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等到大帐内没有了声音,完全安静下来,舒缓了一下自己的神色,才慢慢地开口说道:“诸位将军,现在我们对新军的实情还未掌握,而新军对我们的情况也在猜测中,所以现在还不是谎乱的时候。即便他们人数多些,其实也不必惊慌,两军相对,取胜之道,在勇而不在莽,在心智而不在人多。上次严尤惨败,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他们这次前来,虽然兵力上可能占优势,但长途奔袭,乃是兵家之大忌。犯忌之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者咱们可以细细分析,此次王邑远道而来,目标不是昆阳,必定是直奔宛城而来。因为王莽派他出征前,只知道宛城丢失,只想到宛城对京畿护卫的重要性。所以他的作战重点是宛城,这毫无疑义。而我军作为宛城的第一道防线,应该竭力阻击,不需要打垮敌人,只要能拖住他们,为咱们宛城主力赢得时间,那就是咱们的巨大胜利。诸位试想,如果咱们只为了自己的安危,避其锋芒,让王邑所率大军长驱直入,现在宛城尚未拿下,主力必有腹背受敌的危险。等咱们的主力被吃掉,咱们自然也就无处躲避。这就叫救人就是救己。不知上公和各位将领以为如何?”
刘秀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说完一番话后,可能意识到王凤等人目下比自己的地位要高,并且他们当中许多人心胸狭隘,不能太过于主角了,脸上又露出了谦恭的神色,审视一周,看大家的反应。
“我觉得刘将军这话很对,不过目前当务之急是察探清楚王邑到底带来了多少人马,知己知彼,方能谈得到如何决断。我看就让我率兵去探看敌人虚实吧。”自从李通和伯姬结下姻缘后,李轶自然把自己当成了刘家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立刻争着响应刘秀的话。
众将也都纷纷赞同。王凤虽然不满意刘秀作为一员偏将,发表见解总处于中心地位,感觉他太喧宾夺主,但人家说的道理实实在在,不得不顺应众人,也只好点头:“好吧,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有劳李将军前往城外跑一趟。不过现在城中兵少,我只能给你五千兵马,万不能与敌军硬拼,得到情报就马上回来,保存实力要紧啊!”王凤故意把话说得语重心长,这样便显示出自己是军中主人的身份。
“在下遵命!”
然而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李轶率领的五千人马刚刚出城没走出多远,便和王邑的大军遭遇。几乎没什么悬念,也没怎么冲杀,李轶的五千人马便遭到灭顶之灾,只有李轶和几员将领浑身是血地捡了条命逃回来。王邑行动的迅速和兵力的强大,令许多原本已经放下心来的人又开始提心吊胆。王邑的话,最好来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说一百万,你就当十万八万地对付!说得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立刻缓和了许多。
接着有人转向那个报信的探马,“没有弄清楚的事情怎么就乱说?作为一军中探马,那可是军中的眼睛,眼睛都花了那还了得?你不探明实情,竟然把一个百姓的话传来传去,这成何体统!”
“就是,你说你该当何罪?”
“在下不敢了,请将军饶恕,请诸位将领饶恕!”见众人七嘴八舌唾星飞溅地一起冲自己来,探马更加着慌,不住地作揖,慌不迭地退了出去。
见大帐内安静下来,刘秀舒缓了神色,慢慢地说:“诸位将军,现在我们对新军的实情还未掌握,而新军对我们的情况也在猜测中,所以现在还不是谎乱的时候。即便他们人数多些,其实也不必惊慌,两军相对,取胜之道,在勇而不在莽,在心智而不在人多。上次严尤惨败,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他们这次前来,虽然兵力上可能占优势,但长途奔袭,乃是兵家之大忌。犯忌之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者咱们可以细细分析,此次王邑远道而来,目标不是昆阳,必定是直奔宛城而来。因为王莽派他出征前,只知道宛城丢失,只想到宛城对京畿护卫的重要性。所以他的作战重点是宛城,这毫无疑义。而我军作为宛城的第一道防线,应该竭力阻击,不需要打垮敌人,只要能拖住他们,为咱们宛城主力赢得时间,那就是咱们的巨大胜利。诸位试想,如果咱们只为了自己的安危,避其锋芒,让王邑所率大军长驱直入,现在宛城尚未拿下,主力必有腹背受敌的危险。等咱们的主力被吃掉,咱们自然也就无处躲避。这就叫救人就是救己。不知上公和各位将领以为如何?”
刘秀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说完一番话后,可能意识到王凤等人目下比自己的地位要高,并且他们当中许多人心胸狭隘,不能太过于主角了,脸上又露出了谦恭的神色,审视一周,看大家的反应。
“我觉得刘将军这话很对,不过目前当务之急是察探清楚王邑到底带来了多少人马,知己知彼,方能谈得到如何决断。我看就让我率兵去探看敌人虚实吧。”自从李通和伯姬结下姻缘后,李轶自然把自己当成了刘家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立刻争着响应刘秀的话。
众将也都纷纷赞同。王凤虽然不满意刘秀作为一员偏将,发表见解总处于中心地位,感觉他太喧宾夺主,但人家说的道理实实在在,不得不顺应众人,也只好点头:“好吧,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有劳李将军前往城外跑一趟。不过现在城中兵少,我只能给你五千兵马,万不能与敌军硬拼,得到情报就马上回来,保存实力要紧啊!”王凤故意把话说得语重心长,这样便显示出自己是军中主人的身份。
“在下遵命!”
然而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李轶率领的五千人马刚刚出城没走出多远,便和王邑的大军遭遇。几乎没什么悬念,也没怎么冲杀,李轶的五千人马便遭到灭顶之灾,只有李轶和几员将领浑身是血地捡了条命逃回来。王邑行动的迅速和兵力的强大,令许多原本已经放下心来的人又开始提心吊胆。
和李轶他们接触一下,相当于试验了一下刀锋,王邑的军队士气顿时大增。他们从潼关一路往东,沿途又收罗了不少以前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单是严尤带领的散兵,就有将近十万,这样东凑西凑,加起来,竟然共有兵力四十三万左右,这还不算王邑精心训练的巨无霸兽军。这样一来,王邑更加是志在必得,端坐在马上气宇轩昂,俨然已经得胜而归。这样一支杂乱而庞大的军队,以排山倒海之势,黑云压顶般直奔宛城外围的第一重镇昆阳。
形势忽然急转直下,汉军将领从接连胜利的陶醉中立刻坠入恐慌,而更加祸不单行的是,面对敌军强大的阵势,李轶似乎又不失时机地被杀得大败。尽管这次兵败事出有因,但对人们的心理打击却是沉重的。当王邑的新军刚刚推进至昆阳城郊外时,昆阳城内的汉军将士已经急成了一团麻。现在大家争执不休的是,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是溜是守?如果要留的话,就应该趁敌军还未包围前,赶紧撤离,否则想留也来不及了。如果要守,按道理来讲,当然应该坚守,但敌人如此强大,能守得住吗?大大的问号浮在了每个人的心间,就连一心跟定刘秀的李轶,也因为和敌军正面交过锋,深感对方兵力太众也有些动摇了。
李轶的动摇,在很多人心中引发不小的震动。人心更加飘摇。王凤本来要在更始皇帝驾前咂摸手握大权味道的,现在却被困在孤城中,弄不好连性命也难保。他开始后悔不该顺着刘秀这小子的意思往下想,结果放着福不能享。唉,真他娘的躲过一棒子,却挨一榔头。刚和刘演争夺一回险胜,却又落到这个难处。“若是上天有眼,躲过这一劫,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刘玄这个呆子身边,让人众星拱月般保护着,哪儿也不乱跑了!”原本慌乱的心被众将这一闹,王凤现在更慌了,呆立在城头,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纷乱着头绪想。
想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主意,王凤长叹一声,转身走下墙头。转过一条冷清无人的街道,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中军大营了。迎面碰上几员将校,有原先绿林军的,也有平林、下江等部队的。这些人远远的望见王凤,好像遇见救星似的奔跑过来,围在王凤身边七七八八地抢着说话。
“王将军,这里属将军官高,趁现在还来得及,将军赶紧下令,我看我们还是撤吧?不要说新军的四十多万大军了,即使那巨无霸的野兽群扑过来,我们都奈何不了!这样打下去,无疑是鸡蛋撞石头嘛!”
“是啊,是啊,正是这个理儿,自古弱不与强斗,人不和兽争,明摆着吃亏的事,何必充英雄硬撑着。见机而作不吃眼前亏,那才是真英雄呢!王将军,目前最好的出路,还是先弃昆阳到宛城,与大部队聚集。到那时,人多了,不但力量大而且点子多,再想对策,这才不失为上策。人多成王嘛!王将军就快下令吧!”
“对,说得对,咱也不是胆怯怕死,主要是昆阳城太小,周转不开,这里的粮草差不多已经往外运完了,我们即使防守,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怎么办,外无救兵内无粮,到时岂不是枉送性命嘛!”
嘁嘁喳喳说出一大通,总之就是一句话,王将军,快下令放弃昆阳开溜吧!
大家说着,一双双眼睛直看着王凤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此刻只要他稍微一点头或随便张口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大家就准备着立马一哄而去。
王凤面色平静地站在人们中间,心里却刮过一阵狂风,许多想法旋转着闪过脑际。他想,既然这么多人都有这个意思,即便开溜了,弃城而逃的罪名也落不到自己头上,法不责众嘛,要骂娘也是骂大家的娘。生死危急关头,自己又何必假装坚决呢?将来真要被打死了,后半辈子要享的福白扔了不说,自己伪装出来的美名也没人知晓。要利没利,要名没名,图个什么?哼,你们使劲吵嚷吧,正合我意!王凤在心里阴笑一声,正要张口说话。
忽然就在这时,有个人影从营帐一侧跑过来,边疾走边高扬手臂大喊一声:“慢着,听我来说两句!”众人正静心屏气地等着王凤发话,大家好争相逃命。冷不丁一声吼叫,把众人吓一大跳,忙掉转脑袋看去,却是跑得气喘吁吁的刘秀。
这两天来,大家讨论是走是留的问题时,刘秀总是一直在旁边,冷着脸一言不发。这和他平时脑子活络喜欢出谋划策比起来,很是反常。不过大家慌乱之际,也就顾不得这些。现在刘秀却突然出现,并且看样子要说出点道道来。有些敏感的,凭知觉感到,他一定是来阻拦大家开溜的。“哼,想让我们在这里等死,没门!任你嘴里说得能吐出花来,我们也不听,等你说完了,我们还照样听王凤的,照样走人!”许多人在肚里暗自合计。
刘秀脚步通通地紧跑几步,来到众人跟前站定,拱手冲众人正要说话。王凤忽然冷笑一声:“诸位将军,你们看,原来文叔将军还有个癖好,专喜欢偷听人家讲话。文叔,窃听如同窥视,恐怕都非正人君子所为吧?”众人这时正在巴结王凤的时候,见风使舵,全跟着王凤一阵冷笑,刘秀顿时显得很是孤立。
刘秀却对冷嘲热讽视而不见,面色平静地继续拱手说:“各位将军误会了,听墙根的事情固然值得嗤笑,却也并非大不雅之事。而且刘秀并非有意要听,只是事若关己,言便入耳。我方才巡视城防,正好从这里过,见诸位将军神色异常,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情。当时因为急着赶路,就没询问。现在巡视回来,正好碰见一个侍卫兵卒,就顺便问他,大家围聚在一起谈论什么,那兵卒告诉我,大家正讨论是走是留的问题。而我正好把这个问题已经考虑清楚,所以着急地赶来和大家商量。”
刘秀解释一大通,终于多少打消众人对自己的一点戒心。见许多人的神色开始自然下来了,刘秀忙接着说:“诸位将军,是走是留,自然各有各的见解。不过叫我说,其实这完全不是个问题。根本用不着费心去考虑,更不用再三讨论!”
“噢?大家听听,文叔说得如此轻巧,真是超脱!”王凤站在一旁,趁机插言,冷笑着调侃一句,“我看文叔这几年儒术的书没读多少,李耳的道家学说倒领悟了许多,都快飘飘然羽化而成仙啦!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竟然还说不是个问题!”
众人知道王凤和刘家明争暗斗的关系,对王凤讥诮的语气并不奇怪,不过这次附和的人少了,众人都想听听刘秀到底能说出什么高论来,或许这个机警的年轻人会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反正以往总是他关键时刻出奇谋。
刘秀也没有理会,喘息声这时也逐渐平息下来,声音更加洪亮:“为什么说走还是留,本身并不是个问题呢?大家试想一下,即使我们撤了,到了宛城,那又能怎么样?不出几天的工夫,新军又会紧紧尾随着到达宛城。到那时候,敌人因为占领了昆阳而势力更加强大,我们和主力会合了,相对而言,还是很弱小,根本比不过人家。那么大家还会往哪儿撤?王邑还允许我们撤吗?再者说,现在宛城还在敌人手里。王邑一旦接近宛城,必然要设法和城内取得联系,如果他们内外联合,我们新建的更始国,很快覆没将是一个必然的结局。到时候不只我们自身难保,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我们妻儿老小也会跟着受牵连。你们想想那个惨境,是走是留还是问题吗?”刘秀顿了顿,忽然换了忧伤的眼神扫视着小声议论的将士,继续说,“反过来,如果我们能下定决心,坚守昆阳。王邑虽然强大,但却是远来的疲惫之众,并且他们庞杂的人员都是七拼八凑,实际战斗力并不很强。他们来到昆阳城下,就和海水碰撞礁石一样,海水的力量虽然看上去威力无比,但为什么礁石却没有被冲烂呢?那是因为海水并没有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礁石上,碰撞到礁石上的海水,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力量并不大。王邑围困昆阳也是这个道理,他们人数虽多,却不可能都往城头上爬,绝大多数还是在一边观望。那有什么可怕的?坚持守住就是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刘秀深深呼吸几口,看看围拢得越来越紧的将士,“刘将军果然好口才,滔滔雄辩,要是生在战国,必然是苏秦、张仪一类纵横捭阖、举世闻名人物。只可惜,现在兵临城下,需要的是兵力,是真刀真枪的拼杀,而不是一张舌头所能解决了的。”王凤不等众人说话,翘起一只脚尖,斜立着身子,不阴不阳地说,“既然你说新军是人多势不众,徒有虚名。那为什么像李轶这样勇猛的将军,刚一和人家接触就让打了个稀巴烂呢?说来说去,到底是谁徒有虚名呢?”
听王凤这样一说,刚刚露出几分希望的将士立刻又暗淡下去。是啊,说得再好不如实验,李轶不是让人家三下两下打得差点儿全军覆没吗?
刘秀镇定一下,丝毫没有犹豫地接过话头:“王将军说得有道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多必然会强大些。这个谁也不能否认,我只是说,他们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强大。李轶之所以吃了大败仗,原因很明显,他们不是去和人家对阵的,他带了五千人马,目的是要探看敌情,个个只图轻巧,有人连长枪大刀都没带,更没有准备要打仗。猝然相遇,吃亏自然难免。而现在咱们经过充分准备,又有城墙为屏障,李将军的覆辙,自然不会重蹈了。”
“确实如此!”有人开始钦佩地点点头,“对啊!刘将军分析的对。与其到时候全家遭殃,还不如弟兄们在这儿拼死一战来得爽快!”
“刘将军说得不错,现在弃城而去,不但保不了妻儿老小,连自身也难保。不如我们团结一致,奋力一战,或许还有成功的希望。等咱们把王邑拖住,给刘演将军留下充足时间攻打下宛城后,他们再折回头来内外夹攻,王邑必然失败。如果王邑兵败,那王莽的大新朝自然也就完蛋了。所以,成败在此一举,万万不可错了主意!”不知什么时候,王常也来到人群中间,冲刘秀使劲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说。声音沉稳而坚定。
王常不但在下江兵和部分绿林军中拥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因为他以前喜好结交朋友,行侠仗义,人缘很好。听他这样说,再和方才刘秀说的道理结合起来,大家彻底信服。反正弃城跑也跑不掉,事到如今,只好定下心来守城吧!经过一番劝说,大部分打算逃亡的将士坚定了信心,无数惊慌失措的心又被拉了回来。
王凤虽然从心里倾向于弃城,管他能不能跑掉,眼下先逃了命再说。不过他也明白,当前形势下,正是树立威信的关键时刻,一步走错,就会威信尽失。而在绿林朋友中间,失去了威信,以后还怎样实现独掌大权的宏愿呢?他立刻来了个大转弯,也凑上前来,一手拉住刘秀,一手拉住王常,眼圈儿有些泛红地说:“我王凤虽然没有读过多少诗书,但也知道君子之德如风、小人之德如草的道理。方才听两位苦口良心,为我更始挽回军心,而这些,正是我心里想说却说不出来的,两位却能阐述如此清楚,实在难得,真正是于我心有戚戚焉。好,诸位既然都明白了,那还等什么,快各忙各的吧,我们要与昆阳共存亡!”
在王常心目中,王凤好像还是头一次如此慷慨激昂,他也激动起来,紧紧握住王凤的手,心想,或许自己以前对王凤有点成见。观其人,不但要了解他的平时,也要了解他的关键。而关键时刻,才恰恰最能体现他的本性。王凤倒还真是个好弟兄啊!而刘秀也满脸激动地说:“有王将军支持,昆阳何愁守不住!”
大家正在激烈地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和气时,一个兵卒慌慌张张跑来。“报……禀成国上公,新军已到城外了,军队绵延不断……”
啊?!刘秀,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们想退都退不了。敌人数目惊人,这个仗怎么打?既然你刘秀这么能干,倒不如由你来指挥算了!看你将来叫人家踩踏到马蹄下,少不得爷爷来给你收尸!王凤刚刚平稳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恨恨地想着,脸上却洋溢着大战来临前的兴奋激动,他拉住刘秀的手冲众人一举,大声说:“诸位,刘将军虽然年轻,但胸中满是韬略。既然刘将军对如何守城已经有了一套计划,本将军甘愿让贤,请刘将军来主持守城,大家一定要按计划行事!将来守住城池,打败王邑,大家都是首功!”
“好,王将军英明!”许多明眼人知道这仗本来就应该让刘秀来指挥,而王凤的主动让贤,也让他们大感意外。场面更加活跃,对强敌的恐惧气氛又减弱许多。
“好,既然上公如此看得起在下,我一定不辱使命,一定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谢上公对在下的信任!”刘秀本想客气地推辞一句,但转念一想,机会难得,自从更始皇帝登基后,他们刘家兄弟的行动就大不如以前自由,处处受到牵制。这次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若再让别人绊住手脚,那就太危险了。索性顺杆爬上去,先打好这仗再说!于是口气一转,拿出一副当仁不让的神气。
王凤在肚里直骂娘,但还是热情洋溢地鼓励几句,这才转身缓步走回自己营帐。走出几步,王凤忽然想起什么,心头一阵松快,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他想,守卫昆阳这一战,从双方实力来讲,汉军必输无疑。而主动让刘秀担任指挥任务,正好可以给自己卸了这个背不起来的包袱,到时就拿刘秀顶罪,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而自己还可以趁这个空闲机会,瞅准茬口逃到城外去。哼,小子到底嫩哪,任你奸诈似鬼,到头来还是要喝爷爷我的洗脚水!
王凤走了,可是诸将却没有一个跟他走,大家都知道刘秀熟读兵书,善于用兵,非王凤所能及。大敌当前,正需要他这样的人带领着共御强敌。大家的目光齐唰唰地盯着刘秀。王常道:“刘将军,快想个办法吧!”
刘秀见诸将对自己如此信赖,也不谦让,忙招呼大家走下城头,来到议事厅。他站在巨幅地图前,指着昆阳四周的地形,道:“眼前的形势很严峻,一时之间我也没有更好的退敌方法。不过昆阳城坚池固,便与坚守,我八、九千弟兄拼死抵抗,也可与新军较量一番。”
诸将默然不语,张印忍耐不住,叫道:“闹了半天,刘将军也没有退敌良策,新军百万大军攻城,我们能守得几时。”
“多守一天,就多一分战胜新军的希望。”刘秀坚定地道,“纵观天下大势,王莽新朝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次不过是孤注一掷而已,几十万军队也是勉强凑合起来的,表面上很强大、怕人,实际上内部士气不振,将帅离心离德,一旦遇到顽强的抗击,势必迅速土崩瓦解。而且,新军在东方受赤眉军钳制,在北方又受到铜马、青犊等义军的威胁,因此新军从整个战场上来看,是处于被动地位,我们不能只看到昆阳的严峻,只要顽强抵抗,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刘秀擦擦额上的汗水,稍作停顿,接着道:“当然,内乏粮草,坚守不能持久,至多不过一个月。惟今之计,是派人前往郾城、定陵,招集援兵,里应外合,拼死一战,才有希望解昆阳之围。到底谁守昆阳?谁愿突围求援?大家不妨商讨一下。”
诸将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很明显,突围出城太危险了。身陷百万大军,又有巨无霸兽军拦截。别说突围,胆小的就能吓死。因此很多将领宁愿坚守昆阳,也不愿出城突围。但又怕别人讥笑,便沉默不语。
刘秀的神情严峻起来,目光逡巡着大厅。再一次大声问道:“昆阳的安危全在于外援,何人敢突围搬兵?”
依然如石沉大海,没有应声。王常沉不住气了,挺身而出道:“刘将军,既然没有人愿意出城。就让本公亲去,征调援兵,解昆阳之围。”
刘秀慌忙阻止道:“昆阳城内,人人都可以出城求援,惟独廷尉大将军不可。”
“为什么?”
“坚守昆阳,确保万无一失,与突围求援同等重要,惟廷尉名高权重,才可威服昆阳军民,合力据守。”
刘秀之意是,成国上公王凤和很多将领都有弃城而逃的念头。惟有王常位高爵显,可以阻止王凤等人的出逃或投敌。确保昆阳万无一失。王常见刘秀以目示意自己,才明白过来,忙道:“就依刘将军之言,本公就带领大家死守昆阳,等待援军。”
刘秀手握剑柄,挺身道:“既然诸位都愿意坚守昆阳,就请协助成国上公和廷尉大将军共守昆阳。能守住昆阳,便是奇功一件。刘某愿独自突围,前往调兵。请诸位善自保重,来日相会昆阳,便是我等胜利重逢之时。”说完,迈开大步,往外便走。
“等一等,刘将军。”忽然身后有人叫道,刘秀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是王霸从众将中走出。激动地道:“将军临危不惊,不顾生死。元伯(王霸字元伯)惭愧,愿随将军一起突围。”
“末将愿去。”
“末将也愿去。”
王霸的话音刚落,大厅内呼应声响起。骠骑将军宋佻、偏将军邓晨、任光等深为太常偏将军的此举所感动,纷纷表示愿陪同突围。就连刚刚吃了败仗的五威将军李轶也愿从行。共计十二人。
刘秀欣慰地笑了,扫视着十二名英雄感慨地道:“如果我全军将士真能像你们一样,王寻、王邑纵有百万雄兵,能奈我何?来,我们商讨一下如何突围。”
十三名英雄围坐在一起,商讨着突围的方案。李轶心有余惊地道:“巨无霸和他的猛兽凶猛无敌。我们要避开巨无霸所在的北门突围。而且,最好等到天黑之后,可凭借夜色掩护,突然杀出。”众将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一起看着刘秀。
刘秀道:“李将军言之有理,可以避开巨无霸和猛兽军。但突围不能等到晚上,要马上进行。新军没有立即攻城,就证明尚未合围,正忙于安营扎寨,我们惟有乘此良机,才有突出重围的可能。”
十二名英雄信服地点点头,齐声道:“请刘将军下令吧!”
“好,出发!”
十三人走出帐外,披挂整齐,各持兵刃,牵着战马来到南城门。王常和其余诸将送到门口,互道珍重。王常对刘秀道:“《汉官仪》日:欲令国家盛大,社稷常存,故称太常。汉室恢复,将军得封太常偏将军,虽然官职卑微,却应社稷昌盛之运。将军今日此举,莫非也是天意。”
刘秀感动地道:“借廷尉大将军吉言。今日必能突出重围,搬来援军,共破新军。开城门吧!”
王常走到城门旁,喝开兵卒,亲手拉动绞盘,南城门悄无声息地启开。
刘秀等十三骑英雄早已翻身上马,手勒缰绳,兵刃在手。
“诸位将军,一鼓作气,杀出重围。”刘秀大喝,一马当先,冲出城外,十三骑就如一阵飓风突然扑向南门外的新军。
南城门外是傍晚才赶来的新军,大兵刚到连个歇息的地方也没有,士卒们乱哄哄埋锅造饭,安营扎寨。夕阳的映照下,东一堆、西一堆的人马,乱糟糟地不成阵列。营寨前的巡逻兵心不在焉地转悠着,直到刘秀十三骑冲到跟前才被一个人发现,惊得大叫:“哎呀,不好,有人……”
还没有喊完,刘秀已经马到人到,寒光一闪,人头滚落地下。十三骑犹如下山猛虎冲向敌群。新军根本没想到有人敢闯营。有的兵卒还没摸到兵刃,十三骑已经冲过去了。
再往前冲,前面的新军听到呼叫声,有了准备,各提兵刃,上前拦截。刘秀冲在最前面,大砍刀施展开来,上下翻飞,沾上死,碰上伤,新军一倒一片,血流成河。邓晨尾随其后,也使大砍刀,左右上下一片寒光,新军鬼哭狼嚎,惨不忍闻。其余诸将也各使兵刃,拼命冲杀。转眼间杀入敌营正中。
连营座座。南门的杀声传到了北门外。王邑、王寻住进巨无霸安排好的中军大营中。初临昆阳城下,大军长途奔波难免劳累。何况昆阳已在重兵包围之中,汉军插翅难逃。两人打算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于是传令:明日犒赏三军,进攻昆阳。可是,还没来得及歇息,严尤就慌忙跑进来禀道:“禀大司徒大司空,南城门外有汉军闯营,来势凶猛。”
王邑眉头一扬,问:“有多少人马?”
“十三骑。”
王邑冷冷一笑,道:“我大军连营座座,区区十三人,还能闯出去。命令南门各营就地截杀,其余各营,不得擅自行动。”
“这……”严尤不放心地道,“汉军闯营,肯定为请援兵,大人千万不可等闲视之。”
王邑面色微怒。
“该怎么做,本公还要你来教吗?”
王寻也附和道:“几个闯营的叛贼,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纳言将军不是被汉军打怕了吧!”
严尤受辱,脸上自一阵、红一阵!默默而退。
南门外,新军营寨像开锅一样,人喊马嘶杀声一片。前营阻截,后营追赶,新军如潮水一般,一浪盖过一浪,冲向刘秀等人。刘秀连人带马像血洗过的一样,分不清是自己受伤,还是溅上敌兵的血。王霸、任光断后,一个托双锤,一个挥长戈,只杀得血风腥雨、鬼哭狼嚎,新军害怕了,干吆喝着不敢上前,全拿着兵刃在后面跟着。
刘秀一边冲杀,一边往四周远望,眼见快冲出敌营了。忙大声喊道:“诸位英雄,向前靠拢,不要掉队。再杀一阵,就可以冲出去了。”
众将精神大振,斗志更旺,迅速聚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砸向敌营。主帅不出战,混乱的新军如何能阻挡住勇猛拼杀的十三位英雄。刘秀一行十三骑,硬是杀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