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恢回到京城,将事情的全部过程详细地报告了汉武帝。汉武帝听完之后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对王恢做出处罚,只是阴森着脸坐在九龙椅上,在昏暗的天色里更显得阴森可怕。堂下的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他。突然,他气得重重一拍御案说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全都都成了哑巴?”
李广知道这场祸事肯定逃脱不掉,作为主将的自己干脆直接出来认罪,但汉武帝却大吼着“王恢呢,你口口声声立下军令状,说此战必胜无疑,可你现在却一无所获,只身回到长安。你该当何罪?”
“臣罪该万死。”王恢出列跪在御前。
“让朕感到最为气恼的是,你们三十万大军竟然坐视敌军从容退走。”武帝说着站起身,不住地往来踱步,“就算是浑邪王识破了诈降计,他们业已临近谷口,埋伏的人马若是出击,至少可以歼敌三到四成,给匈奴一点儿颜色看看。而今三十万大军一无所获,岂不让匈奴笑我无能,又给汉室江山留下多少隐患?就是将你们千刀万剐也难以弥补这无穷的损失,你们简直堪称千古罪人。”
王恢不敢推搪责任:“万岁,未能几时出击,责任全在罪臣,与李广将军无关,请万岁只责罚罪臣一人。”
武帝有意说道:“若是你一人则过,那可就是杀头之罪。”
“臣已造成千古遗恨,不敢再以谎言欺君,李将军几次建议出击,皆因臣仍存幻想而贻误战机,臣甘领死罪。”
听了王恢主动领罪这番话,武帝的气不觉消了几分,心说王恢敢于承担责任,倒要从轻发落。他缓和了口气:“单凭你说难以为证,那个聂一不是当事人吗,传他上殿朕问个明白。”
王恢答道:“聂一就在殿外候旨,万岁一问使知。”
太监去宣聂一,岂料是只身而归:“万岁,那聂一在一刻钟前已出宫去了,下落不明。”
“这……”武帝刚消的气复又鼓起,“王恢,你该做何解释,聂一该不是畏罪潜逃吧?”
“万岁,臣在金殿,与他无从通话,他去往何处,罪臣委实不知。”王恢急切地辩解,“也许他有何特殊事情来不及奏明。”
武帝想了想:“中书令,着雁门郡太守到聂家庄查验,问明详情奏报,再议对聂一的处罚。”
中书令躬身回应:“遵旨。”
武帝还没有想好对王恢如何治罪:“王恢之罪难以赦免,且下狱听候裁处。”
“谢圣上龙恩。”王恢感到有了一线生机。
武帝瞟一眼李广等领兵大将:“李广等人统兵出征,竟使匈奴大军无损而返,着各降一级,罚俸半年。”
李广等人觉得武帝还是重情义的皇帝,比预想的处罚要轻得多,一同跪倒叩拜谢恩。
武帝盯住平身站起的李广:“李将军,你说说看,朕现在心中所想何事?”
李广一下子怔住了:“为臣愚钝,不敢胡乱猜想。”
“哪位大臣能说出朕的心事。”武帝将目光撒向文武百官。
但是无人应声,俗话说,天威难测,谁知道此时此刻皇上在想何事?
武帝长叹一声:“看来朕与臣下尚少沟通,彼此心气不通,焉能想到一处。告诉众位卿家,朕而今只有一件大事压在心头,就是早日击败匈奴,以根除我北方边境之患。”
“我等不及陛下万一,当为万岁尽早了却心愿。”百官齐声答道。
“李广听旨。”
“臣在。”
“朕命你即日起总管雁门至上谷、河南一带的军事,整备军马,囤积粮草,防御匈奴入侵,并做好随时征讨的准备。”
“臣遵命。”
自此,汉武帝开始了漫长的对匈奴的斗争。
越往北行,寒意越浓。萧萧落叶飘卷而来,连天的衰草染挂着白霜,塞外的深秋已经冷似长安的严冬。可是马上的聂一心中却是火辣辣的。已经看得见聂家庄了,庄头那熟悉的钻天杨,庄后那馒头山,家乡的一革一木一山一水都是那么亲切,真是千好万好不如家好啊。他给马猛加一鞭,座下的“菊花青”也像是认得家,亮开四蹄,撒着欢儿,一口气跑回了自家大门前。这匹心爱的战马,用前蹄刨着地,不停地打着响鼻,像是述说久别归家的喜悦。
聂一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像扑进母亲怀抱那样扑入了宽敞明亮的客厅。他原想能和妻子畅叙别情,不料却见到一名官员端坐在厅中。
官员抢先开口了:“想必这位就是聂庄主了,看来本官还算幸运,没有白跑,不虚此行啊。”
管家迎上前向主人介绍:“老爷,雁门太守牛大人专程来访,下午即到已经候您多时了。”
聂一怔了一下:“不知父母官大驾光临,失敬了。”
“聂庄主大名如雷贯耳,行苦肉计诈降计,要生擒浑邪王全歼匈奴十万大军,虽说未能如愿,但深受万岁赏识,我雁门全郡都跟着沾光啊!”
“说来惭愧,竟被胡儿识破了。”
牛太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聂庄主,本官奉圣命,万岁专等回话,你为何在长安不辞而别,擅自返回呀?”
“这个……”聂一略微迟疑,“有负圣望,无颜面君,故而未与王恢将军道别而私下回归故里。”
“聂庄主可知,王恢将军业已下狱。”
“这……小人不知。”
“此战一无所获,你是脱不了干系的。”牛太守站起身,“聂庄主,跟本太守走一趟吧。”
“大人,小的刚刚回家,未及一叙寒暖,务请宽限几日。”
“这是万岁钦定的案子,谁敢从中行方便哪!”
管家递上一包子:“这是二百两纹银,给老爷买双鞋穿。”
“你是打发叫花子哪。”牛太守撇了撇嘴。
管家一心要救主人,又加上了三百两:“请大人笑纳。”
牛太守不太情愿地收下:“本大人心肠特软,先这么着吧。”他携银离开。
聂一长喘了一口气,和家人团聚畅叙别情。可是,席未及暖,第二天上午,牛太守又来了。
聂一感到奇怪:“牛大人,为何不到一天就再次前来?”
“没法子,皇上圣旨催办,谁敢有误。”牛太守语气冷峻。
“大人就说小人未归,这不是最好的理由?”
“我这话好说,可是衙门上下百十号人,知道谁给你捅出去。”牛太守眼睛看着天。
聂一明白他的意思:“大人,你看这上上下下打点,得多少银子?”
“要想堵住嘴,一个人二十两不算多吧?”
聂一想说,这个狗官胃口也太大了:“那么这百十号人,至少也得两千两银子了。”
“这个数就没有本太守的了,好了,我无所谓,只要下边的人不密报到长安就行了。”
聂一将两千两银子交给了牛太守,可这也仅仅清静了两天,第三天,他又登门了。如是而三,没完没了,不过半月,牛太守已从聂一处讹走两万两白银。这日牛太守带着五千两银子走后,聂一对管家说:“你将我的家财打点包装好,做好搬迁的准备。”
“怎么,不在这里住了?”管家有些难以置信,“这万顷良田,这祖传的基业,这几百间房产,岂是可以搬走的?”
“有什么办法呢?狗官牛太守的气实在是受够了。他无止无休地敲诈,是不会罢手的。”
管家想想也对,便按主人的吩咐,全庄上下动员起来,打包装箱,忙得一塌糊涂。一夜未眠,次日上午刚刚有了点儿头绪,不料牛太守又不期而至。
“怎么,想跑?这还了得,幸亏本太守有先见之明早来一步,要让你脱身逃走,该怎么向万岁交待?”牛太守看着满院子整装待发的大车小辆,惊讶中发出声声冷笑。
聂一已没有以往那种卑躬屈膝的态度:“牛大人,听我良言相劝,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对朝廷就说我从未回到家中,你我相安无事,岂不两全其美。”
“你是朝廷钦犯,我岂能放你逃走,”牛太守招呼随行兵士,“来呀,将聂一与我拿下。”
聂一拔出佩剑:“牛大人,你可不要逼我太甚。”
“怎么,你还敢造反不成,动手!”牛太守再次发出命令。
聂一早已忍无可忍,对庄丁们喊一声:“抄家伙,上!”
牛太守这才有些胆虚,但他口中依然不服软:“你们还敢造反不成?这要全家抄斩祸灭九族的。”
家丁们问主人:“庄主,怎么个打法?”
聂一已是打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与我杀个干净!”
聂家庄的家丁人人习武,又人多势众,不过一刻钟,就将牛太守及随从十数人砍杀殆尽。之后,聂一放火烧了庄园,带着全庄几百口人投奔匈奴浑邪王去了。
消息传到长安,王恢自知难以撇清,在狱中一头撞死在牢墙上。
这一变故,使得汉武帝扼腕叹息数日,以至寝食不宁。但他愈发坚定了一个信念,匈奴的边患,哪怕倾尽国力,也必须根除。
数十支松明火把和数十盏狼油灯将浑邪王的宝帐照得亮如白昼。手持双刃弯刀的御帐护军在两厢列队而立,真个是如狼似虎杀气腾腾。高坐在虎皮台上的浑邪王一手掐着羊腿,面前的银杯中马奶酒袅出缕缕热气。看着跪在台下的聂一,他像是在欣赏一盘美餐,从容地琢磨着该从哪里下口。宝帐外,聂一全家一百多口也都上了绑绳,等待他们的将是身首异处。
“说,”浑邪王咬下一块羊肉,在嘴里咀嚼着,有些含混不清地问,“临死前这碗上路酒,你是喝马奶酒、黄酒,还是白酒。”
聂一双目炯炯直视浑邪王,但却一言不发。
“你为何不言语?”浑邪王动气将面前的马奶酒端起,一下子泼在了聂一身上,白色的奶液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下来。
聂一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达鲁在一旁忍不住说:“聂一,大王这是对你格外开恩,让你自己挑选上路酒,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聂一终于开口了:“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全家一百多口,死在大王刀下心甘情愿。”
浑邪王大为意外:“你还愿意本王杀你全家?”
“这总比死在汉国让人心中坦然。”
“这却为何?”浑邪王很感兴趣。
“你想,我几次三番为汉国出力,非但没得到一丝好处,反倒成了钦犯。相比之下,大王还加封了我都尉官职,谁好谁坏还不是明明白白吗!”
“这么说,你对本王是毫无怨言了?”
“倒不是,”聂一晃晃头,“其实不说也罢。”
“别,有什么话你不妨讲出来。”“大王您想,我若真是与王恢合谋诈降,还敢带家小来避难吗?”聂一发出反问,“我会自投罗网吗?”
“你没有同王恢合谋,为何在烽火亭前不辞而别,分明是你心虚。”
“大王,当时我若不走,能说得清吗?我说什么你们会相信吗?”聂一将一个湿淋淋的布包放在地上,“这就足以表明我的心迹。”
浑邪王睁大眼睛张望:“这是何物?”
聂一打开,现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浑邪王将脸扭开:“这是何人首级?”
“汉国雁门太守的狗头。”聂一又补充一句,“不光他一人,还有他手下十数个兵丁,也成了我的刀下之鬼。”
“这么说,你杀了十多个人?”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我和汉国的仇恨,我对大王的忠心?”
达鲁原本对自己未能识破诈降计而忧心,现在总算可以解脱一半了,他当然希望聂一所说属实:“大王,卑职以为聂一之说不虚,他是满怀信任投奔大王来的,我们不能让心向我朝的汉人寒心哪。”
浑邪王眼珠转了几下:“好,本王就信了你,聂一无罪,全家赦免,聂一仍领都尉之职。”
“臣叩谢王恩。”聂一磕了三个响头。
“聂都尉,既是做了本王臣子,就要出力报效。”浑邪王当时发话,“给你一个差事。”
“大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去雁门刺探一下军情,看汉军有何动向。”浑邪王又说,“不要耽搁,明日一早便动身。”
聂一无话可说:“遵命。”
待聂一出帐后,浑邪王又问达鲁:“你说说看,聂一此行是否有诈?”
“臣想不会吧,他一家大小百十口的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本王总是心有余悸。这次派他回雁门,就是试他的真伪,你化装在他身后跟踪,看他有否异常。”
“臣遵命。”
寒风凛冽,雁门的十月已冷得伸不出手来。校场上的大旗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咚咚咚”的战鼓声中,一匹白龙马恰似离弦之箭向前飞奔,马上的李广,一忽儿在鞍上拿个大顶,一忽儿又作个金鸡独立,就如同钉在马背上一样,连个忽闪都不打,围观的军士们看得起劲鼓掌欢呼。李广练得性起,又使了个镫里藏身,接下来是个八步赶铲,这马技真是娴熟得炉火纯青。
“好!”校场外有人大声喝彩。
李广转眼望去,但见火龙驹上端坐一人。猛然间他觉得自己眼花了,又急忙拭目细看,惊得他登时汗流浃背。催马过去,跳下后扑通跪倒:“臣李广不知圣上驾临,未曾迎接,死罪死罪。”
马上的汉武帝微微一笑:“朕是微服私访径来,你又不知,何罪之有,快平身吧。”
“万岁为何私访至此?”李广倒是从内心里担心,“这边关不比内地,匈奴时常骚扰,惊了圣驾,那还了得。”
“雁门关有你这飞将军李广,朕又何虑之有呢?”武帝赞许地笑出声,“看适才你的演练,真不愧‘飞将军’的雅号啊。”
“万岁过奖,臣自愧弗如。”李广在前引路,“请龙驾到关内休息。”
武帝谈兴正浓,一路上边走边说:“李广,这匈奴是朕心腹之患。而匈奴所持者,是其铁骑马军,故我军欲制胜,非有强大的马军不可。朕要各郡操练马军,不知是否阳奉阴违,才决定到雁门、云中、上谷一带巡视。今见李将军认真操练,令朕不胜欢欣。”
“万岁旨意,谁敢有违。”李广表明心迹,“请陛下释念,我雁门一郡,不出半载,定有两万精骑可堪调遣。”
说话间,二人登上了城楼。极目远眺,连绵的群山逶迤起伏,横亘在北方的天际,一条官道像黄色的飘带向远处伸展。近观足下,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地出关进关。武帝不觉有感而发:“这雁门谁言荒凉,依朕看来,倒是一处繁华所在呀!”
李广没有言声,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下面的行人。
武帝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是两名穿着艳丽的少女姗姗而来,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李将军也是美人悦目啊。”
李广摆摆手:“万岁,您看——”
“看什么,不就是两个美人吗,朕的宫中三千粉黛,美女如云,可算得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万岁误会了,”李广用手向下面一指,“您看,那不是杀了太守逃到匈奴的聂一吗!”
武帝同聂一只见过一面:“你看清了?”
“笃定无疑。”
“他冒险回来是何用意呢?”
“委实叫人猜想不透。”
“且不管他所为何来,他这是自投罗网,把他擒住再说。”
“遵旨。”李广对武帝说,“请圣上且到城楼中避避风寒,臣去将聂一捉来回话。”
“且住。”
“怎么,万岁还有何旨意?”
“你看,聂一身后远远跟着一人,虽说是汉家农人打扮,可朕看出他是匈奴人,似乎是在跟踪聂一。”
“万岁何以认出?”
“此人曾和匈奴的假浑邪王到长安迎亲,在金殿上朕见过他,清楚地记得他是匈奴都护将军达鲁。”
“臣将他一起擒来。”
“不,只捉聂一不理达鲁。”武帝心中已有了想法。
“遵旨。”李广下了城门楼,迎面站在了城门里。
已经乔装改扮的聂一险些与李广撞了个满怀。他一时怔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聂庄主,别来无恙啊!”李广微笑着打哈哈。
“你,你,李将军。”
“聂庄主在长安不辞而别,撇下王恢将军于不顾,你可害惨他了。”
“他,他怎么样?”
“他已在狱中自杀身亡。”
“啊?”
“你杀害了雁门太守叛逃到匈奴,这次冒险回来,有何贵干哪?”
“我,我……”聂一一时语塞。
“庄主,上次在长安万岁召见你未能如愿,皇上对你可是情有独钟,而今万岁千里迢迢来到雁门,还是要和你见上一面。”
“啊,万岁果真来此?”
“随我走吧,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李广将聂一引到城楼之内,只见武帝端坐在正中,虽说是微服简从而来,仍不失皇家威仪。聂一慌忙跪倒,浑身战栗叩头不止。
武帝发话令聂一大出意外:“聂壮士,平身吧。”
聂一以为听错了,头也不抬:“万岁,草民罪该万死。”
“朕赦你无罪。”武帝的举动令李广也觉意外,“只要你如实回朕的问话。”
“草民不敢有片言只语蒙蔽圣聪。”
“你且起身回话。”武帝问道,“你已逃往匈奴,此番涉险回到雁门,想必是另有所图。”
聂一心中还有余悸:“万岁,草民曾手刃牛太守,您就真的不治罪了?”
“壮士无须多虑,你和王恢将军诈降本已成功,功亏一篑不该怪你。牛太守为官不正,借机敲诈,逼得你铤而走险,事出有因,朕也不怪你。”
聂一听得涕泪交流:“万岁英明,草民便死而无憾。”
“如果相信朕,且将实情讲来。”
“万岁如此相待,草民敢不表明心迹。那浑邪王将草民封为御前都尉,要臣回雁门探听我朝动向,看来他是犯我天朝之心不死。”聂一发誓道,“罪民回到河南后,即设法逃出回到雁门,再为万岁效力。”
“不,朕不要你返回。”
“罪民决不再做叛逃之蠢事。”
“你没有弄懂朕的意思,朕要你返回匈奴内部,做一个眼线,为朕为天朝效力,这是你难得的建功立业的良机。”
“万岁如此信任,罪民万死不辞。”
“朕给你一个差事。”
“万岁吩咐。”
“匈奴是我朝心腹大患,一日不除边境一日不宁,朕亦一日难安。而今匈奴两大支,一为浑邪王,一为休屠王,依我朝之力,对付其中一支都觉吃力。故其上策是,分而击之。也就是让浑邪王、休屠王之间发生磨擦和争斗,二虎相争,我朝渔翁得利,待他们打得伤痕累累,朕再出兵进击一鼓可胜矣。”
聂一不解地问:“万岁,罪民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呢?”
“你要设法取得浑邪王的信任,然后离间他与休屠王的关系,并将匈奴的动态随时向朝廷报告。”
“这离间之事也难,无从下手啊!”
“朕且给你个提示,”武帝告诉,“匈奴有一祭天金人,就相当于我朝的传国玉玺一般,有了它即说明自己是合法可汗,而这一金人现在休屠王手中,为此浑邪王耿耿于怀,你就在这金人上作文章。”
“罪民愚钝,还请万岁再指迷津。”
“你自告奋勇,去休屠王处盗取金人。”
“这,怕是难以如愿。”聂一感到为难,“金人这等重要,休屠王焉能不严密看管。”
武帝笑了:“朕并非要你真的盗来。”
“这是何意?”聂一越发糊涂了。
“只要休屠王知晓是浑邪王派人盗取金人即足矣,”武帝点拨他,“这样一来休屠王焉能不记恨浑邪王。”
“聂一恍然大悟,明白了汉武帝的用意。汉武帝也不着急,继续跟他解释,告诉聂一,其实浑邪王并没有完全信任他,此次行动就派了达鲁跟踪。所以为了能够取得浑邪王的完全胜利,他必须要受些苦头,将戏演得逼真一些,这样才能掩人耳目。至于逃跑的方法,当然是从看守的身上下手。”
聂一听完了汉武帝的话,不能不深深钦佩这位一国之君的细心和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