的,我估计最多一两天,鬼子兵就要往前线运送粮食弹药了。现在我最想了解鬼子司令部地形,只有摸清了里面情况,鬼子司令在哪里办公,发布命令的通讯联络房间,周围警戒部队的具体位置,只有这样,我们进去才能迅速消灭他们。可是这并不容易,我们得仔细想想办法了。
陈然刚说到这里,门口跑进来一个伙计,对陈然一哈腰道:“这位爷,外面有一位老爷要见你,说是认识你的,有话要对你说。”
陈然一听奇怪:“自己在这里没有熟人,怎么会有说是老爷的人认识自己呢?”他对其他人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陈然随伙计走出门口一看,来的竟是自己家乡的顾仁轩老爷。还没回过神来,顾仁轩老爷笑吟吟道:“陈然,我家客厅一别,已经这么长时间,你也不来看看我?”陈然不知他怎么会来的,身后一个女子清脆声音道:“陈然,你前番假扮鬼子来我家作客,炸了我家赏梅搂,现在一下子又变成一个庄稼汉,这回你又想作什么坏事了?”陈然大惊,急忙回头一看,顾艳梅正笑盈盈地盯视他。只见她秋波盈盈,满脸喜悦。陈然连忙作一个噤声手势,察看四周幸好没有人,压低声音道:“我的姑奶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样大声说话。”
顾艳梅仍然笑盈盈,朝烧饼铺里一努嘴,降低了声音道:“他们都是你一伙的?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神秘?放了好好的国军军官不做,却来这里赶车送货。你到底想干什么?快给我老实说说。”
陈然道:“哎,老同学,我只是瞎混,图一口饭吃,哪像你养尊处优,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尖刻了?”
顾艳梅道:“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同学啊!那天在学校你急匆匆要走,连部队的地址也没有告诉我,害得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一别已经快四年了,知道你在部队打仗,我一直为你担忧,可你从来就没给过我信息,这回要不是偶然碰见,我还在傻乎乎为你担心呢。”
顾仁轩笑了劝道:“你们俩快别争了,这么长时间遇见,应该好好聊聊的。陈然,我在这淮阴城里有一处宅子,很僻静的,你有兴趣吗?去我那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