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汉格隆的法术就要结束了,但躺在床上的弘时却一动也不动,刚才还偶尔冒出几句胡话,现在却连胡话也不说了。几十双眼睛盯着巴汉格隆在室内乱折腾,他自己明白这是故意做给人看,真正起作用的是刚才灌下去的药物,一晃近一个时辰了,仍不见弘时醒来,巴汉格隆有点心里发慌,直嘀咕,难道判断错了症状?越是着急越冒汗,又赶上今天是个大热天,巴汉格隆几乎热成了一头水驴。他见弘时还不醒来,凑近一看,一动不动,用手试一试鼻孔,连气息也没有了,心里一紧张,不小心绊倒在地。
邬思道知道是时候了,趁机将巴汉格隆的法术拆穿了,在胤禛的威逼利诱下,竟然连大阿哥用毒陷害皇上的事情也招了出来。康熙面对胤禛拿过来的口供,心中悲痛万分,没想到自己的妃子竟然和自己的儿子联合起来要置自己于死地。
胤禔被带了上来,他不哭也不恼,更不磕头求饶,见胤禛跪在地上泣泣哀哀的样子,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逆子!”康熙走来就是一巴掌,打得胤禔嘴角流血。
胤禔轻轻用袖子拭去嘴角的鲜血,“我今天栽在胤禛之手,要杀要剐随阿玛的便!反正阿玛有的是孝顺儿子,死在自己的亲阿玛手下也心满意足了。”
“住口,你要活活气死朕不成!”康熙怒喝着。
胤禔凄然一笑:“儿臣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阿玛就让儿臣把话说完吧。儿臣再提醒阿玛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阿玛,你将来会后悔的,儿臣去了!”胤禔说着,一头向大殿的廊柱上撞去,两名大内侍卫急忙扑上去抱住了他。
胤禔挣扎着嗥叫道:“放开我,让我死给阿玛看!”
康熙老泪纵横,挥手打翻御案上的奏折,仰天哭喊道:“苍天呐,朕造了什么孽,让朕受此折磨与惩罚,你说呀,说呀!”
“阿玛息怒,阿玛息怒,阿玛应以龙体为重,都是儿臣等不孝,让阿玛花甲之年备受煎熬。”胤禛伏地哭道。
“呸!”尽管被两名侍卫死死抱住,胤禔仍向胤禛怒斥道:“你巴不得阿玛现在就死呢!那九五之尊就是你的了!”
“滚,滚!都给朕滚!”康熙咆哮着,摇摇晃晃地走回寝宫,冯吉安急忙上前搀住他。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胤禔遭到永久圈禁。惠妃虽然没有受到任何惩处,但她唯一的希望破灭了,没有希望的下半生使她想也不敢去想,她选择了死。她的死是幸运的,康熙是真的有愧还是体现天子宽容博大的胸怀,这没有人知道,但他用比一般皇贵妃还要隆重的礼仪安葬了她。
对待皇亲国戚康熙是宽容的,皇族以外的人就另当别论了,巴汉格隆凌迟处死,此事牵连的人也有近百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有人说这次夺嫡之争的胜利者是四阿哥,胤禛却不那样认为。他知道在京城待下去也无益,再加上雨季已经来临,新修筑的堤坝能否承受住凶猛的洪水还无从知晓,决定明日就回江苏工地。行前与邬思道辞别时,邬思道再三告诫说:“四爷这次回京是得失各半,铲除了一个竞争对手,但也暴露了自己的心胸,再加上四爷查处太子贩运私货的事,皇上在钦佩四爷能力的同时,更多的是多了一份戒心,这对四爷是不利的。”
“请问邬先生,有什么好的补救措施吗?”
邬思道沉吟片刻说:“据我多方面了解到的信息,皇上可能有恢复胤礽太子之位的想法,四爷不如投石问路,向皇上表明心迹。”
“邬先生是让我递个折子,请求恢复二阿哥太子之位?”
邬思道点点头:“亡羊补牢而已,但要把折子写得巧妙一些,让皇上认为四爷亦愚亦智。真真假假藏而不露,退可守,进可攻,既能量出实力,又虚而待发,出奇制胜。”
胤禛有所会意,回到宿迁治水工地,并没有接受邬思道的建议给皇阿玛上折请求复立太子之位,他认为现在上折的机会不成熟。他把整个心思投入到治水护堤上,直到落秋季节,洪水终于顺利疏通入海,虽然其间有几次险些决堤,都因为防范及时护住了大堤。多年来,黄河淮河第一次没有发生决堤之灾,胤禛长长舒了口气,这才两份奏折同时递上。
康熙将两份折子反复看了多遍,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能力。胤禛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自幼聪明好学,心机过人,由于特殊的原因,他比一般阿哥早熟,也比一般阿哥遭受的磨难多,特别是孝懿仁皇后死去,对他打击很大,性格变得孤僻,甚至令人不可思议,自己曾一度认为他无可救药,丝毫不具备做大事的能力。却没有想到,近年来他不但做了几件令人满意的大事,而且也展示了超人一等的领导才能与决断能力。当然,他那压抑多年的对皇权的攫取心又一天天膨胀起来,尽管做得十分隐秘,也做得理直气壮,却逃不出康熙的眼睛。因此,康熙在对胤禛的任用上,既用之又处处提防着他。然而,他这份奏请复立太子的折子再次让康熙迷惑了,折子写得如此诚恳真挚,处处说到康熙的心坎上,一片肺腑之言令康熙感动,甚至让他有愧疚之心,知父者莫过于子也,儿子这样为他分忧解难,而自己却处处怀疑儿子,对他妄加猜测,实在有失为君之风,更失为父之范。为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为父,知子善用,使其成龙成风,可是自己都没有做到,也许正如胤禔所言自己太偏心了,这么多的儿子,一碗水能端平吗?康熙这样为自己找借口。
康熙经过了多番思虑,虽然不断揣测胤禛的心思,却始终不能看透。胤禛的奏折还是祈祷了一定的作用。康熙决定恢复胤礽的储君之位。
康熙叫来了王琰和马文议事,正在说话的时候,奏事太监来报,内大臣李光地病逝。三人听了都十分难过,康熙传旨,着人拟定谥号,排名位配享太庙。
马文提出选择贤臣补充南书房的建议,康熙选出了张廷玉和隆科多两个人。虽然王琰不喜欢隆科多,但此时隆科多圣眷正宠,他也不好拂了康熙的意,只好卖了个顺水人情,对隆科多大加赞赏。
对于胤礽而言,这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在侍从的簇拥下走出禁闭一年有余的住所,然后在皇帝的贴身太监康熙身边拜谢皇上。礼毕,康熙见太子脸色苍白,面容消瘦,眼睛也有所暗淡,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年多的圈禁确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作为父亲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吧,恨铁不成钢,希望他能克己为人,引以为戒,不让自己失望。
康熙对太子告诫了一番,然后才让胤礽退下。太子刚刚被恢复身份,想在皇上满前表现一下,对皇上说:“儿臣恳请阿玛福佑儿臣的同时,也别冷落了其他阿哥,对众阿哥能够各自晋封一等,同时沐浴阿玛龙恩。”
康熙听后沉思良久,胤礽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己能够宽宥胤礽,复立他为皇太子,却丝毫没有想其他阿哥,无怪乎众皇子不服,私下议论自己有私心,自己的一碗水确实没有端平,把整个大清帝业都给了一人,却忽略了其他儿子,特别是胤禛、胤祥这些长年在外为朝廷操劳的儿子,自己的仁爱之心何在?康熙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烧。皇子不睦,相互猜疑,暗中争斗,蓄夺帝位,这种种做法是皇子的不孝,而他这位做父亲的也应当承担责任。康熙第一次认识到他个人也有过错,一定程度上,是他做父亲的没有处理好父子兄弟之间的利益关系所造成的。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康熙身为皇帝能摆平天下大事,却处理不好家庭小事,这不能不是他的遗憾与悲哀。
康熙答应了胤礽的请求,在复立太子之位的同时,也诏告天下,封胤祉为诚亲王,胤禛为雍亲王,胤祺为恒亲王。此外,封胤祐为淳郡王,胤祀为廉郡王,胤禟封为贝子,胤封为敦郡王,胤祥封为怡郡王,胤禵封为恂郡王,其他皇子各有封号。
此诏一发,天下皆知,在河南治黄工地的胤禛也接到邸报,当晚在酒宴上,他把一杯杯的苦酒倾进了愁肠……
又一批治黄工程结束已是腊月初八,按传统习俗,过了腊八就能闻到年味了,正是在这一天胤禛才顶风冒雪回到京城。
走近府邸,“和硕雍亲王府”六个大字格外醒目,这遒劲的字体再熟悉不过,是皇阿玛亲笔御书。在一般人眼里无疑是最高殊荣,而胤禛却觉得特别刺眼,令他觉得难以忍受。真是滑稽,胤礽因胤禛的那份折子复立为太子,胤禛因胤礽的提议被封为亲王,是胤礽沾了胤禛的光呢,还是胤禛托了胤礽的福呢?也许只有康熙才说得清。
一晃半年没有回府,今番回来又少不得团团圆圆,热热闹闹。但胤禛一点也提不起兴致,仅仅入宫拜见了皇上把要奏之事陈述一遍就回府了,既没有走访一些老臣旧友,也没有拜会其他亲王贝勒,独自钻进了书房贪婪地阅读起来,要把一腔委屈与苦闷从书本中得到解脱。
这日,胤禛和邬思道在浴兰堂内品茗交谈。邬思道自然明白他内心的苦衷,便对其开导,但胤禛知道,这些话只是宽心而已。胤禛烦闷的心情依然无处排解。邬思道摇头一笑说道:“邬某粗懂星相学,据我多次夜观星相所知,紫微金星正主中天,且光亮无比,太白翼星偏东,光芒昏暗,当今圣上三年五载尚不会龙驭上宾,这点请四爷尽管放心。”
胤禛有所怀疑地问:“邬先生既然懂得星相学,能否看出我有没有天运,倘若命定是个王爷,就此偃旗息鼓坐享清福了,求得下半生平平安安合家团圆。”
邬思道以君臣之礼解说,胤禛觉得也有些道理,可这君与臣之间的距离,谁都把握不好。邬思道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四阿哥的兴趣,于是继续为四阿哥分析现在的处境。事实上,邬思道的话四阿哥早就知道,假如他不再争夺皇位,而是安于现状的话,那么将来无论哪一个阿哥上位都不会对自己重用,甚至还会严厉打击。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邬思道看着四阿哥有如困兽似的表情,终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们打算向太子下手。
邬思道慢条斯理地讲道:“四爷一定听说过,有一种药阿肌酥,此药具有滋阴壮阳的妙用,对于那些肾亏之人具有大补的作用,但此药也有一个世人鲜知的副作用,就是能够使人迷失心性,致癫致狂。”
胤禛明白了邬思道的意思,连连摇头说:“二阿哥也非等闲之辈,怎会轻易去吃这种药呢?何况此药也非一次二次能够见效,万一皇上觉察出来,罪责不在胤禔之下。”
“四爷是何等聪明之人,做这样的事怎需要四爷亲自动手呢?只要在二阿哥面前丢出一句话,殿下一定会暗中试一试的,这药像鸦片一样有瘾,一旦用上阿肌酥想不用只怕都扔不掉。”
胤禛心里已经盘算好应该如何做,嘴里却连连说道:“这等不齿之事我怎能去做,邬先生还是给我想想现在当务之急应如何安身立命等待时机的事吧!”
邬思道站了起来,挪动着双拐,浴兰堂内回荡着笃笃的拐杖拄地声,节奏很缓,但每一声都掷地铿锵有力。邬思道在室内来回走动几趟,终于停了下来,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太子复立,名份已定,四爷现在确实需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养精蓄锐伺机夺宫。如果再像原来一样拼命做事,不但其他阿哥对四爷有看法,殿下也会妒嫉四爷的,众人群起诽谤四爷,四爷就是出力不讨好了,依邬某认为,四爷可以采取三步走的办法。”
“请问邬先生是哪三个步骤?”胤禛急切地问道。
“一,四爷以进为退,向皇上提请做事,假如皇上并不委以重任,四爷正好激流勇退,削去锋芒,退而怡享天伦之乐。”
“倘若皇上委以重任呢?”
“四爷这几年做了几件深得人心的大事,声誉鹊起,万民拥戴,声誉已经超过太子,我想皇上不会再给四爷能够立竿见影出成绩的事做。如果委以重任,估计也是得罪人出力不落好的事。即使这样,四爷也极力推辞,推辞不掉就拉上太子,让皇上感觉到你是委身太子门下的。”
“这是为何?”胤禛不解地问。
“我建议你的第二点就是这个道理,让你外表附庸在太子门下,给人一种错觉,认为四爷胸无大志只是太子的奴才,指望靠着太子将来做个稳固的亲王。同时,也可以麻痹太子与皇上,使他们觉得四爷所做之事都是为太子所做,干出的成绩是太子的,有了差错,责任则是四爷的。”
“在南京时我抓住太子贩运私货的事牢牢不放,一查到底,现在主动投之门下,他会不会接受呢?”
邬思道哈哈一笑:“太子废而复立需要重塑形象树立威信,他会主动拉拢一批德高望重的老臣,也会尽力结交一些像张廷玉、隆科多、方苞这样的年轻有为之臣。对于众阿哥,太子也会尽力拉拢,一是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不计前嫌的博大胸怀,二是稳住众皇子的心,把竞争的可能降到最低点,从这几个方面考虑,只要四爷主动投到太子门下,他是求之不得的。四爷别忘了,是你主动上折求皇上复立他的太子之位,这份情胤礽一定会记在心里的,他怎会将你拒之千里呢?”
“邬先生,那第三步呢?”
“解散属下之人,纵情声色犬马。”
胤禛连忙摇头:“让我纵情声色犬马做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样子我很愿意,可是解散属下之人却万万不可,像戴氏兄弟、金昆、常赉、博尔多、马尔齐哈、傅鼐等人虽然不能说是社会一流人才,但也是各有所长,跟随我多年,都赤胆忠心,忠诚不二,如果把他们打发走了,一旦到了用人之际到何处寻找。再者说,这些人都多少了解我的一些作为,如果投到他人府中,将我的秘密捅了出去……”
不等胤禛说下去,邬思道又是哈哈一笑:“四爷误会了,解散属下之人并不是让四爷赶走众人。四爷请想,众人到四爷手下做事养家糊口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想随四爷有所作为,将来讨个一官半职做。而许多人到四爷府中一晃几年、十几年,他们除随四爷东奔西走四处奔波外又得到了什么。如此下去谁还会给四爷卖命呢?一旦有人重金收买,必然有人经不住金钱的诱惑投到他人门下,暗中为他人做事,甚至出卖四爷。不瞒四爷,粘杆处的一些人就是我派人重金从其他阿哥府中收买过来的。”
胤禛经邬思道这么一说,想到了在南京办事时,沈廷玉就曾被韩世琦所收买,面带难色地问:“以邬先生之见如何摆平属下人被收买的事呢?”
“所谓解散他们,就是把这些人一一推荐出去做官,根据他们能力大小和特长推荐到不同的部门、地方。这样做对于四爷实在太必要了,一是给其他阿哥一个假象,以为四爷彻底放弃了夺储之心;二是让属下人都有了一个合适的归宿,多少当上一些小官,从心里说一定对四爷感恩戴德,这样也有利于有更多的有识之士投到四爷门下,他们会认为四爷知人善任不埋没人才;第三点好处就是四爷所顾虑的人才流失,四爷请想,这些人都是四爷心腹之人,又被四爷推荐到那么好的位置,对四爷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出卖四爷呢?而这些人分散到不同的地方与不同的部门,所得的信息会更宽广也更及时,他们手中有职有权就等于四爷有职有权,一旦时机到来,只要四爷一声令下,众人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邬思道稍稍停顿片刻又说道:“四爷只要按照这三步走,表面上可能闲居在家,给人不思进取、无所事事的感觉,而实际上四爷是深居府邸遥控时局,等待时机。”
胤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握住邬思道的手,喜形于色地说:“邬先生真是高见,管仲、乐毅、孔明、刘基等人也不过如此,我有先生在身边,倘若大事不成就是苍天负我。”
胤禛嘴里这么称颂邬思道,心底却泛起一股醋意,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跛子竟懂得帝王之术,有登龙之道。此人深不可测,慢待不得,要想稳住此人,必须给他一个女人,成个家,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邬先生已过不惑之年仍然孤身一人,不知先生要什么条件的女子?先生只管说来,我一定给先生物色一位先生满意之人。”
邬思道哈哈一笑:“四爷太小瞧邬某了,如果我有娶妻生子之心,只怕不会到四爷府上了。杜诗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我只愿在四爷的天地间做一孤零飘飞的沙鸥就满足了,至于女人,那是身外之物,寂寞无聊之际纵情一二也就可以了,何必系在身边作为一个累赘之物呢?”
胤禛一时弄不清邬思道这话的意思,还来不及细想,李卫来报,说年羹尧回京述职来看望四爷。胤禛吩咐让他到浴兰堂相见。
年羹尧与张廷玉是同科进士中升迁最快的两人,张廷玉除了父亲大学士张英的关系外,也因为自己过人的才干而破格提升为南书房大臣,这是众人仰慕的官职。可与张廷玉相媲美的后起之秀就是年羹尧,他三十岁就当上了四川巡抚,成为一方封疆大吏,除了个人的聪明才智与熟谙为官之道外,胤禛给他出了不少力。再加上他的妹妹年霓裳成为胤禛的侧福晋,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年羹尧每次进京述职叩拜皇上之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胤禛。没有胤禛哪有年羹尧的今天,感激二字是不能涵盖他对胤禛的感情。
年羹尧来到浴兰堂,拜见过胤禛便坐在胤禛侧面,他瞟瞟邬思道,心里暗想:众人都说这人有才,我偏不信,一个举试不中的跛子能有何能耐,几句花言巧语骗骗一些不学无术之人罢了。于是便趁机想洗落邬思道几句。竟然直接奚落邬思道是个跛子。
邬思道并不恼,嘻嘻一笑:“我不仅算出三年后自有异人将我双腿医好,也算出年巡抚物极必反,身首两离,死相悲惨。”
年羹尧一听邬思道骂他不得好死,勃然大怒,正要发作,邬思道又哈哈一笑说道:“年大人不必生气,你刚才称我为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自然三句话不离本行了,我刚才是算年大人的将来,对错现在无法证实,如果我算年大人的现在,对错可当场对证,年大人不必动怒吧!”
年羹尧重重地哼一声:“好,我就耐着性子听你算一算我的现在。”
邬思道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我没算错,年大人这次进京述职叩见皇上只是一个次要的方面,更主要的是觐见殿下找一个更加稳定可靠的靠山,将来好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这话一出,不仅令年羹尧面如土色,连胤禛也吃惊不小。邬思道不管两人如何表情,继续说道:“我还算出年巡抚从四川来时带了两支白玉鼻烟壶,昨晚觐见殿下时已送上一只,剩下一只白玉鼻烟壶是送给四爷的,如今正带在身上,现在还不拿出来让四爷欣赏一下。四爷就喜好这个,年大人真有孝心。”
胤禛一看年羹尧的表情,知道邬思道句句是真,马上拉下脸来喝问道:“那只鼻烟壶呢?”
年羹尧红着脸从腰中掏出一只白玉鼻烟壶,胤禛一把夺了过来啪地一声摔个粉碎,怒斥道:“我瞎了眼睛把你捧这么高!”
不等胤禛再训斥下去,邬思道急忙阻止,为年羹尧说了一大通好话。年羹尧顾不得气恼,急忙向邬思道点头称谢。邬思道趁机提醒胤禛,将李卫安插在年羹尧的身边监视他。
年羹尧哪敢有半个推辞的字,当即答应了。
邬思道估计年羹尧还要同胤禛谈些私事,借故告辞了,年羹尧看着他拄着双拐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吃惊,这么一个跛子实在深不可测。那笃笃的拐杖拄地声也令他毛骨悚然,今后再也不敢小瞧邬思道。
胤禛一边暗中弄到珍贵的阿肌酥,试着寻找机会实施他的夺嫡计划,一边按照三步走战略布下烟幕弹。经过多日奔波,跟随左右的人都被推荐出去了,李卫随年羹尧去了四川,戴锦到吏部做了笔帖式,戴铎去了福建当知府,常赉到隆科多手下谋个差使,博尔多被安置户部,胤禛身边仅留下金昆、傅鼐、马尔齐哈等人。
这天,胤禛又来到养心殿西暖阁拜见皇上,询问是否有事让他去做。康熙知道国库空虚,各地官员营私舞弊,欺上瞒下,囤积居奇,急需查处,他也相信胤禛的办事能力,但转念一想,胤禛已经办了几件轰动全国的大事,朝野震动,而太子虽然监国,却毫无政绩,也许是自己没有给他外出办实事的机会吧。于是便决定将这次清查亏空的任务交由胤礽去做。
因此并没有给胤禛委派什么任务,而是让他在京城中修养。康熙看着胤禛越来越瘦弱的身姿,不禁感到心疼。于是便把承德避暑山庄西北部的狮子园赏赐给了胤禛,让他有空之时可以行猎强身。胤禛欣然接受,他知道康熙话中的意思是让他一生纵情山水,彻底放弃对皇位的野心。
为了收敛自己的锋芒,迷惑康熙,胤禛开始着手建造圆明园,每天让自己沉溺于享乐之中。对胤禛的这些所作所为,有人叹息也有人暗自高兴,当然,也有人怀疑他是故意伪装。
这天,胤禛正在府中驯狗,门卫来报,说殿下送来帖子,请四爷去毓庆宫吃酒。胤禛接过帖子仔细考虑一番,点头答应了。
胤禛来到毓庆宫,其他阿哥也都陆续到了,原来今天是皇太子的四十岁生日,胤禛埋怨道:“太子生辰这等大事也不在帖子中写明,也让我等准备几份像样的礼物,要么改日再让人送来。”
胤祥接过胤禛的话说道:“四哥就省了吧,二哥不缺咱兄弟这点东西,二哥四十寿辰只请咱兄弟们相聚一起乐一乐,其他人根本没请,他是怕这事传扬出去,众朝臣又要破费,传到阿玛那里影响也不好,所以才没有在帖子中写明请客缘由,我是个穷光蛋阿哥,乐意他这么做呢。你也别得了便宜卖乖。”
胤禛也一改往日严肃的面孔,以借钱的名义和几个兄弟在一起说笑。恰巧这时候胤礽走过来,催促着几个人赶紧入席。
接下来众人开始向胤礽敬酒,无论真情还是假义,众兄弟兴致都很高。敬酒之后便是互相对饮与猜拳行令,说笑声、碰杯声不绝于耳。胤禛知道自己的酒量,他从不主动找谁喝酒。胤禛看着众兄弟的高兴样,自己感到委屈。胤礽见他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笑着问道:“老四这几日都忙些什么,怎么没有一点精神?”
胤禛忽然想起邬思道的话来,伸个懒腰说:“昨天晚上去‘君再来’连泡两个妞,有点儿累了。”
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众人的兴趣,十七阿哥胤礼哈哈一笑问道:“四哥府上已有几位如花似玉的嫂夫人还不够用的,要去‘君再来’?你那瘦瘦的身子骨能吃得消吗?要不要小弟帮忙?”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胤禛故意卖个关子说:“不是在你们面前吹牛,这几年风流场子去多了还真有些经验。”
“嘿,快说让我等也学一学。”众人一致催促。
胤禛执意不肯:“我这法子也是别人传授的,那人再三告诫我他要以此赚大钱呢,决不许泄露给第三者,我也向他保证了。不瞒你们说,为了这秘方我破费了一百两银子呢。”
胤禛越是不说,众人越是想知道,胤禟啦地从腰中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桌上:“我用这一千两银子买你的那秘方行不行?”
胤禛说着,看看太子,莞尔一笑,众人才知道上了胤禛的当,让胤禛连罚三杯酒才肯罢休。胤禛自称不胜酒力要求提前告辞,众兄弟也都知道他的酒量便答应了。
胤禛走时又看一眼胤礽,胤礽会意把他送到门口,笑着问道:“老四,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方?”
胤禛显出十分谨慎的样子,才将阿肌酥告诉胤礽,并且还将卖此药的地点,京城惟仁和大药房告诉了太子。
胤禛再三叮嘱不可告诉他人。胤禛回到府中立即把这事告诉邬思道,并派人与仁和大药房的伙计商定好,专门等待胤礽去买药。
原来这仁和大药房是胤禛私人所开,也是邬思道粘杆处活动的一个秘密点。几天后,粘杆处的人回来报告,殿下派人买走了十丸阿肌酥。胤禛听后又惊又喜,略带不安地问道:“万一被皇上觉察出如何是好?”邬思道安慰着胤禛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