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刘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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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汉室复兴刘玄称帝 内忧外患王莽焦虑

新朝地皇四年二月十三日这一天,在滴水旁边宽阔的平地上,春风连日呼啸,已经在平地两旁用沙土堆起了高坛,汉军的将士们全副戎服,排列整齐,分布站在高坛的四周。将“汉”字大旗树立在高坛的正中间,大旗迎着春风开始作响。

一阵雄壮的鼓角响起,王凤、朱鲔、陈牧、王常、刘演等主将拥着刘玄登上高坛。典仪官宣读王匡起草的告天下臣民恢复汉室的檄书。之后,朱鲔亲自给刘玄戴上冠冕,穿上衮服。刘玄祭告天地、先祖,由张印、陈牧左右护卫着,走到高坛正中的皇帝御座。义军诸将渠帅一起跪伏在地,齐呼:“万岁,万万岁!”

台下义军将士也唿啦啦跪倒,朝贺之声响彻清水两岸。

“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穿衮服,冠冕的刘玄如坠云雾之中,半个屁股挨着御座,耳听众将士震耳欲聋的朝驾声,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冷汗直流,不知所措。张印在左侧护卫,慌忙提醒道:“陛下,该你说话了。”

刘玄仿佛没听见,直到张印连催三次,才惶然问道:“说……说什么?”

“就说顺天应人,恢复汉室。”

“噢,”刘玄答应着,喉咙里却像卡着块骨头似地,半天才发出声音。

“在下……在下顺应天命,今日……登基复兴汉室……”

张印急得低声道:“要称朕。”

“对,皇帝应该称朕。”

高坛下突然发出一阵讥诮的笑声。张印忙故作威严地咳嗽一声,待坛下恢复了平静。他面向众将,庄重地道:“汉室复兴,新皇登基,建元曰更始元年。为显示陛下皇恩浩荡,大赦天下,分封诸将。”说着,从刘玄手中接过草拟好的诏书念道:“奉天承运复兴汉室新皇陛下诏日:拜刘良为国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陈牧为司空;刘演为大司徒;王常为廷尉;李通为柱天大将军;李轶为五咸将军;刘稷为抗威将军;刘秀为太常偏将军……”

很显然,这份诏书是刘玄在王凤、朱鲔、张印、陈牧等人的授意下拟定的。刘稷战功卓著,名望最高,却屈居王匡、王凤、朱鲔、陈牧之下。刘秀也是累有战功,却仅封太常偏将军。绿林诸将自然是眉飞色舞,喜笑颜开,舂陵将士却面露愤然之色。张印还没读完诏书,舂陵诸将中挺身站起一人,高叫道:“且慢!”

张印吃了一惊,声音嘎然而止,往坛下一看,却是刘稷,只见刘稷疾步走到高坛上,怒目而视,道:“对不起,俺刘稷不想做什么抗威将军,只想做刘伯升名下的一个校尉,只听从刘伯升兄弟的号令。”

刘演跪在御座前,忙低声喝斥:“刘稷,不得无礼!”

朱鲔大怒,瞪着刘玄叫道:

“刘稷无礼,请陛下立即治罪。”一边说,一边以目示意张印、陈牧。

张印心知其意,立即拔剑冲向刘稷,还没走到刘稷跟前,早已被刘稷吓破了胆的更始帝刘玄突然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刘稷兄就归于刘伯升名下,抗威将军之职收回。”

刘玄此时已是九五之尊,开口便是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张印不便在新皇登基的第一天蔑视刘玄权威,只得收剑退回。朱鲔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刘稷走下坛去。

更始帝立,汉室复兴,影响力果然不同凡响。南阳起事反莽者纷纷前来归附,汉军势力日益强大。刘演上奏更始帝道:“宛城地处隘口,乃兵家必争的要地,新军占据宛城,就可控制荆、豫二州;我军占有宛城,向南可通荆、襄,向西可图京都,向北可进洛阳。陛下宜早图之。”

刘玄敬畏刘演威名,此时虽然贵为更始帝,却不敢看刘演的眼睛,又不懂军事,只是唯唯喏喏,不知怎么回答。国老刘良见状,进言道:“刘演自起兵以来,屡败新军,深得三军将士拥戴,陛下应把军权交还于他,由他全权指挥,谋取宛城,攻下宛城,也好定都,站稳了脚跟。”

刘玄当然知道刘演会带兵打仗,也真心希望把军权交给刘演,让刘演为自己打下汉室江山来,可是,他却用眼角扫视着朱鲔、陈牧等人,迟疑地道:“国老言之有理,可是……”

刘演明白更始帝的苦衷,不由得怒视朱鲔一眼,不料,朱鲔却若无其事,友好地一笑,出班奏道:“陛下,大司徒刘伯升自起兵以来,就是三军主帅,屡败新军,用兵如神,深得人望,谋取宛城,非大司徒莫属,臣以为陛下应把军权交给大司徒。”

“噢,”更始帝深感意外,既然朱鲔都答应,他也乐得顺水推舟,忙含笑道:“既然国老和大司马都这么说,朕也就把攻取宛城的重任交给大司徒了。望大司徒早日进军,攻取宛城。”

“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

刘演跪地,接过兵权,磕头谢恩。

更始帝罢期,文武群臣退出御帐。陈牧快步追上朱鲔,低声问道:“大司马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劝陛下把兵权交还刘演?”

朱鲔把他拉到偏僻之处,哈哈一笑,道:“把兵权交给他又怎样,难道他敢造反不成。如今,刘汉这块招牌已为我所用。刘演如果图谋不轨,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必然身败名裂,失去人心。让他领兵,一则可反莽讨贼;二则他一旦兵败,我们就抓到了把柄,置之于死地。”

陈牧恍然大悟,道:“还是朱兄虑事周全。这一箭双雕之计绝了,只是有点太损了。”

朱鲔脸上一红,道:“愚兄也很钦佩刘伯升的才能人品,可惜,他与咱们的不是一路人。一旦讨灭王莽,必然定变成咱们的敌人。贤弟,妇人之仁要不得。”

陈牧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刘演升帐,召集全军将领商议攻取宛城之事。汉军新胜严尤、陈茂,又兼更始帝立,志气高昂。诸将畅所欲言,都对攻取宛城充满信心。独太常偏将军刘秀见解与众不同。他说道:“我军连日休整,拥立汉帝,耽搁了时日,错过了攻取宛城的最佳战机。如今,岑彭、严悦早有防备,宛城城墙牢固,恐不易攻取。”刘演长叹道:“太常偏将军固然言之有理。可是,宛城扼住我军进攻长安的咽喉,我军志在必得。诸位将军要有打恶仗的思想。宛城就是一块硬骨头,我们也要吞下去。”

眼见得天下惶惶,原本以为大治的小康之国转眼成了步履维艰的沼泽地带,实在出乎王莽意料。但不管自己情愿与否,事情已经出来,就不得不认真应付。而这时王莽出于一统江山的雄心大略考虑,对匈奴和高句丽等地的战争尚处于胶着状态,兵力过于分散,这就不能不让他焦头烂额。

各地紧急军情接连传来,虽然深居宫中,外边的情形他还是能猜测出几分。由于形势所迫,王莽心急如焚,想到自己吃败仗的消息接踵而至,接连派出去的自以为精壮士兵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成了人家的刀下鬼,他既惊慌又感到纳闷。不就是几个叛贼吗,何以如此厉害?

看看情况再不容等待下去,王莽让人撞响景阳钟,慌忙召集群臣商量对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众位爱卿,外界情形,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朕也不必多费口舌。想当初,朕初登大宝,一心要以儒术治国,克己复礼,让天下回到上古时候的小国寡民时代,让天下百姓享受到大国的荣耀。可谁曾想,偏偏有刁民就不理会朕的良苦用心,反而起兵和朕为难。难怪先哲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话不假,小人就是这帮刁民啊!唉,此刻国家有难,并且越闹越凶,眼看着我大新的江山竟然有难保之势,果然是人多成王,贼众难当。而这些刁民当中,最可恨的是那南阳刘氏,他们本出身皇家贵胄,朕一向待他们不薄,而他们不知好歹,却与绿林盗匪沆瀣一气,比起山贼更为嚣张!这些家伙杀害我忠勇兵将,攻占我大片城池和土地。更有甚者,他们不顾大义,冒天下之大不韪,拥立出一个什么更始帝!先哲说过,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自古如此,天经地义!而他们如此狂悖,着实可恨。不知诸爱卿有何绝妙对策,可以替朕排忧解难啊?”

滔滔讲出一番,大殿内却悄无人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空洞而虚弱。王莽耐着性子,用期盼的眼神扫视一眼群臣,而那些平日里山呼万岁时声若洪钟的大臣们,此刻却一个个低着头,哈着腰,双手在前恭敬而小心翼翼地交叉,仿佛一尊尊泥胎木雕。唯一能看出点活气的,就是他们当中许多人偷偷用余光斜瞟着左右,不但谁也没有吭声,而且看那表情,还唯恐皇上亲自点名叫到自己头上。

见此情景,王莽再也忍耐不住,腾地脸色大变,心头怒火一股脑儿地往上冲,撕破稳重温文的面皮,啪地一拍御案:“好啊!好啊!朕平日供养你们吃喝,供养你们住行,让你们锦衣玉帛,却原来是一个个饭桶,不过白白养了一群猪!此刻国家有难,正是你们将圣贤书付诸实施的时候,你们却一个个蜷缩起来!朕看朕对你们的恩宠全给狗吃了,既然这样,朕要你们又有何用!”歇斯底里的叫喊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虽然不敢抬头,但大家还是能想象出那副因为暴怒而扭曲变形的嘴脸,人人不寒而栗,简直站立不住。

看自己的主子真的动了肝火,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冷清片刻,国师刘歆慢吞吞向前一步,拱拱手声音细微地说:“陛下,陛下先别气,以臣所见,天下情形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江南北几乎所有城池和百姓都还掌握在我们手里。充其量不过几个山贼,因为一时大意,让他们钻了空子,搅混了水,一传十,十传百的,似乎很有声势,其实他们力量薄弱得很。只要陛下能选派一员良将,征集各地兵马,集中打击其中最嚣张的一处,不出几日,自然能将其平定。闹腾得最厉害的被消灭掉,其余的就会气馁,可以不战而平。这就是所谓纵有千万鬼怪,道术始终不变,而时王莽出于一统江山的雄心大略考虑,对匈奴和高句丽等地的战争尚处于胶着状态,兵力过于分散,这就不能不让他焦头烂额。”

各地紧急军情接连传来,虽然深居宫中,外边的情形他还是能猜测出几分。由于形势所迫,王莽心急如焚,想到自己吃败仗的消息接踵而至,接连派出去的自以为精壮士兵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成了人家的刀下鬼,他既惊慌又感到纳闷。不就是几个叛贼吗,何以如此厉害?

看看情况再不容等待下去,王莽让人撞响景阳钟,慌忙召集群臣商量对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众位爱卿,外界情形,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朕也不必多费口舌。想当初,朕初登大宝,一心要以儒术治国,克己复礼,让天下回到上古时候的小国寡民时代,让天下百姓享受到大国的荣耀。可谁曾想,偏偏有刁民就不理会朕的良苦用心,反而起兵和朕为难。难怪先哲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话不假,小人就是这帮刁民啊!唉,此刻国家有难,并且越闹越凶,眼看着我大新的江山竟然有难保之势,果然是人多成王,贼众难当。而这些刁民当中,最可恨的是那南阳刘氏,他们本出身皇家贵胄,朕一向待他们不薄,而他们不知好歹,却与绿林盗匪沆瀣一气,比起山贼更为嚣张!这些家伙杀害我忠勇兵将,攻占我大片城池和土地。更有甚者,他们不顾大义,冒天下之大不韪,拥立出一个什么更始帝!先哲说过,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自古如此,天经地义!而他们如此狂悖,着实可恨。不知诸爱卿有何绝妙对策,可以替朕排忧解难啊?”

滔滔讲出一番,大殿内却悄无人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空洞而虚弱。王莽耐着性子,用期盼的眼神扫视一眼群臣,而那些平日里山呼万岁时声若洪钟的大臣们,此刻却一个个低着头,哈着腰,双手在前恭敬而小心翼翼地交叉,仿佛一尊尊泥胎木雕。唯一能看出点活气的,就是他们当中许多人偷偷用余光斜瞟着左右,不但谁也没有吭声,而且看那表情,还唯恐皇上亲自点名叫到自己头上。

见此情景,王莽再也忍耐不住,腾地脸色大变,心头怒火一股脑儿地往上冲,撕破稳重温文的面皮,啪地一拍御案:“好啊!好啊!朕平日供养你们吃喝,供养你们住行,让你们锦衣玉帛,却原来是一个个饭桶,不过白白养了一群猪!此刻国家有难,正是你们将圣贤书付诸实施的时候,你们却一个个蜷缩起来!朕看朕对你们的恩宠全给狗吃了,既然这样,朕要你们又有何用!”歇斯底里的叫喊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虽然不敢抬头,但大家还是能想象出那副因为暴怒而扭曲变形的嘴脸,人人不寒而栗,简直站立不住。

看自己的主子真的动了肝火,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冷清片刻,国师刘歆慢吞吞向前一步,拱拱手声音细微地说:“陛下,陛下先别气,以臣所见,天下情形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江南北几乎所有城池和百姓都还掌握在我们手里。充其量不过几个山贼,因为一时大意,让他们钻了空子,搅混了水,一传十,十传百的,似乎很有声势,其实他们力量薄弱得很。只要陛下能选派一员良将,征集各地兵马,集中打击其中最嚣张的一处,不出几日,自然能将其平定。闹腾得最厉害的被消灭掉,其余的就会气馁,可以不战而平。这就是所谓纵有千万鬼怪,道术始终不变,而鬼怪自消。”

听刘歆这样说,王莽也感觉到自己方才过于急躁,以至显露出内心的胆怯,忙微微一笑掩饰过去,放缓了声调说:“国师此话确有道理,正合乎朕的心思。其实朕并非在意几个蟊贼,相对于大新朝的广袤江山,这仅仅是癣疥之疾而已。朕不过想以此为契机,让你们历练一番。既然如此,论起贼首,当属南阳的所谓更始。那大家不妨说说,派谁去整治了他们合适呢?”

王莽的话语缓和下来,大家都感觉心头一松,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大着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仍是国师刘歆接着说:“陛下,论起行军作战,严尤将军可谓称职。但他上次出兵,行动过于迟缓,结果让贼人有机可乘。臣想,这次若再出兵,应当神速,打他个措手不及。至于领兵人选吗,臣以为让王邑将军出任首帅,必定能够将蟊贼消灭,确保国家社稷,请陛下斟酌!”

这一句话,忽然提醒了王莽。关于王邑,王莽觉得确实还不错,一来王邑是自己本家,亲不亲,血连根,毕竟能信得过。再者,王邑练兵方法也别出心裁,他不但训练人,还驯练野兽。经过这几年的操办,还真的拥有一批奇兵异兽,布列战阵,千奇百怪,堪称古今少有。王莽也曾亲眼见过,在他印象中,这样的奇异队伍上了战场,一定会战无不胜,单凭气势和场面,也能把对方吓个半死。让他去攻打刘氏一军,必定是手到擒来。

有了主意,王莽又恢复了以往雍容文雅的儒士风度,和大臣们谈笑互相宽慰几句,也就散朝。

但王莽总不放心,散朝过后又单独召见了王邑。先亲热地拉住王邑让他坐下,盯住他脸片刻才微笑着开口:“爱卿,孔夫子曾有言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朕自登基以来,致力于筹建一个旷古未有的新朝。而若想大动筋骨,总有刁民横加阻挠,这个朕早有预料,不足为虑。你也知道,朕一直将你视为朕的虎牙将军,上次出征,本来就想让你前去,不过当时不知道贼兵底细,故而让严尤先去打头阵。这其中不乏爱惜你的意思。这次贼人底细已经弄清楚,他们声势虽然浩大,但其实不过是蜷缩在南阳一隅的散兵游勇。并且他们有几股势力,互相不连接,各自为战,最容易各个击破。现在是你出马的时候了,不知爱卿是否愿意替朕分忧解难?”

看着王莽和缓中又带有几分威严的眼神,王邑自然不敢说出别的什么话。并且他也正想试试自己训练的怪兽阵法到底实战效果如何。如果真能成功,扭转了大新朝的乾坤,以后的荣华自然是不可限量的。于是他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地回答说:“只要陛下信得过为臣,臣下必定竭尽所能,虽万死而不辞!”

王莽听后,哈哈大笑:“好,自古忠臣出于亲戚门下,朕能有你这样的忠义臣子,而且真有一套摄敌绝技,朕还何虑!只要能从速灭掉南阳贼首,天下不难恢复平静。到时候朕一定重重有赏!”说着也站起身,拍了一下王邑的肩头。而王邑心里则开始憧憬起稳坐华屋大厦里,守着金银珠宝、美酒美女的欢乐场面,脸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慷慨激昂的表情,重重一抱拳:“谢陛下信任,臣一定早日凯旋,以宽慰陛下!”说完告辞退出大殿,去做向南阳进军的准备了。

几乎就在同时,刘演带领汉军已经到达宛城。刘演亲自带兵攻打,与宛城守将岑彭上下相望,两人都是烈性汉子,互相对骂,你进攻我抵挡,但见喊杀声阵阵,城上城下伤亡都不小。由于岑彭准备相当充分,各种守城战具统统拿到了城墙上,防守十分严密,虽然汉军格外勇猛,可是仍然久攻不下。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说朝廷派来大将王邑,率精壮新军百万,外加巨无霸的猛兽队伍,正向南阳扑来。闻听这个消息,汉军上下顿时人心慌乱。关于王邑手下巨人巨无霸驯练的猛兽队伍,人们传言纷纷,说那是驯练好的老虎、狮子和大象等山林野兽,它们可不管你什么汉军是不是正义之师,冲上来张开血盆大口便撕便咬,任你武艺再高强,能斗得过野兽去?越说越悬乎,众人也就更加胆怯。面对人心不稳,刘演心里七上八下,明知道这样对作战不利,但又没办法打消大家的疑虑。并且王邑所率领的大队新军一到,自己前有坚城,后有强敌,腹背受敌。指望王凤等人派兵前来解救自己,那简直是妄想。一则他们手里没有多少兵,再者经过拥立谁当皇帝的风波,大家已经是面和心不和,他们当中许多人甚至巴不得自己立刻战死,能派兵来吗?里外断绝,这可如何是好?刘演脑子里乱如团麻,扯不开头绪,只能在营帐中来回闷头踱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名侍卫迈着急步跑进来禀报:“司徒大将军,太常偏将军刘秀求见。”犹如黑暗中看到了一缕阳光般,刘演立刻兴奋起来,舒缓开紧锁的眉头:“快,有请……”

“三弟,你来得正好,现在宛城久攻难下,而外边又有强敌压来,该怎么办啊?”刘秀刚走进帐中,刘演上前一步,紧握着刘秀的手,来不及寒暄,开门见山地大呼小叫。

“大哥不用着急,情况我都知道了,小弟正是为此特意赶来的。大哥,前两天我派了几员将校来探听进攻宛城的情况,因为知道你忙,就嘱咐他们不要惊动你。他们回去给我说,你正和岑彭叫劲,一来一往地死打硬拼,当时我就感觉不妙。因为不管怎么说,莽贼势力还是非常强大,我们跟人家比兵力比伤亡,吃亏的最终必定是我们。照现在形势来看,我们不应将眼光集中于宛城一池。这样不但难以攻取,白白损失大量兵力,而且延误时期,给王莽留下从容布置的时间。等到王邑率领大批兵马赶到,我军必定在劫难逃。所以我仔细考虑过,我们若想尽快攻下宛城,应该分兵南北,先攻取宛城周围城邑。这样做,一可以劫断宛城外援,二可以为我军衣食住行提供方便,三可以扩大我们的周旋空间。这样一来,我们是活的,而对方则是死的,以活的打死的,自然容易取胜。等我们迅速扩大了活动空间后,可以从宛城的各个方位攻取,令他防不胜防。如此以来,岑彭再剽悍,也无法长出三头六臂去,然后我们瞅准他的防守空缺,一鼓作气,赶在王邑来到之前,拿下宛城。我们若能提早拿下宛城,则王邑来到后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横竖他们远道而来,能打过我们就打他,打不过我们就坚守,看谁能熬得过谁?!大哥,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好,分析得有理有据,我就知道文叔向来不作没准备的事。果然,你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哈,就依三弟之言行事!”刘演把衣甲晃动得哗啦作响,这才发现两人就站在营帐门口说了半天,刘秀大老远的来了,还没让他坐呢。忙拉着他说:“文叔,你看,站了老半天,连口水都没喝。来,快坐下,这几天没见,心里还真空落落的,咱先弄两杯解解乏!”

刘秀却含笑摆摆手:“大哥,几天没见,你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而且还是跟小弟客气,那就更没必要了。我看王邑一定接受了上次严尤行动迟缓的教训,他的行军速度肯定不慢。咱们事不宜迟,立刻行动。我在这里随便吃喝,你快去升帐安排吧!”

“那好,你就随意,大哥这就按你说的去办!”说罢,叫过两个亲兵,嘱咐他们招呼好刘秀,自己则立刻命令擂鼓升帐,要安排作战事宜。大家正心里没底,听见主帅召唤,立刻赶了来。看看诸将召集到位,刘演也不绕弯,把刘秀方才说的计划原样叙述一遍,紧接着分派任务。

“诸位将领听着,为尽快攻取宛城,我们要分兵三路,一路继续攻取宛城,另外两路分兵南北,攻取宛城周围城邑,为我军开辟粮饷来源,同时也扩大周旋空间,不知众将有何异意?”大家多日苦战,知道硬打下去不是办法,对于目前战况如何,都明了于心。于是纷纷表示同意。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本将军就开始分派任务,希望大家同心协力,一举攻下宛城,然后集中力量迎头痛击王邑!现在本将军命令,王凤、王常、刘秀、李轶、邓晨,你们立刻带兵北上夺取宛城以北的大小城镇;陈牧、李通、朱鲔,你们分兵南下,尽可能多地占领宛城以南诸城镇;宛城正面,则由我率领余部汉军继续攻取,如有消息,立刻派快马来报,大家连成一片,互相分配好兵力,牵制住敌军!”

雷厉风行地分派下去,诸将一一听命,各自带了兵马出发,分头行动。围攻宛城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很快便有消息传来,南路汉军在陈牧、朱鲔的率领下,趁敌军不备,迅速占据新野,新野是宛城南边的重镇,宛城的粮草大都通过新野转运而来。这样一来,就让岑彭感到折断了一条臂膀,痛心之余,士气大受影响。这对宛城的正面攻击,很有帮助。刘秀提出的分而攻之的计划,初步显示出极佳的效果。

北路汉军在王凤、王常等人的率领下,加上刘秀和李轶等人格外卖力,也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没多长时间,定陵、郾城等周边城市,都一一被破。最远处兵锋直指昆阳。昆阳是宛城以北最为重要的一座重镇。这里是新军大批粮草的聚居地,是岑彭据守宛城的另一个定心丸。正因如此,刘秀对昆阳格外重视,聚集所有汉军围攻到城下,大有志在必得之势。不过还没等到大规模地开始攻城,城内被王莽亲随傅锐所逼迫共守昆阳的新军将领王霸、任光两人,仰慕刘秀威名,派亲信潜出城来,和刘秀联络,最后他们里应外合,杀掉傅锐而轻巧地取下昆阳。昆阳新军几乎没有损失地全部归顺到刘秀旗下。

拿下昆阳后,刘秀不敢耽搁,立刻派人把俘虏的牛、马、粮食及大批辎重,源源不断地运往宛城外围,支援主力部队。然而粮食刚刚运出一批,正当人们被接踵而来的好消息深深鼓舞时,一个出乎人们意料的军情忽然传来;王邑和他的心腹大将王寻,率百万大军距昆阳已不到二十里地!

探马把消息禀报上来时,许多将领正聚在一起谈论宛城即将被攻下的大好前景。顿时全场惊呆,犹如晴朗的白日突然出现日食般,黑暗重重地压了下来,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几乎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半晌有人才喃喃自语地说一句,“什么,百万大军?那还不铺天盖地,和遭蝗灾时的蚂蚱差不多?这么多人马,别说打,就是一人踹上一脚,也得把昆阳给踏平了。他奶奶的,这仗还怎么打?这简直就是大象跟蚂蚁比嘛!再说,咱们的主要兵力多聚集在宛城那边,咱们人数少,却偏偏正处在王邑这个孬龟孙的刀尖上。看来再搬救兵是来不及了,况且也没多少救兵可搬,这,这该如何是好……”

“看你们说得神乎其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兵法倒忘在了脑后。岂不知兵不厌诈是两军阵前最惯用的手段?你们想想,王莽手下可直接支配的兵力有多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王邑真的有本事召集起百万大军吗?”就在一片惶惶然的议论声中,一个挺拔飘逸的身影闪了进来,不用看,听那清朗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负责昆阳守卫的刘秀。刘秀站在大帐中央,先是微笑地冲众人说一句,忽然又变了脸色,狠狠瞪一眼前来报告消息的探马。

探马见刘秀神情严厉,吓得一缩身子,嗫嚅一下,“好像是,反正见头不见尾,我……我不太清楚,我是听一个逃命百姓说的……不过,据在下想来,一百万人,比我老家一个郡的男女老少加起来还要多出好几倍,那还不得从潼关一直排到这里?所以……在下其实是刚才一时紧张,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恐怕连少半个一百万也没有。我看,不但没有少半个一百万,连半个五十万也没有。”

“我说嘛,新军又不是泥捏的,哪能一下子变出那么多?你们还不了解王莽这个人吗,他满口所谓儒术,讲究什么礼仪,把个《礼记》弄得滚瓜烂熟,其实最会虚张声势糊弄人。咱们要是相信了他的话,非得过差年不可。”有人高喊着叫嚷。

“这话说得在理,凡事都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王莽说公鸡会下蛋,你就说亲眼见,这跟傻瓜有什么区别?王莽朝廷里正因为这样的傻瓜太多,结果受了王莽蒙蔽,让他轻易篡夺了朝政,害得咱们南征北战地忙活。叫我说,对王莽还有那个王邑的话,最好来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说一百万,你就当十万八万地对付!”说得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立刻缓和了许多。

接着有人转向那个报信的探马,“没有弄清楚的事情怎么就乱说?作为一军中探马,那可是军中的眼睛,眼睛都花了那还了得?你不探明实情,竟然把一个百姓的话传来传去,这成何体统!”

“就是,你说你该当何罪?”

“在下不敢了,请将军饶恕,请诸位将领饶恕!”见众人七嘴八舌唾星飞溅地一起冲自己来,探马更加着慌,不住地作揖,慌不迭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