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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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廉矩(2)

他对于任官、择人,尤其注重操守。他说:大抵观人之道,以朴实廉价为质;有其质而更傅以他长,斯为可贵。无其质则长处亦不足恃。甘受和,白受采,古人所谓“无本不立”,义或在此。大约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以此四者以衡人,则于抽厘之道,思过半矣。

他的《劝诫州县四条》,有两条是倡廉的:一曰治署内以端本。宅门以内曰上房,曰官亲,曰幕友,曰家丁;头门以内曰书办,曰差役;此六项者,皆署内之人也。为官者,欲治此六项人,须先自治其身。凡银钱一分一毫,一出一入,无不可对人言之处,则身边之人不敢妄取,而上房官亲幕友家丁四者皆治矣。凡文书,案牍,无一不躬亲检点,则承办之人,不敢舞弊,而书办差役二者皆治矣。

一曰崇俭朴以养廉。近日州县廉俸入款,皆无着落,而出款仍未尽裁,是以艰窘异常。计唯有节用之一法,尚可公私两全。节用之道,莫先于人少。官亲少,则无需索酬应之繁;幕友家丁少,则减薪工杂支之费。官厨少一双之箸,民间宽一分之力。此外,衣服饮食,事事俭约;声色洋烟,一一禁绝;不献上司,不肥家产。用之于己者有节,则取之于民者有制矣。

他在《英雄诫子弟》文中说道:伏波将军马援,也是一位绝代的英雄豪杰,而他在致他兄长之子的书信中告诫说:“我要你们听到人家的过失,如同听到父母的名字,耳朵可以听,但嘴上不能说。喜好议论人家长短,妄评政事法令的是非,这是我最厌恶的,宁死也不愿子孙有这类行为!龙伯高敦厚、周密而谨慎,口中没有挑剔别人的语言,谦虚、自制而节俭,廉明公正有威望,我爱他看重他,希望你们仿效他。杜季良豪侠讲义气,忧人之忧,乐人之乐,他父亲丧事上来致意的客人,许多郡州都有人来,我爱他看重他!但不希望你们效法他。学习伯高而达不到他那样水平,也还是个廉矩而整饬的文士,就是和平常所说的‘刻鹄不成尚类鹜’一样。仿效季良不成,沦为天下闻名的轻薄儿,就是和平常所说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样。”这也是谦逊谨慎,收敛自己高远的胸怀,接触卑下近旁的道理,如果不这样,就不能够保持自己的久长和远大,含藏得不严密,就施展得不准确。苏轼的诗句“始知真放本精微”,就是这个意思。

曾国藩廉矩目的:致贤、养民、正风气

曾国藩一世廉矩,勤政爱民,了解民间疾苦,多次为民请命,减免税赋。廉矩使他挺起两根硬骨头。

曾国藩做了十多年的京官,十分尽责,他这种勤恳廉洁的精神,很为一般人折服。

他壮年时曾立志,要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要做一个天地间之完人。所以他说: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其风气之正与否,则丝毫皆推本于一己之身与心,一举一动,一语一默,人皆化之,以成风气,故为人上者,专重修身,以下效之者,速而且广也。

他所标榜的“廉矩报国,侧身修行”,也是注重以身化人,可见他是以从军、从政作为转移风气的过程。何尝要为一姓一家效愚忠呢?何以谓之转移风气?就是改造社会的意思。他常引顾亭林《日知录》上“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的话来勖勉属员。保即为保天下,就是不要使“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换句话说,就是不要使人欲横流、兽性高张、道德沦丧、礼法荡然,社会没有办法来维系,这才是人世间最危险的事情,好像是“人吃人”了。

所以他把功名富贵不当一回事,常常教训儿子说:“予不愿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学为圣贤,全由自己做主。”他认为事业的成功是不可捉摸的,属之天命;学问道德是可以困勉而得的,使人们皆循正道而行,国运自然就好了。做官也应该以此为目的。所以他说:为督抚之道,即与师道无异,其训饬属员殷殷之意,即与人为善之意,孔子所谓“诲人不倦”也。其广咨忠益,以身作则,即取人为善之意,孔子所谓“为之不厌”也。为将帅者之于偏裨,此一以君道而兼师道,故曰“作之君,作之师”;又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皆此义尔。

这不就是经世学的道理吗?所谓作君作师,即精神领袖和事业领袖合一,以事业表现精神,以精神贯注事业。曾国藩一生侧重此义,两者兼而有之,所以能把“汗马勋名,问牛相业,都看作秕糠尘垢”了。

他说廉矩的道理,不外“致贤”“养民”和“正风气”三端。风气如何能正呢?必须先培养人才,使之各得其用,让他们产生一种领导作用,这就是所谓致贤了。同时把人民的生活改善,使之安居乐业,“仓廪实而后知礼义,衣食足而后知荣辱”,这就是所谓养民了。总之是教养廉矩,让治者与被治者,或士大夫阶级与农工商阶级,都能发展他们的技能,配合一致,殊途同归,然后风气可转,社会自然就欣欣向荣了。

战争期间,非重奖、厚利,不足得人死力,而奖励手段则又不外升官、发财二事。初时的湘军,筹饷相当困难,前线弁勇除口粮稍优外,不可能再另外给予重金奖励,而幕僚等后方人员薪资亦并不丰厚。办厘人员薪水来自厘金提成,粮台人员薪水来自湘平与库平银两的差色折算余数,弄得好也还收入不错。而文案人员则薪水出自军费,标准甚低,数有定额,仅能维持全家生活。他们所以对曾国藩幕府趋之若鹜,主要是为了学点真才实学,混个一官半职。曾国藩利用幕府训练与培养出大批人才,并委以重任,保举高官,以致“荐贤满天下”。这样,保举也就成了曾国藩吸引人才、鼓励士气的主要手段。

曾国藩出生在一普通的农户人家,他与湘乡农村有着广泛的联系,他了解农民的疾苦、愿望和要求,他的部队实际上是一支农民部队,他正是依靠这支部队打败了捻军和太平天国军队的。

曾国藩说:养民是为了民,做官也是为了民,当官不为民着想,那是我深恶痛绝的。为民不是一句空话,不是一曲爱民歌,不是做几件事情摆摆样子,而是要真心实意地爱,“爱”字中间有一个“心”字,所以爱民就要出于“真心”。

在给曾国荃的一封信中,曾国藩这样写道:大抵与士兵和百姓交往,只要真心实意地爱护他们,就可以得到他们的谅解。我之所以深得民心与军心,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在与官员和绅士交往时,即使心里看不起某些人,也不能在语言上、表情上、礼节上表现出来,我之所以在官场上不得志,就是因为常常表现出来的缘故啊!

尽管曾国藩与官员和绅士之间常常发生矛盾,这给他的仕途增加了不少麻烦,但由于他能真心实意爱护军民,所以还是能心有所想,事有所成。曾国藩的这种爱民思想应该说得益于他所受的儒家文化的影响。

在《尚书》《礼记》《论语》和《国语》中,民本思想已经很重,到了孟子,民本思想获得了高度的发展。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种以民为贵的思想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明君实行仁政的基础。孟子还说:“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这是获得民心的法宝。

得天下就要得民心,得民心就要“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曾国藩称孟子为“真豪杰”,表示愿意终身以孟子为师。他的爱民思想、民本思想大概可以从孟子那里找到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