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胤禛二十七年历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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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下卷(上)

十二月,终于有好的消息带来给雍正,云贵总督鄂尔泰回京陛见。雍正欣然下令,仍然在圆明园的万字殿召见鄂尔泰。

几年不见,鄂尔泰苍老了许多,仍然又黑又瘦,但是精神极好。鄂尔泰进殿来迎头叩拜。雍正则是春风满面,扶起他,笑道,“鄂督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鄂尔泰在西南地区施行改土归流,刚开始可能因为方法问题导致地方不太安定,所以有人向雍正密告鄂尔泰,说他提出的改土归流方向大错特错,导致地方叛乱不断。鄂尔泰非常坚挺,承认自己施行的方法有问题,但是仍然坚决地认为改土归流并没有错。雍正也非常支持鄂尔泰,将告他的人罢了职。

鄂尔泰说话还是淡淡的,不加修饰,“奴才在西南几年日日思念皇上,直到今日才敢进京来给皇上请安。”

雍正对改土归流的进程变化,非常关心。其实改土归流本身没有问题,因为很多地方在土司压迫下的农奴本身就有这样的期盼。只是刚开始鄂尔泰派的流官多为满汉人等,不了解当地情况,也不容易被接受,所以很难进行。后来鄂尔泰改了策略,尽量仍以原土官作新任流官,除非罪大恶极者不剿。每个流官都是鄂尔泰精心挑选的,令改土归流进入了顺畅的一段进程。

雍正笑道,“卿在西南大有所为,朕也着实为你高兴。听说你还亲解宦囊捐了银子,买了牛?”

“是。”鄂尔泰毫无骄矜之色,“既然革除了土司,朝廷改派流官,就要让当地百姓享受朝廷恩泽。为了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需要多开垦荒地。开荒就需要耕牛、农具和种子,不只是奴才,当地官员人人都捐了。”

其实不仅开垦了荒地,为了更好地发展农业,鄂尔泰还大力兴修水利工程,使农田达到了非常高的灌溉率,以此来保证农业收成。

雍正很欣慰,许久没见到他这么开心了。“卿做的事,朕都知道。听说如今两粤、湘楚都有水道惯通,成了名符其实的水道康庄。”

“是。奴才想,改土归流不仅要改制度,最主要就是让百姓的生活有实在的改变。西南地区因为交通不畅而致使生产落后,只有交通便利才能与中原地区相往返,可以学习中原地区的耕种、纺织、采矿、冶铁。”

殳懰虽然只和鄂尔泰见过两次面,但是觉得他说话中肯,为人非常沉稳,做事情坚韧得很,所以对他很有好感。

雍正也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站起来拍着鄂尔泰的背,“卿是上天赐给朕的良臣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笑问,“当年娘娘赐给卿的眼镜戴着如何?”陛见是不能戴眼镜的,听雍正问起,鄂尔泰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布包,打开里边是那个装着眼镜的小盒子,“娘娘所赐,奴才一直珍藏,片刻不敢离身。”

“好,戴上让朕瞧瞧。”雍正回头看看身后的殳懰,向她微微一笑。

鄂尔泰戴上眼镜方能清晰辨物,立刻看到了坐在雍正身后角落里的殳懰,淡淡一笑,从容叩头道,“奴才眼拙,又没有看到娘娘,请娘娘恕罪。”

殳懰这才起步走到近前,回了一礼,“制台不必多礼了。”然后看看雍正,又向鄂尔泰道,“您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钦佩。我知道制台不仅捐了自己的宦囊,还兴办了许多义学,让西南百姓家的孩子可以免费上学堂,想来所费甚巨,我也想略表寸心。”说着,将自己手上翡翠镯、祖母绿宝石戒指,颈上的八宝缨络项圈,还有耳上珍珠耳坠,头上的碧玉发钗都纷纷卸下来命人用一方帕子包好,递给鄂尔泰,“请鄂制台笑纳。”

这一下,鄂尔泰大惊,犹疑着看看雍正,并不敢接。雍正笑道,“既是娘娘所赐,你就拿着吧。”说罢给了殳懰一个温柔和感动的眼神。

鄂尔泰再次跪下来,“皇上和娘娘对奴才的天高地厚之恩,奴才无以为报,唯有把自己任内的差事做好。”声音微颤。在许多人眼里很冷的鄂尔泰这次是真的动了情。

这一次鄂尔泰留在京城的时间相对比较长,一直到了第二年,也就是雍正十年的正月,雍正封了鄂尔泰为保和殿的大学士,二月加伯爵,鄂尔泰成了真正的首辅重臣。

这时雍正的心头大患还是西北的军务问题。噶尔丹策零自乌鲁木齐派兵骚扰哈密。雍正派了鄂尔泰前往西路军大营,同西路统帅岳钟琪一同举大兵迎战,谁料竟然大败而归。雍正一怒之下调回岳钟琪削其公爵,命查郎阿接任宁远大将军,鄂尔泰督陕甘,经略军务。

如此一来,噶尔丹策零更加狂妄,于七月亲率大队兵马越过阿尔泰山,振武将军傅尔丹举北路大军迎战,再次大败而归。噶尔丹率军长驱直入,过了杭爱山袭击喀尔喀蒙古的策凌部,当时策凌不在营中,其子女被俘。

策凌是尚主的额驸,尚的是康熙的六公主。同时还有和硕亲王的爵位,而且还是喀尔喀的大扎萨克。吃了这个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追击噶尔丹策零到光显寺后进行突击,终于大败准噶尔。

噶尔丹策零余部出逃,策凌不肯放过他,派人请求北路军统帅马尔赛援手。马尔赛却坚决不肯。所以,虽然准噶尔部惨败,却留下了残余势力,日后又成为乾隆朝的遗患。

得了光显寺大捷,雍正总算是找回点面子。因此赐策零为超勇亲王,定边左副将军,屯兵科布多。连策凌去世多年的妻子六公主都被加封为固伦公主,固伦公主之生母,康熙的那拉贵人倒还建在,被尊为通嫔。

由于策凌光显寺一役彻底震慑了准噶尔,此后,准噶尔不敢再侵扰喀尔喀。准噶尔与喀尔喀的世代仇杀局面也算是终于完结了。

策凌因为亲人的被俘而怒从心头起奋力追击入侵的准噶尔人,他也算是个感情丰富的英雄。策凌与六公主只有四年的婚姻,但是却一生都对这四年念念不忘,曾经表示过死后愿与六公主合葬。直到乾隆十五年去世,策凌与六公主的长子成衮札布再次请求乾隆将其父与母合葬,乾隆帝照准,按照亲王丧仪将策凌与六公主合葬,并将策凌配享太庙,策凌成了清朝第一个配享太庙的蒙古亲王。纵观整个大清朝,能够配享太庙的蒙古亲王一共就两个人,第二个就是僧格林沁。

至此,雍正出兵西北打击准噶尔的计划得以暂停,此后便决意与准噶尔议和,雍正年间的西北战事,到此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应该说,在雍正年间,尤其是在这一年,大清达到了一个有史以来的顶峰,接近了海晏河清的政治理想,雍正皇帝也有了心情让自己休息一下。

夜幕低垂的时候,又一天过去了。近来她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萦绕在心里,每到夜晚好像更加留恋夜空中的满天繁星。尤其是每每沐浴之后,丝发披垂,依栏赏月,轻风徐徐,沁人心脾,是件多么惬意的事。

忽然感觉到身后伸出一只手臂来拥住了她。不用问,这拥抱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这拥抱依旧温柔、有力,让她有安全感。“你答应过我一件事,还记得吗?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胤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他完全把她裹进自己怀里。

“什么事?”殳懰实在想不起来了。什么事是她答应过他却二十年没有做到的呢?反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了。

“还记不记得汪夏涵在长春宫里演戏给允禵看,穿的是你设计的衣服?你答应过我说,以后也会把那个衣服穿给我看看。”胤禛的声音忽然变得软软的,甚至听了会让人心疼。

“这个啊。”殳懰有点迟疑,那是一件衣服本来是她依照约瑟的描绘画下来,然后指导长春宫里的宫女一起动手裁制、缝纫的。约瑟也说过那是他的家乡婚礼上的新娘才会穿的衣服,真的没有想到胤禛会真的喜欢那件衣服,会二十年来念念不忘。可是如今再上哪里去找那件衣服呢?年代太久远,连她自己都要忘记那件衣服的样子了。不只衣服,还有人,斯人已逝,想起来徒增伤感。

看她不再说话,胤禛轻轻摇了摇她,“只要你答应穿给我看就可以。”殳懰忽然心里如同江海翻波一般,回身紧紧抱住了胤禛,“我答应,只要你想,所有的我都答应。”

胤禛拍了拍她,拉着她柔声说,“来吧。我要送给你一件东西。”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寝殿内的套间。放在龙床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一块明黄色宁绸盖着,非常醒目。胤禛示意她揭开来看看。殳懰看看他含笑的眼神,便不再犹豫,揭开了这块绸布。绸布下面的东西一下子让满室生辉,散发着珍珠和宝玉的光芒,柔和地慑人心魄。

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件米白色的长袍,而且,竟然是卡胸的款式,这让她大为讶异,简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是一条直身裙,曲线流畅一体,非常和谐的感觉。这样的东西好像根本不应该属于这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清宫帝王寝殿。殳懰惊讶地看看胤禛,“这是,是你设计的?”胤禛只笑道,“你刚才答应我的。”

这件裙子在珍珠色的白缎之上覆盖着米白色的轻纱,缭绕如烟雾。胸前和裙摆点缀着荷花图案的珠绣,上下呼应而不繁琐复杂。腰间是数十个小小的黄玉如意串成的腰带,是点睛之笔。

因为寝殿里没有那种大大的穿衣镜,殳懰自己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是她从胤禛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到。胤禛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远观片刻,他走上近前,抚着她披落的发丝,“这是我特意为你设计的,知道吗?”

殳懰还是吃了一惊,她甚至迷惑,他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呢?继而更是感动。胤禛却不容她再多说话,温柔地将在她拥在怀里,温暖的唇已经吻上了她的唇。她闭上眼睛,迷醉得无法自恃,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刻一定要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他。胤禛更是忘情地攻城掠地。天地之间除了他们两个人,什么都不存在了。

秋风乍起,雍正临窗而坐,却不肯关闭窗户,任凭片片黄叶在窗前飘落。窗外不远处的后湖水面明净却因风微皱,连湖岸上的山峦也是蛮萧瑟的味道。雍正收回目光,对着案上的铜镜又照了照,颌下不知为何又长了一些小疙瘩,面容好像也有了岁月风霜的痕迹。殳懰看他对镜无语,掩了铜镜瞧着他便笑道,“不用看了,还是当年那个夺人魂魄,让人魂牵梦绕的四阿哥胤禛。”

胤禛放下镜子,端详了殳懰一番,眼里深情款款,忽然他狠狠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用唇边硬硬的胡子磨蹭着她的耳朵和脖子。一磨蹭之下,殳懰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得难受。但是不想让他扫兴,只是自己忍着倚进他怀里。他探手入怀,也许是被揉弄得久了,忽然觉得一股力道从腹内顶上来,急忙推开胤禛掩着口跑了出去。但是干呕了许久,又渐渐止息。想着也许是今日的膳食太油腻了,现在觉得被凉凉的秋风一次又好受了许多。