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公务员是怎样炼成的·第一号:亲历公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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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百日维新

每个人都将面临同样的艰难,只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表现的方式不同。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处理方式,换来的是截然不同的结局。其实,只要迈过一道道坎儿,出现在你眼前的,就是一马平川。

——柳池云语

可"5·18"(原定于2008年5月18日开考的2008年四川省市县乡招录公务员考试)始终没有消息,我复习的劲头没有先前那么大,但总算再次拿起了书本,有事没事的时候,翻一翻,做做题,算是温故而知新,巩固了基础。

转眼到了9月初,企企所在单位展开了对地震受损家庭的安置,我们分到了一套70平方米左右的两室一厅过渡房,有使用权无产权。说让我们先住着,待完成重建之后,再行处置受损房屋,我俩十分高兴地到房管科领取了钥匙。

到过渡房一看,比想象中的好了很多,除了装修是八十年代的水准,日常生活方面决不在震前我家的条件之下:厨房很宽,大小柜子、格子一应俱全,那些锅碗瓢盆,都有了安身之所;洗衣机有专门的安放之处,进水有接口,出水有通道,完全的智能化啊,再不用像以前,洗衣服之前还得牵一根长长的水管;热水器是现成的,宽带、插板、电源线等等也各就各位;更为重要的是,两间卧室没有明显的主客之分,大小相宜,两口子再不用争着在一间屋子看书了。言而总之,各种家当一搬上来,就能立马找着自己的位置,日常生活也可旋即步入正轨。

房管科的大爷告诉我们:"这栋楼建于这家单位成立时的八十年代,虽年代久远了些,但绝对安全,历经8级大震,从上到下没一个裂缝。"

老大爷继续介绍说:"这套房子的主人已退休多年,为和远在上海的儿女团聚,于上半年将其退掉。你们真是行大运了,幸亏你们这次排得早,综合工龄、实际情况等各种因素,才让你们选着了。"

我丢给老大爷一支烟,连说:"主要是,多亏了党组织的关心照顾,往后我们一定好好工作,报效祖国。"我一激动,差点说成将来一定好好做人了,都怪平日里《法治在线》看多了。心里却想着,这会儿我压根没工作呢,我该说自己抓紧时间找工作或努力考公务员争取为国效力才对。

紧接着,就将为数不多的一点家当进行分类打包,该封箱的封箱,该折叠的折叠,该打捆的打捆。要不然,搬家的过程中不整你个丢魂落肠,也得让你丢三落四。搬了几次家,这点经验我还是积累充分了的。

虽说没多点家什吧,可坛坛罐罐、书籍文具、家电音响的,也够人折腾一阵子了。单就说这书吧,足足弄了三十多捆哪:有我的什么《化工原理》、企企的《音乐学》、《民族音乐学》之类的专业书;有《学习十七大精神读本》、《旗帜与道路》之类的精神食粮;还有《万能作文》、《四级快速通过》之类让懒惰的人心存一考而过之梦的速食类书籍;更有企企的《花溪》、《南风》之类的文学杂志,以及一大堆看又不可能看,丢又舍不得丢的鸡肋小说、报刊;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小两口的复习用书——我的公考教材、她的考研资料……

我是横捆竖绑,手脚并用,嘴也没歇气,折腾了大半宿,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把一切准备妥当,可算是"万事俱备谁也不欠谁他妈的风"了!累得眼冒金星的我,不禁想,接下来就该搬家公司你几爷子忙活喽……

翌日一早,约好搬家公司,进一步实施"安居工程"。一切顺当,只是在装车时遇到了点小麻烦,负责装卸的懒鬼,在装完大部分家当之后,发现我的两个泡菜坛子没地方放了,他建议我:"那几个破罐罐值几个钱嘛,丢了算了!"

我一听火冒三丈,本来这两天准备搬家这事儿就够烦的了,于是带着火星就张嘴了:"XX的,一家人过日子,要啥值钱,有啥值钱?你说!"

看我这火气,那懒鬼不言语了,耷拉着脑袋。见他有些郁闷的样子,我降低了语调,开小了音量,接着说:"过日子不就是个穿衣吃饭、坛坛罐罐嘛,想办法,给我整上去!"

旁边的小伙子赶紧过来打圆场,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泡菜坛也安置好了。其实就平素而言,我还是一个文明之人,可地震以来的憋屈事实在太多,加之公考失败没处撒野,才有了这么一出戏。不过事后还是很内疚很自责的。都是劳动人民,都是社会的底层人士,谁也不比谁高出多少,说实话,讲真话,我该体谅他们,设身处地才对。唉,都是生活所迫,原谅我吧,善哉,善哉!

又是一番抹桌子,摆板凳,安电脑,理衣柜,几天蚂蚁搬家似的奔波劳碌之后,才算一切就位,震后整整四个月的流离失所之后,可算又找着一个安身之窝,开始新的生活了。这一天,正好是9月12日。

屈指一算,5月12日以来,我们在简易帐篷里,度过了"上有大雨下有小雨"的一个星期;在野营帐篷里,经历了"帐外闪电激雷,帐内亮如白昼"的心惊胆战的二十多天;在车库里,熬过了连解决"腾库,放水"的人生基本问题都要提前计划的九十多天。

在搬离车库的同时,我和企企来到好心收留我们的领导家里,诚心致谢,并递交了一份发自内心、感人肺腑的"感谢信"。"感谢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XXX、XXX:

首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爱和扶助,你们的无私帮助给予了我们无可替代的温暖和力量,衷心感谢并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突如其来的"5·12",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我们更是这样。

5月12日后,面对接踵而来的余震,职工及家属纷纷搬离所在楼栋,就近扎营。我们也搭建了简易帐篷,实际就是在草地上铺一张塑料纸,加上棉絮,就成了"床",上面用条纹布一遮,就算有了栖身之所。让条纹布遮风挡雨的愿望总是一厢情愿的。很多时候,上面下大雨,下面漏小雨;半夜总需变换各种姿势,避开已被淋湿的棉絮和床单;早晨醒来,才发现枕头已经被泡得胀胀的,一拧就出水。当时的愿望就是:如果有个能避大雨的地方就好了,整天就梦想着能有个帐篷。

风雨不断的一星期之后,通过种种途径,我们狠下心买到一顶帐篷,白天找地方待,晚上才回去睡觉。"巴山夜雨"、"蜀犬吠日",素以多雨著称的四川盆地,6月份更是阴晴不定、雷多雨多的季节。更让人担心的是晚上的雷阵雨。轰隆隆,撕心裂肺的炸雷总是以摧枯拉朽的闪电开道,气势汹汹地袭来,仿佛将一个个炸弹扔在帐篷附近,能使一片漆黑的帐篷瞬时亮如白昼,其声音让人五魂不定。这时,我们又开始贪心地希望有个不仅能避大雨,还能防雷电的"窝"。

在你们的无私帮助下,震后一个月的6月11日,我们住进了您家的车库里。不仅能避雨、防雷,还有自来水,尤其是还有电灯,铺上张小桌子就能看书,停摩托车也方便。有了你们的蚊帐,蚊虫将只能在帐外呜呜叫,欲进而不能,让人你备感惬意。更为可贵的是,它给了我们难得的安全感。由于在地基十分稳当的一楼,很多余震我们都没有感觉到,经常是次日上班就听说晚上又地震了,房子摇得多么厉害,而我们从来都是睡得香甜,没有感觉到。

震后的日子,车库的生活,让我们这对年轻人更加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雷电交加的雨夜,相互依偎,互相温暖;面对困难,相互鼓励,互致加油。这让我们更加体验到相互扶助、相互体贴的价值和意义,更让我们终身受益。

让我们怀有无限歉意的是,我们的车库生活似乎也惊动了某些不了解内情的人们,造成误解,给你们带来了不应有的麻烦。一番善举却被曲意误解,这让人愤怒。思索之后,也觉得似乎可以理解,维护自身利益是每个人的权利,哪怕是蝇头小利;当一个人只想到自己的时候,是很难体会他人的感受的;甚至,也许某些人为小范围"公共利益"奔走之时,也可能有敢于争取的"正义感"和壮志豪情。只是,在略显浮躁的时代,较少有人沉下心来了解事情的原委,在事物尚未断定之时,就妄下结论并擅自行动了,无暇顾及他人的处境和感受。这让我们更加懂得为他人而设身处地。只是让我们深感歉意、内疚的是,你们原本一番好心,却被人曲意误解。实在对不起!

有些岁月,一旦经历,必将留下怀恋。

6月11日到9月11日,我们的车库生活正好三个月。在这段让人刻骨铭心的日子里,面对不断的余震、堰塞湖、水源污染的谣言……车库给了我们难得的安全感,三个月的生活,让我们对它充满了留恋。

9月11日,在觅到新家,搬完仅有的家什之后,再次回到车库,这个承载了我们90多个日日夜夜,让我们安全渡过震后生活的地方,我们仔细摩挲着这如此熟悉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感慨。相对无言,两人默默拿起笤帚,洒水,打扫,归整……虽然没有任何语言,其实心河早已泛滥……

关上卷帘门的刹那,我们不禁同时泪流满面。小小的车库,让两个身处异地的年轻人有了安身之地,给了两颗因地震漂泊的心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谢谢你们,给了我们太多的安慰和温暖!

对你们的帮助,我们内心充满着无以回报的感激,你们的给予让我们拥有了希望和动力,让我们对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

再次感谢!

祝愿你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好人一生平安!

一对充满感激的年轻人

2008。9。13"

这封信,是我在搬离当天,坐在新家乱七八糟的书堆前,奋笔书写而就,再到网吧输入U盘并打印出来的,字字真切,无一句虚假。信中所言的"误解",缘由如下:好心夫妇的邻居一开始猜测这对夫妇是将车库租住给我们,是赢利行为,而车库内的水电属于公摊范围,并未计入各家各户的水电表。而事实上,这完全是不取分文的无私无畏之举,因此也即是一场误会。

客观地讲,这对夫妇的帮助,可能对他们本身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我们这对远离亲人、无依无靠的年轻人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温暖、雨中送伞的情谊。永远,我俩都将铭记这一切,而且,还会将这个故事告诉我那尚未打主意的下一代。在将来,面对同样艰难的人,我们还将勇敢地伸手,将这温暖和情谊传递下去。

据说,在我们离开之后,看完了"感谢信",女主人不禁掩面痛哭。

人生都有不平之路,哪有一望无际的坦途?每个人都将面临同样的艰难,只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表现的方式不同。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处理方式,换来的是截然不同的结局。其实,只要迈过一道道坎,出现在你眼前的,又是一马平川。只是,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忘记那些在你最失意最寒冷的时候慷慨拉你一把的人。我们应该心怀感恩,心存感激,抖落灰尘,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