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寂寞花凋青颜改:陆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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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繁华深处:挚爱刻永伤(3)

刘海粟在祝酒时以反封建为话题,先谈人生与爱情的关系,又谈到夫妻之情应建筑在相互之间感情融洽、情趣相投的基础上。王庚也是极聪明的,终于觉察到刘的用意,和这席宴的宗旨。他终于举杯向刘海粟、向志摩,向其他人,自然也向小曼,说:愿我们都为自己创造幸福,并且为别人幸福干杯!宴会后,王庚推托有事,要小曼随老太太回去,他先走了。

这是志摩与小曼相爱以来第一次与王庚直接公开交涉,在此之前只是做小曼母亲的工作,却从没正面和王庚谈过此事。王庚当然是不肯放弃小曼的,他爱小曼,看重小曼。小曼是那个时代成功男人的理想妻子,能娶到小曼实不容易。但这次以后,他被迫认真思考他与小曼的婚姻,小曼既然已经铁石心肠,硬把自己与小曼拴在一起,也不是办法,更不会幸福,不如放小曼走,让她追求她的幸福去。于是在两个月后的一天,他对小曼说,如果她认为她和志摩在一起幸福,他愿意离婚。小曼听了他的话,抑制不住地哭了,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对王庚有感情,只是没爱情,王庚待她不薄,只是她不爱他而已,真的要离开王庚了,她反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但她实在没办法,只有离他而去了。王庚说:我祝福你和志摩以后能得到幸福,手续我会在几天后办好。

王庚正逢多事之秋官司缠身。离婚的事在时日上又拖了两个月,1925年底,李祖虞正式找王庚谈判,王庚在狱中签了离婚协议,这对王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时的他几乎失去了一切。牢狱之灾,失妻之痛,这是对于一个男人莫大的打击。王庚的心一定是无比沉痛,此时的他已经无法选择。

小曼得到这一消息后,欣喜异常,小曼的母亲却很难过。小曼顾不得一切,急切地跑到北京去找志摩,要亲口将这个等待了许久的好消息告诉他。这时,志摩已经听从胡适等人的劝告,准备做点事情。事业是男人真正的战场,志摩想让自己成为小曼的骄傲。

9月底他回到北京,受众朋友委托,接办《晨报副刊》。并任北京大学教授。10月1日,志摩接编《晨报副刊》。10月5日,在《迎上前去》这篇著名的接编宣誓词中,他表明自己是怎样一个人,要办怎样一份报。他一向是做什么,就全情投入的那种人。现在他要投入全部精力办报,绝不留后路。

在这篇文章中他一再告诉读者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说:“我是一只没笼头的野马,我从来不曾站定过。我人是在这社会里活着,我却不是这社会里的一个,像是有离魂的病似的,我这躯壳的动静是一件事,我那梦魂的去处又是一件事。我是一个傻子,我曾经妄想在这流动的生里发现一些不变的价值,在这打谎的世上寻出一些不磨灭的真,在我这灵魂的冒险是生命核心里的意义;我永远在无形的经验的缠岩上爬着。……冒险、痛苦、失败、失望,是跟着来的,存心冒险的人就得打算他最后的打击,我的头是流着血,但我的脖子还是硬的;我不能让绝望的重量压住我的呼吸,不能让悲观的慢性病侵蚀我的精神,更不能让厌世的恶质染黑我的血液。厌世观与生命是不可并存的;我是一个生命的信徒,起初是的,今天还是的,将来我敢说也是的。我决不容忍性灵的颓唐,那是最不可救药的堕落,同时却继续躯壳的存在;在我,单这开口说话,提笔写字的事实,就表示后背有一个基本的信仰,完全的没破绽的信仰;否则我何必再做什么文章,办什么报刊?”

小曼爱着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真挚、勇敢的斗士,小曼怎能不被他做人的信仰和热情感染?小曼更加迷恋志摩,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世俗金钱的奴隶。志摩的心像玉石般坚韧,他有高尚的追求,没有奴颜,只为自己的信仰和真心活着。

1925年底,小曼终于离婚了。她从上海回到北京,急切地要见志摩。这几个月,他们失去了联系,小曼来到北京后,还不知道志摩住在哪里。经打听,才找到志摩。当她把这个等了很久的好消息告诉志摩时,志摩激动得不知该怎样表达才好。小曼最终没有辜负她的爱人,志摩为她而自豪。欣喜若狂的志摩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紧紧地把小曼抱在自己怀中,就像抱着自己的幸福。他终于争到了自己的幸福,得到了自己灵魂的伴侣,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

离婚后的小曼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以自由地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现在不再有什么人管束、限制他们了,他们快乐得上了天。这两个快乐的人决心白头到老。婚姻是爱情最好的归宿,因此婚姻自然而然提上议事日程。

当然能否结婚还要征求小曼父母的意见,这是必走之路。志摩还是委托胡适向小曼父母提出结婚的请求。现在,小曼的母亲当然不会反对,女儿已经离婚,离婚就是为了与志摩结婚,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况且志摩对他们也是毕恭毕敬,忠厚孝道,他们当然愿意。只是得对社会有个交代,这有关陆家的脸面。因此小曼的母亲向胡适提出两个条件:一,要请梁启超为证婚人,以表明社会对他们的承认,好让他们以后在社会上能立住脚。二,要在北海公园图书馆这样高雅的礼堂举行婚礼。这样的要求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梁启超证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梁启超一直反对离婚再结婚的人,他十分不情愿出面做这种事。在北海公园图书馆举行婚礼,也是没有先例的。但为了志摩能实现最终的愿望和幸福,胡适答应尽一切努力去说服。

接着需要征求志摩父母的意见。这件事似乎并不容易,要比志摩想象得难。志摩以为父母爱他胜过一切,对于他的结婚请求肯定不会为难,结果志摩的父亲却十分顽固,坚决不同意志摩和小曼的婚姻。他反对的理由是,小曼是有夫之妇,放着幼仪这样的一品夫人不要,娶一个二婚头,那是丢人败兴的事情,徐申如不高兴。第二,她耳闻小曼不是一个贤淑的女子,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做徐家的媳妇,娶这样的儿媳妇,非他们夫妇之愿。第三,他认为陆小曼不会给志摩带来幸福和福气。总之,在徐申如的印象中,一个只会跳舞、看戏、打牌、吃酒、闹婚外恋的女人绝不会是什么好女人。他对陆小曼的印象太坏,十二分地不情愿接受这个媳妇,因此他百般刁难。

他说,志摩与小曼的婚姻需要征得身在德国的张幼仪的同意。虽然志摩曾与他多次说起,自己与幼仪已在几年前的德国离婚,但徐申如不承认那次离婚的事实。因为那次离婚既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也没在亲戚间有一个交代,这不符合中国传统的做法,因此不算数。这次志摩要和陆小曼结婚,必须征得幼仪的同意,在他的观念中,幼仪仍然是徐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如果幼仪不同意,他就不能同意志摩与陆小曼结婚。志摩无奈,只得听从父亲意见,写信给在德国的幼仪,请她回国,征求她的意见。1926年初,张幼仪取道西伯利亚回国,先在北京哥哥张歆海家住下,准备南归。志摩在老家硖石等着张幼仪,却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幼仪。

等待小曼的着段日子里志摩天天给小曼写信,诉说他的相思之苦。虽然相思、等待是一场辛苦的事情,但是志摩的内心深处却是甜蜜的,因为这是充满希望的等待,志摩仿佛已经看见他与小曼的幸福生活的样子。他告诉小曼,以前的思念都是苦涩的,现在却是带着幸福的思念,他让小曼也要放松心情,事情马上就能解决。他们要一起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小曼畅想着,等待着……

张幼仪到上海后,志摩也到了上海,开始他们这次不得已的谈话。那天张幼仪走进徐家住的旅馆后,深深地给老爷、老太太鞠了一躬,然后朝坐在沙发上的志摩点了点头。徐申如打破叫人紧张的沉默气氛慢条斯理说:你和我儿子离婚是真的吗?这时,徐申如和老太太早已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们不管离婚文件写什么和徐志摩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要亲耳听张幼仪承认。张幼仪说:是啊。徐志摩这时发出一声呻吟的声音,身子在椅子里往前一欠。徐申如显出一副迷惑的样子,听了幼仪的回答,他差点难过起来。徐申如问张幼仪:那你反不反对他同陆小曼结婚?张摇摇头说:不反对。徐申如把头一撇,一副对她失望的样子。从他的反应来判断,张幼仪猜他一直把她当作说服志摩痛改前非的最后一线希望。徐志摩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尖叫,乐不可支,忙不迭地伸出手臂,好像在拥抱世界似的,没想到玉戒从开着的窗子飞了出去。徐志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万状,那是小曼送他的订婚戒指。总算过了幼仪这一关,志摩高兴得发狂。志摩认为这是最难过的一关,虽然幼仪已经与他离婚,但是幼仪曾经对他的心是真挚的,只是他们之间缺少爱情的因素。幼仪又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这才与志摩离了婚。志摩没有想到幼仪居然如此大度。

虽然过了幼仪这一关,但徐申如并没有痛快答应志摩的结婚请求。他与志摩做了一次长谈,又经胡适、刘海粟等人劝说,这才答应下来。一旦答应下来,做父母的还是愿意为儿子尽一份心,儿媳虽然不是他们满意的,毕竟是儿子成婚的大事。江南富商徐申如准备为新婚夫妇盖一所此地前所未有的豪宅,供这对新婚夫妇使用。这所房子到现在也还很气派、洋气,是中西结合,现代设施应有尽有的舒适住所。为了装修房屋,志摩在硖石住了好长时间,为新房购买所需物品。这对历尽磨难的人准备8月份正式结婚。

金丝燕尔

才子佳人,金玉良缘,男女之间的缘分半随天意,半由人为。古往今来,长城内外,多少英雄儿女演绎爱情佳话。封建礼教禁锢不了人的灵魂,不知何时,追求自由的声音已经回荡于人的心间。荡气回肠的爱情已经开花了,小曼与志摩即将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场镇静北京的婚礼已经开始筹备,一对新人将踏上红毯接受众人的祝福,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双方父母提出的条件成为这场婚礼最大的阻碍,也成为大家的看点。毕竟他们走的是与众不同,违背常理之路。一个诗人与一个背叛丈夫的交际花之间的风流韵事,定会成为闲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两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难看的问题。希望世人的眼光可以转移,他们这场近似无理的婚礼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

徐申如虽然答应让他们结婚,但他也有三个条件:一,结婚费用自理,家庭概不负担。这也是对小曼的制约,不想让她拿上徐家的钱在北京铺张浪费。二,婚礼必须由胡适做介绍人,梁启超证婚,否则不予承认,这是为徐家的面子考虑。三,结婚后必须南归,安分守己过日子,这才是真正的条件,用来限制小曼的生活。为了达到结婚的目的,志摩当时全都答应下来。现在他们需要立刻结婚,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解决。志摩想的过于简单,也为以后的生活埋下了祸根。小曼不可能以老人的意志为转移,新潮的陆小曼毕竟不是守旧的张幼仪。她只做她自己,接受过新思潮熏陶的小曼不可能做一个真正三从四德的儿媳妇。

小曼从离婚到结婚等了8个月,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俩高兴得不得了,把其他的一切全都抛在脑后。结婚本就是一件令人开心愉快的事情,加上小曼与志摩的婚礼是那么的来之不易,历尽了磨难。他们自是更加珍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