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开党的会,有彭涛、黄敬参加。黄敬在会上说,国民党号召学生到南京去“聆训”,每人发30到40块现洋收买,杨立奎就是在积极活动用钱买人到南京去。许多进步学生都不予理睬,读书救国的中间派学生对国民党能不能抗战也发生怀疑了。我们怎么办,是向学生灌输对国民党的幻想,引到南京去“聆训”呢?还是拿出自己独立的主张来呢?所以我们决定不去“聆训”,而到农村去,向农民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这个思想,彭涛、黄敬是毫不含糊的,当时黄敬在会上说:“过两天在燕大开一个学生代表会议,讨论决定是到南京去‘聆训’,还是南下宣传,党的市委决定去南下宣传,估计凡是去南下宣传的,都是‘一二·九’起来的积极分子,就好组织起来成为学联的核心!”他还说“小郭,在燕大开这次会你得去作执行主席,而且必须保证党的这个意见,一定要通过。”他很严肃地交给了我这个任务。我说:“好吧。”不几天,我到了燕大体育馆,其时人还不多,天黑时候到了80多人,清华、东大、北大、燕京、女一中、汇文(二十一中)、镜湖、艺文(二十八中)等校代表都去了。大家就坐在体育馆开会讨论起来。最后一表决,造成去南京“聆训”者居多数,这是我原来未估计到的,正着急间,坐在我右首的燕大代表说:“小郭,反表决!反表决!”我冷静了一下,说:“讨论停止,休息一刻钟,再付表决”。然后就有人嚷嚷:“不对,不对,有的学校来了两三个人,不能这么表决。”在休息时,我见到彭涛、黄敬、孙敬文等在代表中很活跃。休息两个小时后,又开会。刘江凌是黄敬联系的代表,站起来发表演说,从五四运动的民主与科学传统一直讲到“九一八”以来的历史,指出国民党不抗日、打内战,全国学生和民众应该团结起来,要求国民党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他的演讲,效果很好。讲毕付诸表决,我说:“一个学校只能有一票表决权”。这一下,造成南下宣传的纷纷举手,占了多数。通过了党原来的决定。这时,天已拂晓,事后有一位同志告诉我,法商学院的反动代表某某骂我:“郭明秋坏透了,被共产党利用了!”
这样,平津学生南下扩大宣传就于1936年1月2日出发了。黄敬把我和姚克广留下,他和彭涛随队南下。彭、黄布置了如何组织领导南下的问题。南下回来以后,在西山召开过一次党团会议,作了总结。当时姚克广同志已是学联党团书记。我记得彭涛、黄敬、姚克广,中大的董毓华,还有孙敬文等都参加了。黄敬说,南下宣传是一件大事,是我们很大的胜利,学联的核心力量组织起来了。关于这个核心力量的名字叫什么?这个问题曾经交给南下的同学们一起讨论过。大家起了好多名字,最好的名字是师大曹国智同志起的“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北平民先队是1936年2月1日在石驸马大街师大文学院召集各校代表开会正式成立的,会上发过《我们的主张》等两个文件草稿。关山复同志参加过这个会。
林枫同志在1936年3月间被调到天津作市委书记。3月下旬我到天津,先在天津市委工作。1936年5月、6月间林枫同志调作刘少奇同志的秘书,8月、9月间我作了北方局机关(刘少奇同志)的译电员。4月初,在天津我听说北平发生了“三三一”抬棺游行。
我再讲讲北方局的领导刘少奇和彭真同志。谁对当时的学生运动最熟悉呢?据我所知,除在平津工作过的彭涛、黄敬、姚克广、蒋南翔和林枫之外,就是北方局的刘少奇和彭真同志了。1936年春,林枫同志到天津后,就知道彭真同志在天津工作。当时林枫同志称彭真同志是“老魏”,他刚从监狱里出来不久。刘少奇同志1936年4月到天津和北方局。1936年5月、6月间的一天,在我们的家里,我第一次看见了刘少奇同志。少奇同志走后,林枫告诉我:“这是中央派驻北方的代表。以后我们就帮助他工作了。”我问:“那怎么称呼他呀?!”林枫同志答:“你就叫他老戴好了。”以后隔上10天半月刘少奇同志就到我们家里来一次。渐渐地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允许我在场了。少奇同志说,纠正立三路线残余就应该把公开工作同秘密工作分开,秘密工作应执行“隐蔽精干,以待时机”的工作方针。我接受了这一方针,就离开了女工夜校教书的岗位。刘少奇同志以K.V.署名写了《肃清立三路线的残余——关门主义冒险主义》一文,发表在《火线》上(他还用“胡服”这个名字发表些文章)。我认为这篇文章的精神跟毛主席的《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是一致的。1937年1月、2月间,北方局搬到北平。1937年3月中央来电,要少奇同志到延安参加党的代表会议。少奇同志给林枫同志布置了工作之后,就离开北平去延安。七七事变后,林枫同志接到彭真同志的信,叫我们平津党的力量到太原集合,重新分配工作。我到太原后才认识彭真同志,当时他是北方局组织部长。彭真同志说准备把我送到延安去,林枫同意,我也同意。当时彭真同志讲,北方党员和民先队员同红军在太原会师,是件很重要的大事。
有的同志说过,1937年“七七”事变的时候,华北民先队员大概有1万来人,党员有1000来人,都先后转移到了华北、华中、陕甘宁各个抗日根据地。有些人直接参加了我们的八路军、新四军。
“九一八”后的抗日救国学生运动与“一二·九”学运的领导有很大的不同,关键是路线上的不同。“九一八”以后学生运动的高潮,由于有王明路线的错误领导,遭到了国民党的破坏,以致变成了低潮;“一二·九”时期,刘少奇同志模范地贯彻了党的正确路线,所以保存了党的力量,发展了党的力量,由学生运动扩展为深入的广大的工、农、兵运动,在思想上、组织上都为伟大的抗日战争作了很好的准备。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仅用几个月的时间,便侵占了中国东北三省。1935年夏,日军又将侵略魔爪伸向了华北。国民党政府同日军炮制了臭名昭著的《何梅协定》,制造了华北事变,更加助长了日军的嚣张气焰。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疯狂侵略和国民党政府的卖国行径,全国人民无不痛心疾首,义愤填膺,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中国共产党挺身而出,审时度势,提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高高地擎起了团结抗日的大旗。
瓦窑堡运筹抗日大计
日本侵略中国,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中国共产党在“九一八”事变后不久,就发表宣言,号召中国工农红军和被压迫民众“以民族革命战争,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表明了抗日救国的鲜明立场。
1935年12月9日,在中共北平地下党的领导和影响下,接连爆发了“一二·九”、“一二·一六”北平青年学生爱国运动,在他们英勇斗争鼓舞下,全国各地各阶层群众纷纷举行抗日集会和游行示威,工人举行罢工以示声援,各界爱国人士相继成立了各种救国会,海外侨胞和留学生也积极响应,很快发展成为全国规模的抗日爱国浪潮。
在抗日民主运动新高潮到来之际,为正确分析形势,制定切合当前中国革命实际的政治路线和军事战略方针,中共中央于1935年12月17日,在陕西省安定县(今子长县)瓦窑堡召开了政治局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毛泽东、周恩来、洛甫、博古、李维汉、王稼祥、刘少奇、邓发、凯丰、张浩等。23日,会议通过了《中央关于军事战略问题的决议》,25日,通过了《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27日,毛泽东根据会议精神,在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了《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会议通过的两个决议和毛泽东的报告,全面分析了国内外的政治形势和阶级关系的变化,确定了团结全民族一切革命力量,建立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抗战救国总路线;确定了把国内战争同民族战争结合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卖国贼的军事战略总方针。毛泽东还特别指出,在目前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共产党和红军不但要充当发起人,而且应当成为坚强的台柱子,从而使日本帝国主义者和蒋介石反动派的拆台政策不能得逞。
瓦窑堡会议所确定的关于建立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的理论和政策,是中国共产党高瞻远瞩的战略决断,不仅保证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而且对解放战争的胜利进行,以至对于建国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都具有深远的指导意义。毛泽东后来将统一战线同党的建设、武装斗争并称为党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三大法宝。
红军东征西征
根据瓦窑堡会议确定的战略方针,为了巩固和扩大陕甘革命根据地,以实际行动表示中国共产党的抗日决心。中共中央决定,红一方面军以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的名义举行东征,由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治委员,首先向山西、绥远进军,逐步向接近抗日前线的华北广大地区发展,以便直接对日军作战。
1936年2月20日,抗日先锋军冲破阎锡山的拦截,东渡黄河,出师抗日。3月31日,红28军也渡河参战。红军一开始就明确宣布,此次东征,是为了实行中国共产党制定的各项抗日政策,争取迅速对日作战,并呼吁停止一切内战,联合抗日。但红军的行动遭到国民党军的百般阻挠,蒋介石一面调集重兵进入山西,并命令黄河以西的国民党军进攻红军的战略后方,企图彻底消灭红军,摧毁陕甘根据地。一面又秘密派代表同共产党人接触。
2月27日,国民党代表到达陕北,同中共中央商谈联合抗日问题。中共中央为避免内战,促进抗日统一战线的早日形成,向国民党代表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组织国防政府与抗日联军;容许全国主力红军集中河北,抵御日寇;实行内政与经济上的必要改革;释放政治犯,容许人民政治自由等5项联合抗日的意见,并决定红军撤回河西,结束东征。
东征战役历时两个多月,红军共消灭敌军7个团,俘敌4000余人,恢复和发展了陕甘苏区,扩充了兵员,并在山西20多个县开展群众工作,建立起一些抗日游击队和游击区,宣传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扩大了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东征期间,还对国民党军驻陕西的张学良、杨虎城部展开了统战工作,达成了军事行动上一定程度的谅解。在东征作战中,陕甘红军和苏区的主要创始人之一、红28军军长刘志丹英勇牺牲。
然而,蒋介石无视中共中央联合抗日的主张和红军主动回师的诚意,调集16个师另3个旅的兵力,再次“进剿”陕甘根据地,还将宁夏反动军阀马鸿逵、马鸿宾军队部署于陕甘边界,企图将红军围困在陕甘地区。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发展陕甘根据地,扩大红军,中共中央决定红军向陕、甘、宁三省边界国民党军事力量薄弱的地区西征。
5月18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以红一方面军第1军团、红15军团等部共1.3万人,组成西方野战军,由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率领,开始西征。经两个多月的作战,沉重地打击了马鸿逵、马鸿宾等国民党军,俘获敌人枪各2000余,开辟出纵横200余公里的新根据地,并与陕甘老根据地连成一片。8月,西方野战军在巩固新区的同时,派出两个支队南下,先后攻占了甘肃会宁城、将台保等地。
为扩大以陕甘宁边区为中心的西北革命根据地,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确定了宁夏战役计划,并命令红四方面军一部西渡黄河预作准备。随后,中共中央决定以彭德怀为前敌总指挥兼政治委员、刘伯承为参谋长,首先发起海(原)、打(拉池)战役,重点打击蒋介石嫡系胡宗南部。但由于张国焘擅自命令第4、第31军撤离了前敌总指挥部指定的作战位置,致使海打战役未能实现,夺取宁夏的战役计划也被迫终止。而胡宗南却乘机打通了增援宁夏的道路,切断了黄河东岸红军主力与河西部队的联系。
11月11日,中共中央正式下达命令同意河西部队称西路军,成立以陈昌浩为主席,徐向前为副主席的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当西路军深入到河西走廊时,蒋介石命令马步芳、马步青等部以重兵围追“兜剿”西路军。西路军广大指战员不怕牺牲,浴血奋战,毙伤俘敌2万余人。但由于无根据地依托,无兵员、物资补充,孤军奋战,在敌众我寡的极端困难情况下终遭失败。红5军军长董振堂,红9军军长孙玉清、政治委员陈海松等许多优秀指战员先后壮烈牺牲。
为营救处于困境中的西路军,中共中央多次同国民党当局交涉,甚至表示愿意付重金争取马步芳、马步青停止对西路军的攻击,但未能实现。1937年2月,中央组成以刘伯承为司令员、张浩为政治委员的援西军前往增援。当援西军抵达镇原、平凉地区时,得知西路军业已失败,才停止前进。此后,中共中央利用统战关系,竭尽全力营救被俘人员和收容失散人员,使数千名西路军干部战士先后回到陕甘宁地区。李先念率领的西路军支队历尽艰险,于1937年4月到达甘肃、新疆交界的星星峡,得到中共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的接应,进入新疆,他们在全国抗日战争爆发后分批回到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