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雍正传
18672400000006

第6章 四阿哥话聊太子位 邬思道进献阴谋计

胤禛从荣国府回到华亭馆,走起路来特别带劲,也特别轻快,脚下生风似的。说起话来也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柔和多了。胤禛怎能不高兴呢?笼罩在心头的一块浓云消失了,仿佛云散天晴一般,他又看到多日不见的太阳,心中充满阳光,心头升起希望。

胤禛也感到这一年多来造物主似乎特别垂青于他,他所做每一件事都十分顺利。不仅顺利完成赈灾任务,还找到多年困扰心头的宝藏,解救了十三阿哥的困境,让胤祥对他感恩戴德,而且得到几位足智多谋的幕宾。胤禛庆幸自己这次江南之行给他带来的诸多好处。

胤禛来到邬思道所住的华亭馆后院书房,老远就听到一阵纯朴清绝的古韵。胤禛拊掌道:“好一曲《高山流水》,但不知我胤禛,可有资格忝列先生知音乎?”

那天晚上,张潜斋带领一帮人马闯入荣国府劫狱,遭到清廷大内侍卫的袭击,不但没有救出张思逋,而且损失惨重。邬思道因此心情十分抑郁。为了平定心情,这才抚琴一曲,不想却引来了胤禛。

“四爷抬举邬某了,我一个乡野草民怎值得四爷当作知音呢?我既被四爷收留,就当尽我所学供四爷驱使,也不辜负顾先生的悉心栽培。”

邬思道故意提及顾八代,胤禛果然正容说道:“先生得顾八代真传,胜胤禛多矣!不瞒你说,顾八代还是我的启蒙老师呢。”

邬思道知道胤禛来此绝不是闲聊的,于是转换话题,与胤禛谈论起现下朝中的情形。胤禛直言自己相当储君的想法。邬思道告诉其最大的对手还应该是被废的太子胤礽。

胤禛有点不相信,邬思道解释道:“皇上仅将太子名位废去,令其在府上闭门思过,潜心攻读,历练心志,皇上做出这裁决是在南京所为,也没有举行重大典仪上告天地太庙。我估计皇上只是给胤礽一个警示,将来会重新起用他,恢复他的太子之位。何况,胤礽所犯的两大过错,一个是贪财,一个是贪色,皇上也没有在诏书上明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骄淫不羁,暴戾不仁,有失太子之德。而这两大错与社稷根本并无直接关碍,倘若是谋逆夺位那就另当别论了。皇上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跟太子反目成仇的。”

胤禛一听邬思道这么分析,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近日来轻松的心又沉重起来。

邬思道看出胤禛表情的变化,又宽慰说:“事在人为,四爷也不必忧虑,皇上已经将太子给废了,这就等于给四爷提供一个走向太子的梯子,只要四爷用心去做,不让皇上恢复太子之位不就行了。”

胤禛连连摇头:“皇上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怎会听从别人的劝告与怂恿,做不好适得其反。”

“四爷不能改变皇上的意志,就不能在胤礽身上打主意吗?”

胤禛眼睛一亮,继而又神色暗淡地说:“胤礽又不是我竞争皇位的唯一对手,我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万一被皇上察觉,那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不是给其他阿哥制造捷足先登的机会吗?”

“四阿哥明白渔人之利的道理,自己为何不做渔人呢?”

“请邬先生指点迷津,如何才能坐收渔人之利呢?”

邬思道慎重地思考片刻,说道:“古今成就大事业者都具备心黑、手辣、无情这三点。因此,才有无毒不丈夫之说。李世民不在玄武门政变中杀兄害弟,历史上就没有贞观之治;宋太祖不向柴氏孤儿寡母逼宫,就没有赵家大宋江山。四阿哥要想一举夺取太子之位,也必须效法李世民、赵匡胤,立大志成大业不能存有妇人之仁啊!”

胤禛轻声问道:“邬先生能否讲得更明白一些,要想成就大业登上太子之位,应该怎样做?”

“如果四阿哥下定了决心,邬某人愿为四阿哥奉上雕虫小技,我保证当今圣上宾天之际,登上大宝之位的是四爷!”

“哦?邬先生当真有此本领?”

邬思道不回答,却反问道:“皇上一向最欣赏哪位阿哥呢?”

“除了太子之外就是十四弟胤禵,他和我是一母所生,年龄较小,但才思灵敏,尤其擅长用兵,对于各家兵书都能成诵。正是因为皇上也对领兵作战精通,所以才特别厚爱于他,时常召他入宫讨论,谈论兵法。”

邬思道笑说:“今圣是马上皇帝,征战南北,再加上四周边陲局势未稳,在选定继承人时可能考虑到善于用兵这一点,但这并不是主要条件。并不是所有皇帝都善于用兵,皇上虽然领兵出征,却很少亲临杀场作战,不能用兵只要能用人就行。阿哥中有谁善于用人呢?”

胤禛皱眉苦思:“至于谁善于用人我还没有发觉呢。不过,八阿哥胤祀为人圆滑,有一副八面玲珑的活菩萨嘴脸,和众阿哥相处都很好,在朝臣与后宫中威信最高。”

邬思道微微摇头:“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因为他为了取悦于任何人,和谁都不会深交,也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关键时候谁都不会帮助他,他这种人最危险,也最没有当太子的希望。皇上如此圣明,怎会任用一个中庸无能的和事佬呢?”

“再者就是两位年长的阿哥,大阿哥与三阿哥,大阿哥因为那年皇阿玛在五台山养病时有图谋不轨之心差点遭到圈禁,皇上虽然没有惩治他,但已经明白地训斥过他,并令他长期在府内闭门思过,潜心读书,修德养性,那以后,皇上再也没有重用过他。三阿哥现在正和陈梦雷、方苞等人修纂《古今图书集成》一书,尽管他知识渊博,正如先生所言,他已近乎书呆子,读进去了却没有读出来,皇上也训斥过他几次,他却改不掉满身的书卷气,一说话就是之乎者也,皇阿玛也不欣赏他,认为他只是一块做学问的料,所以才让他负责编书,也算是知人善任吧。”

邬思道听完胤禛的分析,认真思考一会儿说:“人是多变的,我们所看到的每位阿哥的表现都是表面的,许多事都带有推测与臆想的成分,与真实情况可能相差很大。特别是皇上的心思也难以确切把握,人的心里随时随事而变化,有时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与随机性。特别是机遇,不到具体的事情,也难以断定机遇最有利于谁。因此,必须逐步削减与削弱竞争对手,断其十指不如断其一肢,断其一肢不如毁其一身。”

胤禛微微震动一下,做出一个刀砍的动作:“邬先生要我将他们一一杀掉,这不太残忍了吗?不是我下不了手,我是担心万一事情败露,不就是弄巧成拙吗?”

邬思道连忙解释说:“四阿哥误会我的意思了,断其指、断其肢与毁其身,并不是要你杀害他,而是让他们从竞争对手中排除出去,彻底退出争夺太子之位行列。比如大阿哥与二阿哥,他们虽然受到皇上的惩处,但是,并不能说他们没有争夺储君之心,也不能说他们没有成为太子的可能。”

胤禛这才明白邬思道的意思:“那么怎样让几位阿哥退出竞争之列呢?他们是决不会有自知之明,自动退出的,以武力逼迫势必两败俱伤。先生一定有什么高见吧?”

“高见谈不上,旁门左道还是有的,就是我先前所说的坐收渔人之利。当然,这必须经过巧妙设计,引诱其他阿哥中计才行。”邬思道见胤禛仍然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继续解释说:“太子新废,皇上最忌讳有人趁机诽谤二阿哥,做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四爷可从这点入手暗中拨弄是非,让想当太子之人入圈套,受到皇上惩罚。如果四爷再狠些心,可以借刀杀人毁去废太子,这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看四爷如何做了。”

“邬先生的意思是鼓动其他阿哥害死胤礽?”

“不一定是害死,让他再也没有资格成为太子人选就是。”

胤禛微微点头,小声问道:“先生能说出这一谋略,也一定有实施的措施了?不妨一起讲出来。”

“办法是有,但不知四爷愿不愿做?”

“只要可行,并能够达到目的,我怎会不做呢?先生快讲吧。”

邬思道见周围没有其他人,盯着胤禛说道:“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否则就不灵验了,计策最讲保密,正像诸葛亮当年留下锦囊妙计除去魏延一样,空城计也只能用一次,四阿哥明白其中的奥妙吧?”

“请邬先生放心,我不会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邬先生只管说来。”

“我曾研究过几代圣朝的权力机构,他们除了设有三省六部之外,许多帝王都有自己的情报组织,专门负责刺探各地情报,名称也不一样,有的叫外务处,也有的称锦衣处、铁牌坊等等,因为是帝王的秘密工作机构,因此一般不为外人知道,就是史书上也极少写到。明朝的东厂、西厂四阿哥一定有所了解吧,就是典型的特务机构。四爷要想成大事也必须有这样一个组织,为四爷刺探众阿哥的行踪,监视他们的活动,甚至要打入皇宫内部,掌握皇上的一言一行,以便根据情报调整策略,寻求对策,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四爷以为如何?”

胤禛觉得有理,这一年多来诸多事的成功都归功于情报可靠,消息准确及时。

“可是,这些人员都必须是武艺高强,胆识高人一等的人,从哪里寻找呢?”

“如果四爷有心组织这个机构,邬某愿为四爷组织起这批人马。这些人也不是四爷所要求的那样,一定要武艺高强,能够飞檐走壁,普通人也可以做到,只要四爷肯花钱,可以从江湖上招揽一批侠客异士,也可从皇上身边与几位阿哥府上收买一些太监、宫女,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收集四爷所需情报比其他人都更得心应手。不是我邬思道吹牛,只要我所提出的条件四爷能答应,我保证给四爷训练出一帮比大明锦衣卫还厉害的谍报人员以供四爷驱使。”

“好,我答应你,这事就由邬先生全权负责……”

胤禛刚要说下去,一名随从急匆匆进来报告说,杭州来人求见四爷有要事相告。胤禛起身说道:“邬先生拟定个详细方案,也起一个合适的名字,需要什么列出来,我们改日详议。”

“请四爷放心,邬某马上就做!”

胤禛走出书房,邬思道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一阵心酸,二人都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后裔,自己却不得不低首称奴受他驱使,为了光复大明江山,不得不竭尽所能为胤禛谋夺皇位,然后再从他手中夺回自己所要得到的东西,成败与否只能听天由命,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尽我所能,不成功则是天意,无愧于己,也无愧于父祖。

国仇家恨只能深埋心底,泪也只能向心里流去。

一阵北风吹来,邬思道打了一个寒噤,抬头远望,紫金山一片火红,又是深秋了。那万木丛中掩映的不是太祖孝陵吗?

康熙的心绪很坏,既然无心赏景,只好回銮京师。

胤禛奉命伴驾,他立即派博尔多将喜子母女从杭州接来,一同回京。康熙听说胤禛没有完婚就生出了孩子,十分生气,又劈头盖脑训斥一顿。当他知道喜子是大福晋的陪嫁侍女时,也就不再说什么。这在满洲习俗中是正常的事,自己不也这样做过吗?胤禛之母乌雅氏就是皇后赫舍里氏的侍女。

康熙命人把喜子母女叫到跟前,见喜子人长得并不俊美,但言谈举止都十分大方得体,有大家闺秀之风,与一般侍女大不相同。询问后才知道喜子是阿巴泰之孙凌柱之女,康熙大感意外。他们爱新觉罗氏的江山有四分之一的疆土是喜子的先祖给打下来的,喜子的曾祖额亦都是大清第一开国元勋,用“汗马功劳”这四个字是无法表达的。祖父阿巴泰是顺治皇上最亲信之人,以致顺治皇上五台山出家也是阿巴泰陪伴的。康熙无奈处死父亲的同时,也将化名慧空的阿巴泰赐死。正是因为阿巴泰随顺治皇上一同出家之事,孝庄皇太后唯恐事情泄露,把当事者几乎杀绝。当时,考虑到阿巴泰家族的赫赫功勋,才免去他儿子凌柱一死,把他全家赶回东北老家住皇陵。

这些事迹都是康熙从太后那里听到的,事过境迁,想不到喜子又成为儿子的妻子,唉,这也许是他们两家的前世姻缘吧。

康熙觉得有些对不住凌柱一家,就对胤禛说:“回京之后,你正式与喜子举行大婚,朕给你主持婚礼,册封喜子为福晋。”

喜子急忙施礼称谢,这时,那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康熙听说是喜子所生的小皇孙,十分高兴,让她抱来看看。康熙接过喜子抱过来的婴儿一看,这孩子长得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哭起来声音洪亮。康熙用长胡须亲亲孩子小脸,问道:“是否已经给我这皇孙起过名字?”

胤禛答道:“叫弘历。”

康熙听后点头说道:“弘历,既合于我爱新觉罗氏的辈份,又有鸿图大历之意,好,就用这个名字吧。”

“谢皇阿玛!”

回到京师之后,择了一个吉日,胤禛与喜子行了婚礼,康熙果然亲临,并当众宣布将圆明园赏赐胤禛以为贺礼。众王子以及文武百官也前来作贺,真是热闹非凡。

曲终人散,胤禛没有去洞房,反倒和邬思道对坐品茗。胤禛道:“今天,皇阿玛亲临主婚,并册封喜子为福晋,当众赏赐圆明园作为新婚之礼,我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不言自明。值此东宫之位空缺之际,这自然于我大为有利。”

而邬思道却认为这种态势其实弊大于利。他分析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的这种态度必定使四爷成为众矢之的,必定有人暗中进行诽谤中伤,拨弄是非,以使皇上对四爷产生反感。言行举止稍有差池,定会被抓作把柄加以攻击。四爷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远离是非之地,让众阿哥互相争斗,自己坐在高山观虎斗,然后在适当的机会回来收取渔人之利。”

胤禛会意:“邬先生让我再次离开京城,外出总要有个借口吧?”

邬思道用手一指茶杯,胤禛立即笑道:“先生高见,佩服,佩服。只是我这一走,京中的消息闭塞,如果有人捷足先登,我这苦心岂不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邬思道呷口茶:“四爷尽管去吧,这个家我会给四爷守住的,只是四爷临行前一定要协助我把情报机构建立起来,那样,我身居斗室可掌握天下动态,四爷远离京城照样能够遥控这里的局势。”

邬思道说着,从书桌的一本书中取出一张图展示给胤禛看:“这就是我为四爷设计的情报机构培训与活动方案,为了方便这组织的活动,必须起一个隐秘的名字,请四爷给这个组织起个合适的名字吧?”

胤禛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最喜捉蜻蜓、捕蝉。一根长长的细杆,在杆子一端缚上一个网子,上面布上能够粘住蜻蜓、蝉的翅膀的东西,这样的杆子习惯叫作粘杆,借用这个名字,你所成立的情报组织就叫‘粘杆处’吧,对外只说是捕鱼钓鳖捉鸟的机构。”

邬思道连声称赞:“本来就是为四爷捕鸟钓鱼的嘛!四爷这个名字既恰当又带有隐秘性,实在妙极了。”

胤禛把活动方案仔细看一遍,粘杆处实行单线联络方法,阶梯活动方式,最高负责人叫粘杆侍卫,直接向他本人负责,一般成员叫粘杆拜唐,身份不许公开,无特殊情况彼此也不往来,按时汇报工作、论功行赏。

胤禛见方案十分完善,活动范围也很宽广,几乎涉及到他所需要的方方面面,较为满意,又建议说:“这个组织较为庞大,人员众多,经常出入我这府邸,时间一久难免引起外人怀疑,也不利于各粘杆拜唐展开工作,又容易暴露身份,必须在府邸的其他位置另开一个秘密通道专门供这些人员进进出出,也必须给每人一个有特殊标记的牌子,只要他们有这个牌子,守卫秘密通道的人就可放行。”

邬思道又取出一张图说:“四爷,我在南少林时曾见过一种镇寺之宝,名曰‘血滴子’,是一种极为利害的杀人武器,我当时曾绘制一张图,能否制成也不清楚,四爷可找人按照这图上的尺寸打制,倘若这杀人利器能够制成,将对四爷的大事有帮助。”

胤禛接过图,只见上面绘着一个类似酒壶一样的东西,旁边标明了许多细小文字,十分不解地问道:“这种东西看起来像个酒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说是杀人利器呢?这‘血滴子’之名是何含义?”

邬思道指着图解释说:“这玩艺是把诸葛亮驻守剑阁时制造的诸葛弩改进而成,只不过更加精致小巧罢了。机关装在壶把上,壶肚里装有半寸长利箭,只要按动壶把上的机关,利箭就从壶嘴上射出,射程可达百步以外。它可以连续发出壶肚里所储藏的箭,用完还可以重新装入。它的壶盖上装有一面精密度极高的镜子,直接可以从壶盖上瞄住对手,这种武器可以击近也可以攻远,小巧玲珑,携带方便,由于利箭短小,杀人一般只流一滴血迹,因此叫作‘血滴子’。由于制作技巧很高,一般工匠很难打制,所以很少被人使用,外人就极少有人知道这种杀人利器。”

胤禛接过图,小心地折叠好放进袖内,内心却有一丝恐怖,这姓邬的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心计,并且有那么多的歪才手段,如果被其他阿哥笼络后果不堪设想,若流落江湖成为反清势力所用,更是大清的不幸。如今拥有此人可谓天助我也,但此人是以邪取胜,不可不用也不可大用,与这等人交往必须谨慎、多个心眼,以防得罪他遭至暗算,借他之力夺取大位后,头一件事就是要除掉此人,免得后患无穷。

过了正月十五,胤禛进宫请安的时候,向父皇自告奋勇要去黄淮灾区考察,修正治水方案,并督导治水工程。康熙听他将治河方略说得头头是道,又见他信心十足,便命胤禛与河道总督阿山共同负责河务。偏偏胤祥在一旁也恳请随四阿哥治水,康熙难得见自己的儿子这样热衷治理黄淮河患,一时高兴,便也准奏了。

一转眼,夏季到来了。

最紧张最繁忙的地方莫过于江苏宿迁治水工地,这是胤禛负责治水以来第一个夏季。为了显示出自己治水的才能与成绩,胤禛采取抓大放小、长短结合的策略,这数月来,他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固堤堵决与疏通河道方面,目的就是确保今夏不再有往年的决堤现象,否则,又会给其他阿哥留下口舌,自己也落个出力不讨好的坏名。

胤禛刚从工地督查回来,李卫递上一封从京师送来的加急密信,胤禛急忙拆阅,只见上面写着:“四爷台启:京中有变,大阿哥以厌胜术骗取圣上欢心,有将其立为太子之意,日前尚在疑虑之中,请速回京商讨对策,切切。阅后付丙。”

落款是“粘杆拜唐堂主”,那是邬思道自封的称号。胤禛看罢信心急如焚,他请命治水的意图不过是远离京师是非之地,坐山观虎斗,如果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抢了先,岂不是白费心机。

胤禛知道京师事急,但这治水工地也不可忽视,雨季即将来临,万一有什么闪失,某处决口,这个责任也吃罪不起。胤禛考虑再三,找到胤祥,轻描淡写地说要回京探望染病的父皇,回来后再换他进京。胤祥也就答应了。胤禛又把戴锦戴铎及常赉等人找来,再三交代一番,这才带着金昆与李卫二人赶回京城。

邬思道正在书房闭目养神,思考眼前几桩十分棘手的事,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是胤禛回来了,急忙起身相迎:“四爷好久没有回府,人瘦多了。”

胤禛一边坐下,一边询问朝中的事情。原来,康熙前些日到永和宫探望惠妃的病,在那里临幸了一个叫丹儿的宫娥,云雨之际不慎感了马上风。虽经杜心五疗治,怎奈总不见好。大阿哥便荐举了一个叫巴汉格隆的人替皇上治病。那人先前也曾给惠妃娘娘治好了病,这回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半医半巫地,几天就解了皇上的病痛。非但如此,还打着祓除宫中煞气的旗号,鼓动如簧之舌,撺掇康熙册封皇后以补足正位、确立太子以充实阳气,不知康熙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信了这喇嘛的妖言,正在酝酿册皇后立太子的事情呢!邬思道把经过简述一遍,最后补充说:“皇上目前尚未做出最后决定,必须赶快揭穿大阿哥的阴谋,否则,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胤禛听完邬思道的话,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邬思道看着八阿哥的神情,及时地献上了自己的计策。他让胤禛禀告皇上,就说自己的儿子弘时得了怪病,请巴汉格隆前来诊治,邬思道自然有办法惩治这个小人。当然真正的弘时太小,为保万无一失,决定让李卫充当弘时。

巴汉格隆随胤禛来到书房内,见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面色微青,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嘴里还不时说着胡话,估计这就是弘时无疑。他走上前翻翻眼皮,掐掐虎口,又把把脉搏,便开始施展法术,吹气、跺脚、洒水、喷酒、念咒语,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停下来说道:“四阿哥,世子也是中了宫中的煞气,但由于他年纪小,抵抗力弱,因此邪气重了一些,必须驱煞与药剂并用方能奏效。”

胤禛忙说道:“一切听法师的便,弘时病愈后我会重谢法师,只要我能办到,你要什么我答应什么。”

巴汉格隆心里如吃了蜜一样甜,这次来京得到大阿哥的好处不说,皇上也倍加信任,今番来到四阿哥府上,说不定会得到更大的彩头呢!

巴汉格隆对治好弘时的病十分有信心,他认为弘时是中风,也就是现代医学上的癫痫。事实上,邬思道早就估计巴汉格隆精通医术,至于法术,那是骗人的鬼把戏,他之所以能够治愈惠妃及皇上的病,凭靠的就是精湛的医疗技术。邬思道暗中派人把他给惠妃及皇上所开的药方全部抄录下来,仔细研究了这些药方,了解到他擅长医治什么病,根据巴汉格隆的治病范围让李卫化装成中风的样子。

聪明反被聪明误,能人背后有能人。巴汉格隆果然中了邬思道的计,他按照中风的病给李卫开了一个药方,着人抓药煎熬,掰开嘴把药灌了下去。根据以往经验,药剂下肚后半个时辰就会起作用,弘时会很快醒来,即使不能彻底医治好。但最近一段时间不会重犯,再接连吃上十几剂药,保证三五年内一切平安,至于以后能否根治,巴汉格隆不去想那么多,能哄骗一时从四阿哥府上再捞上一笔金银珠宝就满足了。

巴汉格隆估计药剂要起作用了,又开始施展起法术来,他估计法术结束时弘时会刚刚醒来,仅凭这一点就可震住雍郡王府的人,然后他再提要求就会无条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