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我们配做父母吗?
20135000000017

第17章 生命的关怀(5)

这种平均主义不争不抢的分享教育,其实很早就显示出了它的负面作用,只是我们自己并没有很早地意识到。海燕,有一个“抢板凳”的游戏,我一说你也能想起来,就是一群人围着几只板凳或者只是几个虚拟的位置转圈,待哨声一响,所有的人就要立即手疾眼快抢占一个位置,因为板凳数总是比参加的人数少一个,所以,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因为反应慢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被独个甩在外面。这个游戏我们从小就开始做,到了咱们大学的体育课上,还常拿它作为热身,记得有一次,咱俩抢到了一块儿,还相互谦让了几下呢。说心里话,虽然只是游戏,每次参加时,我都有些抵触,当看到别人被甩在圈外的时候,自己除了庆幸会时常于心不忍,而当我自己是那个失败者的时候,我偶尔会懊丧,更多的时候,则是为因谦让而落败暗自委屈。当听人说,这种游戏有助于培养人的竞争意识,我才意识到它是跟父母从小教导的分享原则有冲突。

如果说,在家里,分享不分享还都是同胞姐妹间的自家事,在学校里,分享就被视作一个道德自律的问题了。我记得很清楚,小学时有一次,学校要选派学生代表去区里参加跟解放军叔叔的联欢活动,每个班只有一个名额,下课后,我和另外一个班干部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老师问:“你们谁想去?”我毫不迟疑地举起手说我想去,另一个同学也没说什么,但最后老师还是派她去了。

过后,老师把我单独留了下来,深挖了我自私自大的思想根源之后,严厉批评了我争抢荣誉的不道德行为,并叫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另一个同学也说她想去怎么办?

我回去后,真的是想了又想,却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圆满的答案,反倒憋出了一肚子的委屈:既然荣誉没法分享,到头来不是她去就是我去,那如果我不说我想去而她说了最后她就去了,结果还不是一样?把这委屈找父母诉了,父母安慰我说,老师并不是一定不想让你去,而是要借这个机会教育你,做事要先人后己,不能只顾着自己喜欢,就不管别人了。

大概是这样的教育太刻骨铭心了,以至于长大成年后还是这样,遇到自己喜欢的,都要下意识地想想别人会不会也喜欢,遇到别人正巧也喜欢的,即便忍痛也会割爱。那年,从西藏回到北京,费尽百般周折地带回一对牦牛角,拿出来炫耀时,一个朋友见了分外喜欢,便花言巧语地要我送给他,我虽不舍,却还是大方地让他拿了去。海燕,我不是说,这种品质就有什么不好,相反地,它其实倒为我赢得了更多的朋友,但我要讨论的是,这样的分享教育有没有偏差?

比如,我就从来没有朝“权利义务”这方面想过分享的事情。

那天,听我那MBA老师一点拨,回去好好想了想,这也不过是个浅显的道理:小到一个集体大到一个社会,当它必须有赖于它的成员间的互动才能成其事时,无论是付出还是收获,每个人都是有份的,这好比大家一起栽一棵桃树,少了谁的一瓢水一担肥,可能树上都会少结几个桃子或者干脆就不结桃子了。这样的分享似乎与美德无关,而支撑它的,是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坚实的理性。这一点,显然,是我们的分享教育里没有教到的。

除此之外,如果说在分享意识的培养上我们还漏缺了什么,我就要说是赞美了。赞美是什么?是分享成功分享喜悦的最直接最简单的一种形式。海燕,有一件事情始终困扰我,就是,即便是在你我这样的朋友间,我们分享结婚生子的喜悦,也分担失恋的痛苦,分享扮靓的秘密,也分担伤病的苦恼,但似乎惟独吝啬赞美!

咱们上大学时有件事,你大概都不记得了,有一次考试,全班都考得不太好,你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显山露水,那一次却得了个遥遥领先的最高分,咱班上一个习惯了考第一的同学,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毫不隐讳地问你:“你怎么倒上了90分?”虽然她可能只是说笑,我听了就心话说,王侯将相尚宁有种乎,你凭什么就不相信有人会比你更强更好?就是这么居高临下的一句话,叫我对这个同学立生厌恶,直到毕业都无法消散。其实,现在想来,她不过是太过率真了些,要说我自己像她那么想,也未必就是实话,至少我也没有为你的表现优异奉上一句赞美。

我有一个好朋友,我们之间的赞美甚至常常是反话,不屑一顾或者极尽玩笑戏谑之能事。比如说,我见她春日里穿了一身嫩绿,清清爽爽的叫人眼前一亮,本是心里喜欢,嘴上却说:“怎么穿得跟根儿葱似的?!”她说我时也是一样。也许我们是不想见朋友因赞美而翘尾巴,或是干脆是我们在缺乏赞美中长大,根本不习惯赤裸裸的赞美之词?我原本以为这只是我们的个性使然,可最近看到《知心姐姐》杂志在全国范围对中小学生所做的一项调查,它显示的结果是,在“孩子从父母那儿最想得到的承诺”所列的7个项目中,“得到父母的肯定”排在首位。看来,缺乏赞美还不只是咱们一两个朋友问的苦恼,却是咱们这一代的问题。

在海外时,无论是在运动场边给人加油,还是在课堂上听同学做了一个陈述,我们都要随时胯赞一句“Well done(千得不错)”。尽管这种西式赞美,因用得过多,常流于敷衍,就好像我的一个伊朗同学评论的,说他们虚伪的赞美甚至可以是“我好喜欢你的鞋带,它真漂亮!”但无论如何,在我们的社会里,赞美都不能不说是一种稀缺品,还远没有到担心它的副作用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阻碍了我们只是简单地夸旁人一句好呢?是优越感亦或自卑,是对捧杀的矫枉过正还是情感的不完善,是文人相轻的文化传统抑或是恨人有笑人无的国民性格?海燕,我不敢妄下结论,但如果从分享的角度来亡羊补牢,会不会更切实些呢?

不管怎么说,你我都得让自己尽快习惯赞美,因为至少飞飞,还在等着妈妈的首肯呢。

人文格言

The sharing of joy,whether physical,emotional,psychic,or intellectual,forms a bridge between the sharers which can be the basis for understandillgmuch of what is not shared between them,and leSsenS the threat of theirdifference.无论是生理的、情感的、心理的、或智力的,欢乐的分享都在分享的人间搭了一座桥,它成为了他们理解彼此尚未分享的东西、以及减轻他们间的分歧所带来的威胁的基础。

——AdUre I.ord

人文新闻

浙江绍兴文理学院毕业生向母校作出“爱心承诺”

2002年6月29日11:07新华网新华网杭州6月29日电(记者朱立毅潘海平)时下正是大学生毕业离校的日子,浙江绍兴文理学院的许多毕业生在依依不舍的眷恋中添写出一份份的“爱心承诺”:在5至5年内将自己工资的一部分寄给母校的特困生。

在作出“爱心承诺”的毕业生中,有近40%的是在校时因家庭经济困难而曾经受到过资助的学生。

这是近五年来,每年夏天都会在绍兴文理学院校园呈现的动人风景。据这个学校学生处的统计,自1 997年以来,先后共有645位毕业生向学校作出“爱心承诺”,承诺款达50多万元。至今已有205位毕业生来校履行了他们的“爱心承诺”,践诺总金额达6.45万元。

5.关怀COMPASSION

Bonnie的艺术和纽约的马拉松

Bonnie说她是个艺术家,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却是在主持着一个反吸烟的非赢利组织。看上去,她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在我教的中文班里是奶奶辈。对于美国人,中文难如天书,英语里有个形容什么东西令人费解的说法,就是说它简直是Chinese(中文)。所以,我很奇怪,Bonnie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知难而上来啃天书。

她说,中国是个吸烟大国,她要把反吸烟的活动带到那里去,所以她得从学中文做起。

抽出空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帮她做些零散的事情,才知道,所谓的“组织”,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办公室就在她家里,而所谓的家,也同样只是她一个人。我曾经问过她,何以放弃艺术而干上了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她坚持说她现在干的仍然是艺术,她指的是她把吸烟广告巧妙地改造成反吸烟广告的再创作。不过,她同时也自认为是个教育工作者,因为她不仅要制作各式的教育材料.还要亲自到各地学校去演讲办展览,帮助儿童抵御吸烟广告的诱惑。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远足,在山路上我们一边走一边探讨,我说,我虽然自己不吸烟,可我也不会去劝阻吸烟的人,那毕竟是人家的自由。她马上指着悬崖问我,如果我现在要从那儿跳下去,你会不会阻拦我?我不置可否。她又问,如果有人在悬崖边立了牌子说,从这里跳下去便是天堂,你会不会揭穿他?这回,我不得不点头。她笑了,说:“see,you do care,don’t you?(瞧,你的确上心,不是吗?)”

如果说,Bonnie叫我看到了一个人对生命的关怀可以这么的不由分说,而纽约的马拉松赛,则叫我目睹了一种我从未想到过的关怀。国际马拉松邀请赛是纽约市每年秋天的一件盛事,我去看的那年正逢阴雨天,可依然像是倾城出动、沿线加油,参跑的队伍也将布鲁克林大桥上下两层都占满了,场面蔚为壮观。不过,听纽约客朋友说,队伍里多一半的人都是重在参与,说不定又有跑到明天才到达终点的呢。我笑他夸张,他说骗你是小狗儿,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也便信了。

等我来到街上,看见路上有入跑过来时,起初的队伍显然已经拉开了档次,等领跑的梯队过去了半天,才稀稀疏疏地有“重在参与”者跟上来。而就在这个梯队中,我惊讶地看到,居然有拖着残肢假腿的,还有坐着轮椅的!虽然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有人跟在旁边,但他们都毫无疑问的是马拉松的参跑者。我从来不怀疑对残疾入的关怀是天经地义,但让他们与健全人齐头并进地参加比赛,那是我头一次见到,更不要说是跑马拉松了。我没去求证那些跑到第二天的坚持者是不是他们,但我敢肯定,无论“跑”得有多慢,他们都是在关怀中跑到终点的。

海燕:

我有一个问题问你——在咱们中文里,“关怀”这个词的确切含义是什么?要指对他人的怜悯体贴,我们最常用的是关心,至于关怀,如果你开动记忆搜索引擎,会返回多少条目?你不妨试试。我搜索的结果无外乎是:“关怀残疾人”,“关怀孤寡老人”,以及“党和国家对老区人民的亲切关怀”,还有新近的一条,叫做“关怀弱势群体”。我可不可以这么说,这几条,就几乎概括了我们对“关怀”的基本认知——“关怀”是一个自上而下给予的概念,不仅有组织行为的庄严,并且还因悲天悯人而带有一抹神圣感。

只有普通一些的“关心”,才是我们一己之力所能及的,同时也是被提倡甚至被强制执行的。比如说,上小学的时候,咱们还受过“关心集体”的教育,听到的模范事例,都是诸如草原上一对小姐妹冒着生命危险为公社找回走失的几只羊一类的故事,也忘了是为什么,这在后来就慢慢地再没人提了。但“关心同学”却始终是三好学生的评选标准之一,所以,我也是记得特别牢。记得,为了挣得“关心同学”的群众赞誉,上小学时,我总是主动地要帮助邻居的男同学做作业,大概态度又急躁了些,反倒惹得男同学的妈妈不高兴了,说我们孩子真的就这么不如你吗?弄得我父母也跟着落了埋怨。

高中住校时,我是室长,更多了关心同学的责任,以及机会。

有一次,隔壁屋的一个女生来例假肚子疼,疼得几个同学都跟着她着急,我听说了,立即把我的热水袋找出来,把我刚不辞辛苦从水房打来的一壶热水毫无保留地灌了进去,小跑着给她送了过去。因为平日里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同学,所以进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把热水袋放到她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已经掉头走到门口了,在身后听到她忙不迭地说谢谢,我的心里很是得意,好像是抓到了一次进球得分的好机会。海燕,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不是关怀,是作秀,但我的确需要评三好时多多益善的选票,这个诚心却是真的。

当然,对自己的家人、朋友关心起来,还是真心诚意的,也始终被家人朋友真心诚意地关心着。我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次正在上班,我突然感觉不舒服,给晚上有约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后,就直接回家休息了。可到家后,腹泻加剧,还发起了高烧,终于忍不下去了,只好自己强撑着到楼下的卫生院看病,结果被留下来输液。当时,简陋幽暗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昏昏沉沉地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连自怜自艾的力气都没有。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忽然发现眼前站着朋友的丈夫,还听到朋友在门外喊:“老刘,找到没有?”原来,朋友担心我是一个人,下了班就拉着当医生的丈夫带了药来看我,见我不在,刘大夫推断我去了医院,他俩就顺藤摸瓜地找了来。海燕,我跟你说,我当时真有落难后终于见到了亲人的感觉,就差号啕大哭了。从那以后,我更认定,温暖的人情使人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