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诗里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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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多姿多彩影视剧

最高兴的事儿莫过于看电影了。

要是有人在村子里小声地唧一下:“今晚新红村有电影……”人群就会沸腾起来。而说这话的人,也是一脸地神圣,象做了件大好事一样。其实,他也是听人家说的,或者在马路上看到有人骑着自行发车驮着个大箱子走过,就猜想那大箱子里一定是影片了。但他的话就成了圣旨。

刚放晚学的孩子们,也不贪玩了,一把拉过小板凳,就着开始做作业,做完了作业才好晚上往电影那儿赶。农田里喷着农药的大男人,也加快了速度,不然,完不成任务,家里的女人晚上是不放行的。年轻的男男女女就更高兴了,就象是他们的节日一般。女孩子们,很多的时候都是有人来约的。她们没有化妆品,但衣柜里有过年才穿上的新衣服,今天当然得穿上了。男孩子们呢,尽量地让自己阳光干练一些。临出门了,不去看电影的大人们就会再三地叮嘱家中的孩子:“小心啊,小心啊……”还会叫上邻家的大孩子:“你得给我看着他一点,别让给弄丢了。”有大人出去是最好不过的了,让人觉得安全,有保障。年轻的男女要一块走,但他们并不说过多的话。男孩子一个眼神,女孩子一丝嘴角的微笑,他们心里是再明白不过的了。走在路上,也不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但到了电影场,两人就汇合到了一块。电影开始了,也不知他们到哪儿去了。

十几人,或者几十人,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有说有笑,也有叫骂家中的小弟小妹走得慢的,真成了当晚的一道风景。常常,走上十多里路,才会赶到电影场,当然是露天的。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电影还没开始,人声早已沸腾。有摆出小摊的老奶奶,脸上的皱纹比田间的沟壑还深,在晚上也看得一清二楚。小摊上有五分钱一捧的香瓜子,有一分钱一杯的凉茶。偶尔,还有高粱和饼干,那是高档的零食了。小孩子们是要消费几分钱的,来上一捧香瓜子,吃上老半天,孩子有事做,大人也就省了心。

最爱看的电影是战争片,抗日战争的,小孩子们这时候瓜子也懒得要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影中来。正式放映之前也有片子的,我们叫它加映片,大多和农村农业有关,但我们也看得津津有味。我们觉得,电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正式放映了,偌大的电影场也会安静下来,电影对白听得清清楚楚。有时我们得到放电影的消息迟了,就去得迟,那我们也有一种方法来看,在电影银幕的反面看,也还清晰,只是字是反的。但人少,我们也就可以自由地走动,不担心人家占去了自己的位置。放映战争片的时候,很是精彩,我们真觉得那子弹是不是就打出来了,落在了我们的面前。有好几次,村子里的二娃在银幕下不停地在找子弹壳,惹得大伙哈哈大笑。《鸡毛信》《小兵张嘎》《英雄虎胆》是我们看过很多次的片子。《小兵张嘎》我们至少看了二十遍,连台词也能背许多了,但也觉得新鲜。也看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看得是昏昏欲睡,末了,就问“为什么人能变成蝴蝶啊”,好多的大人也不能给我们解释。其实道理很简单,当时的我们怎么可能懂爱情呢?记忆中也看过《魂断蓝桥》,当时真不知放映的是些什么情节,看完了电影,只是好不容易记得了影片名字叫“魂断蓝桥”。电影的名字是要记得的,不然第二天向没有去看电影的伙伴们炫耀时也就没有资本了。曾经,我用一个小本子,记下了我曾看过的电影片名,不知这个小本现在弄到哪里去了。

也有空跑一趟的时候,走了一二十里路,居然那儿没有放电影,大家心里就对提供这消息的人愤愤不平了。但口中并不骂,只是一番埋怨。回来的路上,照样唱着歌儿。有细心的长辈,也不忘记清点人数。第二天,要是有人问“昨天看了什么电影”,我们肯定回答:《甘走白路小英雄》。一脸地神气。人家就又问什么情节,我们就你一句我一句地编上个故事,照样惹得人家心里痒痒的。

正式有板有眼地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是看《少林寺》,那时全国人民都看这部武打片。学校集体组织我们去看了一遍,觉得很不过瘾。就还想看,但有人守着门儿,我们没办法,垒成人梯翻过电影院的围墙,看了个够。后来也有一次,父亲去电影院看《垂帘听政》,将我带了去,我虽然很是用心地看,但仍看得不大懂,只记得片子里有几个人死得很惨,吓得我当时不敢正眼看银幕。

接着的几年,电影看得少了。电视看得多起来了。一部《霍元甲》,风靡全国。村子里黑白电视机都少,更不用说彩色电视机了。少有的几部电视机,主人是不够大方的,生怕人家看坏了他的电视,将门关得紧紧的。偶尔有关系的人进去到他家里,能看上一集电视,那真是象中了大奖一样。人家在屋子里看电视,我们就在窗子下听电视。听,居然也是一种享受哩。也有大方一点的主人,将门是打开了,但是要收门票,五分钱一个人。现在想起,觉得这种做法正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最好的体现。我们没有钱,就有人提议,上镇上去看看吧。当晚就向镇上赶。到了镇上,见到有人家屋子里荧光一闪一闪地,我们知道正在放映着《霍元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上前敲门。有人出来,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我们真是感动不已。想不到镇上的人们比村子的人好客得多,这无疑给我们幼小的心灵来了一次强有力的品德教育。更有热情的主人还会倒茶给我们喝,我们即使口再渴,也还是连连摆手。我们觉得不能过多地打扰人家了。

二十集的《霍元甲》只是在周末播放,每周两集。放电视的时候,是用叉形的室外天线接收的。信号不是很好,接收电视时常常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守着电视频道按纽,一个人在外扭室外天线。“再转一点点”“好了好了不能转了”时不时地出现这样的对话。有时实在接收不清晰,荧光屏很多的麻麻点点,但我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当《霍元甲》刚放完不久,村子里的电视机也多了起来。家里做了新房,家中生了胖小子,请客时娘家人都会送来一部电视机,哪怕是只有11英寸大。这样,那些不开门的主人也就开门了。夏天的夜晚,将自家门前打扫干净,早早地搬一张桌子,将电视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家中的板凳全请了出来,等候着村子里没有电视看的人们的到来。谁家门前的人多,证明谁家的人缘最好。常常,禾场里满是人,象看电影一样。村子东头的谢大爷家,曾将家中的凉床摆出来让大家坐,不想坐了十多人,看《陈真》时将凉床给坐趴下了。大爷一点也不恼,呵呵地笑着说:“哎呀,是我家的凉床不结实啊……”

大约1993年左右,几乎每家都有了电视,看电视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电视也能多收几个频道,自己就要有选择地看了。不久,很多的家庭安装上了闭路电视,节目就更多了,但我们看电视却看得少了。接着,又出现了数字电视,一百多个频道,让你目不暇接,无法选择,看电视真成了一份累赘了。而关于电影,我们和他似乎成了陌路人了。好多的电影院成了商场。只有当一些所谓的国产大片或者美国大片的广告向我们狂轰乱炸时,我们的眼睛才有意无意地向他们瞟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