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宋氏家族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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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团结抗日(1)

三姊妹的生动演讲

宋氏三姊妹来到重庆的当天傍晚,一批日军轰炸机,足有数十架,突然从低空飞来,闯入城区上空,开始投弹轰炸。刹那间,剧烈的爆炸声和强大的气浪震撼了整个山城。国民政府的重要军事会议,此时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娘希匹,敌机来空袭,监视哨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提前报告?”蒋介石沉下脸,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侍卫官们。

当班的侍卫官嗫嚅地答道:“报告委座,我们已发电询问过沿江监视哨,但一直未接到回电,不知出了什么事。”

殊不知,就在三天前,日本侵华派遣军总司令部和日本海军暗里达成了轰炸中国内地的“陆海军中央协定”。日军把这次绝密轰炸行动的代号定为“一○一号作战”,时间定于4月下旬到7月下旬结束,因为这段时间重庆上空雾少,能见度高。日军投入“一○一号作战”的主力是第二飞行师和部分海军航空部队,以武汉、孝感、应城为起飞基地,连续轰炸重庆和内地其他一些城市。显然这是日本“三个月灭华的总体战略计划下的战术方案的实施”。

恰赶三姊妹来渝第一天,就遇到日军轰炸机的“欢迎”,也是他们“一○一号作战”方案付诸行动的第一天。当日军轰炸机投下第一批炸弹的时候,宋美龄正在重庆市区内曾家岩的委员长官邸浴室洗澡,也许曾家岩官邸在修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它的防空和隐蔽,这次日军轰炸官邸安全无恙,而它四周的几座建筑物却都着了火。

同以往一样,在任何情况下,宋美龄都举止文静,服装整洁,一丝不乱。虽然这次紧急空袭,她正在洗澡,但并没有惊慌失措之状。她还是慢腾腾地用毛巾擦身上的水珠,慢慢地穿上衣服,并把那身软缎旗袍上的每颗纽扣都一一扣得紧紧的,然后才走出浴室,由在门外早已等得着急的侍卫官簇拥着,进入官邸内特设的万无一失的防空洞。

空袭解除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鹿牌台灯的旋钮,开始翻阅昨天大姐霭龄借给她的那本《丘吉尔传》。

看书是宋美龄的一大嗜好。这些年来,尽管战争频繁,她总是忙里偷闲,尽量多读一些书。也许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她最喜欢的首推各国一些名人的传记。阅读这些书,不但能了解一个人,而且还能了解那个国家的历史、风土人情,总结他人的经验,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宋美龄看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她看书特别快,与别人看书图消遣不一样,她是一目十行,选我所好。遇到所好之处,她则慢了起来,边读边思,逐字逐句地品味。有些喜欢的段落,她不只看一遍,而是看二遍三遍,有的还抄在她的读书笔记本上备查。

今天,她看《丘吉尔传》第四章时,便抄了一段精彩之处——丘吉尔母亲求婚的一段有哲理的对话,引起了她心灵的共鸣。

她工工整整地抄完了,又从头至尾地检查一遍,一字不漏为止。

“太好了!太好了!”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感情的爆发。

“铃——”电话铃倏然地叫了起来。

“啊!是大姐。我正想给您打电话,不想您给打过来了。”大姐是令她尊重的人,她那高兴的劲儿似是看到了大姐的面容。

“小妹,你要打电话找我什么事?”霭龄问。

“没什么大事。关于我们三姊妹去广播电台演说,明天我们定在什么时候?咬死后,我再通知二姐。”宋美龄道。

“我也为这件事打电话找你。你说呢?”霭龄道。

“要让我说,就定在明天早8点半。电台门前的花池旁相聚,不见不散。”

“那好,就这样定下,由你直接通知庆龄吧。”霭龄吩咐道。

“我这就打电话。”

“你真是个急性子。大姐的话还没讲完呢!”

“大姐,你就讲吧,我听着!”

“二姐庆龄,她自尊心很强,再加上她与老蒋有隔阂,你讲话要注意分寸,注意她的心理,莫伤了她的自尊心。咱们三姐妹与政治无缘,尽量求同存异,好在是一母同胞,能团结尽量团结……”霭龄越说越多。宋美龄有点不耐烦了,打断了她的话。

“大姐,你莫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我知道你懂,可是要真正做起来,你又由性子,什么都忘了。大姐还不晓得你那怪脾气。”

“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二姐那种太不现实太理想化的声调,我一听就发火。”

“我作为大姐警告你,你那火要用水浇一浇。”霭龄说到这里,马上把话锋一转道:“老蒋在家没有?”

“他刚才让人打来电话,说他仍在会上,今晚就不回来了。”美龄回答。

“这个老蒋,真不像话!”霭龄出于对小妹的关心,叹了口气。

“大姐,别说了。”美龄道。

“你说什么,小妹,不让我说了?我不少说。等有机会,见了老蒋,我不熊他才留着他哩!”显然霭龄余怒未消。

“就这样吧,大姐。天不早了,我还给二姐挂电话呢!祝您晚安。”

“那好,祝你晚安。”

到达重庆后,宋庆龄没住在两姊妹的任何一家,独自在两路口新村安顿下来。这倒不是出于其他原因,主要是宋庆龄觉得这样无拘无束,进步人士和共产党方面的人也便于找到她。要是住在警卫森严的别墅区或官邸,她会觉得很憋气的。

傍晚遭受日机空袭那阵,日军的炮弹准确性偏了点,没有命中她的房屋而是命中左侧的木房。霎时间燃起熊熊大火。高大的火头,凭借着风势,向宋庆龄住的房屋蔓延、吞噬。因为重庆当时的房屋大都不是砖石结构的,而是中间有层木片或竹片,外涂层三合土的夹壁墙,见火就着。消防队出于无奈,只得狠心拆除了两幢房屋隔断了火源,保住了庆龄的住房。

空袭警报解除后,宋庆龄曾到城内四处随便转了转。映在庆龄眼帘的是:几辆卡车被炸坏了轮子,堵塞了全市交通。走不多远,又看到炸残的车辆和抛在车上、地上的尸首,有被炸掉胳膊的,有被炸掉大腿的,惨不忍睹。刺鼻的硝烟味和焦臭味,像一层浓雾笼罩着城区,久久不散。

宋庆龄愤慨地走着,心中燃起了满腔怒火。太悲惨了!太悲惨了!这就是那些口口声声宣称“大东亚共存共荣”的家伙,那些反复鼓吹“中日亲善”的军国主义者的“亲善”与“共荣”!他们派出的轰炸机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成吨的炸弹扔到人口稠密的居民区。日本帝国主义,你拿什么偿还中国人民的鲜血!国民政府的军事委员会只知道一天老泡在会议中,那些顽固派津津乐道的是跟共产党搞摩擦,偌大的一个陪都只有几十门高射炮来拱卫,怎能阻止惨祸的发生?

宋庆龄回到自己的寓所,及时拨通了军事委员会。秘书回答:委座与其他长官正在开会。她本想找蒋介石接电话,一想到自己人轻言微,也就犹豫了。她放下了电话,踱步走出寓所……片刻电话铃响起,宋庆龄急忙走了过去,拿起了听筒。

“啊,听出来了,是小妹。”庆龄道。

“二姐,您没有睡觉吧?”宋美龄话音很轻很轻,因为太上皇大姐已有言在先。

“日机空袭,你那儿没问题吧?”宋美龄又问。

“看你问的,小妹。如有好歹,我不会站到这里给你说话啦。”

宋美龄心里恼火,她不便发作。接着又道:“二姐,原来咱们约定不是要到广播电台去演讲吧?”

“我知道,你说吧。”

“大姐刚才给我来电话,说是定在明天8点半,在电台门前的花池旁聚齐,不见不散。”

“我记住了。小妹,你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了。今天坐了一天飞机,你应该早休息,二姐。再见,重庆的天气与香港不一样,夜间比较凉,请注意身子。”

“谢谢小妹周到的关心。”宋庆龄放下了电话。美龄也放下了电话,真正有气的还是美龄。她气的不是别人,总感到二姐在说话中少些手足姊妹之情。

宋美龄并不甘心于现状,她在朝一个目标努力,她想总会有一天,她会唤起二姐胸中那燃烧着的姊妹之情感,启开她那封闭着的心扉。那是一种人生情趣,一种天伦之乐。

广播电台门前的花池中,栽种着各种花卉。花吐胭脂,香欺兰蕙。

早晨8点半钟,三辆轿车分别载着宋氏三姊妹,从不同的方向准时开到这里。美龄的车早到了一步,其次是庆龄,最后是霭龄。

三姊妹下了车,寒暄了一阵,随后在电台官员带领下走进大门,拐了一个弯,入房,进入地下播音室。一种阴森的感觉袭上三姊妹的心头,但她们丝毫没有流露出来。

播音室有两间房子那么大,地上铺有红色地毯,四周镶着用特殊隔音材料做成的方板,板与板之间看不出什么缝隙。录音台犹如写字台那般大,端端正正地放在室内的中间位置。墙上挂着孙中山总理的遗像和遗嘱,旁边配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对联。

这次专题节目的主要对象是美国听众,全部用英语播出。可以说三姊妹的英语是具相当水平的,而且三姊妹的号召力也是无与伦比的。

当播音员向美国听众介绍完宋庆龄的身份后,她略为思索了片刻,大大方方对着麦克风演讲了起来:

“亲爱的美国听众,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们刚经历了又一场野蛮大轰炸,美丽的山城重庆已经变成了一所血腥的屠场。成千上万的和平居民丧失了他们最后的一点东西,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们中的许多人是从陷落的长江中下游逃难到四川来的,最大的奢望仅仅是想生存下去,可是万恶的日本帝国主义连这点起码的权利也不想给予他们。

“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约有四万万人口的大国,但她又是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国家。连年的天灾、动乱以及其他各种原因,使我国在战争的最初几个年头内一直处于劣势,被动地抗击着上百万装备精良的日本军队的进攻。我们缺乏武器、燃料、钢材和食品,更缺乏全世界主持正义和公道的国家、包括美国这样的民主国家的道义上的支持。

“因此,我们呼吁你们,亲爱的美国听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我们援助。我们无意滥花你们提供的资财,我们把每一个辅币都用于神圣的抗战事业。我们呼吁你们,敦促美国政府抛弃所谓的‘中立’政策,尽快与法西斯帝国宣战。因为,今天发生在中国的惨祸,明天或者后天就有可能降临到贵国人民的头上,这是法西斯帝国的本性所决定的。”

宋庆龄的讲话,通过重庆电台的大功率短波发射机,升上电离层,回响在大西洋和太平洋的上空。最后,宋庆龄激动地高呼:

“必须制裁日本帝国主义!必须阻止他们犯下更多的滔天罪行!必须惩罚他们屠杀中国妇女、儿童和无辜人民的罪恶行为!否则,中国人民就不会相信,在这个病态的世界里,还有怜悯和良心可言;不会相信,在这个病态的世界里,还有公正和道义可言了。”

演讲完毕,宋庆龄还是那么激动,以至于宋美龄不得不扶着她到休息室里平静一会儿。宋美龄知道姐姐那疾恶如仇的性格,担心姐姐在这样的场合,讲出一些刺激美国听众的言词来。

接下来演讲的是宋霭龄,她不像庆龄那样激动,她的口气要温和得多,像是在和听众谈话。她说:

“当我向美国讲话时,我感到并且深知,我正在向真正同情中国的朋友们讲话。在我们与日本帝国主义进行生死存亡的战斗中,我们始终都没有孤立的感觉。一想到友好的美国人民站在我们一边,我们的内心就充满了深厚的感激之情。”

宋霭龄在谈到中国人民万众一心,怀着必胜的信念坚持焦土抗战的情况后又说:“必胜的意志也体现在妇女身上。妇女们已从与世隔绝的生活中解放出来,参加各种工作。在前线,她们同士兵和伤员一起;在后方,她们同受到战争灾难的同胞在一起;在农村,在医院,在战时孤儿院,在工业和公共事业里,都有妇女们作出的贡献。”

最后一个演讲的是宋美龄。

按说她的口才要好于两位姐姐。她的英语水平也高些,口音略带美国的南方味。也难怪,她在那里生活了10年。人生有多少个10年呢?

她的演讲话题与两个姐姐不同,主要是针对美国的国会议员和新闻界而发,她多次去过美国,知道只有这两者才能左右美国政府。

宋美龄以她那非常流利的话语,首先谴责了美国政府在“中立”的幌子下,向日本出口战争物资和武器的可耻行为,那是有根有据的,宋美龄为此专门列举了一连串准确的数字。

宋美龄说:

“在这里,在中国‘民主之友’的庄严讲话台前,我们要求制止两件事:一是身为美国立法者的国会议员,不应该对侵略行径表示恐惧。二是不应该同意把汽油或石油副产品,以及其他战争物资,尤其是武器输送到日本以鼓励这种侵略行径。”

宋美龄由此生发开去,进一步说:“我不知道各位尊敬的国会议员们是否想到过,如果中国政府已向自我吹嘘为不可战胜的日本帝国投降,那时世界上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日本将保持完整的陆海空军,它将利用我国的领土、我国的人力和我国的资源以支持极权主义反对民主国家的军事行动。”

“我并不想在这里恫吓各位尊敬的国会议员们。”宋美龄继续说道:“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到了占全人类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时,整个世界的形势将变得漆黑一团。

“中国人民不愿充当亡国奴,必将全力以赴,同日寇血战到底。问题是,我们会得到国际上公正的对待吗?这只能由美国人民和他的国会议员来回答。

“中国人民已被炸弹震聋,但是他们正焦急地等待着你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