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战争标志着美国历史上一个新时代的开始,400万黑人奴隶从法律上获得了公民权,从而也获得了教育权。黑人在南北战争结束后的重建时期才真正接受正规教育,因而南北战争后是美国黑人教育的初兴时期。本章讨论内战期间及重建时期的黑人教育。
第一节内战期间的黑人教育
持续四年的南北战争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它给黑人带来了改变种族命运的希望,也对黑人教育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内战期间,特别是在南方,在联邦军队的占领地,黑人领袖、北方的传教士以及联邦政府当局开始了大规模对奴隶和前奴隶(包括成人和孩子)实施正规教育的工作。这为黑人奴隶适应新生活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一、联邦军队教育黑人的努力
战争爆发后,随着联邦军队向南部的推进,成千上万的黑人涌到联邦军队这边来,对这些寻求保护的奴隶,联邦政府在最初两年的态度经历了四个阶段的变化:漠视;黑人被称为“叛逆者”;“第二次充公法案”赋予军队接收黑人的权利;解放黑人奴隶。在整个战争期间,军队面临的不仅仅是对所接收的黑人提供救济和保护,还需要为他们提供教育,以帮助其实现从奴隶到自由人再到公民的转变。在北方慈善机构的协助下,军队为黑人教育做了大量工作,这些努力和尝试为重建时期的黑人教育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并受到林肯总统的关注。同时随着联邦军队中黑人士兵逐渐增多,帮助他们摆脱无知和愚昧也成了军队的一项重要任务,众多黑人士兵经过战争的洗礼,不仅获得了自由之身,还掌握了知识的武器。
(一)联邦军队将领在南部各地教育黑人的尝试
战争开始后,越来越多的联邦政府官员和军队指挥官认识到不通过教育,前奴隶们无法明智地运用所获得的自由,因此为前奴隶们开办学校成为很多北方将领的共识。南方事务部指挥官密歇尔将军在黑人集会上所说的话可以说是这种认识的典型,他说:“黑人们,新的时代在向你们走来,对于你们这些被压迫被践踏的人们来说,更好的日子也将来临。现在,如果你们不愿意自助,没有人愿意帮助你们。我相信好心的上帝会把你们提升到比目前更高的位置,以便你们和你们的后代能成为受过教育的勤劳的公民。”正是考虑到黑人适应新生活的需要,战争期间很多军队将领在占领地进行了被称之为“重建的排练”的黑人社会改造试验,这其中最为突出的有萨克斯顿将军、易顿将军及班克斯将军。
1.萨克斯顿将军在东南部的努力
1861年11月,联邦军队攻克了南卡罗来纳州的海岛和邻近的一些地区,将近4万黑人需要得到保护和救济。这些黑人,按谢尔曼将军的话来说,处于“极度的愚昧和麻木”的境地。谢尔曼将军提出必须采取有效措施为其提供帮助,直至黑人能够自食其力。他将情况告之于鲁弗斯·萨克斯顿准将,并指令其负责逃亡奴隶的救济事务。
1862年4月,国防部授权萨克斯顿统辖南部战区,接管所有的种植园并对留居种植园的人,特别是黑人承担监管责任。此后直至自由民局成立,萨克斯顿一直负责南卡罗来纳、佛罗里达及佐治亚州黑人的所有事宜。
1862年12月,萨克斯顿制定了一个各地都需遵守的计划来解决逃亡奴隶的就业和救济问题。他将被放弃的土地分给前奴隶,由政府发放农具,前奴隶们种植自己吃的玉米和土豆,但所有黑人需为政府生产一定数量的棉花。在许多地区萨克斯顿还指派了主管黑人事务的工作人员,其任务是统计黑人人口,保证他们就业和获得生活必需品,负责把政府拨出来的土地分给黑人耕种,保护那些自愿受雇于白人雇主的黑人。
在萨克斯顿职责范围内,他并未接到过任何要为黑人开办学校的指令。但是面对自由民营地里充斥的饥饿、贫困、偷盗、争斗等现象,萨克斯顿将军认识到教育对于一个即将踏入新生活的种族的重要性。最初为黑人开设学校与其说是对自由民进行教育,不如说是一种社会控制手段。在军队无力承担教育之责的情况下,萨克斯顿向北方城市寻求帮助并得到各地援助自由民协会和宗教组织的积极回应。很快为黑人开办的学校遍布萨克斯顿将军的监管地,将近2000儿童走入课堂开始接受来自北方的教师的教诲。萨克斯顿将军在他的一份报告中这样描述这些学生:“他们都表现出对学习的强烈渴望,而且似乎有一种直觉即通过教育他们将会达到公民的层次。在收获和耕种的时候,常见的情景就是一群群孩子在忙完了地里的活儿后去上学。”
萨克斯顿将军在东南部各州所进行的社会改革试验,不仅较好地解决了战时出现的一些社会问题,而且为黑人提供了一个展示种族才能的机会。试验证明黑人奴隶的愚昧无知完全是奴隶制度造成的恶果,如果为黑人提供与白人一样的生活环境,黑人有充分的能力享有自由所给予个体的发展潜力。在萨克斯顿将军报告的最后他指出,在军事管辖区内对自由人进行的试验是成功的。尽管有各种障碍,黑人们还是不断取得进步并证明他们有权利被自由人的大家庭所接受。他们会像自由社会中的其他人一样勤勉、谨慎,他们的无知并非源于先天无能。他们聪明好学,接受力强,只要有条件和机会,他们乐于接受社会变革和文明习惯;他们诚实、忠厚,完全可以和其他种族相媲美。
2.易顿将军在密西西比流域的尝试
1862年,当易顿接受格兰特将军的命令负责沿密西西比河流域黑人事务的时候,与萨克斯顿将军一样,他所看到的,也是到处是被奴隶主丢弃的种植园,到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迫切需要救助的逃亡奴隶。在没有统一的联邦政策的前提下,易顿将军也只好摸索而行。在田纳西的大江克欣,他在军队驻地几英里之外为黑人建立了难民营,为逃亡奴隶提供医疗和食品衣物等的救助。奴隶们被编成队,去田里采摘棉花或从事其他工作。他还把被放弃的种植园租给雇佣这些黑人的白人,并且务求使黑人得到他们的劳动报酬。部队开进新的地方,易顿将军便在新地方继续先前的工作。
1863年,易顿负责田纳西、阿肯色、密西西比、路易斯安那等四个州近80万黑人的救助事宜。他同样把教育看成是提升黑人社会地位的有效手段,因此为黑人开办学校是其整个黑人救助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最先从那什威尔和孟菲斯开始,逐渐将学校扩展到四个州的所有城市,使众多曾被法律禁锢在知识大门之外的前奴隶获得了接受教育的机会。到1865年,建起了51所学校,有教师105名,入学者达到7360人。在军管下对黑人教育的成功,为后来联邦政府自由民局更广泛地对黑人进行救助提供了良好的范例。
战争结束之前,易顿又被任命为自由民局在哥伦比亚特区及邻近的马里兰、佛吉尼亚、西佛吉尼亚的助理代表,继续为黑人教育做了大量的工作。
3.班克斯将军在路易斯安那的探索
1862年班克斯将军在路易斯安那遇到的情形与易顿将军极其相似。为帮助逃入联邦军队战线的黑人摆脱困境,他发布命令要求身强体壮的成年人自食其力并承担起养家俏口的责任,黑人也不例外。命令中说“那些离开雇主的人要通过参加公共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他们游手好闲或没工作在教区和城市中游荡。”为使其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班克斯专门在州内挑选了一批具有良好头脑的自由黑人到各教区去体察民情。通过在全州进行调查,班克斯了解到黑人除了要求不再受到鞭打和欺骗、不要再妻离子散、应得到合理的劳动报酬外,还希望拥有学校。这些要求通过一系列命令和措施很快得到了实现。
1864年2月的命令中指出“要准备建立足够数量的学校——每个警务区和学区至少一所——教育12岁以下的有色儿童,学校建成后,直接接受公共教育局局长的领导。”1864年3月在新奥尔良发布的第38号令中,对在墨西哥湾防御区内建立教育委员会规定了11条需遵循的原则,对教育委员会在促进黑人教育中的作用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命令规定主要由不动产税和个人财产税扶持学校的运转。这是南方利用公共税收扶持免费学校的首次尝试,得到了黑人的热烈响应。尽管受到各种偏见的干扰,公共教育系统在防御区逐渐建立。到1864年底,该区一共建立了95所学校,有教师162人,其中有130位是南方人,还有几名黑人教师。日校上午8:45开始,2:30结束,学生有9571人,夜校有2000人。到1865年底,约有5万黑人学会了阅读。
军队在教育黑人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战争结束前,很多南方黑人是通过军队建立的学校接受了教育。
(二)联邦军队对黑人士兵的教育
随着战争的推进,黑人被允许加入联邦军队,对此黑人积极而欣然地应征,以为保卫联邦和赢得自身的自由而战。在波士顿、纽约和费城,黑人成批地前往征兵站,在南部也是一样。到战争结束时,加入联邦军队的黑人超过了18万6千人,其中9万3千来自退出联邦的州,4万人来自边界蓄奴州,其余的来自自由州。黑人部队被编为轻、重炮兵团,骑兵团,步兵团和工兵团,为了把他们同白人士兵区别开来,他们被称为“美国有色人种部队”。在这些黑人士兵中,90%的人是没有文化的前奴隶。以田纳西中部那什威尔一个黑人团为例,13,000士兵中只有200个自由黑人能够读写。黑人部队中文盲充斥的状况给部队的调度和作战带来一定的困难,部队只好从北方征召有文化的自由黑人充任黑人军团的下级军官。针对黑人普遍文化水平低下的状况,部队在征召黑人士兵的同时,便为他们开办学校。
利用军队教育自由人的做法是由马萨诸塞州的议员约翰·黑克曼提出的。1863年1月他向国会提交了一项议案,建议将有色团的数量增加到300,利用军队教育黑人士兵。国会否决了黑克曼的议案,但将军队作为培养自由人的学校的观念却赢得了很多的支持者。1863年,国防部成立了“带有学校的有色部队局”致力于训练黑人团的指挥官。1863年,驻扎墨西哥湾的部队发布了为黑人士兵建学校的命令。1864年9月阿肯色、肯塔基、密西西比、田纳西等西部战场的副将军劳伦佐·托马斯也发布了同样的命令。田纳西的“美国有色人种部队”征兵官斯德恩斯很快为那什威尔、孟菲斯、田纳西的其他地方及阿拉巴马北部的黑人军团建立了学校。斯德恩斯指令随军牧师教授黑人,并任命“费城自由民援助协会”的马歇尔协助其工作。马歇尔的工作是在田纳西中部和阿拉巴马北部建立自由民学校。
在战争期间,黑人表现出极大的学习热情。当圣路易斯附近的本顿营地建起军团学校后,附近战地医院的黑人工作人员和病人全都入了学。1862年美国有色人种部队第62和65团的官兵从微薄的军饷中拿出6380圆建立了一所学校,这所学校便是林肯大学的前身。当时在孟菲斯一地就有13所部队学校,而入学的黑人士兵达到1549人。
由于扫除黑人士兵中文盲的任务极其繁重,部队常寻求其他机构的帮助。在最南部,部队常给传教士授予某种军衔,如中尉,委托他们为黑人士兵开办学校。通过授给这些教师军衔的方式,部队使那些对黑人学习文化存有偏见的下级军官失去了权威。黑人士兵在学习过程中要负担一定的费用以购买书籍和其他材料。当时,黑人一等兵的军饷是7美圆加3美圆的服装费,而孟菲斯有色人种第55团的黑人士兵每月要交纳1美圆购买书籍。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乐此不疲。有色人种部队第33团的指挥官赫金森对黑人的好学感触极深,按他的话说,他的士兵“对拼写课本充满了无尽的爱”。经过学习,许多黑人士兵不仅学会了读写,而且还被提升为下士或中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