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独山子文史(第八辑)
17138100000076

第76章 我们的青春(2)

1985年是较特殊的一年,它既是自治区成立30周年,也是新疆石油开发30周年,届时自治区所属各局级单位都要制作展品在新疆人民会堂参展。局领导很重视这项工作,特地组建了“双三十大庆展览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克拉玛依运输处书记陈继棠同志担任,副主任由石油运输公司宣传部赵部长担任,从克拉玛依、独山子、乌石化和石油运输公司共抽调了七八十个同志参加,独山子派出郝瑞洲、林保平、彭辉和我参加。展览办分为模型组、设备组、电气组和供应组。模型组组长由林保平担任,我任副组长,设备组组长是郭工,据他自己讲,他还是黄埔军校最后一期毕业生,按说还和蒋经国是校友呢。模型组是最大的一个组,也是任务最繁重的一个组,因为几乎所有展品的模型都要出自这些能工巧匠之手。许多展品就是直接从厂里搜集的蓝图,炼塔、泵房、球罐、盘梯、照明灯,都要按比例缩小、按图纸制作,制作展品绝大部分材料是乳白色的有机玻璃,制作好的一群群展品犹如象牙雕刻,玲珑剔透,漂亮极了。其中一项制作球罐的工作成了难题,大致思路大家都清楚,制作材料是有机玻璃,先制成半个球形,然后再两个两个对接起来,可到底行不行,谁也没干过。在领导小组会上,郭工也是出于好心表了态:这个关我来攻,这块硬骨头我来啃!那时毕竟整个展览办就只有郭工一个工程师,郭工把硬活包揽,我们模型组也十分感激。但随着展出日期一天天接近,制作球罐的模具迟迟没有出现。就在大家心里焦急万分时,郭工用飞机从克拉玛依运来了两个铁疙瘩——Ф300的凹模和Ф200的凸模,凸模就很重,用手很不好抓,我们焊上一个把手做起了实验。谁知道一压“砰”的一个洞,球罐制作工作宣告失败。我们的陈主任急坏了,Ф200的球罐要求制作200个,这时离展出的日子只剩下一个多月,万一落空,按总体设计展台上就会空上一大片,连修改设计都来不及呀!在领导小组会上,陈主任动员我:“老王,你们模型组还是把这个工作接了吧!”好几个同志包括克拉玛依运输处宣传科副科长张蜀生都在后边拽我的衣襟:“老王,千万不能接!”我说:“多半年时间都过去了,剩下的时间也太少了。这个项目郭工都没有成功,我能行吗?万一再失败,我个人荣誉事小,影响展出事大。”我们陈主任真不愧是做政治工作的行家里手:“老王,你尽管放心把担子担起来,成功了,我们为你请功,失败了,我去局长跟前作检讨。你一直没能回家,你一个礼拜把图纸设计出来,我派专车送你回一趟家。”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什么也得接了,就临危受命吧!整整一周的时间,每天我都工作到凌晨三四点,将一共23张图纸交到了运输公司机械厂,并特别叮嘱:“特急件,23个零件三天后务必交货。”

郭工采用的是Ф300的圆钢,我采用的是干透的榆木,并在凹模和凸模上都开了Ф3的排气孔。郭工的凸模十几公斤重,三伏天气,再棒的小伙子干几个下来也满头大汗,我则将凸模加工了丝扣,以便于往钻床上安装,减轻了大家的劳动强度。三天后我从独山子回来,零件早已加工完毕,往钻床上三下五除二组装完毕,从电烘箱里取出被烘软了的有机玻璃平板放在凹模上,凸模是安装在台式电钻卡子的位置的,只见扶着手柄的手往下轻轻一压,半球体就成型了,有些同志迫不及待地将凉下来的半球对接起来。成功了,成功了!小伙子们欢呼雀跃,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最终,新疆石油局的展览在新疆人民会堂按时展出,并在自治区荣获了第一。局领导也兑现了奖励工资晋级的承诺,全局赴乌人员二十多名,给了11个整级,独山子赴乌参与展览工作的4个同志,除彭辉中途移民去了澳大利亚定居,郝瑞洲去香港省亲外,我和林保平都得到了局里戴帽下发的一个整级。在展览办、在大家心目中,独山子人,好样的!

练兵

有一天,车间党支部书记朱作孔找到我并对我说:“经过组织长期考察和征求支部其他同志意见,大家一致认为你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是个好同志,现在你就把入党志愿书填写一下。”我感到有点突然,也有些感动,因为我一进厂就向组织递交过一份入党申请书,也一直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从来不敢懈怠。但我也深知自己出身不好,所以在内心深处总是把加入中国共产党作为一种神圣的、美好的向往和追求。至于能否加入,心中不敢奢望。所以,13年来,我也仅仅递交了这么唯一的一份申请书。令人感动的是,这么些年更换过几任党支部书记,竟然完好无缺地把13年前的一纸入党申请书交接下来,这些同志的工作是认真负责的。

1978年,我被提升为班长。在车间,涉及事故处理、技术练兵,我对工人们的要求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停风,也就是压缩空气中断,以往总要大乱一阵,因为那时装置上大部分用的是气动控制仪表,加热炉出口温度工艺卡片规定500℃±1℃,可一旦停风也就是由自动控制突然变成了手控,有的操作工温度波动都在几十度的范围,这对安全生产、油品质量都会造成极大威胁,车间为此开展了技术大练兵活动。对于停风操作的训练,别的班仅仅停留在模拟训练上,但大家都有一个活思想——反正是假的出不了事的,所以也就是摆摆样子走走过场收效不大。在我的监督下,我则要求我的徒弟们实打实地停风操作,靠耳朵听——仔细倾听加热炉的声音;靠眼睛看——仔细观察火焰的长短和颜色,一组一组地试,一个人一个人地教,可以说一个个练成了火眼金睛,应对娴熟,一旦遇上事故停风,对于我这几个徒弟崔积林、宋诸茂、李发新来说,他们全都能临危不乱、应对自如,个顶个都是操作能手。

一年一度的大检修,石油部要求45天,局里要求30天,厂里要求20天,车间要求15天,大检修时间紧、任务重,无论是对一个人的体力极限还是对一个人的意志力都是一种挑战。李发新在班里是挑大梁的,无论体力、技巧都问题不大,可毕竟是进厂不久的学生娃,遇到这么大的阵势,他能行吗?我们进行了个别交谈:局势很严峻,但工作是非上不可,班里有限的几个人,必须分成几个小组,而你,要带领一个小组去攻坚。李发新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当时是在炼重油,原料油残炭高,那次炼塔结焦是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而我们班任务的划分刚好是塔区。大家齐心协力苦干巧干,发扬了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精神,三天半拿下了塔区的全部检修工作。李发新,好小伙子,他经受住了无比艰苦的工作考验,经受了脏和累、油与瓦斯的洗礼,蜕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一身正气的男子汉,一个合格的石油人。

70年代一个寒冷的冬季,我们进行过一次民兵拉练。我们双炉车间和维修队共同组建成一个工人排,另外还有两个学生排,我是上士,管的也就是炊事班和宣传队。就是打打前站,刷刷标语,搞搞宣传及伙食,是拉练队伍的后勤保障,这也是拉练工作中最苦最累的工作。打前站,一路上搞宣传、刷标语,到站后,要联系村“革委会”找房子,120人,男生宿舍、女生宿舍;然后烧开水,准备大部队到达后喝水、洗脚、洗脸的水,再接着准备晚饭。晚饭后大家休息了,炊事班洗锅洗碗整理厨房,紧接着准备第二天的早饭。准备好往往已是第二天凌晨两三点了,早晨四五点起来做早饭,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当时数九寒冬,炊事班的姑娘小伙子们洗菜洗得手都肿裂了,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在拉练队伍中,有两个年轻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叫朱培军,当时还是学生,闹肚子闹了好几天了,仍然拖着疲惫的身躯要坚持跟着大部队长途行军。连里照顾他,给他找来一匹马,让他骑马跟随炊事班一起走,可他死活不骑,宁可牵着马摇摇晃晃地跟着走,也要坚持上完野营拉练徒步行军这一课。那时的年轻人,以革命前辈为榜样,主动到艰苦的环境中锻炼自己,真是好小伙子。另一个叫江京,是我们老厂长江仲怡的女儿,也是个很要强的人。别的女孩悄悄告诉我,江京来例假了,别让她在炊事班泡凉水了。但跟她刚一提起,她就跟你急了:“谁在背后说我了,她自己为什么不离开炊事班,我偏不走,我什么事也没有。”这就是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哪里最苦偏往哪里钻,精神可嘉,特别感人。朱培军在机械厂工作,肯吃苦肯钻研,被评为高级技师,也是历年的劳动模范;江京从学校出来就再未谋面,可能跟随江厂长到石家庄去了,相信她也会是一个有作为的好青年。

晚年

我退休后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

冬天的夜晚,大团的雪花漫天飞舞,明亮的路灯也显得扑朔迷离,我却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光个脑袋长街漫步。头发是雪,睫毛是冰,纷飞的大雪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圣诞老人。我酷爱这泥火山下的冰雪世界,它像童话一般的美。

春天来了,戈壁滩上,绿草青青,蒲公英、野蔷薇,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黄的、粉红的、紫的,它们一簇簇、一支支,夹杂在青草丛中,调皮地向你争奇斗艳。整个戈壁滩,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芬芳,置身在这个空旷的绿色世界里,你会觉得自己突然变年轻了,仿佛自己就是那些绿色的小草,它们会勾起你对童年的美好回忆。如果下起小雨,我更喜欢撑一把伞,独自一人在戈壁滩上漫无边际地散步,任凭斜飞的雨丝打湿了裤管。甜丝丝的清凉的空气任我自由呼吸,雨点打在伞上的答答声,那是我跟雨滴在窃窃私语。整个天空,烟雨蒙蒙,我仿佛融入了这个梦幻般的世界里,好惬意呀!我的故乡,美丽多彩的独山子!

2012年4月2日

(作者系原独山子炼油厂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