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都是不同规定性的统一,是多样性的统一。离开多样性的统一就不能很好认识事物的本质。就拿春天下雨来说,如果抽象地议论它是好是坏是很困难的。因为对于春天播种来说这是件好事,而对于外出旅行者来说,却又是坏事;同样对于农民播种来说,绵绵春雨是好事,洪水成灾却又是坏事。因而只有具体分析研究与该类事物有关的其他情况,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一次,纪晓岚与袁枚等几位朋友相聚,难免涉及一些风流事。其中一人突然发问:
“妓女这个行当到底始于何时?”
对于这个“偏题”,众人皆缄口不语。他们只晓得现今何处有标致的“校书”可去一乐,哪有心思去管她们的老祖宗!纪晓岚见无人作答,于是清了清喉咙,缓缓道来:
“尧舜禹之时,百姓衣食足,礼教明,自然不会有妓女。只是到了春秋时代,齐臣卫派妇人陪宋臣南宫万饮酒,乘南宫万酒醉之际而捆绑之,此妇人当是妓女的祖宗。否则,良家妇女怎么肯陪人饮酒呢?至于管仲有女子三百,越王派女子为士兵缝衽,这些女人则是后来的妓女。可见妓女的来历甚是长久。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袁枚听了纪晓岚的一篇“妓女考”,有根有据,头头是道,深表佩服,见众人乐于闻听此类“偏题”,又见纪学士不拘宫中礼数,便也来了“性致”,于是大讲一番女色之事:
“惜玉怜香而不动心的,那是圣人;惜玉怜香而心动的,那才是人;至于不惜玉不怜香的,那简直是禽兽。人不是圣人,哪有见美色而不动心的呢?知道惜玉怜香,这正是人与禽兽的区别。如今世上讲理学的,动辄以好色为戒;难道讲理学的,就能成为圣人吗?道学家说假话又欺人,这与禽兽差不多。世上根本没有柳下惠,谁能坐怀不乱?即使有柳下惠,亦是说‘不乱’,并不说‘不好’也。男女相悦,存在情欲,这是天地生万物的本心。古代卢杞家中无小妾,但他仍是小人;谢安挟妓出游,他终是君子。所以好色与人品无关,大可不必忌讳自己好色。”
有人又问:“何为美色?”
袁枚说:“美色一言难尽。像那种穷秀才抱着家中黄脸婆,自称好色,则令人绝倒矣!”
袁枚于女子美色眼界甚高,在他心目中,女子美色除了皮肤白晳、细腻,面目姣美,还贵在腰如约束,姿态娉婷。而他之反感小脚女人,即认为她们连站稳都困难,怎么能望其“凌波微步”?
前代道学家曾有“目中有妓,心中无妓”之说。袁枚却自称:“我正相反,目中无妓,心中有妓。”有人奇怪,问其原因,袁枚解释说:
“因为我目中所见之妓,很少为美色者,多不合我对美色的要求,我心中妓的标准,是像西施、王昭君一样的绝色佳人,可惜早已不生于天地之间了。”
这一次“交往”,加深了纪晓岚与袁枚间的相互了解。
如果论题不明确不具体,论辩也就难于正常进行。
有个学校在考试中出了这么一道测验题:“鱼缸里有8条鱼,死了2条,还有几条鱼?”
有的孩子答:“还有6条!”
有的孩子答:“还有8条!”
结果老师对于答还有8条鱼的孩子给了满分,对于答还有6条鱼的没有给分。有个孩子瞪大眼睛问老师:
“你问的是还有几条活鱼,还是死鱼活鱼一起算呀?”
对于“还有几条鱼”的答案所以不同,并不是由于小朋友不懂算术,而是由于题目不明确、不具体,并没有指出是指活鱼,还是死鱼活鱼一起算,因而那个小朋友完全有理由要求对方使用明确具体的概念。
科学真理用来指导实践时,必须从具体的情况出发。如果把真理当成无条件的、抽象的东西,不分时间、地点、对象、条件生搬硬套,这就难免导致谬误。
小男孩:“奶奶,二与三,谁大?”
奶奶:“那当然是三大!”
小男孩:“既然是三大,那三哥为啥比二哥小呢?”
数学是对现实世界数量关系和空间形式抽象的结果。抽象地说,三比二大。但就是某些具体的情况来说,却并非都如此。比如三哥的年龄比二哥的年龄小。这是因为这时的三与二并不是指对的年龄而是指序数,序数大的年龄反而小。
孟子与淳于髡曾展开过一场辩论。
淳于髡:“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礼制所规定的吗?”
孟子:“当然是礼制规定的。”
淳于髡:“假使嫂嫂掉在水里,做小叔子的看见了,能不能用手去拉她呢?”
孟子:“嫂嫂掉在水里而不去拉她,那简单变成了没有人心的豺狼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正常的礼制。嫂嫂掉在水里用手去拉她,这是一时变通的方法。”
淳于髡:“现在,全天下人民非常痛苦,已和掉在水里一样了。可您却不去援救他们,这是什么缘故呢?”
孟子:“天下的人受着水淹般的痛苦,要用‘道’去援救;嫂嫂掉在水里了,要用手去援救。你难道让我用手去一个一个地援救天下的人吗?”
孟子论辩取胜就因为使用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
将科学真理脱离具体情况脱离实际胡乱加以引用,会导致诡辩。这种诡辩我们称为抽象式诡辩。如下例:
老师说:“算术是不容许怀疑的,例如,一个人建造一间房屋需要12天,12个人一齐动手,这间房子1天就可建成。”
学生推理道:“288个人一齐动手,1小时就可以建好,17280个人只需1分钟;如果1036800人一齐动手,就只需1秒钟。照这样推算,一条轮船横渡大西洋要6天,如果6条轮船一齐开航,1天就可以横渡大西洋了。老师说了,‘算术是不容怀疑的’嘛!”
适当的人数建一个房屋,可以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作用;如果脱离具体情况,几千几万人去建造同一个房屋,人们又该怎样去施工呢?这个学生的推论就是属于脱离具体情况的抽象式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