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胤禛二十七年历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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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上卷(下)

胤禛拉着殳懰站起身来道,“你仔细瞧瞧。”殳懰一打量才发现,屋子里面布置得竟然同承禧殿规置一样。只是更小巧精致,处处细品味起来又都不同。胤禛这才揽了她的腰,轻声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殳懰微微低着头,只觉得脸好热。不敢抬头看他。

胤禛一边疼惜地看着她,一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低声笑道,“戴了我的簪子就是我的人了,怎么还害羞?”

殳懰不解地抬起头。忽然想起来头上戴的凤头碧玉簪,伸手拔了下来。

胤禛接过簪子,又拿到她眼前,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花样?”

殳懰闻言细看,簪子头上是一只小巧精致的凤头,凤口衔珠,凤头下边的簪体上镶着一个碧玉的六翼盘长结。六翼盘长结似是一条看不到头又看不到尾的丝线,左穿右绕处处相逢,周而复始融会贯通,殳懰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很喜欢这个花样儿。

看着她终于破颜而笑,胤禛又伸手把簪子插在了殳懰头上,顺势将殳懰拥进怀里,在她耳边无比清晰地低声道,“相亲相爱,永不分离。”殳懰心头一暖,终于也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胤禛托着殳懰的背,俯下头来吻上她的唇。他的唇很润很暖,这一吻百转缠绵,极淡又似极腻,两个人都有些不能自持。胤禛将殳懰打横抱起,走到床边放下来,又将自己的朝冠摘掉,便俯身上来。

这时候忽听外面有个很焦急的声音响起,“王爷,年侧福晋那里有急事,大福晋请王爷快去。”

听到“年侧福晋”几个字,殳懰身子一颤,便安静下来。

胤禛沉声道,“知道了。”然后又换了语调安抚殳懰,“别怕,我去去就回来。”停了一下,接着说,“父皇对我讲了召见你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又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说,“等我回来。”然后便出去了。

随着胤禛出去的脚步声,窗外那个声音又放大了一些,带着喜气道,“恭喜王爷,年侧福晋有喜了。”窗内的殳懰非常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一沉,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又听到胤禛在窗外斥道,“不要再说了。”然后便又是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刚才忽而热闹繁华忽而又春深似海的洞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在这个对于殳懰来说还很陌生的地方一下子便被这种安静的气氛威慑住了,心里觉得又闷又痛,真恨不得手施利刃将心剜出透透气才好。

此刻,年姝莹正躺在自己屋子里的床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是精神却又极度亢奋。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胃口,吃不下去东西,吃了也要吐出来,刚刚又发作了一回。淑莲立刻就赶着就叫来了府里有经验的老嬷嬷,刚刚来看过她,说是有喜了。年姝莹自己都觉得有点恍然如梦。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好运气。

今天是雍亲王胤禛和多罗格格殳懰大婚的日子,原本年姝莹心里又气又痛。可是老嬷嬷自然将她已有身孕的事去告诉了福晋乌喇那拉氏。这是关乎社稷宗祧的大事,乌喇那拉氏也不敢怠慢了,立刻就赶到她屋子里来,并且叫人快去告诉王爷。想一想,胤禛就要从他和殳懰的洞房赶来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年姝莹又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胤禛脚步急急地进了屋子,一眼看到乌喇那拉氏正坐在床边拉着年姝莹的手,满面笑容,不知在轻声安抚什么。年姝莹本来就瘦弱,此时丝发披散地倚于枕上更显得娇弱无力。

两个人都看到胤禛进来,年姝莹似乎很意外地一怔,然后便眼里含了泪,挣扎着要下床来行礼。乌喇那拉氏忙按住了她笑道,“快躺着吧,不碍的。”说着自己站起来向胤禛福了一福笑道,“给王爷道喜了。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胤禛听她说“双喜临门”,想起殳懰还一个人在屋子里等他,便觉得乌喇那拉氏此刻赶着请他来年姝莹屋子里做得不妥。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当地并没有动,又瞟了一眼年姝莹,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才肯开口道,“既是如此,保养身子要紧,早些休息吧。”说完便有立刻就要走的意思。

乌喇那拉氏看看面上并没有喜悦之色的胤禛,再看看眼中含泪仍然靠在床上的年姝莹,心里觉得诧异,但是又格外觉得年姝莹可怜。想想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李氏、钮钴禄氏、耿氏都不曾遭到胤禛这样的冷遇,不禁为年姝莹不平。便向胤禛笑道,“王爷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我屋子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着便福了一福,带着人退了出去。

胤禛本来因为乌喇那拉氏今天几次自作主张的行为心里已经微有不快,但是碍于今天是和殳懰成婚的日子,所以隐忍不发。此刻见乌喇那拉氏已经退了出去,而年姝莹又一副泪眼莹莹的样子,心里便渐渐软了下来,无论怎么样,年姝莹身上怀的总是他的骨血。于是便想着想尽快把年姝莹安抚好了,才好回到殳懰那里。

胤禛表情渐渐缓和下来,走近床边坐下。看年姝莹低头默默流泪的样子,柔声道,“这是好事,你哭什么?难道还不愿意不成?”

年姝莹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泪渍未干犹如梨花带雨,却连声辩解,“王爷这么说,我怎么承受得起。如何不愿意?是求之不得,所以喜极而泣。”说着又含泪而笑低下头去。片刻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看胤禛,看到胤禛也正看着她,赶紧又低下头,低声道,“我以为王爷再也不会来我这屋子了。”

胤禛看年姝莹忽笑忽泪,忽喜忽嗔,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似也跟着她一频一笑地上下颠簸。忍不住打趣道,“为什么不来?你是父皇指给我的侧福晋,难道放着当摆设不成?”

年姝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胤禛一笑,然后便把身子挪过来倚在了他肩上。轻声道,“只要王爷心里有我,我便心甘情愿一辈子服侍王爷,哪怕是死了也值得。”

胤禛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身子,听到这话却眉头微蹙,心里微微不悦。神色渐渐变得冷淡起来。“你既有了身子,当以保养为宜。不要胡思乱想,想的越多欲念丛生,对你没有好处。”说着将年姝莹的身子扶起来,向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淑莲带着一干丫环们进来。胤禛吩咐道,“服侍侧福晋早些休息。”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殳懰房里进来服侍的只有秋婵一个人,雍王府的人只在外面,不轻易进来。想来是胤禛怕她还一时不习惯。一个人百无聊赖,觉得等了好长时间,可是还不见动静。忽然觉得也许胤禛不会再回来了。这一天也尽够累的,想着想着竟然慢慢便伏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之中忽然觉得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和脸颊,睡意未散之中睁开眼睛,忽然觉得眼中热泪滚滚而下,脸颊也被打湿。不知道刚才在梦中怎么竟然哭起来。胤禛就坐在她旁边,见她醒来,又瞧陌生一般瞧着他,那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倒吓得他心里一颤,忙执了她的手,轻轻替她抹掉泪珠,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等急了?”

殳懰摇摇头,不肯说话。胤禛见她又似醒而非醒的样子,便不再问,站起身将她抱上床去,俯身轻吻终于唤醒了殳懰的意识。看着殳懰被他挑弄得欲拒还迎,柔声道,“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听了这话殳懰好似心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儿,立刻醒得明明白白地看着胤禛。想起刚才的事毕竟心里不舒服,眼中带着犹豫和疑问地看着胤禛。胤禛被这种不信任和不肯亲近的目光刺得心里一痛,忽然翻身将殳懰压在身下,不等殳懰有所反应便以唇封唇,痛吻起来。殳懰从未见过他这样狂野,心中恐惧,先时想挣脱,胤禛却死死压着她,不肯起身。直到殳懰安静下来,胤禛感觉到她似乎放弃了一般任他施为,没有任何回报,这才惊觉般地停下来看殳懰。殳懰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只有两行热泪肆意而下。

胤禛微微一喟,心里一热,也觉得喉咙似乎快要哽住了。他轻轻将殳懰扶起来,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停顿一瞬又接着道,“我的心都快被你揉碎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殳懰感受着他在她颈上轻轻地呼吸,心里也软下来。终于说道,“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不是我的。”

胤禛立刻更紧地抱着她,同时又在她耳边声音嘶哑又坚定道,“我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除非你不要我。既使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殳懰心里颤颤地,又过了片刻终于主动抱住了他的腰。胤禛只觉得心口一荡,好似即将掉下悬崖时又被一条极纤细的绳索牵了上来一般。待稍稍平静了心情,便无限疼怜地搂了她,一边轻怜蜜爱地吻上樱唇一边伸手去解开了领口的盘扣。

第二天一大早,雍亲王胤禛就出府进宫去了。秋婵服侍着殳懰洗了脸,修饰了淡淡的妆容。秋婵特意给殳懰梳了已婚妇人梳的两把头。两把头就是把头发都绾于头顶,用一扁平发簪做为基座,左右各梳成一平髻。因为看起来就像一支横于顶后的如意,所以又叫如意头。然后又簪了大朵绒花,象征荣华富贵。特意穿了一件粉红色玉兰花的袍子,既不过分浓艳又含着喜气。

正要出门去给福晋乌喇那拉氏请安,忽听外面人声喧闹。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进来了三个女人。一个声音高抗的,身材丰壮,打扮极其艳丽。人还未进门就笑道,“新来的妹妹在哪里呀?”

殳懰已迎了上来。那人便上下打量起来,笑道,“新妹妹果然是天仙化人。怪不得王爷竟然巴巴地求了福晋亲自去请妹妹答应婚事。”看情形此人应当是雍亲王的姬妾,说话如此口无遮拦,想来是很得宠。

另外两个人含笑站在一边旁观。一个身材适中,看去二十五、六年纪,穿着浅紫色纳金百蝶的旗装,沉默不语。另一个身量略矮些,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观之可亲,年纪也和前者差不多。想来应该都是雍亲王的姬妾。

那身材丰壮的人倒是爽快,指指那沉默的,笑道,“这是耿格格。”又指了指丹凤眼的,笑道,“这是钮钴禄格格。”原来一个是弘昼的生母,一个是弘历的生母。

丰壮女人,又自己说道,“我是李氏。”原来是弘时的生母。这是侍奉四阿哥最早的姬妾,曾经得到四阿哥的专房之宠,看来这口不择言的性格也是四阿哥曾经宠得太过了。只是在年氏进门后地位受到了挑战。看到现在殳懰进了门,大概是想来看看分析一下是不是可以结盟的。

殳懰早就知道有这几个人,只是从来没想过这几个人会这么快,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第一次这么现实地感受到了雍亲王府里的复杂关系。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她自己的丈夫并不是真的只属于她一个人。以前只是在脑子里自己给自己提过醒,但是当现实真的这么立体地摆在眼前时,一时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好在不管是李氏还是钮钴禄氏或是耿氏,态度都算是很谦恭,都含笑见了礼。而且两位格格并没有像李氏一般行状夸张。殳懰也就回了礼,笑道,“各位姐姐好。”

殳懰请她们坐下,吩咐上茶。谁知李氏还是不饶人,又笑道,“怎么王爷不在呢?这么早就出府了啊?年妹妹刚进门的时候王爷可是天天都陪着不离左右的。”不知道李氏是真的没心眼儿,还是故意把这话摆给殳懰听的。

钮钴禄氏打量了一下殳懰的屋子,神色淡淡地岔开李氏的话题道,“姐姐看看这妹妹的屋子收拾得可好?”

耿氏仍然不语,只是静静坐着。

李氏虽明白钮钴禄氏的意思,却仍不停口,又说,“怕什么。这妹妹进了门,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殳懰不能如李氏所希望的,和她讨论关于年氏侧福晋的话题,只是谨慎支应着。觉得初来乍到还是少说多听,至少先弄清了形势再说话。

大家正在坐着听李氏说话,忽然外面又有声音传来。待进来一看,竟然是福晋乌喇那拉氏。

四个人都站起来。福晋乌喇那拉氏看到这些人,倒是略微一怔,大概有点出乎意料。只向殳懰道,“我来看看你。”三人闻言纷纷侧目。李氏纵然是一张利口,但是也没敢说什么。

这个时辰本来该是殳懰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想来李氏、钮钴禄氏和耿氏也是刚刚从福晋房里下来才一起来殳懰这里的。殳懰被她们堵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去给福晋请安,福晋倒自己先来看她了。

殳懰倒觉得不好意思,道了个万福笑道,“我正要去给福晋请安呢,福晋怎么倒先来看我了。”

乌喇那拉氏笑道,“你刚来,还不习惯,我看看你这里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乌喇那拉氏又向那三人道,“你们既然都见了面,就回去吧。”三人不敢再停留,告辞出去。

福晋又说了一会儿话,四处查看了一下,吩咐道,“王爷不知几时回府。你好好歇着,晚膳就到万福阁去。”然后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