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首席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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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将死

这情蛊之毒首先带给我的身体是毫无底线的损坏,在最近几次的溪水边饮水时,我发现我的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起了许多黑色的疙瘩,它们如马蜂窝一样,星星点点地出现在我的脸上。我绝望的大叫一声,朝着溪水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是怎样的神秘不可知的命运,让我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让我承受这般的苦痛!

可是现在的我还活着,我想每一人若是见了我这样骇人的容颜,一定会吓得撒腿就跑。是的,我如今的这副尊容,说是一个活生生的厉鬼也不为过。

我凄厉地朝着天空大喊大叫,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我的嗓子也渐渐地沙哑,想来最后我会变成一个全身毁容面目狰狞又聋又哑的怪物,然后就此死去罢!

可是活着的感觉是如此之好!尽管我浑身是噬人般的痛苦和令人绝望的折磨!一天夜晚,我躲在一土堆后,看着前方的几名游猎之人在土堆上烤着一只芬芳四溢的野猪。我的嗅觉尚好,闻了这馋人的香味更是欲罢不能。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闻到这样的烤肉味了!我很想上前,请求这几名猎人给我点儿吃的,可是我又担心我的这副尊容若一出现,便会大大地吓着了他们。因此,我只得躲在土堆之后,耐心地等着这几名猎人饱餐一顿后离开,去看看这土堆上还有什么剩下的可吃的东西,哪怕是几块排骨也是好的。

这几名猎人吃的是酣畅淋漓,意犹未尽。我在土堆后等了许久,终于等他们都拿起长矛和弓箭,酒足饭饱而去后,我悄悄地来到了土堆之前,在灰烬里翻捡着一些肉骨头,果然,这土堆里还有一些吃剩下的猪排骨。

我心内不由大喜,在土堆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捡起几块大骨头,这几块骨头给烤的油香四溢的,使我垂涎欲滴。我拿起一块小些的骨头,有些烫,我赶忙吹了一吹,便扔进嘴里。

我一时之间忘记了我身上的苦痛和内心的折磨,大块朵颐地啃了起来,我想着这时候,若是身在前年之后,和一帮损友出来吃着烧烤和小龙虾,就着廉价的啤酒,该是有多惬意!可是,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已是用不可能的了。我找不到回去的方法。而且,我是必定要死在这里的了。想着想着,我的眼中便又流下了几滴泪。

我忽然发现,我的脚下,有一坛还没有喝尽的酒,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酒坛举起,一股脑儿地就都倒在我的嘴里,如果能喝醉了,自是更好!这方能一醉解千愁啊!喝完酒后,我便将空酒坛猛地一扔,酒坛在空中被我狠狠地一甩,重重地往地上一落,发出沉沉的‘咕咚’声,酒坛已是被我摔碎。

忽地在我的身后,想起了一个沉痛而又怜惜的声音:“凤凰!你这又是何苦?”我听了这声音,猛地回头,这……这不是我的哥哥共工羲的声音么?我一时忘情,将头转了过来,共工羲在土堆残留的火光里猛地见了我的脸,惊讶地大声说道:“凤凰!你的脸儿……”他住了嘴,看出了我眼中流露出的哀戚神色,转而化为一阵深深的不可置信的叹息,他道:“我明知情蛊之毒是这世上最难解的剧毒,可还是没有想到这毒性竟是这样的骇人!”他口中说到骇人二字,又猛地住了口,怕我伤心,一时讷讷无言,半天方道:“凤凰,我在黑孙就听说你失了踪,心中焦急如焚,交代好了一番国事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让我纳闷的是,完羌轩辕竟然也不在了?我只得在这滇国附近胡乱地寻你!”他的目光中又重溢着激动和喜悦,说道:“真是天可怜见,我在这小憩一会,没曾想就看见了你!”共工羲走到我身边,看着我脸上的毒瘤,怜惜地说道:“凤凰,如今的你可怎么办?难道就非要躲起来么?”

我从共工羲的口中听出完羌轩辕已经不在滇国了,忽然觉得心竟似被人抽空了一般,又是一阵难忍的阵阵痛楚。共工羲忿忿道:“明明这完羌答应好了,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可是如今,见你容颜尽毁,却自个撂下你,不知往哪里去了?我想,他一直忙着打迁徙之事,多半是去了东坞了吧!”我苦笑着解释道:“哥哥,我是自己离开滇国王宫的,走时,完羌轩辕并不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我身中剧毒之事,也没时间看到我这副骇人的样子。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之人,如今我离开了,对他自是有好处,那儿是他的新王国,他自是没有不去的理由呀!”

共工羲听了,摇头道:“那么……凤凰,这天下之大,你竟是没有救了么?”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手儿依旧还是光洁如玉,忽地大叫道:“不,不,凤凰,你还有救!你的手不是好好儿的么?”共工羲的脸上似乎露出希翼之色。我只是苦笑着摇头,本想将我身子已经长了许多毒瘤之事告诉他的,可是看着他那澄明的眼光,这话儿便又生生地给吞回了肚里。

共工羲轻轻地对我说道:“凤凰,你真的要在这荒郊野外,做这孤魂野鬼,自生自灭么?”我朝着他点了点头。共工羲沉沉道:“凤凰,你本是我黑孙的公主啊!我看了你的样子,这心痛简直就是无以复加!你不管怎样,可是跟我回去罢!我共工羲一定遍访这世间高人,将你治好!”我听了,朝他微笑,抽回他握住我的手,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凤凰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宿命,我想,我因情蛊之毒而殒命,便是我这一生的宿命吧!”共工羲大声说道:“凤凰,不许你这样想,我不许你这般的悲观!你相信我,我是一定能够将你治好的!”我摇摇头,流着泪笑道:“哥哥,谢谢你了,凤凰这一生,其实已经是无憾的了。哥哥,你可知,前不久,母亲也和我相认了。在这世上,我独孤凤凰有义父,有哥哥,有珊瑚嫂子,还……有母亲,还有什么可值得遗憾的呢?”共工羲听了,更是心痛难抑,他握住我的肩,说道:“不错,正因为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你的亲人,我们都爱你,你若是不在了,我们活在这世上难道不心痛,不难受?所以,唯有你活着,我们活在世上才快乐,才安心。”他看了看我沉痛的眸子,继续说道:“凤凰,快快跟了我回去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永远是我最美丽最不可一世的凤凰。”我听了,惨然一下道:“哥哥,你走吧!不要为了一个快要死去的人浪费时间!黑孙王国需要你,黑孙百姓需要你。而我,已经身中剧毒,就快要死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寻一个谁都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就这样看着天空白云,看着野草鲜花,嗅着这芬芳的空气,自由自在地死去罢!”

共工羲听了,简直就要不活似的,他心痛地对我大叫:“凤凰!我不许你这样想!你还这样年轻!若说要死,我希望你活到头发掉光牙齿都没了再死!生一大群孩子再死!独孤凤凰,你听着,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你是我黑孙的公主,你必须像个公主那样,骄傲地活着!”我听了,泪光闪闪地看着共工羲,说道:“哥哥,你明明知道独孤凤凰若是下决心去做这件事,是什么力量也不能改变的?”共工羲听了,心中大是不忍,说道:“凤凰,就算是哥哥求你行不行?”他咬着牙齿说道:“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王宫里,死在公主的床上。周围一大群仆人伺候着你!黄金珍珠宝石佩戴在你的身上!芳香的棺椁包围着你!那样,我才甘心!”我听了,长叹一声,劝道:“哥哥,回去罢!不要为一个将死之人费心了!对于这些,如果有一天,我宁愿埋葬在这无边无际的旷野里!埋在这春天里!”我说的悲戚,可是心中却在暗暗奇怪,这话怎么这般熟悉,是哪个歌手唱过的!”共工羲见我说的毅然决然,一时之间无可奈何,无奈说道:“凤凰!我的特别的凤凰!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我听了,只是轻轻说道:“哥哥,不要劝我了。我的决定已定。我觉得这是对我的最好死法。”共工羲只得点头,心想,既然她说的这样决绝,多说无益,也就只能赶快返回黑孙,即刻再派高人暗中保护她了,且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奇异的药草能够治疗解除,想来上天总有好生之德怜悯之心的罢!多多祈祷地藏神,地藏神也会显灵儿的罢!

万般无奈之际,共工羲只得低低地对我说道:“凤凰,既是你这样坚持,哥哥我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凤凰你要相信,只要你还活着,便无时不会有奇迹发生!只要你坚信!”我听他说终于答应走了,倒是劝慰道:“我也是相信奇迹无处不在的!我若是还活着,自会回去找你!”待共工羲依依不舍地走了之后,我看他一步三回头的终于走远了,我便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起来。也是困了累了,我便在这温暖的土堆前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我终于在昏睡之后,沉沉醒来了,竟然忘记了这撕裂身心的无比疼痛。就在我睁开眼睛之时,耳边却听到一阵喧闹的嬉笑声,我讶然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顽童,他们对着我喊叫道:“丑怪物!丑怪物!”听着这样的声音,我赶快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些儿童用石头投掷着扔向我,我用衣袖遮住了脸,直往丛林深处躲去。我仔细摸了摸我的脸儿,脸上已经全是瘤子了。我不想我这副尊容吓坏了这里住着的山民。在一个风清月明的晚上,我窜到一户猎户家里,在香案上偷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将自己的脸儿手儿都死死的遮住。巧的是,我看到香案上还放着一个傩的红色面具,于是我也就顺手牵羊拿了过来,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