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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博格达山下的金磨盘

据说博格达山原先是个很小的山包,并没有现在这么高大,就像一道土梁,长满了青草,经常有不少娃娃来放羊。放羊娃里有个叫依斯麻的,六岁时阿妈(母亲)死了,七岁时阿大(父亲)也死了,他成了可怜的孤儿。庄里庄外的人见他可怜,常叫他来吃一顿,临走时还给包一些油香(一种油炸面食),并且嘱咐自家娃娃不准欺负依斯麻。可是雇依斯麻放羊的王没牙却是另一副心肠。他虽是这一带的有钱人,可用起钱来却恨不得一个钱掰两半花。对依斯麻和当长工干活的人,吃饭不管饱,做活不好好给工钱。提起吃的,别说平时,就是年头节下也不过是苞谷馍馍就咸菜。依斯麻和把式们恨死了王没牙,盼着这个老祸害早一点儿进土坑。

有一天,依斯麻放丢了一只羊,他又害怕又着急。因为不把羊找回来,王没牙非把他的腿打断不可。他满山满洼地找啊找,放羊娃们也都分头帮他找。找到日头临落山的时候,依斯麻又饿又渴,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这时他眼前突然一亮,不远处像有两个东西在闪晃,他浑身一下有了劲,三步并两步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两件明光闪亮的宝贝。依斯麻心里想,这下有救了,羊找不到也不要紧了,这两件宝贝还抵不住王没牙一只又瘦又小的羊吗?他一手抓起一件,刚要转身,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阿爷。依斯麻惊慌得像做贼被人抓住了一样,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只听老阿爷笑嘻嘻地说:“尕娃,这是给你的,你拿起来吧。”依斯麻见老阿爷是个好心肠的人,便弯腰拿了起来。老阿爷又说:“这是两件无价宝。你左手里的是提山桃,右手里的是垫山石。不管走到哪座山顶,只要把提山桃放在最高处,山就被提起来了,再把垫山石放在下面,就可以进到山底下,要啥就有啥。可要记住,需要啥就拿啥,千万不能拿多余的东西。”依斯麻听到这里,再抬头一望,白胡子老阿爷已经不见了。

依斯麻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他要把这个消息说给一块儿的放羊娃听,他要让穷兄弟们见识见识这两件宝贝,他要全庄子的穷乡亲要啥就有啥,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他还要叫王没牙的牲口没有人放,庄稼没有人种,把他活活气死。

依斯麻回来,把得了两件宝贝的事告诉了大伙,并且一起来到时常放羊的博格达山上试“宝”。按照白胡子老人的指点,他们把提山桃放在了最高处。山果真渐渐地被提了起来,而且越提越高,最后整座山都离开了地皮子。接着他们又赶紧放上了垫山石。别看那东西小,垫在山下,就能随着山的上升,慢慢地变长变粗,牢固地支撑着山。山升到二尺多高时,趴在旁边的依斯麻和伙伴们看到山下有一盘比车轮还大的磨在不停地飞转。磨里出来的不是旁的,全是金豆豆、金沙子。穷人娃娃谁见过这个,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山升到半人多高时,大伙一起进到山底下,可谁也没有贪心,一人只捧回一捧金豆,收了提山桃和垫山石,高高兴兴地赶着羊回了家。

王没牙听说依斯麻丢了一只羊,简直比挖了他的护心油还难受。他限依斯麻三天之内找回来,不然,就赔一只大羯羊。依斯麻得了财宝,气壮了,胆也大了,就问他赔钱行不行。王没牙冷笑一声,打着哈哈说:“行!不多算,给一钱黄的。”“给一两也有!”依斯麻顺手掏出一把金豆亮在了王没牙的眼前。看惯了白花花黄灿灿金银的王没牙,一时也傻了眼。依斯麻把一颗金豆子放在他的手里,斩钉截铁地说:“从明天起,羊我不放了,你另找人吧!”听到这话,王没牙起先拉得老长的脸一下堆满了笑容,三角眼滴溜一转,便想出个鬼主意。他又是让茶,又是传饭,一心想探听这颗金豆子是怎么来的。依斯麻起先不理他这一套,但毕竟是娃娃,禁不住王没牙连哄带骗,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可依斯麻也留了一手,他光说提山桃能提起山,却没有说垫山石得支在山下。

睡到半夜里,王没牙跟老婆悄悄溜到依斯麻住的房里,偷走了提山桃,并连夜赶到博格达山上。他们把提山桃放在山顶上,就跑下来准备揽金子。山一截一截地被提了起来,王没牙高兴得眉飞色舞,到山升到底下能钻进一个人时,他就爬了进去。金磨盘不停地飞转,王没牙不停地朝外背金子。他背出来的金子像一道金墙似的,足有一人高了,但他还是贪心不足,背了一袋又一袋,最后竟累得躺在地上动不了了,可他还对自己说:“再背最后一趟,说啥也不背了。”就在他下狠心背最后一次的当口,只听得轰隆一声,王没牙头顶上的博格达山忽然向下跌落了。王没牙连滚带爬往外逃,却被自己堆成的金墙挡住了。金豆子、金沙子直往下滚,使他又滑进了山底下。王没牙惊恐地望着向下跌落的山,绝望地高喊“救命!”还没等他喊出第二声,山就落了下来。王没牙的身子被压在了山下,只露出一个脑袋,口里、鼻子里、眼里全灌满了金沙子。

原来,山一提起来就得用垫山石支着,要不这提山桃一松动,山就跌下来了。依斯麻把垫山石藏起来了,结果王没牙把祸惹上了。

第二天一早,庄子上的人都知道王没牙被压死在博格达山下了,大伙都去看热闹,一个劲地夸依斯麻为民除了一害。依斯麻上到山顶取了提山桃,把附近的小山包一座一座提起来,让父老乡亲们拣用得着的去拿。有的山下是五谷六畜,有的山下是布匹衣裳,也有的是金银财宝。乡亲们只拿了五谷六畜、衣裳布匹,说金银财宝没有用场,谁也没沾手。依斯麻把提起来的山包一个个摞在了博格达山上,山越摞越高,越摞越大,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大伙儿拍手叫好,一齐说:“这下子王没牙别想再翻身了!”

几千年过去了,博格达山下的那盘金磨可能还在转,可提山桃和垫山石的下落却没有人知道了。

讲述者:马桂荣

采录者:马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