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大说,王皓雯勾引他时,用的是乳沟大法。
话说那一天,他去王皓雯的办公室。她请他坐在她大大的办公桌的对面,她则正襟危坐地看他拿给她的一些东西。那是一些他初步整理出来、最先写的几章王皓雯的“先进事迹”。大概有1万来字吧,他的意思是,先写一点,看看王皓雯是否认同这样的文字风格,如果可以,他才能继续写下去。
王皓雯看着他打印好的那些文字,他就正好可以偷眼观察王皓雯。他发现王皓雯皮肤很细腻,脸色也相当红润,她一本正经的小样儿,也能谈得上可爱。她低垂着眼皮,看得很是仔细,偶然还拿起笔,在一些地方做点修改。突然,她问他,是否要喝水。刘正大赶紧摇了摇头。但王皓雯看了一会儿文字后,又站了起来,似乎本来是想绕过桌子,走到他坐的这一边来的,可是她又站住了,直接从桌子对面,把那几页纸递到了他的眼前,然后弯下腰来,伸出修剪得颇为精致、指甲盖上还有小月牙的手指来,点着几行字,问他是不是应该换一种说法。
因为桌子面比较宽,所以王皓雯俯身的幅度就比较大。
刘正大最开始只感觉有香水味扑面而来,那一定是比较高档的香水,因为厚重又不扑鼻。随后,他注意到了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又显得圆润,真是非常漂亮。就在他有点心猿意马、想稍微后退的时候,他却突然看见了乳沟。
是真正的乳沟!
现实生活中的乳沟!
一位年轻女领导的乳沟!
在薄薄的淡黄色花边内衣的上面,驼色西装领的中间。肉乎乎的,有着明显的深度和厚度。
不是乳沟,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他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就彻底乱了。不,绝不是他没有见过乳沟,什么样的乳沟他没有见过呢?即便生活中不多见,看看电影,看看电视,满大街走一走,不就全都有了吗?可是,这并不是一般的乳沟呀,而且,贴得是如此之近,上面茸茸的汗毛都看见了。
他捏紧了拳头,真怕一不留神,手就摸了上去。在心里,他隐隐约约评判着这条乳沟的深浅,勾量着乳沟之后的罩杯。
是的,我刘正大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更不是只和老婆一个女人睡过觉的人——对不起,安医生,并不是要冒犯你们女人,但你也应该理解,我们男人就是这样,在这上面,是不能示弱的。敢示弱,或者见人就说自己怕老婆的男人,一般都是曾经沧海难洗脚的男人了——他们常在河边走,不仅鞋子已彻底打湿,而且脚都要泡烂掉了。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所以才不在乎当着别人面说自己不行了——总之,安大夫,周大夫,我刘正大是知道女人罩杯的分法的,我当时就做出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她不是C,至少也是D,而且形状非常好看。
你说她王皓雯,有这么一个超级大胸,还穿着这样一件轻、薄、透的内衣,而且还是低胸的,专门抽出这样一个没有人在她办公室的下午,单独接见我。接见我不说,又在可以将我叫到她的身边,或是走到我的身边,或者只是拿笔画出有问题的句子来,并且推到我跟前让我看一看就可以的情况下,却站起身来,用如此大的幅度,向我弯下腰,说她没有任何意图,谁会相信呢?
首先我当然不会相信。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接下来该怎样做,却是需要我拿出百分百的智慧来的。我顿时在脑子里盘算起来。是立刻站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还是先握住她的乳房,再见机走下一步?或者应该更小心一点,一个箭步,到门口将门反锁起来。毕竟这是在政府机关的办公室里,走廊上时不时地还有脚步声呢。万一有人推门进来,看见了该多么不好。我自己丢人事小,她王皓雯可是领导啊。我不能玷污了领导的名声,最可怕的是,万一她为了保全自己,反诬告是我骚扰她,那我今后是活还是不活了呢?
不,我不能这么快就行动。我还得继续再观察一下。于是,就在她弯着腰的时候,我将脑袋向前凑了一凑,我的意思很明确,我是看到了她给我的这个暗示,而且也很愿意接受这个暗示。我已经有所行动了,几乎要连乳房的香味都嗅到了。还有,我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一条俗话:“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王皓雯的老公,可是长年不在她的身边的呀。
就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就听见她说:“OK?明白了吗?”
接着,那条乳沟,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她站起了身,脸上微露愠色。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我错过了爱抚她的时机,我想得太多了,以至失去了行动能力。我白白让她展示了她的魅力。
听说风情万种的女人,最鄙视最厌烦的,就是想吃又不敢动手的男人了。她们管这样的男人叫懦夫。
我一方面没有听清她刚才对我讲的是什么,哎,岂止是没有听清,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见。再一个,我当然不想被她认作懦夫。
何况以后还要继续合作,我决定找个机会,弥补一下。
于是,第二天,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态度诚恳,但又让她感觉到我对她怀有男人对女人喜欢的态度在里面。我一口一个王主任(她同时兼着市长办公室主任的头衔),我说你这么支持我的工作,也给我这么大的帮助,我很想找个机会感谢你一下,能不能一起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一来成全我对你的敬仰和爱慕(说到这里,我笑了一下,表示有玩笑的成分),二来也希望能再次听到你的教诲(我又笑了一下),比较详细的教诲。还有,我们拉拉家常,也对我写这本书会有好处。
她听到我这么说,很是安静地停顿了片刻。然后,她干脆利落地说道:“不行,我最近一直比较忙,可能会没有时间安排这样的活动。我们还是按以前的模式来好不好,有问题你可以来我办公室找我。”
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凭借一个男人本能的感觉,我就知道,我是辜负了她的勾引。她是想用冷落我的办法,报复一下我。我老刘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于是过了两天,我给她发了一个问候的段子,在结尾,我加上了这样一句话: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小女人。祝天天愉快。
我相信,再剽悍、再不解风情的女人,也会为“小女人”这三个字而陶醉的。果真,她竟回了我短信,没有什么话,只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这让我特别高兴。我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持耐心,一点一点靠近她,然后将她一举拿下。
谁知道,就在我酝酿和准备的过程中,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呢,我也当然就不好再对她想入非非了。
刘正大讲的这个乳沟的故事,的确很是精彩。他绘声绘色,挤眉弄眼。那认真的讲述模样,让我想起一个喜剧演员:小沈阳。
我逗他说:“也许王皓雯是想测试一下,看你是不是流氓,而不是为了勾引你,这也有可能啊。”
刘正大是不大容易听出话外音的,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认真地想了一想:“是啊,会不会她就是想测试一下我的品行呢?”
又摇头:“不对,她测试我干吗呀。我又不是公务员,我又不要她提拔。”
安接生听得也比较兴奋,同时认真地帮刘正大推测:“那你说,如果你接着这么撩拨她,而她又没有出这档事,你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是吧?”
那当然,刘正大笃定地说。
安接生就说:“水性杨花啊水性杨花。这个王皓雯,仗着胸大,可是做过不止一件两件的龌龊事了。”
刘正大说:“一个人要是用惯了某种手法,肯定会是有延续性的。比方我相信,在王皓雯去见那个姓黄的老领导时,肯定就会穿低胸的衣服。”
安接生手一拍桌子,恨不得跟刘正大击掌相贺。“太对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事儿。”
她说,老领导来医院住高干病房时,院长不是给了王皓雯特赦令,可以让她每天去那里报到,当然主要工作就是陪黄老吗?那几天里,她是不穿白大褂的,就穿日常的衣服去病房。她的衣服,不是勒胸,就是收腹。而且,那些天,她的衣服从不重样!
说到了衣服,安接生又扭头问我:“医院每年都举行职工排球赛,你是参加过的吧?”
我点点头。
“那年王皓雯也参加了。”安接生说:“只要参赛的人,比赛的衣服,就都是统一发的。我们医院里女同志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次买合适的运动装,也是一件颇令人头疼的事情。我同时身兼院工会的主席,所以,每次这样的活动,我都要亲力亲为。考虑到参加比赛的女同志,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所以我的一贯主张是,舒服、自然、简约,方便活动就行了。除了运动短裤,上身一般都是件颜色鲜艳的T恤衫。
“比赛一般都放在晚上,在家属院的灯光球场上。因为时间紧,所以平时在一起排练的机会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只是找一两个下午,换了球鞋,到运动场上去磨合一下,所以谁也没有在比赛前,将运动服穿出来。到了正式比赛那一天,因为女子赛是第一场,所以院领导还来剪了彩,来的人也特别地多,运动员入场时,还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王皓雯把统一的运动服,做了修改,她不仅收窄了腰身,还把领子改成了V字形。她那顾盼生辉的样子,哪里像是来打排球的呀,分明是要来选美的嘛。当时场外就有人打起了呼哨。”
安接生说的这事,我印象可太深刻了。而且,她一定想不到,这改衣服的主意,还是我给王皓雯出的。
比赛举办的时间,正是在我和王皓雯打得火热的那段时候,也就前后一两周吧。而且衣服也根本不像安接生所说,是颜色鲜艳的T恤衫,而是鼠灰色,松垮稀松,连点图案都没有,配上深蓝色的短裤,简直就像穿了大汗衫和裤衩的家庭妇女。
王皓雯当然很不喜欢,她是个爱穿,也讲究穿的人,她拎着衣服给我抖搂的样子,就仿佛拿着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就差掩鼻子了。
我说:“这么难看的衣服,不是要让所有女人,都变成安接生那样的老太太吗。这可多侪呀。”
王皓雯听我这样说,就更不要穿了,跟我撒娇:“那怎么办呀。我腿又粗,这下完蛋了,全露馅了,早知道衣服会这么难看,就不参加比赛了。”
很多时候,她是很可爱的。她说着就把两只手圈起来,在大腿上比画着围了一圈,“包不住!”她说着,又伸手到我的大腿上比画。
我就趁机搂住了她的腰,我说:“我可不想看见你穿得像个卖菜的老太太一样,要么咱不参加比赛了,要么咱就去把衣服改掉。”
那段时间,我对她的迷恋,让我忘乎所以,不知深浅。这一天的见面,是我硬找了一个午休的时间,将她约到了医院后墙外背街陋巷里,附近全都是些待拆迁的老房子。她刚领到了衣服,来不及放下,就拿给我来看。
我说,衣服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突出优势,忽略劣势嘛。既然我们腿粗,我们就放弃下半身,展示上半身。
她笑嘻嘻地捶了我一拳,说:“你才需要放弃下半身呢。”
随后我们一起散了一会儿步,说了一会儿话。那年头的钟点房,还没有现在这么满街满巷到处都是,欲望之火,似乎也没办法熊熊燃烧。我们只能互相调笑,说点闲话。
改衣服,就是闲话之一。
没想到她后来真去改了,等穿出来时,效果又确实非常之好。一大群平胸塌背的女人中间,就她光彩夺目,神采奕奕,最像运动员。
虽然安接生拿王皓雯的胸脯说事,可我并不认为王皓雯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而且我最厌烦安接生这样的女人,自己不拿自己当女人也就算了,还不许别的女人花哨。
我说:“后来不是好几个女的,都跟着王皓雯去改衣服了吗?”
她翻了我一眼,终于火又腾地窜上来了:“你干吗这么维护王皓雯啊,她是你什么人啊,又给你什么好处了?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念旧情的人。怎么着,今天看我和刘正大在一起叨叨,不舒服、不顺眼、不愿意了,要打抱不平是不是?”
我说我就说一点事实,这么点事,何至于上升到勾引的高度上去?那么大个球场,她不就衣服穿紧凑了点吗?
而且,就算真想勾引人,谁也不会傻到穿身运动装去勾引啊。漂亮衣服多了去了,机会也多了去了,她何苦要在那样的场合展示呢。
安接生说:“哈,你以为她是全无头脑?打着排球,蹦蹦跳跳地,正好让男人吃冰激凌!”
“那你干吗每年还要组织排球赛?把你的姐妹们都送去让男人吃冰激凌?你看你说的这话,是不是不合适?难怪鲁迅先生会说某些人,听见肥皂咯吱咯吱响,就以为看见了裸体。庸俗!”
你要知道,有时候医院这样的单位,是有好处的。那就是见惯了生死大事,平常琐事,就都不那么重要了。人和人之间的言谈,很容易变得不三不四没老没少起来。时间一长,大家说话就比较直率,呛声也就在所难免。
安接生对我说她庸俗,自然是不以为然的。
她反说我:“你不庸俗?你不庸俗坐在这里听半天不走?”
我说:“反正你讲的例子,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说来说去,王皓雯不就是丰满一些吗,穿衣服穿漂亮点也能构成罪名。我不赞同。”
“那好,如果这都不算的话,那被人抓住现行,手放在她的毛衣里掏不出来怎么说?”
咦?什么什么?什么手放在毛衣里掏不出来?
我和刘正大,顿时眼睛就都瞪成了灯泡。
安接生从头到尾,说了这么多事,可还没有哪一句,如此言简意赅,却如此形象生动、扣人心弦呢。
快说快说,谁的手,谁的毛衣,谁在掏,被谁看见了?
新闻五要素知道不知道?何时何地何人何因何果?准确吗?
安接生对我们的猴急样,很是不屑。
“还说我庸俗,现在看出来谁庸俗了吧?”
“我们是男人,天生就庸俗。”刘正大说。
我不知道,跟一个老太太说“我们男人”这样的话,是否有点不合适。我就拿下巴点了刘正大一下:“你好好听安医生说,别贫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