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孟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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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凭吊古人 教育弟子(3)

“看动机。”彭更含糊其辞地回答。

孟子说:“今有一匠人,毁尔屋瓦,涂尔粉墙,动机在于求食。如此匠人,难道尔亦与之食吗?”

彭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

孟子肯定地说:“由此看来,尔非论动机,而论功绩呀!”

由于彭更的偷换主题,致使这段师生谈话的内容芜杂,中心不集中,由孟子的社会分工学说岔到了动机与效果的关系上去,且都谈得不深不透,令人遗憾。

这一年风调雨顺,由于孟子在齐宣王耳边不厌其烦地“聒噪”,齐国对外战事少,对内徭役寡,民不失农时,深耕细耨,故而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

八月的天空,是个热闹的世间。一队队大雁,或排成“人”字,或排成“一”字,引颈长鸣,向南飞去,消逝在白云中,融进蓝天里。三三两两的黄莺在低空飞翔,它们有时盘旋,仰观者称之为“打场”;有时飞向远方,长驱直入,谓之“赶集”;有时伫停于空中良久,翅翼扇也不扇,振也不振;有时俯冲直下,其速若电,大约是发现了目标,正趋往捕获。黄莺的上边是苍鹰,它们搏击长空,穿云破雾,翱游的范围较黄莺辽阔,有时突然从某一座山峰冲起,有时箭一般地扑向沟壑,野兔是它们主要的猎物,似乎并不与黄莺为敌,所以黄莺见了它也不惧怕,并不躲避。黄莺的下边是燕子,它们或赶集,或打场,穿梭似的在低空盘旋飞翔。身轻、敏捷,是它们的特点和优势,纵使有苍鹰扑来,仿佛也奈何它们不得。它们飞来转去,仿佛舍不得离开这块滚烫的故土。密林中,枝头间,有各种各样的鸟在飞,在跳,在唱,大约是在显示自己的存在,在比赛谁生得更俊俏、更美丽;比赛谁的歌喉更清脆、更婉转——啊,金色的八月,生机勃勃的秋天!……

不知走了多久,车队、儒子进入了山林河谷。两边高山耸立,中间一条大河,河床时宽时窄,时高时低;河水奔腾如箭,蜿蜒似蟒。路傍河而筑,循河而前,不时的有野兽从山林中冲出,它们并不畏怯和惧怕,或站在山坡,或立于路旁,好奇地瞪着这支见所未见的浩浩荡荡的队伍。

继续前行,来到几条河谷汇合的地方,形成了很宽的河套。这里有较为细软的沙滩,看看太阳早已过午,孟子便下令在此打尖。这些肩不担担,手不提篮的孟门弟子,从未吃过这样的跋涉之苦,一个个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腿疼了,闻听一声休息、吃饭,哪里还顾得欣赏这里的山光水色,有的连干粮也懒得啃一口,仰面倒于沙滩之上喘息,再也不想爬起来。

河滩之上,正当人啃干粮、马嚼草料的时候,有一只草黄色的狐狸追着一只野兔从山谷中跑了过来,将近河滩,狐狸捉住了野兔,两只前蹄按着兔子的头。正欲剖腹而食,从山崖上窜来一只灰狼,纵身一跃,血盆大口衔住了狐狸的脖子,将其按倒在地,撕而欲食。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鸣镝,正中灰狼的天灵盖,灰狼挣扎着翻滚了几下,便僵卧不动了。呼啦啦,一伙手持弓箭和利刃的猎人从山坡上冲下来,收拾了这个残局。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相继而来,闪电一般,令人目不暇接。猎人们满载而归了,目睹此情此景的孟门弟子似做了一场恶梦,梦中醒来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一切,孟子看在眼里,烙印在心中,引起了他的深思。弱肉强食,不独人类社会如此,禽兽亦是如此,兴许人是从禽兽那里学来的。眼前目睹的这场强凌弱、暴凌寡的惨剧,是人与兽共同演出的,由此看来,倘不加强对人类进行仁义礼智四德的教育,则人类将无益于禽兽。难怪梁惠王、齐宣王及秦、楚等诸侯,竟如此重视富国强兵,一心欲称霸诸侯,大约他们是从禽兽那儿吸取了教训,找到了理论根据。然而他们忘记了一个根本事实,这就是人类毕竟不同于禽兽,人类有理智,有善性,丧失了的善性还会再寻找回来。只要为君者肯行仁政,能以四德教育百姓,特别是教育青少年,使他们入而孝,出而悌,言而信,事而忠,人类便会亲密无间,百姓便会安居乐业,国家便会长治久安,天下便会和谐统一。当然,像五霸那样不行,似今日之诸侯,特别是那些大国、强国这样更不行。他们残酷地压榨百姓,敲骨吸髓,频繁地发动兼并战争,攻城争地,杀人盈城遍野,他们比狐狸更狡猾,比灰狼更凶残。想到这里,孟子更感到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任重而道远啊,而且刻不容缓。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已经七十有二了,不能再像年轻小伙子那样去奔走,去拼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弟子在,弟子还会再有弟子,一项艰巨的工程,一项伟大的事业,本来不是靠一两个人、一两代人所能完成的,需要几代人为之努力奋斗,甚至为之牺牲。自己这一代,能在前人的基础上,为后人提供较为完整的理论,使他们不再费更多的时间去摸索,也就死而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