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寻找平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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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歌唱在太行山上(5)

最后的结果却令米高扬大为惊讶。从他来,一直到一周后离开,始终没有一家通讯社报道过有关他西柏坡之行的消息。米高扬临行前,致电斯大林,给予中共极大的信任,说毛泽东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有巨大创造和发展,中国革命有自己的道路,有自己的特点……后来,苏联给予了我们诸多方面的帮助。当然,米高扬带走的也有对平山这块土地的信任。

新中国成立后,齐复华担任中南海第三集中台台长。1949年10月1日,全世界人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这最为激动人心的、永远回荡在中国历史天空的声音,就是通过齐复华亲自组织实施安装、亲自调试的音响设备发出的。在最为艰难的时刻,党中央把信任给了这位平山人,在最为辉煌的时刻,也一样把信任给了齐复华。在开国大典前,中央办公厅指定齐复华安装天安门城楼的设备,并嘱要确保万无一失!

齐复华听着毛泽东那熟悉而又振奋的声音,心潮澎湃,他见证了无数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伟大时刻。他或许知道,广场上人们唱的歌曲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那是平山人曹火星写的;在天安门前的观礼台上,有来自平山的子弟兵母亲戎冠秀;走上主席台的领袖们脚上还带着西柏坡的泥土,走在方阵里的有许多平山子弟兵;平山县早期的播火者于光汉、栗再温、王昭也见证了这无比庄严神圣的时刻。

齐复华曾在军委通讯部工作,后到中央广播事业局工作,一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1962年,齐复华被授予上校军衔。

在寻访到齐复华时,忽然又找到一个警卫中南海的“平山团”。

党中央进驻北京后,齐复华的家也住进中南海。1949年7月,齐复华的妹夫曹火星在北平出席全国第一次文代会,闲暇之余,他想去找齐复华聊天。他只知道齐复华在中央电台工作,具体做什么连家里人也不清楚。那天,他来到新华门,向警卫说明自己要进去找齐复华,那个警卫听了他说话,表情显得亲切,等警卫一开口回答,竟然是平山话。

原来,党中央从西柏坡来京时,专门选拔了500名平山青年子弟随行,到中南海担任警卫工作。此后的几十年中,中央警备团源源不断地从平山征招新兵。戎冠秀的孙子就曾服役于8341部队,20世纪70年代中期在中南海站岗执勤。他们和父辈一样抒写着忠诚,赢得了党中央的信任。

曹火星的平山话就像是“通行证”,一路打听,所有人都热情地给他指路,很容易就找到了齐复华。他们俩相谈甚欢。见面后,齐复华恋恋不舍地要把曹火星送出中南海。没走多远,一个小院的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和来人挥手告别。曹火星猛然搜索脑海,哦,周副主席!齐复华急忙介绍。周恩来说,我们见过面,看过你们的《宝山参军》。又微笑说,进来坐会儿嘛!两人跟在周恩来身后进了小院。曹火星打量着,这是和齐复华家一模一样的四合院,客厅简朴,一组沙发几把椅子而已。周恩来为他们斟茶后,询问曹火星剧社进城后的情况,鼓励曹火星发扬解放区的优良传统,创作更优秀的文艺作品。谈话中,周恩来不觉中轻叩节拍,哼唱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曹火星非常感慨,在平山,领袖们住咱平山百姓灰沙砸顶的小土屋,到了中南海,咱的子弟兵也和领袖们毗邻而居,真是让人感到欣慰和亲切。

在50年代中期,齐复华还把老母亲从平山接到中南海住,尽尽孝道。他经常搀扶着腿脚不便的老母亲在院里遛弯,有时候会碰到领袖。不管哪位领袖看到,都会停下来和老母亲打招呼,问候一下。这个老妈妈在中南海受到的礼遇,享到的福气,一定飞回平山,让数以万计奉献出“亲骨肉”的平山母亲们感到温暖……

齐晓明告诉我他亲见的片段:毛泽东主席去世那天,齐复华事先得到消息。他异常沉痛地回到家,一个人关在屋里,轻轻地抽泣着。他对领袖几十年积累的情感长河,瞬间决堤。在外面悄悄看到此景象的儿子,心里感到非常奇怪,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这是怎么了?懂事的儿子实在忍不住,就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却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告诉儿子。最后只是喃喃说一句:“下午四点听广播吧。”这位保守秘密成为习惯的机要工作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毛泽东最信任的平山子弟兵,最终是带着一颗最为忠诚的灵魂追随他的领袖去了,连带永远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无独有偶,我采访齐复华后,又发现了毛泽东主席身边的另两位忠诚厚道的平山人——齐观山、齐得平。巧的是,“平山三齐”不但是近亲,而且都做着比较特殊的工作,都得到毛泽东的高度信任。

齐观山(1925~1969),出生于平山县北庄头一个殷实的农民家庭。1939年参加八路军,到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摄影训练队学习,受教于著名摄影家沙飞。曾任《晋察冀画报》《冀热辽画报》《东北画报》记者。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新闻署新闻摄影局记者,新华通讯社摄影部记者、采访科科长。曾拍摄大量有历史文献价值的照片。作品有《斗地主》(成为反映我国土地改革这一伟大历史运动的典型艺术佳作)、《宋庆龄接受斯大林国际和平奖》、《毛主席在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投票》等。

1942年,他作为《晋察冀画报》的一名战地记者。只身冒着生命危险采访过“无人区”。曾遭遇日本侵略军的突袭,由于老乡的掩护,他才躲过了这一劫。其所拍的图片是现今中国照片档案馆仅有的反映“无人区”的作品。

1945年,齐观山随大部队开赴东北。参与了《东北画报》的创办,并担任首席摄影记者。齐观山参加过几乎所有东北地区的重大战役。他在四平保卫战和锦州战役中两次负伤。1948年投入平津战役的采访。其间曾三度历险。他也为我们留下了大量东北解放战争的历史镜头。他为本溪市长期遭受日寇蹂躏的矿工拍摄的照片,震撼人心,使人不能忘却。

1952年,齐观山担任了新华社摄影部中央记者组组长。齐观山成为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负责报道党中央和毛泽东重大国事活动的专职记者。

中央和领袖的重大国事活动桩桩件件都是顶级重要的事,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然而,那时摄影器材笨重不易操作,散叶胶片、闪光灯泡都是拍一张换一次。重大历史事件的关键时刻稍纵即逝,快门只能按一次,很难有机会再拍第二张。齐观山以其在战争期间锻炼出的沉着作风和高超技术,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次次成功,从未失误过。他拍下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领袖们栩栩如生、亲切感人的形象,为开国年代的中央新闻报道做出了重要贡献,为后代留下了一大批珍贵的历史资料。

齐观山非常善于研究拍摄细节,勤于总结经验。一次,同事为朱德总司令拍照,洗出照片后发现朱老总的眼睛是闭上的。齐观山告诉他:“要在朱老总说‘同志们’的同时按快门,他的眼睛就是睁开的。”在拍摄毛泽东主席的活动中,他也总结出一系列拍好照片的诀窍。例如,给毛主席拍照时通常有三次好机会:一是毛主席与对方谈话时,只有在双方话题相互对应成趣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二是毛主席与人握手时眼睛总爱看座位,而等他坐下时拍摄的机会就比较好;三是毛主席总是在门口接送客人,神情也很好。就是这样,齐观山拍出了毛泽东非常精彩的照片,成为深得毛泽东信任的摄影家。

1966年,齐观山拍摄了《毛泽东身着军装在天安门上》,这张照片在当年被印制成数以亿计的招贴画在全国发行,这张照片特有的红色的时代记忆,深深地印在亿万中国人民的心里。今天看来,他的摄影作品或许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

齐观山有着一丝不苟的精神,有着雷厉风行的作风,同时有着平山人的朴素和厚道。领袖们和同事们都知道,齐观山即使在紧张地抢拍新闻镜头的时候,也会做得稳当得体,他赢得了大家的信赖和尊敬。

齐观山英年早逝,仅44岁。他的儿子说:“父亲给毛主席拍了十几年照,留下了毛泽东和战友们数以万计的照片,却连一张和领袖的合影都没有!”

齐得平,他是至今健在的一位“特殊”档案工作者。他也是新中国成立前夕跟随毛泽东“进京赶考”的平山子弟。他从1950年就开始参加中共中央档案的管理工作。1960年,中央档案馆领导决定将毛泽东手稿集中,指定由齐得平专门负责保管。从此,他几十年如一日,精心负责毛泽东手稿的管理工作,直至退休。

齐得平勤于思考,厚道正直,敢于坚持真理。毛泽东一生勤于笔耕,纵文落墨,留下洋洋几千万字的墨宝。他书写的许多信件、电报、文件一般只有月日,有的连月也不注,要将之按顺序排列,就要对毛泽东书体演变的特点进行研究,以便真实反映历史和毛泽东本人的思想发展脉络。经过多年辛苦钻研,齐得平终于对此有了深刻把握。

在“文革”初期的一天,“刘少奇专案组”的人拿来一份所谓刘少奇的“罪证”,让齐得平鉴定。原来,1948年底由刘少奇修改过的两份中央文献被翻找出来,其中两处写有“毛泽东思想”的5个字被划掉了,“专案组”认定这出自刘少奇之手,立即如获至宝,为使“证据确凿”,特地来找齐得平。齐得平仔细辨认后,告诉对方:“这是毛主席自己划掉的,不是刘少奇的笔迹。”后经公安部门做了技术鉴定,得出和齐得平一致的结论,这使刘少奇少受了一次不白之冤。

1964年,齐得平在整理毛泽东文稿时发现了一篇毛泽东1941年写的、却没发表过的文章,毛泽东知道后提笔写了一段话:“这篇文章是在延安写的,曾经送给刘少奇、任弼时两同志看过,没有发表。送出去后也就忘记了。1964年有人从档案馆里找出这篇文章的原稿,送给我看,方才记起确有这回事。”

在改革开放的1982年,齐得平在毛泽东墨迹中发现了1963年毛泽东亲笔书写的“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央有关领导得知后,立即指示在中央党校《理论动态》上发表,这对正在进行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解放运动起了很好的作用。

因为长期研究毛泽东文稿,齐得平成为毛泽东笔迹鉴定专家。他曾仔细梳理毛泽东不同时代的手稿,得出规律:早年的字正楷、工整,40年代写流畅的行书,后来行草兼备,1958年后喜书狂草。

在《毛泽东书信选集》出版时,齐得平帮助鉴定。他发现毛泽东写给邓宝珊将军的一封信,信末写着“1936年”。但齐得平从字迹上判断这封信不像毛泽东1936年时所写,而应该是1946年前后的,进而提出了疑问。有人不以为然,觉得毛泽东自己写的日期还会有错?后经多方查证,证明这确实是毛泽东本人一次罕见的笔误。

一次,齐得平在北京军事博物馆参观“毛泽东事迹展览”。那里展出了毛泽东1949年4月2日致傅作义的信件手稿。齐德平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毛泽东亲笔,是江青代抄的!江青模仿的毛泽东笔迹,的确很像。但江青的字僵硬刻板,没有毛泽东书法行云流水的气韵。所以,逃不过齐得平的“火眼金睛”。

前几年,网上流传一篇文章,所谓《〈 毛泽东选集 〉 真相》(以下简称《真相》)的文章,称:“《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的160余篇文章中,由毛泽东执笔起草的只有12篇,经毛泽东修改的共有13篇,其余诸篇全是由中共中央其他领导成员,或中共中央办公厅以及毛泽东的秘书等人起草的。”以至于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被这种别有用心的编造弄得迷惑了,至今还有人写文章进行引证,以讹传讹。

齐得平看到后非常气愤,他容不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诋毁领袖。他奋笔撰文,摆出铁的证据,澄清事实,他说:“……本着对历史负责,对读者负责的精神,我作为一名老档案工作者,深深感到有责任谈谈我所知道的真实情况,尤其是收入《毛泽东选集》第四卷中毛泽东文稿的情况,以正视听。”齐得平参加过为编辑《毛泽东选集》第四卷提供文稿档案等项服务工作。他在文章中一一用毛泽东手稿的细节回击造谣者。证明诸如《论联合政府》(1945年4月24日)等文章,“都是毛主席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而非《真相》一文中所说的是“由康生、艾思奇、胡乔木等人起草”的。

在证明《论人民民主专政》(1949年6月30日)一文时,齐得平这样写道:

正文第1~15页是用铅笔写的,第16~31页是用毛笔写的,均用毛笔修改过。有过两次竖排铅印的清样稿。第一次清样稿16页,标题原为《二十八年》。毛泽东同志用毛笔改为《论人民民主专政——纪念中国共产党二十八年》……第二次清样稿也是16页,毛泽东同志用毛笔作了一些修改,又增加了一些内容。

齐得平还附上有毛泽东亲笔署名的文稿照片,证明《真相》中所说“主要执笔人是陈伯达、艾思奇和邓力群”,是向壁虚构,信口雌黄。

齐得平用赤诚和耿直的平山话“说”出:“档案是历史的见证,而历史不容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