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武(男,60岁,已婚,高级工程师。):“活了这一辈子,不是多幸福,但还算平平安安的——老婆健康,子女学业有成。如果要我总结这人生的话,八个宇:难得糊涂,平安是福。”
范琴(女,38岁,已婚,警察。):“碰了一鼻子灰后才明白,凡事都认真不得。工作认真不得,恋爱认真不得,婚姻更是认真不得。一认真就要跟别人、跟自己过不去,空生一肚子闷气。”
周龙举(男,40岁,未婚,大学副教授。):“不瞒您说,我真想结婚,可不知什么原因,我好像谈不了恋爱。跟别人见不了两次,不是人家不想见了,就是我打了退堂鼓。到现在,一听要见女人就紧张。”
刘默山(男。26岁,未婚,飞行员。):“老爸常给我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我想要多姿多彩的生活。不想那么早结婚,也不想有固定女朋友,同时拥有三四个红颜知己,我觉得挺好的。干吗非要像父辈那样,活得那么辛苦单调。我才不要。”
马纸玉(女,25岁,未婚,美发师。):“不怕别人笑话,我真想结婚,可要结婚的对象实在太难找了。我谈了四个男朋友,他们都不认真,他们只想玩,不想跟我结婚。”
趁着杜丁还没醒来,林念之迅速穿好衣服,几乎没多停留一分钟,像逃跑一样,仓惶打车回到自己屋子。
她放了满池的热水,浴盐、桂花露、浴液统统倒在池里。她不假思索地让自己整个浸到水里。她是如此慌乱,像要躲避什么东西。等她把头仰起靠在浴枕上,这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她想,昨夜是她堕落的开始,她竟然让自己的身体在没有爱情的指引下迎向男人的肉体。那么轻松,那么欣然,那么不知廉耻。到这时她感到了自责,也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贝蕾那般快乐和简单。她过得那么开心,能轻易地跟男人上床,能让肉体快乐,让心灵放松。而她不能。这实在是荒谬的解释。杜丁的做爱,技巧并不多,但他年轻,身体充斥着火山爆发般的激情和力量,他让她感到男人坚不可摧的力量,他使她的身体有劫后余生的快乐和疲惫。她在那个瞬间忘记了’爱情,只看见现世的快乐。毕竟年轻,做完爱后,杜丁倒头便睡。夜里他又醒来两次,以他饱满的力量,疯狂地给她肉体以激情以愉悦。她几乎没有睡,迷迷糊糊的,但又仿佛在梦境。而她就被他的力量迷惑了,那种快乐让她堕落下去。电话声响,她晓得可能是杜丁,没有接,让它继续响吧,她要忘记这段记忆。
她的泪继续流,那是为她的爱情吗?她是个认真的女子,为了爱情她才会奉上自己的心和美好的肉体。而这一次为了报复,对,是报复谢致南,她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跟一个几乎还很陌生的男人发生了关系。不仅做了爱,连肉体还会有欲仙欲死的快乐。这多么可怕,多么不该原谅。她以为她肉体的快乐,只有跟谢致南在一起才会有,才会那么疯狂,有要赴死的快乐。而她这次肉体的失落不仅背叛了谢致南,也背叛了她自己对爱情的理想。而且背叛得那么彻底,就像没有羞耻心的妓女。
她当然要哭,而她昨天还那么兴高采烈打扮得妖艳去奉献自己的身体。这时候她只有把身体洗了又洗,洗得泛红,这才擦干裹上黑色睡袍,坐在沙发上。
她怔怔地坐在那儿,脑子竟全是谢致南各种各样的画面。她摇摇头,不能这样,不能再责难自己,她会自责死的。别人已经给了她一拳,她不能再打自己一拳,那样她会死掉的。可她就是忘不了谢致南,她简直要去认死理,非要去想这她已放弃的绳索,原本人家也已剪断了,她还拽着断绳干吗?继续捆绑自己的手脚吗?
她觉得她把事情搞砸了,她本来是讲究原则的一个人,可这一次竟成这样。她不停地抱怨自己,脸又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婆脸。电话又响,直到响到第四声她才懒洋洋地拿起电话,是兰珊。她劈头一句就问:“昨晚干吗去了,一整夜都不回家。”“你打电话了?”念之有气无力地说。“当然,我还晓得你去了哪里。”兰珊的语气怪怪的。
“别蒙我了,你在哪里?”
“我今天没事,想见你一面,跟你好好聊聊。”
“好啊,我也正烦着呢。”
“你还烦,骗谁呀。中村茶室见。”
“好。”
林念之挂了电话,觉得乖乖女兰珊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莫不是她最近有喜事。而且奇怪的很,她还神秘地说知道她昨晚事情似的。这个鬼丫头,真有点神了。
林念之穿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蜡染的衫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梳成两根辫子,俨然一个女学生。她比兰珊早到,静静地坐在那里翻看茶室阅览架上的一本时尚杂志。刚看了几页,只见眼前晃了满眼耀眼的黄。抬眼一看,正是笑容灿烂的兰珊。她想,兰珊何时有这样的笑容,看来真的是有什么高兴事。
林念之看着她坐在对面,笑嘻嘻地问:“这么快乐,有什么高兴事?”
兰珊摸摸自己的脸,灿烂一笑:“是吗,看得出来?大家都说我比以前脸色好多了。”
林念之点点头,“是。”
“我在恋爱,念之,你知道的,那个伊恩。”
林念之大大地睁着眼睛:“真的吗?我还以为不会呢。你是那么认真的人,这些年看谁都看不上眼。怎么会跟在派对上认识的一个人交往?”
兰珊的头发又长长了些,她向后理了理说:“我也没想到耶。
就像心突然被什么击中一样,就想见他,想听他说话,想跟他在一起。”
林念之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伊恩人怎么样?真怕你上当受骗。”
“我知道你们为我担心。其实好久了,我都以为自己有病,怕跟男孩子接触,怕谈恋爱,我怕失败。我一直想一举成功,恋爱一次然后结婚。可现实总打击我,我怕,不敢像你和贝蕾那样轻松地跟男孩子交往。我没有自信,觉得自己不够有吸引力。贝蕾嘲笑我是为结婚去恋爱,而且还要守什么贞操。你们可能不以为然,但这或许真是我的理想,我想让我的爱情纯净些、美好些,而且能一生一世。可我总是碰壁,也没遇到让我动心的男孩子。我真的好灰心,但心里很着急,因为我想结婚嘛。直到碰到伊恩,跟他跳舞时心便咚咚地跳着,他那么体贴、优雅,我觉得自己简直被他迷住了。”
兰珊脸泛着红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念之背靠椅子,左手支着下巴听她讲。她淡淡地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的?”
“我记得给你们说过,当天夜里他就给我打电话,第二天我们就见了第二次。以后是天天见,最多隔一天就会见一次。那种感觉真好,那该是恋爱的感觉吧。”
林念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笑着说:“那他也是很认真的喽?像他这种时尚又前卫的男子,会不会很认真呢?”
兰珊眼睛闪了闪,平静地说:“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怎么着,我对他一见钟情,而他待我也很好,我觉得能跟他恋爱就挺好的,先不去想婚姻的事。”
“是不是他给你说什么了?”
兰珊点点头:“我们第三次见面,他就给我说,他目前不打算结婚,他说他没有承担一个家庭的能力。他说他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做不到的事不轻易承诺。我理解他,可能因为喜欢他而理解他,也可能是看他坦荡而信任他吧。”
“但这似乎有违你最初的交往原则,你不是要为婚姻才恋爱吗?”
“我想那时候是我太绝对了,没谈过恋爱就下了这样的决心。当真正体会到恋爱的感觉时,才觉得我当初的那些认真真有些问题。”
“看来恋爱真能改变一个人。你们进展顺利吗?”
兰珊高兴地点头:“很好,我觉得生活一下子有了色彩,做起什么事都特别有精神。念之,你恋爱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是啊,恋爱中的女人都非常美丽。”
兰珊看着林念之,突然神秘地低声说:“我晓得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林念之淡淡地笑了笑:“伊恩告诉你的,真是多嘴。”
“你真的打算放弃那个谢致南?”
“不知道,或许吧。不放弃又能怎么办?事已至此。”
“嗯,跟杜丁怎么样?打算继续吗?”
林念之摇摇头:“不会吧。他是蛮好的,但总觉得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再说在这个时期,因为要弥补自己身体的空虚跟他在一起,实在有些荒唐。我很自责。”
“杜丁好像不错呀,你不想跟他发展吗?”
“不好说,昨天晚上纯粹是我寂寞空虚,找他填补,他也清楚这一点。我不爱他,他也是清楚的。”一谈起这个问题,林念之显得有点沉重。
“你们做爱了吗?”
“是啊。就因为这个才自责的。”
“为什么?还为了谢致南呀。”
“也不全是为他,大半是为自己。我一直把爱的感觉看得很重要,也不是要坚持什么古老的贞洁观,但做那事必须在有爱的前提下,这一直是我的原则。可昨天我竟违反了自己的原则。我很生自己的气,觉得我好没用,连这一点点寂寞都不能承担。”
“不要这样,你不是这样爱后悔的人,再说也没什么。”
“怎么能说没什么,跟以前的我不一样了。”
“你别自责了。原则是什么,我还不是也破了原则,以前一直坚持的结婚才做那事,现在不也很自然地跟伊恩发生了。当时伊恩惊讶得目瞪口呆,说你竟是处女,这太不可思议了。可你晓得再没有处女的兰珊了,那是我的过去式。我原以为那是件很郑重其事不得了的事,其实真没什么,就那么一用力一痛一快乐,说不是处女就不是处女了。我并没感到可怕。”
林念之眼睛睁得老大:“你真的做了?你坚持了那么久,看来爱上一个人真是改变人呢。你不后悔、不遗憾吗?”
“没有,真的没有后悔。”
“那就好,只要你这样想就好。嗯,贝蕾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